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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3-04-24 22:16:58 字數:10884

程羽蝶翻身下來,滿足地伸着懶腰。

她幾乎已經愛上待在祈家的這種生活方式,雖然這裏比不上自個家的富麗氣派,這房間甚至不及自個卧房的一半大,還有個不時像瘋子似的對着她嘶吼的祈威;但至少,她不用再獨自待在空洞的大房子裏發呆,忍受冰冷的寂寞煎熬,那種無聊是會殺死人的。

屋子裏靜悄悄的,顯然祈威和葉夢荷已經上班去了。她走出睡房,正想到餐桌上去“搜刮”一番,陡然躍進眼簾的一條陌生背影,卻教她赫然打住腳步。

他蹲在櫥櫃前翻箱倒櫃,俨然是個小偷!程羽蝶感到害怕,但只有那麽一絲絲,憤怒的情緒立刻取而代之。

她暗暗冷嗤,明明一個四肢健全的大男人,卻不事生産,甘願以行竊為生;今兒個算他倒帽,竟礙着她,她發誓,非教他吃不完兜着走!

她放眼四顧,牆角邊的那根木制的球棒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程羽蝶忍不住得意地笑了,那将會是一項非常有力的武器。

她抓起球棒,毫不遲疑地欺向他——身後奇怪的聲響驚動了他,祈軒不解地回頭,霎時見到自己的球棒當空揮來,有個奇怪的女人拿着他的球棒追着他打。

祈軒驚吓地躲過那虎虎生風的棒,但更淩厲的攻勢又接踵而至,他不得不像喪家之犬般的連滾帶爬。

“喂!住手!”他一邊跑一邊躲,暴怒地嘶吼:“會出人命的,你知不知道我的腦袋差點被你打得開花!”

程羽蝶窮追不舍。“你活該!”

他已被逼至牆角,只能冒險地伸手去搶她的球棒;但那小妮子力道倒不小,緊抓着不放,兩人就這麽僵持着。

他氣籲籲地大叫:“我到匠做了什麽該死的事,要在自己的家遭到這樣的攻擊?”

程羽蝶停止掙紮。“自己的家?”

“沒錯!你又是打哪來的?”他搶下球棒,立刻将它放在她構不到的高架上。

她不答反問:“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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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軒。你呢?”他開始打量那女孩,發現她雖然非常兇悍,但她的美貌更令人印象深刻。

她依舊不回答,一徑刺探:“你和祈威是兄弟,而且你住在這裏?”

“沒錯,我是祈威的弟弟,這陣子帶團出國,昨晚才回來的。”他恍然大悟。“喔,我聽說了,你是賴上祈威的……”

程羽蝶惡狠狠的白眼,教他及時住了口。

祈軒極其無辜地聳聳肩。“你也別怪我不相信,祈威那個人一向一本正經、光明磊落。始亂終棄?那實在不像他會做的事。”

程羽蝶佯怒地板着臉。“你是在懷疑我誣賴他喽?”

她是,但除非能圓滿達成此行的目的,否則,祈威那家夥只好繼續當冤大頭了!她将會毫無愧疚地利用他,誰教他礙着了她的路,要怪……只能怪他咎由自取。

他綻開一抹雜帶着自嘲和自得的笑容。“如果賴上的是我,那說服力肯定強上許多,甚至不會遭受到任何一絲一毫的懷疑。”

“看樣子,你顯然很以自己的放蕩為榮?”程羽蝶忍不住語帶嘲諷;現在這種自命風流的男人愈來愈多了。

他笑着更正:“我不是浪子,只不過是個多情種罷了。”

“在我的字典裏,這兩個根本就是個同義字。”她伶牙俐齒地反駁。

他低低吹了聲口哨。他喜歡這女孩的“辣”,辣得夠勁!

