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兩小無猜
謝君淮絕口不提他答應照顧小表妹的事情,可謝老夫人卻沒有忘記,高興完了就想起交待了兒子的事情來,便說道
“雲羨,可見到你的疏影表妹了,你可曾安慰她?”
謝老夫人的長女在三歲的時候夭折了,膝下只有兩個兒子,謝君淮是老大,小兒子謝君河,如今剛滿十八歲,正在軍營裏歷練,男兒喜歡外面的世界,哪裏有女兒貼心,因此對長得頗像長女,又聰慧乖巧的徐疏影素來極為喜歡,多年以來,一直惦記着。
謝君淮什麽也沒有做,也不覺得愧疚,他面不改色的說道
“阿娘,兒子按照你的意思都說了”
說是說了,只不過并非是對小表妹說,是對着小寡婦說還差不多。
謝老夫人并沒有聽出這其中的意思,放心下來,徐疏影眼看着也要及笄了,轉眼便成了大姑娘,也到了該婚配的年紀,徐疏影是京城有名的才女,是她心目中兒媳婦的标準。
她自家的兩個兒子,都還未曾娶妻,長子如今二十三,曾經訂了門親事,奈何那沒眼色的女人卻棄了他跟着別的男人跑了,那次的事情讓他從此寒了心,不近女色,讓侄女嫁給長子,倒也般配,只不過這冷冰冰的性子怕會讓她受委屈,至于二兒子,簡直就是愣頭青一個,成日裏只知道舞刀弄槍,也不是個會疼人的,這左右一想,竟然是兩個兒子都不合适,因此這事情才一直壓着沒提。
不過,現在徐家又遭了這樣的事情,她琢磨着找個合适的日子,将侄女叫來府上,探探她的心思,她們姐妹二人總歸只有這麽一個姑娘,總要将她的終生大事安排妥當了,才能安心。
秋日黃昏,天色漸晚,夕陽斂盡最後一絲餘晖,黑暗如同幕布一般将整個天空籠罩起來,瑟瑟秋風穿過庭院,将靈堂內的喪幡吹的搖擺晃動,夾雜着絲絲寒意的風吹在身上,讓人感覺到一陣陣透體的涼意。
靈堂內,只剩下楚璎和兩個丫鬟,原本葉碧想要留下來替徐知遙守靈,奈何徐望城年紀太小,禁不住睡意來襲,十分困倦,雖然是親爹亡故,可楚璎也不想讓孩子跟着受苦,他年紀小,又初來府上,離不開母親,楚璎便讓葉碧帶着孩子回院子歇息了。
楚璎跪在靈位旁邊的蒲團上,将手裏的紙錢投入火盆中,紙錢一下子便被火舌卷滅,化為灰燼,火光明滅,映着她白瓷般精致臉蛋,她的目光怔怔的望着火盆裏,沉默的繼續手中的動作。
她身子單薄,身後兩個丫鬟陪着她跪着,都感覺到冷風鑽進脖子裏涼飕飕的,她們自己冷沒什麽要緊,可別凍壞了自家娘子的身子,紅淚抱了抱雙臂,和翠袖對視一眼,開口道
“娘子,奴婢回院子幫你拿件披風過來,秋風一夜冷一夜,奴婢們不要緊,可別凍壞了娘子的身子”
楚璎想的出神,完全沉浸在思緒裏,經紅淚提醒,這才感覺秋風從大袖衫裏灌進去,寒氣侵體,她轉過頭去,見兩個丫鬟都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兩人穿的都很單薄,讓兩人跟着她受凍,內心有一絲的歉疚,便點頭道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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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淚見她答應了,這才站起身來,提了盞紙燈籠,飛快的出去了。
這邊翠袖也趕緊說道
“娘子,你一天沒吃東西了,奴婢去廚房幫你拿些點心過來,你好點吃一些墊墊肚子,若是餓壞了身子,奴婢可要難受死了”
翠袖也走了,靈堂內只剩下楚璎一人,還有徐知遙的棺材,她擡頭看了眼漆黑的靈位,上面刻着“撫威将軍徐知遙”幾個字,她目不轉睛的看了一會兒,內心痛過之後,更多的是對徐知遙的失望,斯人已逝,往事已矣,他這麽做都是為了徐家,她不怪他,也不怨他,可如今明白過來,他們一直瞞着自己的時候,心裏多年不變的熱切和濃情,已經慢慢的涼下來。
