53 心理治療

在電影開機前, 謝寧又去找了一趟季文彬。

他現在已經能心平氣和地面對季文彬這個心理醫生,上門時也有閑心打量周圍的環境。

四面的牆是用白色的粉刷成的, 但白色雖然明亮, 也給人一種病态的感覺。

季文彬就貼了牆紙,是一種柔軟的黃色,讓人看着就心中一亮。

室內的布置也令人舒适, 家具擺放不寬不緊,整整齊齊,即使是強迫症患者,在這裏也生不出難受的感覺。

沙發質地柔軟,一坐上去, 身體陷進柔軟的布料裏,不知不覺緊繃的神經就放松了下來。

謝寧坐下沒多久, 季文彬照例給他端了一杯水。

“謝謝。”謝寧對着他笑了一下。

季文彬不動聲色地打量他。

他的目光很溫和, 也許是見過太多感官敏感的病人,即使是打量也讓人生不出異樣。

謝寧今天氣色不錯,不似前幾次,連看他的目光都帶着顯而易見的戒備。

他的坐姿很放松, 神情也自然得很,比起最初時僵硬蒼白的樣子, 簡直判若兩人。

季文彬想, 這其中除了他的功勞,應該還少不了莊延的場外支持。

他在謝寧對面坐下,也跟着笑了笑。

謝寧不得不承認, 和季文彬交談是一件能讓他身心放松的事,至少季文彬打破了他對心理醫生固有的印象。

但謝寧心底還有隐隐的不安,生怕什麽時候季文彬會撕破平和的幻想。

Advertisement

他對心理醫生的陰影實在太重。

許是知道他的防備,季文彬只是很随意地和他聊着各種瑣事,等他徹底地放松下來,才偶爾開口試探一二。

“上次你說你有失眠的症狀,現在好了嗎?”

上次我有提到失眠嗎?

這個念頭在謝寧腦海裏一閃而逝,卻沒有深想,答道:“好多了。”

他來季文彬這兒時似乎什麽都聊過一兩句,季文彬不太會把話題在他的病上打轉,也不會特意地去探究他的過去。

兩人就像約了下午茶的好友,坐在沙發上漫無邊際地聊着,不知不覺一下午的時光就從指尖流逝而過。

後來回想時,謝寧也不太記得自己說了什麽,但心情總是能好上不少。

季文彬說:“安眠藥雖然效果不錯,但不建議長期服用。”

謝寧搖了搖頭:“最近沒怎麽吃藥。”

季文彬“哦”了一聲,似是有點意外:“沒有藥物輔助,是已經能自己入眠了嗎?”

謝寧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但真要說起來,也不全然靠的他自己的力量。

事情約摸是起于他某日失眠,從畫室裏出來時正好被起夜的莊延撞了個正着。

莊延下樓去倒水,走廊開着微弱的夜燈,謝寧能看到他眼底沉郁的神色。

明顯是不大高興了。

“大半夜不睡覺?”

謝寧對他笑了笑,神情很是尴尬。

他迅速想了想自己能找出什麽借口,但大腦轉了一圈,也沒想出大半夜不睡覺跑去畫室的合理理由。

于是他乖巧地道歉:“我錯了。”

莊延還拿着水杯,燈光照亮了他半邊側臉,隐在暗處的那一邊神情不是很分明。

謝寧隐約聽他嘆了口氣,又懷疑是自己幻聽了。

他那會兒身體不太舒服,伴随着失眠的是大腦一陣一陣的鈍痛,像是內部有一把錘子在敲敲打打着。

所以他的反應也有點遲鈍。

被莊延帶回房間時,整個人都還是懵的。

看着莊延不悅的神情,謝寧十分乖巧地爬上了床。

他并不是沒有睡意,但每每閉上眼,腦袋就開始隐隐作痛,令入眠成了一件極為奢侈的事。

房間的燈都被關了個徹底。

黑暗中,謝寧聽到什麽東西被放到桌上的聲音,緩慢地思索之後,才想起來應該是莊延喝的水杯。

他有點好奇莊延是怎麽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裏準确地找到桌子的。

莊延又神奇地走到床邊,摸了摸他的腦袋,問:“頭疼?”