“說真的,你有沒有可能真把我們兄弟倆給認錯了?搞不好跟你有一段露水情緣的真是我,而不是我老哥;畢竟我有過太多類似的經歷,難免會有遺漏。”

當然,這絕非事實。這女孩太美、太耀眼,是無法讓人輕易忘懷的,即使是整日穿梭于“花叢”間的他,也幾乎忍不住羨慕起祈威來了;但只是幾乎。他對程羽蝶充滿了好奇,但對她肚子裏的那個“小包袱”,可提不起半點興趣。

“不可能。”她淡淡地反駁中,卻帶着毫無不留情的奚落:“我怎麽可能挑上你?我的眼光不會那麽差的。”

事實上,祈軒長得并不醜,相反地,他擁有一種能令女人着迷的魅力;但對已免疫的她而言,卻完全起不了任何作用。

她認識太多像他這樣的男人,反倒是那呆板、易怒的祈威……顯得特別了許多。

但當然,特別并不等于喜歡——她立刻附加但書。

祈軒将自己抛進柔軟的沙發裏,邊委屈地抗議:“事實上,大多數的女孩都認為我長得比我老哥帥,而且有人緣多了。”

程羽蝶靈光一閃,骨碌碌地轉着大眼睛,刺探地看着他。“葉夢荷是你的女“當然不是!”他立刻否認。

她的心不覺一沉——既然不是,那她最初的推論并沒有錯了。

祈威和葉夢荷真是一對!這事實不知怎地令她氣得想捶胸頓足;當然,這全是為了浩唐——程羽蝶這麽告訴自己。

“這麽說,葉夢荷真是祈威的女人!”這句話她幾乎是自齒縫間硬擠出來的。

祈軒突然失聲笑了起來,仿佛她說的是什麽超世紀的大笑話。

“你再笑,我發誓會把你滿嘴白牙拔得一顆也不剩!”程羽蝶蠻橫地威脅。他誇張的笑聲有如催化劑,讓她心頭漫燒的火焰愈燒愈旺。

祈軒好不容易止住笑,眼中泛着一抹好奇的光亮。“你一定很愛祈威吧?”

“我恨他!”

愛?除非她瘋了!事實上,她是“愛”得想将他推下太平洋喂鯊魚去!

祈軒根本不把她的否認當真。“你如果不愛他,就不會亂吃飛醋了。”他匪夷所思地直搖頭。“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否則我該怎麽想?他們住在一起不是嗎?”

“不,你該說——”他強調地加重語氣:“我們‘三’個住在同一個屋檐下。”

“天啊!”她登時瞠目結舌,一張粉臉因怒氣而漲得通紅。“你是說,葉夢荷同時周旋于你們兄弟之間……你們竟然搞‘三人行’!”

祈軒再度失聲大笑了起來,笑得連眼淚都差點流下來了。

“不準笑!”

程羽蝶氣得猛拿抱枕打他,最後甚至搬來椅子,再度抓起那根球棒威脅地逼近他,這才讓他閉上嘴巴。

深吸了幾口氣,祈軒才能開口說話:“你的想象力可真豐富。夢荷跟我們兄弟倆絕對沒有你聽想象的關系。事實上,她就像我們的親姊姊——”

她急急打岔:“你該不是說,你們是同母異父的姊弟吧?”

他搖頭,神情變得非常認真。“不,夢荷跟我們非親非故,不過我們之間的感情是一般人所無法了解的。她剛來我們家的時候,我和祈威都還是十多歲的小孩子,夢荷雖然只比我們大了幾歲,卻一手負起照頓我們的責任;所以呢,我不僅把她當親姊姊,有時甚至把她當媽媽看待。”

媽?

哼!她才不相信祈威那家夥,是以這種眼神、心情看待葉夢荷的。

不過,由祈軒口中所透露的,至少證明了葉夢荷并不是一個随便與人同居的女人。這麽說來……浩唐還是有機會的。

***

連門都沒敲,祈威一把推開程羽蝶“霸占”而來的房間,立刻引來她憤怒的尖叫。

“你這天殺的色情狂!”程羽蝶自床上狂跳而起,惱火地低嘶:“你竟敢就這麽闖進我房間,萬一我在換衣服呢?”

“這是‘我’的房間!”他惡意地糾正;和祈軒擠了幾個晚上,睡不好覺更讓他耐性全失。他加以譏諷:“我們連孩子都有了,你還有什麽好怕我看的?”

他輕佻的話語刺激得她險些發作,但轉念一想,這些全是她自個掰出來的,也只有忍了。

“出去,別來煩我!”她不耐煩地揮揮手,仿佛他是只擾人的蒼蠅般。

祈威氣煞地一把扣住她纖細的手腕。“我才懶得理你!走,我約好了醫生,等着替你診查呢!”

