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嚣張

盡管宋希文再三要求,姜妍是着實不敢再坐他的車回去,今天在營區賣了隊友,此刻再讓隊友送回家,只怕今晚她都別想安心入眠。

希望宋總編能公私分明,不要給她小鞋穿呀!

幾日的晚上,姜妍正睡得香甜,迷迷糊糊讓一陣電話鈴聲激醒,被窩裏滲出一直白皙的玉臂,摸到電話。

“誰啊這麽晚…”

她聲音慵懶,與電話裏急促的求救聲形成鮮明的對比。

“救命,救救我,我老公瘋了,他要對我的孩子動手,救救我!”

姜妍猛然清醒過來:“邬姐,怎麽了,你別急,慢慢說。”

“我女兒今天考試沒考好,他又喝醉了酒,那我女兒撒氣,現在帶女兒躲在廁所裏,他在踹門!”電話裏傳來邬梨顫栗的哭腔:“救救我!你救救我!”

“把你家的具體位置告訴我。”

“我家住,住在龍江小區4棟409,啊,他要進來了!”

姜妍挂了電話,來不及耽擱,匆匆換了件便衣,便驅車趕往龍江小區,路上,她給姜仲晨打了個電話。

她手無縛雞之力,過去了也沒轍,索性叫上幫手。

姜仲晨電話裏倒是答應得好好的,不過到了之後,卻發現來的人不是姜仲晨,而是陸凜。

姜妍到的時候,他也才剛從車上下來,兩人隔着濃郁的夜色,遙遙對視一眼。

即使隔着一段距離,姜妍也聽到他鼻子裏發出一聲傲慢的:“哼。”

“怎麽是你?”

陸凜朝着小區走去:“接到群衆舉報,某些家夥糾集人手聚衆鬥毆。”

姜妍低聲自言自語道:“姜仲晨那家夥,不想起床就直說,我找別人就是,給你打什麽電話。”

“出事了不找警察叔叔,你還想找誰?”他不滿地回頭:“弱雞領導?”

“宋總編哪裏惹到你。”姜妍不明白:“這都多少天了?還在碎碎念。”

“他的眼鏡,金絲框的。”

“那又怎樣。”

“斯文敗類才戴金絲框眼睛。”陸凜從自己的衣兜裏拿出一個黑色無鏡片框架眼鏡戴在高聳的鼻梁:“正直并且睿智的人,都戴磨砂材質眼鏡。”

姜妍:……

她懷疑陸凜為了這個梗,專門去配了副眼鏡。

倆人剛剛走進四棟單元樓,便能聽見樓上有女人的哭聲和男人憤怒的叫喊聲。

來不及等電梯,陸凜率先跑上樓,姜妍也連忙跟了上去。

樓裏有不少鄰裏聽到哭喊聲,探出頭來觀望看熱鬧,不過沒有人站出來幫忙。

陸凜一口氣跑到四樓,站在門邊聽了聽,在一戶門前用力敲打,怒吼道:“開門!”

“開門!”

這時候有鄰居打開房門,一個披着外套的老人對陸凜道:“這家男人晚上喝醉酒經常鬧出些動靜,你還是別多管閑事了。”

陸凜沒有理會她,已經開始撞門,并且拿出手機報了警。

“誰在敲門,也想嘗老子的拳頭是不是?”

房門從裏面被打開,李宏手裏還拎着酒瓶子,醉醺醺道:“你誰啊你!”

“我是你…”見門口圍了不少看熱鬧的鄰裏,“大爺”兩個字讓陸凜生生咽了回去。

“我是你警察叔叔。”他跨步上前,三招兩式便将他制服了。

衛生間搖搖欲墜的房門被人從裏面打開,還穿着單薄睡衣,狼狽不堪的邬梨抱着她的女兒走出來。

姜妍連忙跑過去,檢查邬梨的傷勢。

“怎麽樣?還好麽?”

邬梨搖了搖頭,她蓬頭垢面,額頭上有明顯的淤青,嘴角也有血跡,身上也有多處擦傷。

她女兒已經被吓傻了,宛如小兔子一般,蜷縮在她的懷裏,都吓懵了已經。

姜妍又問道:“孩子受傷了麽?”

邬梨哭着搖搖頭。

姜妍松了口氣,再回頭,李宏被陸凜教訓一番,底氣不足,蜷在牆邊哼哼唧唧:“你們私闖民宅,我要報警!”

陸凜說道:“放心,已經報警了。”

姜妍看相四周,客廳裏的擺設差不多都給李宏砸了個遍,果盤裏的水果四處滾落,花瓶也砸了,碎片到處都是,房間一片狼藉,混亂不堪,擡頭便望見牆壁上挂着兩個人結婚的婚紗照。

彼時的邬梨年輕美麗,羞怯怯倚在西裝革履的李宏身邊,伉俪情深,結的是百年之好。

而如今,入目是滿眼的荒涼。

很快警察趕了過來,将李宏帶走,邬梨也一塊兒去警局做筆錄,估摸着又是要忙到後半夜去了。

陸凜讓姜妍先回家。

“這件事交給我們了,你回去吧。”

“我得跟過去看看。”姜妍固執地上了陸凜的車:“邬姐一個人在警局,還帶這個孩子,她在江城又沒有親人,我跟着,方便照應。”

“瞎湊什麽熱鬧。”陸凜拉住車門:“你明天不上班?”