徐楚兩家是世交,祖上都是跟着□□皇帝打天下的,在戰場上有過命的交情,關系親厚,因此她和徐知遙自小便認識,兩家常有往來,楚璎打小就喜歡跟在他身後跑,徐知遙大她幾歲,那時也是對她也是打心底裏疼愛照顧的,變着法子讨她歡喜,但凡有好吃的好玩的,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她。
從她記事的那年開始,他随着父親來府上拜訪,他父親與阿爹把酒言歡,得了阿爹的允許,他一個人在府上逛了逛,不知不覺的就進入了楚家的後院裏,那時她還只有六歲,偷偷的從族學跑出來,在府上放風筝,一不小心風筝斷了線,挂在樹梢上,那是阿爹親手給她畫的蝴蝶風筝,那個樹高高的枝幹,她個頭矮,夠不着風筝,在樹下急的直掉金豆子。
徐知遙大概是被她的哭聲吸引過來的,她哭的出神的時候,便見一雙厚底皂靴,象牙白的袍擺在眼前晃動,她擡起濕漉漉的一雙大眼,看到一個很高的清瘦俊美少年,少年膚色白皙,五官漂亮的像小姑娘,楚璎感覺有些面熟,卻又想不起名字來,見她這麽難過,花瓣一樣的小臉上挂着淚珠
他蹲下身來,扶着她的肩膀,說道“我認得你,你叫蠻蠻,你為何在此哭泣?”
陽光從樹枝間斑駁灑落,照着少年的臉,如一塊發光的美玉。
楚璎聽到他的安慰,模樣兒更加可憐了,扁着小嘴,用手抹着眼淚,然後又擡頭往上看了一眼,徐知遙仰頭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只見一只蝴蝶風筝卡在樹枝上,立馬就明白了,他擡手替小姑娘擦掉臉上的淚水,咧嘴一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
“別哭了,我幫你将風筝取下來”
她猶自不相信,怔怔的望着少年,嘟嚷道
“是真的嗎?”
少年神采飛揚“當然是真的,你看好了!”
說着,她便看到少年把袍擺別在腰帶上,抱着樹幹,輕輕松松的就爬上去了,他身子靈活的在樹枝間穿梭,不一會兒,便拿到了風筝,她心裏又是驚又是喜,眼看着少年從樹上跳下來,走到她面前,一手遞過來
“給你”
楚璎頓時破涕為笑,伸手去接風筝的時候,卻見蝴蝶翅膀上破了一個大洞,她皺着彎彎的柳眉,耷拉着小臉,撅嘴道
“風筝壞了”
徐知遙見小姑娘的臉跟春日的天氣一般,說變就變,趕緊出聲安慰道
“壞了不打緊,我回府上幫你做一個蝴蝶風筝,你不要哭啊!”
當然後來她偷偷出來放風筝的事情也被阿爹知道了,被罰抄了五遍三字經,可少年兌現了他的承諾,三日後,她收到了新的蝴蝶風筝,打那以後,她便牢牢的記住了徐知遙。
後來,他們都長大了。
徐知遙不僅習得一身好武藝,并且天資過人,文采斐然,他生的又俊秀無匹,京都的男兒沒幾個能比得上他的,最為重要的便是,徐知遙鐘情于她,彼時,楚璎情窦初開,一腔深情也全部傾付在他身上。
他們郎情妾意,兩小無猜,家世也相當,因為楚璎年紀小,兩家的長輩雖然心裏有數,可也沒把話說開,那時徐家日漸式微,可楚璎的阿爹對他依然十分滿意。
國主勤政愛民,宋國越來越繁榮昌盛,本朝皇帝喜歡蹴鞠,她十四歲那年,皇宮舉辦了一場蹴鞠大賽,那年的彩頭也是別出心裁,能奪得魁首者,皇帝可以滿足他的一個條件。
彼時徐知遙已經成年,在京中一衆貴族子弟中鶴立雞群,十分出衆,京城不少權貴家待嫁的小娘子都十分青睐他,楚璎坐在席位上,目光一直随着他移動,而他的目光,隔着人群,時不時的朝自己看過來時,楚璎一陣臉熱。
還未開場的時候,他忽然從場地上走出來,将她叫到僻靜處,男人英氣勃發俊美無俦的臉就在眼前,楚璎心頭小鹿亂撞,他的目光深邃而溫柔,只輕輕一觸,還沒有說話,臉便先紅了,慌忙将頭低下去,徐知遙俯身下來,目光灼灼的望着她三月桃花般的嬌羞臉蛋,輕輕的問她道
“蠻蠻,若是我奪得魁首,你想要什麽?”