“不要!”程羽蝶這一驚非同小可,死命掙脫他大手的箝制。

祈威拿一雙刺探的眼神,上下斜睨着她。“瞧你緊張的,我只不過想拉你上醫院,又不是要推你上斷頭臺。”

哦——她當然緊張喽!這一上醫院,她的西洋鏡非給拆穿了不可!

“怎麽?你不想知道我們的‘寶貝’什麽時候誕生嗎?”他露出一抹可惡的讪笑。

程羽蝶強自鎮定地冷嗤:“他好得很,不需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多管閑事?”他亮晃晃的眼眸中,盈滿了怒火和譏諷。“我以為你說他是‘我’的呢,我不該多管閑事嗎?或者真正該負責的是別的男人?你實在搞不清楚孩子究竟是誰的,所以就随便賴上我?”

“你——”程羽蝶失控地揚起手。

祈威冰冷且極具威脅的話語,阻止了她。“我勸你最好別再動手,否則我發誓一定加倍奉還!”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她是非動手不可了。哼!想威脅她?門都沒有!

程羽蝶狠狠地掴了他一記耳光。

祈威登時一雙眼瞪得比銅鈴還大、一張臉漲得比豬旰還紅,活像正有人緊緊掐住他的脖子似的,害他說不出話來……事實上,他整個人似乎全裹在火焰中,熊熊的怒火在他體內炙燒。

他從來不打女人的,更不恥于打女人,但上帚助他;程羽蝶有本事激出他最惡劣的一面,他不僅想打她,更恨不得活活掐死她算了!

“你這潑婦!”他低嘶,揚手逼近她。

天啊!她害怕——祈滅那暴怒的表情,令她不寒而栗,但……她的驕傲不允許自己逃開。

“住手,祈威!”

葉夢荷就像是從天而降的天使般,護在她身前,使她免于遭受祈威猛烈的報複。

葉夢荷以指責的眼神看着他。“你怎麽可以這麽做?打女人是最差勁的行為,尤其羽蝶還懷着身孕。”

有了她這張護身符,程羽蝶更是有恃無恐,甚至火上加油。

“他恨不得一拳打死我,最好連我的孩子也打掉……他就不必負責任了!”

祈威忍不住反唇相稽:“我該死了才需要負責任!”

“夢荷,你看他!”程羽蝶裝模作樣地硬擠出淚水。“都怪我自己傻、自己笨,相信他的甜言蜜語,這會……這會像皮球似的被他踢來踢去。我不如識相點,帶着孩子去跳海好了……”

他才不吃她那一套。相信她?那真正該跳海的人——是他!

祈威露出一抹讪笑。“挺美的一種死法,去啊!別猶豫。”

“祈威!”葉夢荷發出一聲尖叫,一副快被他吓暈氣昏的模樣。

“夢荷,你看不出來她在演戲嗎?”他不平地抗議。

程羽蝶伶俐地回擊:“他假裝無辜的本事,夠資格贏得一座金像獎!”

葉夢荷疲累地搖頭。他們就像兩個冥頑不靈的小孩子似的,整日挑釁争吵,弄得她不知是該拿糖果誘他們閉上嘴巴,還是把他們吊起來毒打一頓。

“祈威,麻煩你先出去好嗎?”在他準備開口抗議前,她搶先說道:“拜托!”

祈威無奈地嘆口氣,在葉夢荷堅決的要求下,只得再讓程羽蝶得逞一次了。

他一出房間,程羽蝶立刻用力摔上房門,氣鼓鼓地跌坐在床上。長這麽大以來,還不曾受過這種羞辱,她發誓,總有一天要教祈威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否則她就……就跟着他姓祈!

葉夢荷柔聲安撫:“羽蝶,別生氣了,祈威他——”

“他是個混球!”一聽到“祈威”兩個字,她就氣不過地咒罵。

葉夢荷突然明白;這會她想聽的絕非安慰,不如換個方法來讓她消消氣。

“你知道嗎?”她綻開一抹如同密謀般的笑意。“你說對了,祈威生氣的模樣,真像一只噴火的恐龍。”

程羽蝶果真忍不住笑了出來,怒焰自然消了大半。“而且是最醜的一只!”

葉夢荷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其實祈滅那個人是标準的面冷心熱,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難免教他無所适從。”

“你呢?”程羽蝶認真地凝視着她。“這一切對你而言不突兀嗎?你為什麽毫不懷疑地相信我?”

