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強詞奪理

楚璎晚上睡覺也不踏實,躺在床上,半夜裏做了噩夢,夢見霍荊渾身是血走到自己面前,要殺了她,她被吓得尖叫起來,然後就驚醒了,睜開雙眼,只見眼前一團漆黑,什麽也看不到,她身上穿着單薄的衫子,渾身都冒着冷汗。

謝君淮也被驚醒了,他睡眠淺,聽到楚璎的驚呼聲,便猛地睜開了眼睛,知道她是做了噩夢,趕緊張開雙臂,将她整個人都緊緊的抱入懷中,他将她的頭按在懷中,大手在她的脊背上一下下的輕撫。

夜裏,他的聲音低而緩和,仿佛是夏日裏的一陣清風,讓人不知不覺的安靜下來。

“蠻蠻,別怕,我在呢”

楚璎摟着他的腰,緊緊的貼着他的身子。

目不視物,可謝君淮仍然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氣息,聽到她的呼吸漸漸的平穩下來,他這才問道“蠻蠻,做惡夢夢見什麽了?”

楚璎此時的聲音小小的,像只受了驚吓的小動物一般,蜷縮在他的懷裏,她道

“我夢見霍荊渾身是血,他想要殺了我!”

謝君淮嘆了口氣,內心仍然自責,這一切都怪他,他知道楚璎長這麽大,一直被保護的很好,從未遭過這樣的罪,若不是嫁給他成了謝家夫人,怎麽會遇上那種事情呢。

他摟緊她道“蠻蠻,我派人打聽過了,霍荊沒有死,你不必自責,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的孽!”

聽到霍荊沒有死這個消息,楚璎似乎安心了許多,謝君淮又溫聲哄了她幾句,楚璎這才安心下來,眼皮漸沉,沒一會便睡下了。

次日一早醒來時,謝君淮已經出門了,楚璎梳妝完畢之後,昨夜沒有睡好,神色疲憊,可也不能偷懶,領着也丫鬟就要去給沈随心請安。

剛要跨出門,被長安閃身過來攔住,楚璎望着忽然出現在面前的護衛,臉上露出疑惑之色,長安朝她拱拱手,如實說道

“少夫人,主子讓您待在院子裏哪裏也不去,老夫人那裏,主子已經過去說了,您今日不用去請安!”

楚璎一大早起來就心事重重,聽他這麽一說,以為事情很嚴重,眉頭不由得輕輕的皺了皺,抿着唇道

“長安,霍荊到底怎麽樣了?你主子打算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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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神色冷靜道“少夫人,霍荊死不了,他如今只是昏迷不醒,屬下派人查過了,他雖然受了傷流了血,可并未傷及要害,要不了多久就會醒來,至于主子要怎麽做,少夫人完全不必擔心,主子絕不會讓少夫人受半點委屈”

楚璎自然知道謝君淮一定會護着她,可若是為了護着她,而害了自己,卻是楚璎不願意看到的,一雙水靈媚眼望着長安,她揪緊手中的帕子,十分擔憂道

“你家主子會不會有事?”

長安看得出來楚璎很在意謝君淮,他心裏頭暗想,這樣一來,主子為少夫人做什麽也都值得了,他神色輕松的說道

“少夫人不必擔心,主子手中已經握住了霍家的把柄,霍家若是執意要來硬的,對他是沒有什麽好處的。”

元極殿內,站着文武大臣,龍椅上坐着當今的天子,左手第一位站着的是當朝太尉,右手第一位站着的是當朝太傅,站在龍椅旁邊的小黃門,尖着嗓門喊了一聲

“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這時,霍太尉便跨出一步來,手裏頭拿着笏板跪倒在地上,猛地在地上磕了幾個頭,那霍太尉平日裏雖然不是,入朝不趨,劍履上殿,可也是趾高氣昂的,就連天子也要敬讓三分,免了他的下跪之禮,今日他這個舉動,讓龍椅上的趙祯也十分驚愕

“太尉,你今日這是怎麽了,為何行此大禮?”

霍霆尊豎起上半身,神色凝重,朝天子抱拳道

“啓禀皇上,老臣有冤,請皇上做主!”

太尉只手遮天,利用權力徇私枉法的事情比比皆是,通常只有他冤枉別人,哪裏有人能讓他受冤枉的,因此他說出口之後,群臣便在下面議論紛紛,天子一眼掃過去,就立馬噤聲了。

太尉繼續說道“皇上,昨日老臣的阿娘七十大壽,宴請京中好友前來赴宴,可不是為何我霍家好像是得罪了謝太傅,謝太傅竟然在我府上行兇殺人,将我小兒霍荊傷害,如今小兒重傷未醒,恐怕這條小命是保不住了,請皇上為老臣做主啊!”