楚璎沒想到這麽好的機會,他居然問自己要什麽,擡頭驚訝的看了他一眼,在他迷人目光的注視下,只覺得呼吸略微一滞,腦海裏想的全部是他,其他的東西都是空白的,只得搖搖頭道
“我…想不出來…”
徐知遙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展顏一笑,嘴角上揚,眉眼如星如月,他忽然湊到她耳邊,低聲說道
“我知道,你想嫁給我,等我贏了這場比賽,我求皇上給你我賜婚,讓你嫁給我”
說完之後,楚璎登時就呆住了,還沒來得及回神過來,徐知遙便直起身子,轉身大步離開。
他最終贏了比賽,如他所說,他跪下來,請求皇上下旨賜婚,皇上自然是一言九鼎,當即就給徐楚兩家賜婚,讓兩人共結連理,她心裏頭歡喜的很,能得到這般優秀男兒的愛,楚璎內心已經知足了,那時她便認定要一生一世與他在一起,哪怕死也不分開。
可如今,她已并不如當初那般堅定了。
靈堂寂靜,她出神的這一會功夫,沒主意到外頭有一個人走進來,直到背後響起男子低沉的聲音
“嫂嫂”
楚璎猛地回過頭去,便看到徐知遠彎身湊近的臉,雖然是與徐知遙一模一樣的臉,可楚璎對他卻說不上喜歡,平日裏也不喜歡接觸,尤其看到他臉上帶着輕浮之色,心裏頭反倒生出了一絲厭惡。
這個人雖然是徐知遙的雙生兄弟,兩個人的性子卻是泾渭分明,全然不一樣,徐知遙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可他卻是個浪,蕩放縱的纨绔。
她将身子往後稍移,拉開與他的距離,神色冷淡道
“夜深了,由我來守靈便是,二弟還是回屋歇着去吧”
她語氣輕柔,卻沒有任何情緒,媚眼看他的時候比白日裏看謝君淮還要冷,徐知遠熱騰騰的心涼了半截,可他依然沒有放棄,他幹脆蹲在她的身邊道
“嫂嫂一人在此守靈,獨自傷懷,二弟我真是不放心,哥哥待我如兄如父,我便和嫂嫂一起替哥哥守靈吧”
他們兄弟打小就不和,徐知遠一直憎恨兄長壓在他頭上,楚璎知他口是心非,可又不知他為何過來親近自己,心裏頭不喜,可又沒有理由将他趕走,淡淡的說了一句
“那你随意吧”
然後便沒有再搭理他,低下頭專心的燒紙錢。
她的手指纖細白皙,如同玉筍一般,拿着一張紙錢投入進去,火苗卷上來,眼看就要襲上她的手,忽然從旁邊伸過來一只大手,将她的小手整個握在掌心裏,然後聽到男人溫柔的要将她化了的聲音說道
“嫂嫂可要小心些,這般好看的手,若是燒壞了就可惜了。”
楚璎被他握住的瞬間,感覺就像被火燙到了一般,猛地将手抽回來,她轉過頭來,白淨的小臉上挂着怒容,瞪着一雙媚眼,她道
“二叔,你這是做什麽,你若不是來守靈的,那便快點出去!”
徐知遠往日裏也只敢偷偷的想,如今哥哥死了,他頭一回壯着膽對楚璎動手,楚璎被他碰觸之後,一番疾言厲色,臉上的厭惡之色仍在,徐知遠心裏頭半分滋味也無,明明他與兄長一模一樣的臉,為何卻讓她讨厭至此,楚璎的反應激起了他內心的憤恨不甘,頓時惡向膽邊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楚璎給就地辦了,看往後她還敢不順從自己?
他正欲行動,靈堂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便傳來一個清脆的呼聲
“娘子…”
徐知遠一震,心裏頭那股子沖動迅速的壓制下去,他冷靜下來,回頭一看,只見紅淚手裏拿着一件雪白的披風進來了,他暗暗咬了咬牙,好個丫頭,來的可真快,也無妨,往後他有的是機會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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