葉夢荷溫柔地反問:“有我需要懷疑的理由嗎?”

當然有,她扯了個超世紀的大謊話,而這謊愈來愈扯不下去了。

葉夢荷的溫柔、善解人意,教程羽蝶因欺騙而感到愧疚。

“我沒有懷孕。”她脫口而出。

葉夢荷看起來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真心地說道:“那最好。我覺得你還年輕,不該這麽早就挑起這種重責大任。”

程羽蝶反倒以驚訝的眼神面對她一臉平靜。“就這樣?你不想問我為什麽說謊?”

葉夢荷靜靜地說:“我想,是為了邱浩唐吧!”

“你知道?”程羽蝶一雙晶瑩的眼睛,不禁瞪得更大了。“你怎麽知道的?”

葉夢荷清了清喉嚨,不得不招供:“你皮夾裏放了張跟他的合照。”

“好啊!你——”程羽蝶以指責的眼神瞪着她。“原來你偷翻我的皮夾!看不出來你會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我本來還對你深覺愧疚呢,原來根本沒必要!”

葉夢荷紅着臉為自己辯駁:“遇上這種‘非常’之事,當然得以‘非常’的方法來解決。”

程羽蝶挫敗地嘟起小嘴。“我還以為自己演得很棒,贏得了你完全的信任呢!”

“你是演得很棒,但我更相信祈威。其實打從一開始,我就不相信你對祈威的指控,我了解祈威那孩子——”

“孩子?”程羽蝶誇張地挑起秀眉。“你的口吻真像是他媽咪!”她同時想起了祈軒曾說過的話;看來,葉夢荷和祈家兄弟的關系,真不是她所想的那回事。

葉夢荷美麗的臉上泛起一抹追憶的微笑。“我雖然只比祈威大了五、六歲,但我剛來祈家時,他才只是個中學生呢!所以我總覺得自己是一路看着他們兄弟成長的人。”

“你既然打一開始就不相信我,後來又識破了我,為什麽不揭穿?”程羽蝶不解地問。

葉夢荷柔柔地一笑。“我想你會這麽做,一定有你的理由,不如先留你下來,免得——”

“免得我真的走投無路之下去尋死?”程羽蝶替她說完。

既不相信她,卻又擔心她的安危,葉夢荷真有一顆慈悲的心;程羽蝶不免又多喜歡她幾分了。看來,浩唐這次是選對了人,她暗下決心,将傾盡一切方法,非讓浩唐贏得美人歸不可。

葉夢荷關切地看着她。“你喜歡邱浩唐是嗎?”

“我愛他。”程羽蝶接着解釋:“但不是你所想的那回事;浩唐是我唯一的表哥。”

“你是邱浩唐的表妹?”這倒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程羽蝶直勾勾地望進葉夢荷的眼眸深處。“你該不會不明白浩唐對你的情意吧?”

她明白,但卻苦惱得不知該如何反應。

“你就因為好奇,想看看我,所以撒了這漫天大謊?”

程羽蝶老實地招供:“我以為你和祈威是一對同居的戀人,怕浩唐被騙,所以我為了打探虛實,不得不演這出戲。”

“祈威要是知道真相,不氣瘋了才怪!”一想起勢必會有的“腥風血雨”,葉夢荷也不禁搖頭興嘆。

程羽蝶也同時想象着那畫面;祈威如果知道了事實,一定恨不得以洶湧的怒焰,将她焚燒殆盡……“我可不怕他!”

她嘴硬,但已打定主意,将央求葉夢荷再多替她守秘一個晚上,等明早她離開後,再說出事實真相;到時候鞭長莫及,諒祈威也不能對她怎麽樣了。

接着,她又忍不住好奇的追問:“對了,夢荷,你為什麽會來祈家的?”

她和祈家兄弟既非親非故,為什麽會同住一個屋檐之下這麽許多年呢?

“緣分吧!我想。”

葉夢荷避重就輕地一語帶過,不願回想那讓她自覺幸運卻又傷痛的往事。

***

程羽蝶在祈家公寓樓下打住腳步,躊躇不前。

“怎麽了?”邱浩唐回首,疑惑地看着她。

“我突然想起來有急事要辦!”她找了個既老套又可笑的借口。

邱浩唐一語揭穿她:“你該不是在害怕吧?”