謝寧點了點頭,又怕莊延看不到,出聲道:“有一點。”

莊延的手在他太陽穴上揉了兩下。

他的手掌寬大厚重,但揉弄的力度又輕又緩:“不太熟練,你将就一下。”

莊大導演大概是生平第一次這麽伺候人,動作磕磕絆絆,謝寧卻奇跡般地覺得頭不怎麽疼了。

過了一會兒,莊延停下動作,收回了手。

謝寧以為他要走了,睜開眼。

在黑暗中,他只能勉強描繪出莊延的輪廓。

他的五官立體深邃,肩膀寬厚,任是從哪一個角度看去,都是非常具有魅力的男人。

謝寧看了會兒,發現輪廓突然靠近放大。

緊接着莊延就翻身爬上了床,把他抱在懷裏。

被莊延的氣息包裹住時,謝寧下意識地動了動身子。

莊延按住他的手腳,把他抱得更緊,低聲道:“別鬧。”

語氣跟哄小孩兒似的。

莊延睡前應該是洗了澡的,身上的味道很幹淨,沒有那股令謝寧腿軟的香水味,只有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

兩人用的是同一個牌子的沐浴露,味道也相似,謝寧聞着并沒有什麽不适感。

但一想到他緊貼着的這副溫熱的身軀,謝寧不由頭暈目眩,若是月光能透過窗簾灑進來,怕是能照出他眼角的一抹微紅。

這會兒頭不頭疼、失不失眠的早被謝寧抛置腦後。

他迷蒙了半晌,老老實實地縮在莊延的懷裏,問:“你……你不回去嗎?”

莊延啞聲回答:“遲點回去。”

謝寧還想再問,莊延又說:“怕你等會大半夜還往外跑,我等你睡着了就回去。”

“……”謝寧試圖蒙混過關,“我不亂跑了。”

莊延輕笑一聲:“你覺得你在我這裏還有信用度?”

不是。

謝寧有點懵,他幹啥了,怎麽突然就一點信用度都沒了呢。

還沒等他提出異議,莊延已經堪稱粗暴地伸手撈過被子,把他從頭到腳包了個嚴嚴實實,就露出一個腦袋,以及腦袋上眨啊眨的眼睛。

“別說話了,快睡。”莊延聲音低沉,“我還治不了你了。”

謝寧乖巧聽話地閉上了眼。

他本以為自己至少要好一會兒才能睡着。

結果枕着莊延的胸膛,閉上眼沒多久,乏累感就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

他最後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醒來時,身邊早已沒了莊延的身影,唯有床頭的藍鯨玩偶一動不動地看着他。

謝寧懷疑昨晚發生的一切都是他做的夢。

直到他洗漱完,看到桌子上放着的那只水杯。

還留着半杯沒喝完的水。

那天之後,莊延每晚都要在他房裏逗留那麽一小會兒,說是要看他睡着了再走。

謝寧抗議了幾次,都被莊延給打回。

後來謝寧隐約也明白,莊延大概是知道了他失眠的事,想用這種方法給予一些幫助。

不得不說,還挺有效的。

……

“莊延,約你出來一次,怎麽比登天還難。”

被人帶到這家私人會所時,莊延是不大樂意的,臉拉得老長。

但他确實有一段時間沒和齊銳一起聚聚了,齊銳調侃過幾次,說他“見色忘友”,莊延面不改色地應下。

正好今天謝寧要去見季文彬,他便抽空和齊銳見了一面:“最近忙得腳不沾地的。”

齊銳笑笑:“再忙也不至于見一面的時間都沒有吧,我可聽說你最近雷打不動地準點回家吃晚飯。”

莊延挑眉:“我覺得你用詞可以更精準一點,不是吃晚飯,是做晚飯。”

“……”齊銳,“我還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成了賢妻良母。”

莊延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你這什麽形容,語文沒學好的話建議你給自己找個家教。”

白天不像晚上那樣熱鬧,要不是晚上不可能把莊延約出來,齊銳也不至于退而求其次。

真把人叫出來了,又覺得無聊得很,只能倒了兩杯酒,随意地和莊延碰了碰。

莊延喝了兩口,又低頭開始擺弄手機。

齊銳好奇地湊過去,發現莊延還在玩他那個養兔子的手機游戲。

“難得見你對一個游戲這麽長情。”齊銳問,“這都玩這麽久了,也沒見你玩膩。”

