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誰說戲子薄情
然而,李景行估算錯了林澤這個世子,林澤不喜歡吃糕點,害得他財源廣進的美夢泡了湯。雲景糕點雖然生意興隆,奈何價格廉價,也賺不了多少銀子。
若不是為了吸引世子這個招牌,他也不會做這種髒累的買賣。每天都在廚屋呆着,若不是他底子好,早就和那幾個跟着自己做糕點的徒弟一樣成黑炭了。
說來,這群學做糕點的徒弟中,也有個不省心的,但比上王岩要遜色的多。這徒弟不會把他‘賣’給別人,只會傻乎乎地想偷糕點配方。看着這樣不能給自己賺錢的徒弟,李景行不來由地懷念起梨閣戲班的那段日子。
再如何說,每到一個陌生的地方,王岩都能幫他找到金主,少說一次也能訛上個二百兩。要不是王岩那次害他嗓子啞了,他也不會只拿八十兩就跑路,準确來說是四十兩。
好在那藥下得不算太重,嗓子如今也好了,不然做回老本行吧。要知道,出了這桓陽城,每場戲想拿到七十兩賞錢是不可能的。
就在李景行思緒間,學徒告訴他,秋靖來找他了。最近,秋靖在他這兒跑得勤,他也樂意。畢竟秋靖和世子關系很好,要是把他拉攏的話,世子自然也不在話下。
“秋将軍,今日來得挺早。”李景行迎上秋靖笑道。
秋靖卻一把拉住他的手,快速朝屋子走去,然後砰的關上了門。
“怎麽了?”李景行問。
“跟我回我家。”秋靖肅然道。
“出事兒了?”
“嗯。”秋靖颔首,“你該知道,我前些日子大破敵軍的事吧?因為這事,敵國派出斥候來到桓陽城想暗殺我。再且,這段時日我與你走得近,怕是也被人瞧見了。”
秋靖的話點到為止,李景行想了想,道:“那你覺得那個斥候身上,會不會揣着銀子?比如一百兩之類的?”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想着錢。”秋靖擡手捏了捏鼻梁,有些無奈,“總而言之,你跟我回府上。”
“不去。”李景行道,“既然你都說那人是來暗殺你的,那與我有何幹系?”
秋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李景行卻是明白他的用意,“是怕那人将我當做人質威脅你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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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秋靖也不避諱,“此事因我而起,我自當得負責。”
“包吃包住?”李景行問。
秋靖道:“嗯。”
“那多不好意思?”話雖這般說,但他身體卻很誠實地開始收拾行李。李景行從枕頭下摸出一本書揣進包袱裏,手裏動作停了停,又把書從裏面拿了出來,塞回被褥。
“那是什麽?”秋靖見他這般舉動,不由道。
“糕點配方啊。”李景行道,“我怕你偷我配方,所以我還是放在屋子裏好。”
“哦。”秋靖對李景行手裏的配方不感興趣,他不過是想和李景行搭搭話。
收拾好行李,李景行給自己的學徒交代了幾句,便跟着秋靖離開了。李景行前腳剛離開,後腳就有人遛進了他的屋子裏。
李景行故意把配方留下,不過是放長線釣大魚。有了上次戲班的事兒作掩護,秋靖怕是會覺得他是個苦命人,要加上自己親手帶出的徒弟來個叛離。那在秋靖的眼裏,就會更加深信他是個倒黴催的可憐人。
他不大喜歡在人面前裝可憐,但不知為何,在瞧了秋靖對他關照的模樣後,他倒是願意在秋靖面前繼續演下去。再且人生本就是一出戲,走南闖北看演技。
“長這麽大,你被騙過麽?”李景行沒來由地問他一句。
“沒有。”秋靖想了想,認真道,“我從小在軍中長大,與人接觸不多。”
“這樣啊。”李景行心裏暗忖,也就是說秋靖除了世子外,就沒其他人際關系了。“我就被人騙過,有個人對我說只要我叫他聲哥哥,他就給我吃餅,然後我叫了他哥哥,他就把餅丢在了地上。
他說想吃餅就得撿起來吃,然後我伸手去拿餅,他卻用腳把餅給踩住不要我拿。然後呢,他又說要我趴在地上學狗叫,他才挪開腳。你猜最後怎麽着?”
秋靖沉默半晌,偏頭看他,不确定道,“聽他的,學了狗叫?”
“哪兒能啊?”李景行笑道,“俗話說得好,事不過三。雖說他腳下踩着餅不讓我拿,但他手裏還有啊~我就趁着他不注意,搶了他手裏的餅,一溜煙兒就竄得沒影兒了。我還記得那家夥在背後追着我大罵,結果踩着塊瓜皮摔了個四腳朝天。”
秋靖聞言,不禁笑了笑。但一想到李景行從小就那般無依無靠,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散了去。
李景行有一句沒一句和秋靖搭着話,在路過邊攤瞧着瓜果成色不錯,便想買些回去吃。秋靖見狀,便想幫付賬。不過,李景行卻攔下他,“好說也算是去你家做客,登門拜訪買點禮物才合規矩,哪兒能讓主人家自己掏錢的?”