害怕?

她程羽蝶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是……不是怕,她只是有點心虛罷了。一想到祈威不知會怎麽對付她,她真的想轉身逃之夭夭;但打死,她都不會承認。

“笑話!”她嗤之以鼻,誇張地反駁:“‘害怕’這兩個字怎麽寫?我早在八百年前就忘了!”

“那好,走吧!”邱浩唐催促。

“表哥,我只是覺得沒必要嘛!”她像小孩般使着性子。“那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我何必登門道歉。”

“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邱浩唐溫和地數落着:“如果祈威願意,他可以告你毀謗、誣陷的,你太任性了!”

“我還不是為了你!”程羽蝶自覺委屈地抗議,一張紅唇不依地微噘着。

邱浩唐親昵地摟了摟她纖細的雙肩。他深知這個難纏表妹的脾氣,她是吃軟不吃硬的,他自有一套對付她的辦法。

“我知道,但你好人再做到底啊,就當是為了你表哥我吧!”

一抹頑皮的笑意,自她美麗的唇邊溢出。“利用我來博得夢荷的好感?你這叫什麽?見色忘‘妹’!”

“誰教你是我最疼愛的小表妹呢!為了我,委屈一下吧?”他柔聲誘哄。

她可以拒絕任何人,即使是她老爸,唯獨浩唐例外。撇除了親情之外,對這唯一的表哥,她還有一分深切的歉疚。

她要浩唐忘卻過去,得到幸福;無論要她做什麽,她都願意……包括向祈威道歉。

“走吧!我就不信他能把我怎麽樣!”挺起胸,她闊步往前走,宛如一名即将上戰場殺敵的戰土。

邱浩唐急急跟了上來,邊軟言軟語地警告:“我是要你來道歉,可不是來跟他對決的。”雖明知道程羽蝶從不知“謙卑”為何物,他還是不放棄地叮咛:“記得!千萬別亂發睥氣,不是有句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的’?只要你表現得深具悔意,我想他不至于太讓你難堪。”

哼!她可不這麽想。

祈威有全世界最差勁的風度;他們就像天敵似的,打一開始,他就沒給她好臉色看過。

果然,一見到她,他那張臉就像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一雙有神的瞳眸,則像已結冰的地獄般冷冽。

“你來幹嘛?”他立即毫不客氣地質問:“這回你又想指控我什麽?”

邱浩唐搶在程羽蝶之前接口:“她是專程來道歉的,很抱歉我表妹給你添麻煩了。”

祈威冷冷地斜睨着她。“最好的道歉方法,就是別讓我再見到她!”

程羽蝶的自制力一向像張白紙般的薄,她立刻想發作,但一接收到邱浩唐乞求的眼神,只得硬生生吞下已到舌尖的反駁和怒斥。

“我們不能先進屋再說嗎?”她費了所有力氣,才使自己不對他吼叫。

“我們之間沒什麽可說的。”他毫不留情面地拒絕。

“你不覺得自己太沒風度了嗎?”她清亮的嗓音已因這難忍的怒氣而緊繃。

他一向很有風度,但對程羽蝶例外。

這可惡的小妮子!為了這麽可笑的一個理由,而編派了這麽離譜的謊言,替他安上了這麽大的罪名;在将他平靜的生活搞得一團亂之後,又拍拍屁股逃之夭夭,害他滿腔怒火無處可宣洩。這會,她自動送上門來,他豈會放棄這可以羞辱她的大好機會!

“羽蝶!”葉夢荷循聲走了出來,意外地看着她和邱浩唐。“經理?你們怎麽來了?’

“夢荷!”一見到她,邱浩唐就感到如沐春風般的舒适,即使每天和她工作在一起,他仍看不夠她。

“夢荷,你想自己有權利請我和浩唐進屋坐嗎?”程羽蝶意有所指地瞟了祈威一眼。

葉夢荷立刻說道:“當然,快進來吧!裏面坐。”

程羽蝶得意地睨了一眼糾着眉心、滿臉不悅的祈威,拉着邱浩唐進屋去了。

“保持你該有的風度。”葉夢荷低聲叮咛。

祈威無奈地聳聳肩,不甘不願地尾随進屋。

一進屋,甜濃的香味立刻撲鼻而來,程羽蝶不禁咽了一下口水。“夢荷,你在煮什麽?好香呢!”