“我這就是在上班呀,要搜集材料你忘了?”

陸凜看了看手表:“已經一點了。”

“所以?”

“這個時間,應該是肝髒排毒的時間,接下來就是膽排毒,肺排毒,大腸小腸…”

在陸凜啰嗦的時候,姜妍已經自覺地給自己系好了安全帶:“所以?”

所以,老子想你趕快回去排毒啊!

陸凜還是坐進了車裏,低聲咕哝:“反正都這麽醜了,再醜一點…”

關老子屁事。

經歷了這件事,邬梨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終于痛下決心,要與自己的丈夫離婚,李宏則堅決不同意,在調解室裏苦苦哀求,甚至不惜下跪,而幾位調解員也是恪盡職守勸和不勸離。

畢竟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姜妍看着邬梨那糾結的模樣,知道她內心又開始動搖了。

“你跟我來一下。”她不顧周圍人的阻攔,拉着邬梨走出了調解室。

走廊邊,一盆白玉蘭幽香四溢,姜妍直言道:“是不是又想原諒他?”

邬梨低着頭,擰着眉頭,眼神閃爍:“謝謝你一直幫我,走到這一步不容易,我覺得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

姜妍看着她的眼睛:“如果現在放棄,對不起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還有你的孩子。”

“這段時間,他沒有酗酒,也沒有對我動手了,每天按時回家,做飯做家務也是他,對我态度也很好…”邬梨心虛地說:“我想,如果他能夠一直這樣,這就是我最期盼的事情了。”

“狗改不了…”姜妍說了一半,覺得這句話似有不雅,于是換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現在表現好,只是因為不得已想挽回你,等你真的信了…”

“既然他想挽回我,我應該給他一個機會。”邬梨踟蹰地說道:“畢竟我還有孩子,我必須要讓這個家保持完整,讓孩子有父親,畢竟,家是最重要的,一家人就是應該完完整整。”

家是最重要的。

這是姜妍這麽多年來,付出了血和淚才領悟到的道理,而如今,被這樣一個飽受淩虐的女人講出來,怎麽聽都不是滋味。

保持家庭的完整固然重要的,但前提一定要是家人相互理解,相互尊重,如果做不到這個,不如好聚好散。

“你已經有決定了?”姜妍問道。

邬梨咬着下唇,終于點了點頭:“我想再試一試。”

“行。”姜妍點點頭:“以後夜深了,我不希望再接到打擾身體排毒的電話。”

她說完便匆匆離開法院,一刻也不想在此停留,身後邬梨形單影只目送她,身形蕭條凄楚。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回去的路上,陸凜如實這樣對姜妍說:“你終究無法插手別人的人生。”

“只是感覺很挫敗。”姜妍頹喪地說。

陸凜将車停靠在姜妍樓下,說道:“你跟李宏,不是早就結了梁子麽?”

姜妍望向他,疑惑不解:“嗯?”

陸凜點了根煙,抽了一口,緩緩說道:“他在你父親的公司上班,公司什麽經理總裁,對你似乎還挺恭敬。”

姜妍深吸一口氣,難以置信看向陸凜:“你讓我公報私仇,讓劉總炒了他?”

“我什麽都沒說。”陸凜聳聳肩:“随你自己的心意。”

“真壞啊陸陸哥。”

陸凜說:“時間不早了。”

他說完這句話,姜妍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窗外街道上偶見行人經過,夜色寂靜,一輪弦月低垂雲端。

她的手微涼,撫摸着他手背溫柔的皮膚,那觸感宛如柔韌的絲綢。什麽都不需要做,這樣一種觸碰,足以在兩人心頭激起顫動不已的火花。

兩人就這樣接觸了一下,姜妍便将手移開了。

今晚夜風微微涼。

姜妍按下一個鈕,車窗緩緩阖上,密不透風。

陸凜環顧四周,不解地問:“為什麽關窗?”

姜妍全然不掩飾:“想和你親近親近。”

陸凜沉默着坐在位置上,微微低垂着眼眸。姜妍第一次注意到,他的睫毛竟然那樣長,輕輕蓋着眼眸。

車內的空氣在沉默中逐漸升溫,呼吸着漸稀薄的空氣,他臉色也漸漸泛起了紅暈。

姜妍不聽話的爪子順着他的手背往上,見陸凜沒有什麽反應,姜妍膽子更大了些,手順着衣角就伸了進去,摸到他緊致的皮膚,他腹部結實的板塊肌肉,再往上是胸膛。

堅硬似鐵。

陸凜呼吸有點亂,心跳瘋狂加速,感受着她柔軟的手在他身體皮膚間游走,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十分不妙。

他定了定心,沉聲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摸…”

“好。”姜妍的手抽了出來。

“……”

怎麽回事,居然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他一定是太累了。

她笑了笑,毫不猶豫便下車離開,頭也沒回,只留了陸凜一個人坐在車上,心潮起伏。

這女人,太嚣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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