那個游戲他也去下了玩過,正如莊延猜測的那樣,十分鐘後就删了。

莊延:“其實我也好久沒上了,這不現在無聊嘛。”

平日家裏有真的兔子先生等着他喂養,他也不必玩什麽虛拟游戲。

齊銳沒興趣看他玩這麽無聊的游戲,趴在桌上喝了兩口酒,倒還真乏起了幾分醉意。

伴随着那三分醉意,他還想起了一件事,戳了戳莊延的手肘。

莊延皺眉,換了個姿勢,擡頭看他:“怎麽了?”

齊銳說:“你上次不是讓我去查謝寧和徐清的往事嗎?”

兩人的事莊延已經了解得差不多了,這會兒也沒什麽興趣,随意地應了一聲:“我不記得了,還有這事?”

齊銳一下子蹦了起來:“當然有!”

莊延被他吓一跳,手下一不小心按錯一個鍵,揉了揉額頭:“行行行,那就有吧,你查出什麽了嗎?”

齊銳頓時偃旗息鼓:“沒查到什麽有用的。”

莊延也不意外。

本來兩人就沒什麽實質關系。

“不過我找的人覺得一無所獲太丢他們招牌,又去查了查謝寧的事。”

見莊延鷹隼般的目光瞪過來,齊銳連忙解釋:“我朝你報備過了,用的合法手段。”

莊延把手機鎖屏,問他:“查到什麽了?”

“也不知道算不算查到什麽。”齊銳說,“不過我覺得你應該挺想知道的。”

莊延不耐煩地看他一眼:“說。”

齊銳又喝了口酒潤潤嗓子,才說:“謝寧以前,好像去見過好幾個心理咨詢師。”

莊延一愣,神情凝重起來,問:“什麽時候的事?”

“挺早了。”齊銳說,“查的人說都問到了南邊的同事,時間應該在謝寧成年之前。”

成年以前……

莊延雙唇繃成一條線。

“是他自己去看的?”

齊銳搖頭:“這就是我要說的了,那幾個心理咨詢師都是他母親,也就是夏皖托了不少關系才找到的,一開始我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畢竟是自己獨生子,心理方面的問題總要在意一點。”

莊延問:“那是哪裏不對。”

齊銳答道:“後來查的人告訴我,那幾個心理咨詢師……不是很正規。”

莊延皺眉,重複道:“不正規?”

“對。”齊銳聳了聳肩,“早年在心理咨詢這一塊的行業确實有很多問題,後來國家還取消了心理咨詢師資格考試,一些民間的培訓機構弄出了個什麽ACI考試,但并沒有什麽實際效力,總之行業裏有很多不具備心理咨詢師資格的人在裏面渾水摸魚。”

莊延難以置信道:“夏皖怎麽會找不入流的醫生?”

齊銳也皺眉:“當時我也奇怪,就叫人查了查是不是夏皖被騙了,但沒想到那幾個心理咨詢師會不專業到這種地步——我稍微花了點錢,就從他們手裏買到了謝寧的病歷。”

莊延一驚:“你說什麽?”

“你別瞪我。”齊銳避開他的視線,“後來我看了病歷才明白,夏皖根本沒辦法找正規的心理醫生,因為她是找人給謝寧治療……同性戀。”

莊延差一點捏碎了自己手裏的杯子。

……

“和你聊天很愉快,季醫生。”謝寧喝了口水,正好讓杯子見了底。

季文彬笑了下,擡手拿起水壺,慢慢又給他倒了點。

這次沒倒滿,似是覺得兩人聊不了太久。

謝寧又說:“你是第一個,堅定地和我說,我沒有病的心理醫生。”

“你當然沒有病。”季文彬說。

“1990年,世界衛生組織就正式将同性戀從疾病名冊中去除;1997,新《刑法》中廢除流氓罪;2001年,中華精神科學會也将同性戀從精神疾病分類中删除……至今,同性婚姻合法也有好幾年了。”

他說:“謝寧,你一直都沒有病。”

謝寧的眼睫毛顫動了一下。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