“桂圓粥,等會就可以吃了。”

“太棒了!”程羽蝶大刺剌地拉着邱浩唐往沙發一坐,熟稔得仿佛這是她自個的家。

祈威忍不住口出譏諷:“你又想來這騙吃騙喝?少了‘我’的孩子當借口,還有其它的名目嗎?”

“來看夢荷。這借口夠嗎?”程羽蝶有恃無恐;她深知礙于葉夢荷,祈威也不能拿她怎麽樣。

邱浩唐一雙溫柔的瞳眸始終緊盯着葉夢荷。“羽蝶來這裏叨擾了你好幾天,我特地帶她來道謝的。”

葉夢荷柔柔一笑:“何必大費周章,我說過那沒什麽的。”

“沒什麽才怪!”祈威氣不過冷嗤:“她把我們家搞得天翻地覆,害我百口莫辯、不得安寧,就因為她興之所致?不但滿口謊話、好吃懶做,還讓夢荷伺侯她,更動手打我……”他強調地加重語氣,一副恨不得立刻讨回公道的模樣。“兩次!她打了我兩巴掌!我從沒見過如此任性刁蠻、無法無天的女人!”

程羽蝶咬牙切齒:“你——”

邱浩唐及時拉了程羽蝶一把,阻止她發作,不顧她一臉的抗議,急急附和:“羽蝶确實太任性了,她也知道自己錯了,專程來向你道歉的。”

“是嗎?”他露出一抹嘲諷的讪笑。“那為什麽打從她進屋到現在,我還沒聽見她開口說任何關于愧疚或悔恨的話?”

眼見程羽蝶那一雙亮晃晃的雙眸,幾乎快噴出火來,邱浩唐知道她的怒氣已瀕臨失控的邊緣,急忙在她耳邊低語:“別忘了你答應我的!”

哦,天啊!若非為了幫浩唐,她豈會在這忍受這等閑事!想起自己對他的承諾,程羽蝶只好忍下一切,勉強開口。

“奸吧!那只是一場誤會,事過境遷,我們就這麽扯平了,行嗎?”她直勾勾注視着祈威,強迫自己對他擠出一絲短暫的微笑。

他也笑了,皮笑肉不笑,看起來十足嘲弄。“這就是道歉?我懷疑你究竟有幾分誠意。”

“喂!你到底想怎麽樣嘛?”程羽蝶按捺不住地彈跳而起。“難不成要我三跪九叩地負荊請罪?”

不顧葉夢荷一再地試圖阻止,祈威立刻颔首附和:“不錯的主意,我可以考慮接受。”

“你——”洶湧的怒火在程羽蝶胸臆中翻騰、蔓燒。她受夠了!什麽和平相處、什麽為了夢荷、什麽對浩唐的承諾,全被抛到九霄雲外去了。

她根本不懂什麽叫“忍辱負重”,這下子,她跟祈威是卯上了。惹上她,非得教他一輩子不得安寧!

“要我道歉?”程羽蝶火辣辣地瞪着他,一張俏臉因怒氣而添上兩抹暈紅。“下輩子吧!”

“怪了,我怎麽一點也不意外?”他冷冷地自問自答:“因為我早知道你任性霸道得根本不知道什麽叫歉疚,既然如此,又何必強迫自己來呢?除非……”祈威別有用意地瞥了邱浩唐一眼。“除非是另有用意。”

邱浩唐立刻尴尬地漲紅臉。“祈先生,你誤會了——”

祈威擡手打斷他。“大家心知肚明,你不用多說,我只希望你無知的表妹別再來幹擾我們平靜的生活。”

場面尴尬得令葉夢荷不知該如何反應,她明白祈威的态度直接得有失謙和,但卻又知道他說的是事實。程羽蝶确實是為了邱浩唐,而卷進他們的生活中。

她喜歡程羽蝶,甚至也不讨厭邱浩唐,但卻無意接受他的追求。

“你非常痛恨見到我是嗎?”程羽蝶不再氣鼓鼓地尖叫,聲音中充滿了僞裝的輕柔。

祈威痛恨被人耍弄,尤其是被一個任性、無理的小女人。

他毫不猶豫地點頭。“如果你識相,就別再來自讨沒趣。”

她那張僵硬的小臉,突然綻開一抹極不協調的笑意。“很好,為了惹你不快,我保證你将每天見到我,而且風雨無阻!”

