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劇組日常

之後連續幾天, 謝寧都沒再去片場圍觀拍攝。

倒不是不想去,只是美術組也忙, 酒店離片場多少有一段距離, 實在沒這個時間過去圍觀。

謝寧忙了起來,莊延只會比他更忙。

第一天早早的收工就像是一個假象,之後幾天的拍攝行程滿滿當當的, 時間直接排到了晚上。

剛開始拍,很多演員都沒找到感覺,莊延就一遍遍地磨,有一點瑕疵都毫不猶豫地重拍。

有一晚甚至拍到了将近淩晨,旁邊拿着打光板的工作人員都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眼皮像是兩塊磁鐵似的,時時刻刻都想合上。

唯獨導演屏前的莊延還是一副精神飒爽的模樣, 皺着眉, 冷淡地說:“不行,感覺不對,情感表達沒達到我想要的點,再來一遍。”

當天收工後, 莊延回了酒店,一身的疲累才席卷而來, 讓他恨不得立刻倒頭就睡。

進了門, 卻意外地發現燈還亮着。

莊延愣了一下,看到謝寧半靠在沙發上,閉着眼, 像是睡着了。

他放輕腳步走過去。

估計是太累了,謝寧睡得有些沉,手機從他手裏掉落在沙發尾端,不時還有聲音傳出來。

莊延撿起手機,上面還放着他的電影,很早的一部,也不知謝寧是怎麽找到的。

估計是看電影看一半,實在太困就睡着了。

莊延把聲音關了,想把謝寧抱回屋裏。

身體猛地騰空,謝寧睡夢中還是察覺到異樣,走到一半,就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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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會倒能看清莊延是怎麽把他抱回屋的了。

只是意識還有點朦胧,等被放到了床上,才徹底清醒過來。

“在等我?”莊延低聲問他。

謝寧不好意思承認,但眼前的情況讓他說不了慌,只能含糊地應了一聲:“……嗯。”

莊延的眼睛明亮起來,唇角止不住地上揚。

他伸手摟住謝寧,把頭抵在他的肩膀上。

一天的勞累仿佛都因他這一聲一掃而空。

莊延說:“下次別等了。”

“怎麽了?”謝寧睡一半被吵醒,依舊困的不行,邊說邊打了個哈欠。

莊延笑起來,說:“舍不得你這麽累。”

他這個人,明明不是什麽風流公子的人設,說起情話卻順手拈來。

謝寧果然又紅了臉,吱唔地說了句“不累”,就推他去洗漱。

莊延飛快地洗漱完,抱着謝寧并肩躺在床上,這會兒聽着對方沉悶的呼吸,兩人突然又沒了睡意。

莊延把他抱在懷裏吻了吻,但也僅此而已了,無論是擠得滿滿當當的拍攝行程,還是這會兒的時間,都不允許兩人再做什麽。

謝寧閉上眼,感受莊延火一般的熱情,在莊延吻到他額頭時,無聲地笑了笑。

莊延似是有些無奈,說:“我現在有點後悔沒和你分開住了。”

謝寧似是愣了一下,睜開眼看他,問:“為什麽?”

“太打擾你了。”莊延說,“最近收工太晚,害你現在都不能睡。”

即使先一步睡了,莊延回來時多多少少也會鬧出些動靜,把他給驚醒。

燈已經關了,謝寧在黑暗中看了一會莊延的臉,突然笑起來:“沒關系。”

他伸手摸到莊延的臉,找到嘴唇的位置,在莊延驚訝的目光中吻了上去。

“我想等你。”他笑着說,“你不在,我怎麽睡得着。”

莊延呼吸一滞,随後翻身把謝寧扣在懷裏,加深了這個吻。

光線不是很明亮,莊延卻猜得出來,謝寧這時候的臉一定是微紅的,一雙澄澈的眼睛卻定定地看着他,那裏面盛滿了信任與依戀。

于是無數幸福感和小快樂便開始湧上心頭。

他想,都是有意義的。

他這麽長久的等待,付出的感情和希望,終于還是等來了回應。

之後幾天,劇組的人突然發現,莊延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起來,也比以前好說話多了。

比如今天這一幕傍晚的戲,莊延對光線要求高,必然要采用自然光線,這一拍就直接拍到了晚上。

還沒來得及吃口飯,晚上接着又是一場夜戲。

別說演員,就是工作人員都有點受不了這強度。

但這事也沒法說理去。

盛時松的助理給他送飯時小聲抱怨了兩句:“這也太為難人了,連吃飯的時間也不給,今晚看樣子又要通宵。”

說是晚飯,也就附近買了點速食食品,兩口就能吃完,填一填肚子。

盛時松看了眼助理,搖頭:“別人心裏說不定也抱怨着呢,抱怨我們怎麽場場都要拍這麽久,直接把時間拖到了晚上。”

助理心有不滿:“這能怪你嘛,你已經演得夠好了。”

“夠好,但不夠完美。”盛時松冷靜地說,“莊導這是在磨我們。”

本以為這一磨至少要到淩晨,沒想到入夜沒多久,莊延就大手一揮放了行,說是讓他們回去再好好琢磨琢磨,明天接着拍。

幾個演員這幾天也建立起了被剝削的交情,這會兒都面面相觑,反而驚訝了起來。

“莊導今天這麽好說話?”