聞番這話,秋靖也不好多說什麽,只好依了他。
李景行随秋靖回了将軍府,将軍府裏只有數名打掃院落的下人,倒是顯得有些清冷寂寥。看李景行有些疑惑,秋靖解釋道:“家母本也是将門之女,後随同家父征戰,不幸戰死沙場。加上家父常年駐守邊關要塞,很少回來,所以将軍府裏就有我一人住。”
“你也怪不容易的。”李景行朝他道。
“還好,桓陽城有林軒在,也能說上幾句話。”秋靖道,“倒是不覺得寂寞。”
“是嗎。”李景行把手裏的水果遞到秋靖面前,眉眼含笑,“登門禮,還望秋将軍不要嫌棄才是。”
“不嫌棄。”秋靖接下這登門禮,遂後吩咐家丁去準備下飯菜。秋靖同李景行在自家府邸逛了逛。這一逛才讓他察覺自家府邸真是無趣至極。
沒有幽靜的竹林石道,只有像拔毛雞似的光禿禿的爛樹杈。沒有青鯉嬉游的池塘,只有幹得開裂還蓋了層泥巴的土坑。若說還有什麽能入眼的,怕是只有他住處的那棵大楓樹了。
“我餓了。”李景行手搭在眉梢看了看天,遂後對秋靖道,“吃飯吧?”
“好。”秋靖帶着他去了東廂房。
在看到桌子擺上的菜肴後,秋靖臉上笑容漸漸失色,他這才想起自己尋常對吃的不上心,對廚子唯一的要求就是能填飽肚子。端上桌的菜肴可謂是清湯寡水,連一點肉葷都瞧不見,賣相也算不上好看。
李景行倒不在意,大方地落了座。看着秋靖站在原地不動,他出聲道,“你怎麽不坐啊?”
“嗯。”秋靖把佩劍放回劍架,然後在盥洗架的銅盆裏洗了手,這才落下座。李景行見狀也學着秋靖去盥洗架洗了洗手,雖說不幹不淨吃了沒病,但出門在外還是講究點好。
“今日菜色不大好,晚上我請你吃好吃的。”秋靖抽了雙木箸遞給李景行。
“沒事。”李景行笑道,“只要能填飽肚子就行。”李景行看了看桌上的菜肴全是素菜,不由問道,“只吃素,你怎麽長肉啊?”
“爹說我最近胖了,要我少吃肉,多吃素。”秋靖實誠道,“怕我在姑娘家面前鬧笑話。”
“莫不成,你爹給你說了門親?”李景行夾了口青菜放在盛着米飯的碗裏。
“嗯,是我爹故交的女兒。”秋靖又補充道,“不過,我從未見過她,也不一定喜歡。”
“都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哪是你獨自能做主的?”李景行又夾了口青椒土豆絲放在碗裏,“不過,那姑娘要是長得好看,又配得上秋将軍的話,也算是喜結連理,親上加親了嘛。”
“或許吧。”秋靖眼底閃過一抹細不可察的愁色,他擡頭對李景行問,“你呢?沒想過娶妻生子嗎?”
“沒想過啊。”李景行回道,“我一人樂得自在,幹嘛要娶妻生子?再說了,像我這種與男人有染的人,怕是沒哪個女兒家願意嫁我吧?我這輩子就這樣過得了,反正也不愁吃喝。”
“聽你這般灑脫,我倒是有些羨慕。”秋靖失笑。
李景行放下公筷,換了雙木筷挑了口碗裏的米飯:“我倒是覺得将軍更讓人羨慕,身材高大長得也好看,武藝高強骁勇善戰,功名加身又有花不完的俸祿。”
“這最後一句,才是你想說的吧?”秋靖夾了口菜放入碗裏。
“不不不,我是說真的。”李景行笑道,“換我是女子,大抵也會喜歡你這樣的。世子模樣其實也生得俊俏,但總給人感覺有些兩面三刀,不大舒服。”
“是嗎?”秋靖想起當初林澤說的那句話,不由道:“當初你在戲臺唱戲的時候,林軒就曾說若非顧慮你是男子,他倒是想與你結為一世連理。”
“還有這等事?”李景行眉梢微挑,“不過,就算我是女子怕也不會随他的願。”
“世子有錢。”
“梨園弟子賣藝不賣身。”李景行道,“做人是要有底線的,為錢出賣自己,我可不做這種虧本買賣。”
秋靖本想駁他一句,你在戲班時都不知做過多少,但像這種傷人話,他怎麽也說不出口。
李景行和秋靖邊聊邊吃完了飯。雖說是些寡淡的素食,但至少也填飽了肚子,所以李景行倒沒什麽不滿。
将軍府沒什麽好玩的,李景行又是個閑不住的,便拉着秋靖去街上逛逛。秋靖也不想掃了他的興致,便随他一起上了街。
作者有話要說:
秋靖:為什麽他總想着錢
小錢錢:我也想知道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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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