他說出來後,殿中群臣嘩然,皆是驚訝的不得了,似乎怎麽也想不到謝君淮會動手傷人一般,而且這一動手就差點要了人的命,這也太狠了吧,不過謝太傅一介書生,動手傷人也不是他的強項啊,何況那霍荊還是個習武之人,被一個書生弄成這樣,也未免太丢臉了吧

新黨的臣子們心中暗暗恥笑,舊黨的臣子們一直将謝君淮恨得牙癢癢,平日裏抓不到他的把柄,現在好機會終于來了,舊臣們紛紛附和

其中一人站出來說道“皇上,謝太傅重傷霍太尉的兒子,已經觸犯了我宋國律例,請皇上秉公辦理,以正國法!”

然後又有很多臣子站出來附議。

白恪和李蘊冰站在人群中,對視了一眼,李蘊冰見舊黨臣子們往謝君淮頭上潑髒水,說的話一個比一個難聽,有點聽不下去了,正要站出來替謝君淮說話,被白恪一個眼神制止住,白恪低聲道

“此時雲羨自有主張,莫要輕舉妄動”

李蘊冰見他一副鎮定的神色,再看前面站着的謝君淮,挺拔站立着,似乎依然淡定自若。

他想了想,還是忍住了,且看看謝君淮會怎麽做。

等這些臣子們說話,趙祯的目光便停在謝君淮的身上,他見謝君淮手執着笏板,垂着眸子,神色平靜,便開口問道

“太傅,此事你有何話要說?”

謝君淮這才慢慢的擡起眸子,對着上位者躬身行了一禮,不緊不慢的說道

“皇上,霍太尉口口聲聲說微臣重傷他的兒子,可有證據?斷案講究的是證據,若是霍太尉沒有證據,那便是污蔑毀謗微臣,請皇上替微臣做主!”

霍霆尊被謝君淮反咬了一口,氣的胸膛發堵,可硬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要證據,的确是沒有,他也是憑小女兒的一面之詞才知道是謝君淮傷了兒子,也沒有得到兒子親口證明,若是兒子醒來了,當場指證,還能駁辯一番,而此刻,他只能氣血上湧,滿臉漲得通紅,指着謝君淮道

“你強詞奪理!”

然後又朝趙祯猛地磕了兩個頭,痛心疾首道“皇上,您一定要為老臣做主啊!”

可說到底,皇上私心裏還是護着謝君淮的,盡管朝中這麽多臣子要求給謝君淮治罪,不過他還是将這事情壓下來。

他輕咳了一聲,群臣立馬安靜下來,随後便嚴肅的說道

“霍荊受傷,朕很同情他,但是當日到霍家的人這麽多,誰都沒有看到太傅對霍荊動手,太尉給太傅安上這麽個罪名,未免太過武斷了,若是你能拿出證據,朕自當秉公辦理,若是沒有證據,朕也要還太傅一個清白”

“皇上…!”

群臣想要勸谏

趙祯揮揮手,臉色也冷了幾分“別說了,此事朕會讓人查清楚!”

然後,他便将此事交給了刑部侍郎周海川來處理。

謝君淮從元極殿內全身而退,李蘊冰和白恪在殿外等着他,見他出來後,趕緊迎上去,三人一同出了皇宮。

一個時辰後,太白樓的雅間內。

昨日裏,白恪和李蘊冰只是将霍簫言給攔住了,并不知道裏頭發生什麽事情了,今日早朝後,聽到謝君淮傷了霍荊的事情,這才大吃一驚,也不知道這其中緣由,落座之後,兩人便問謝君淮事情的始末。

謝君淮抿了一口茶水,将手中的杯盞放下,默了一會兒,才說道

“他的确是我傷的”

楚璎傷的,和他傷的沒什麽區別。

白恪和李蘊冰聽到之後,都很冷靜,兩人看了看對方,然後同時看向謝君淮

“說吧,當兄弟的該如何幫你?”

謝君淮勾了勾嘴唇,神色自若道“此事你們無需插手,我自有辦法,不過這霍太尉是已經得罪了,我和他遲早是要撕破臉皮的,如今提早了倒也沒什麽不好,霍家濫用私權,做了不少見不得光的事情,白恪你是大理寺少卿,此事你幫我查一查”

白恪點點頭道“這自然是沒問題,只是那周海川乃舊臣,他唯太尉馬首是瞻,皇上交給他去查,到頭來,他還是會幫着霍太尉,就算是沒有證據,恐怕也會弄些證據出來指證你!”

這個謝君淮自然知道,他挑挑眉道“你們可記得昨日宴席上看到的七尺血珊瑚,那可是福州知府進貢給皇上的,被霍太尉攔截下來,收入自己的府中,這可是欺君之罪,若是抖出來,霍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兩人聽罷,臉上同時露出震驚之色,然而兩人都明白謝君淮的意思,他要以此為籌碼和霍太尉談條件,可是…李蘊冰不解道

“這可不是小事,為何不告訴皇上?”

謝君淮搖搖頭道“如今霍太尉手握重兵,霍藺又在南疆戰場上,現在揭發他還不是時候,若是傳到霍藺的耳朵裏,勢必影響南疆戰事”

他又交待李蘊冰道“蘊冰,明日你替我親自跑一趟刑部侍郎府上,将此事透露給他,想必要不要多久,就會傳到霍太尉的耳朵裏,他若是識趣的話,就自然知道怎麽做!”

李蘊冰鄭重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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