“哪裏好說話了,你那幕戲他到最後也沒給過。”

“诶,我是說今天怎麽收工這麽早,我可都做好了通宵了準備,你看我連小毯子都讓助理帶了過來。”

不知是誰開了句玩笑:“說不定是家裏有人等着呢。”

衆人又笑了起來,各自收拾東西回酒店,沒人真把這句玩笑話當真。

莊延今天回得早,謝寧看到他時眨了眨眼,還以為自己産生了幻覺。

“這麽早?”他剛從浴室裏出來,頭發還沒吹幹,水珠順着發梢,從脖頸一路滑進了衣領裏。

莊延的目光暗了暗,側身拿了塊幹燥的毛巾,把他的頭包起來,胡亂地擦了幾下。

謝寧的頭發不長不短,這會兒被莊延弄得有點亂。

他靠坐在椅子上,更方便了莊延把玩他的頭發,他問:“晚飯吃了嗎?”

莊延沒回答,他正把手指插進謝寧的發絲裏,撥弄了兩下。

看着這樣應該是沒吃。

謝寧正要起身,被莊延按住了,反問道:“你吃過了?”

謝寧點了點頭,說:“吃過了,和美術組一起,王哥說這兩天辛苦我們了,正好請大家吃頓飯。”

王哥——說的是王漸漸,這麽些日子下來,謝寧和美術組的人也熟悉了。

王漸漸說請客,其實也不過是去附近的飯店下了頓館子,不是什麽高檔的地方,吃的家常菜,卻拉近了同事間的關系。

謝寧性子比較冷淡,一開始其他人還有點怕這個頂頭上司,後來相處久了,便發現他只是不愛說話。

他功底紮實,繪畫技術高,很多時候也不吝啬指點,美術組漸漸地也真心實意地把他當老大看。

莊延偏過頭看去。

謝寧說話時,眼睛明亮,臉上是笑着的。

莊延想起無論是季文彬還是嚴溪,都曾對他說過,希望能讓謝寧走出去,多和人交流。

他不能永遠都這麽自我封閉下去。

像現在這樣,有一個愛人,有幾個朋友,有一群同事,和正常人一樣社交、約出去吃飯唱歌。

莊延有時候會擔心他不适應,現在看來,效果挺好的。

——至少他最近臉上的笑意比以往多了不少。

“美術組的人都不錯。”莊延笑道,“王漸漸……他就是愛玩了點,自來熟,待人卻向來熱情。”

謝寧真心實意地應了一聲,但沒繞過之前的話題,又問:“你……還沒吃飯吧?”

莊延把毛巾放一旁,從背後抱着謝寧的肩膀,低聲笑了一下,問:“怎麽,你想喂飽我嗎?”

謝寧的臉又升溫了。

莊延有時也覺得挺神奇的,謝寧這人,看着冷淡,面皮卻薄得很,稍微調戲兩下,臉就燒了起來。

偶爾還會偷偷地瞪你,但又沒真的生氣,連瞪人的樣子都像是伸出爪子,在你心上撓了一下。

不疼,卻更惹人心癢。

謝寧紅着臉移開視線,不去探究他話裏的深意,只說:“我給你……做點吃的?”

“別忙活了。”莊延欣賞了一會兒他的神情,又取過吹風機,伸手抓了一把他的頭發,“我吃過了,讓人買了幾片面包,現在不餓。”

吹風機的聲音稍微有一點大,謝寧不由也提高了音量:“面包……能填飽肚子嗎?”

莊延幫他把頭發吹幹,又湊過頭去,從他的耳垂開始,慢慢地吻了下去:“你可以用別的方式喂飽我。”

燈光傾灑在兩人頭上,不是很明亮,卻刺得謝寧閉上了眼。

莊延翻過身來,吻到了脖頸處,手指靈活地解開了他的衣領,再往下探去。

謝寧瑟縮了一下身子,卻沒有做出什麽反抗的動作。

他似乎從來都沒法拒絕莊延,偶爾三兩下的拒絕,也輕微得更像是一種情趣。

謝寧有時候恍惚地想,就算莊延想做到底,他大抵也是願意的。

但莊延每次都是點到為止。

他這個人就是這樣,看着流氓又強勢,骨子裏卻很紳士,一切舉動都不會跨越你心中的底線。

謝寧很快就沒工夫想東想西了,被莊延吻過的每一處都燙得吓人,情欲騰升而起時,大腦也像是一片漿糊。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望進莊延的眸子裏。

他在那雙黑亮的瞳孔裏,滿滿的,看到了自己的模樣。

除此之外仿佛再無其他。

原來我是被他這樣地深愛着。

謝寧想着,眼眶忍不住紅了起來。

我不再是一個人。

我是有人愛的。

我也是可以愛別人的。

這一刻的感覺太過美好,謝寧竟舍不得閉上眼,舍不得不去看莊延。

他抱住莊延,莊延似是怔了一下,随後也反抱住他。

相擁時,謝寧覺得心底的桎梏不知什麽時候起已經消失無蹤。

他覺得內心一片明亮寬敞,就好似他們的未來,不再被什麽所束縛。

是光明的、可以期待的。

莊延的吻又落了下來。

謝寧恍惚間,伸手摸到了莊延的頭發,手指揉弄了下來,又被莊延捉住。

莊延拉着他的手,擡頭深深地看了一眼。

随後,又低下頭。

嘴唇湊在他的手腕上,親昵地蹭了幾下,沒等謝寧反應過來,舌尖已經伸了出來,在上面溫柔地舔舐兩下。

有點癢,又帶着點濕潤的感覺。

謝寧的手條件反射般地顫抖兩下。

莊延沒說話,吻得認真而深情。

謝寧好半天,思維才慢慢地從□□中掙脫開來。

他看着莊延的頭發,怔仲了半晌。

好久之後,他才反應過來,莊延吻過的手腕,像是被燙着了一般,溫度高得吓人。

而那個燙人的地方,不僅刻着一只展翅欲飛的鳥。

還有那深埋于線條之下,深埋于他心間的傷疤。

這個時候,都似被莊延給撫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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