她猶如念咒語般的說着,漂亮的雙眸閃動着詭異和堅決。

他該死了才會怕她!

但上天保佑,他完全相信程羽蝶将會實現她的諾言……祈威忍不住呻吟,看來,他渴望的平靜,将離他愈來愈遠。

***

邱浩唐走出自己的辦公室,欣喜地看見葉夢荷還埋首在桌前。

“別忙了,已經下班了。”他擡首看了眼壁鐘,輕聲提醒。

“我正好弄完。”葉夢荷放下筆,緩緩收拾着散置一桌子的報告資料。

“祈威會來接你?”他刺探地問。

她搖頭。“他今天加班。”

邱浩唐竊喜不已。這顯然是上天賜予他的大好機會,他絕對要把握,否則以後連老天爺都不肯幫他了。

“既然如此,我能不能耽誤你一點時間?”他以渴切的眼神望着她。

葉夢荷心軟地無法拒絕;想起昨晚的事,她多少有些不忍。“我很遺憾昨天的事,祈威那個人一向嘴硬心軟,希望你別挂在心上。”

邱浩唐毫無芥蒂地搖頭。“羽蝶錯在先,而且,祈威說得并沒錯,我——”

她搖頭打斷他,明白他想說什麽。“別說了。”

“不!”他一反常态地堅決,內心如海浪般澎湃的情潮再也無法壓抑。“夢荷,請聽我說!羽蝶确實大膽而且鹵莽,但那是因為她明白我對你的真心。”他深吸口氣,藉以平複翻騰的心,毫不隐諱地在她跟前剖白心意。“夢荷,我對你是認真的,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情意。”

他熾烈的眼神,令葉夢荷無措地躲避。她明白他的真心,但……多年的等待與執着就像一條堅韌的鋼索,牢牢地捆綁住她,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或能力,掙脫這沉重的枷鎖。

邱浩唐是個好男人,他不該陷落于這片料纏不清的情網中;想到此,她知道自己該勇敢地拒絕他。

“很抱歉,我無法接受。”她一向柔美的臉寵,此刻溢滿了堅定的拒絕。

他的心往下一沉,直墜落痛苦的無底深淵,但這分感情對他而言太重要,他不準自己輕易退縮。

“為什麽?因為我不夠好?”他情意切切地凝視着她。“我可以改,我願意為你而改變。”

她無措地搖頭;他誠摯的情意對她而言太沉重。“你很好,但我并不适合你。”

“不,你擁有我夢寐以求的一切。”他英俊的臉寵因這奇異的溫柔,而更加亮眼。“你的溫柔恬靜、善解人意深深吸引着我。夢荷,這些全是肺腑之言,你知道我是鼓起多大的勇氣,才敢向你表白嗎?”

她知道,就因為知道他的心有多真,她更不忍心将他扯入這愛情漩渦中。

“我心中已經有人了。”她靜靜地坦承。

她平靜的宣稱,卻仿若青天霹靂般沖擊着他。他不是不曾如此推測過,但他總是懷抱着希望,希望它別成真。

對她的愛戀猶似一條無形的牽系,拉着他直往下墜,即使知道他的心很可能将摔得粉碎,他卻始終無法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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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梭族一次離奇走婚,開啓我半輩子不平凡的人生。
千年乾坤盒,亡者不死河。
以實際發生的諸多靈異事件為素材,大量引用鮮為人知的民風民俗,向你展示不為人知的靈怪世界!

大神歪着跳

大神歪着跳

我叫黃埔華,是一名出馬弟子,人稱東北活神仙。 本人專注跳神二十年,精通查事治病,看相算命,代還陰債,打小人,抓小三。 承接各種驅邪辟鬼,招魂問米,陰宅翻新,亡靈超度等業務。 另高價回收二手怨魂厲魄,家仙野仙,量大從優,可開正規發piao! 如有意加盟本店,請點多多支持本書!

靈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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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迷道長新書已經在黑岩網發布,書名《午夜兇靈》:曾經我是個無神論者,從不相信世上有鬼,但是在我當了夜班保安之後,不僅見過鬼,還需要經常跟鬼打交道,甚至我的命,都被鬼掌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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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隔壁洗浴中心的妹子來我店裏丢下了一塊玉,從此我的命就不屬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