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不攻自破

薛海揚聽完之後,渾身如墜冰窖,沉默不語的提着一把血跡未幹的長劍出門,閑王見他終于走了,再看一眼身邊已經涼透了的女屍,面無人色的從床榻上連滾帶爬的下來,連衣裳也不及穿,赤着上半身就跑出去了。

他重新整頓好之後,回到軍營中,只是這次,他卻沒有去找霍太尉父子,而是回到自己的營帳中,提筆寫了一封書信,讓人連夜送出城交給謝君淮。

謝君淮正和趙長豐在商議戰事,外頭有士兵進來将書信交到他的手中,謝君淮展開一看,眸中露出一絲意外之色,然後他又轉頭看向趙長豐,道

“趙将軍,薛海揚向我們投誠”

趙長豐皺了皺眉道“薛海揚頗有城府,莫不是他故意給咱們設下的陷進,想要引咱們上鈎?”

謝君淮挑眉道“不管是真是假,他既然答應要殺了霍太尉替母報仇,那咱們就等着他奉上霍太尉的項上人頭來!”

夜裏,薛海揚提了一壇子酒,來到霍太尉的營帳中,霍太尉看到他進來,倒是有些意外,薛海揚将一壺酒放在他的面前,他道

“太尉,可否陪屬下喝幾杯?”

霍太尉看着那壇酒,隐約想起一些昔年的事情,當年薛海揚還是他麾下的先鋒官時,每逢大戰前夕,他便會叫上幾個人一起喝上幾杯,給幾人打打氣或者踐行,從前行軍打仗之時,他依然保持着這個習慣,薛海揚調離他的軍中已經數年,沒想到他居然還記得這件事情。

因為有這個習慣,薛海揚忽然找他來喝酒也不奇怪,何況他并沒有察覺到薛海揚已經知道他殺了薛老夫人的事情,霍太尉不疑有他,那張嚴肅的面容上終于有了一絲笑意,他微微颔首道

“好,咱們也好多年沒這樣喝酒了”

薛海揚将酒水倒出來,兩人碰了碗,仰頭一口氣就喝下去,一連喝了三杯,薛海揚才将手中的碗放下來,他站在霍太尉的對面,垂着眸子,冷靜的說道

“大人,這三碗酒是敬你昔日對我薛某的提攜之恩”

霍太尉點頭微笑“海揚,你是個懂得知恩圖報的人,當年我霍某并沒有看錯你!”

等他說完,薛海揚的目光忽然變得銳利起來,聲音也冷了幾分,他道

“我薛某自認沒有哪點對不起太尉,可太尉為了逼我造反,竟然狠下殺害我阿娘,一個把十來歲的老人,太尉可真是下得了手啊!”

霍太尉嘴角的笑容一僵,神色也冷下來,這件事情被他揭穿之後,霍太尉并無愧疚之色,他冷笑道

“你想怎麽樣?”

薛海揚臉上露出幾分狠戾之色,他抽出腰上的長劍,指向霍太尉,冷聲道

“殺母之仇,不共戴天!自然是拿你的人頭來祭奠我亡故的阿娘!”

霍太尉絲毫沒将他放在眼裏,臉上露出幾分輕蔑之色道

“就憑你?”

說着,拿着案上的長劍就要站起身來,忽然間卻發現,他渾身的力氣好像被抽幹了一般,來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霍太尉一張臉漲得通紅,他的手上試圖再次使力,想要撐起身子,最後不僅沒有站起來,還整個人都跌坐在地上。

薛海揚陰測測的笑道“沒用的,你越是動,藥效便發作的越快!”

“你……”

霍太尉怒瞪着雙眼,說不出話來,他英明一世,沒想到在這條陰溝裏翻船,薛海揚這個卑鄙小人,竟然敢算計他,剛才兩人飲的同一壇酒,這厮定然是在喝酒之前便服下了解藥,才沒和他一起中毒,想他霍尊霆不是戰死沙場,而是栽在昔日部将的手裏,心裏頭就有種極為不甘心的念頭。

然而,不管他如何不甘心,眼下卻連半分轉機也沒有了…

薛海揚持着長劍緩緩走近,營帳內,劍光閃動,伴随着一聲慘叫,一股鮮血迸出,薛海揚被濺了一臉的鮮血,他擡手将臉上的血跡一擦,長劍再次揮下,将霍太尉的整個人頭都砍下來。

薛海揚提着霍太尉的人頭出帳,守在帳外的兩個人原本就是他的得力幹将,兩人曾也勸過薛海揚,反對他跟着霍太尉造反,如今薛海揚終于醒悟過來了,又見他提着霍太尉的人頭出來了,兩人皆歡喜,齊聲道“恭喜将軍報殺母之仇!”

不多時,一個将士帶着一行人過來,當頭的那人對着薛海揚拱手道“将軍,霍藺那小子已經逃了。”

薛海揚聞言,冷笑一聲道“任他逃到天涯海角,都是死路一條!下令下去,全城搜捕霍藺!”

當夜裏,謝君淮在城外的軍營中就聽到探子送來的消息,薛海揚果然已經殺了霍太尉,想想那個權勢滔天的太尉最終死在自己昔日的部将之手,真是讓人唏噓不已。

次日清早,寧州城的大門就被打開了,薛海揚率領寧州城的部将親自迎接城外的大軍進入。

好在薛海揚迷途知返,自知罪責難逃,自願交出寧州城的兵符,随着謝君淮回京請罪。

謝君淮将寧州城的兵符交給趙長豐暫管,自己則領着薛海揚,帶上霍太尉的人頭,回京複命了。

楚璎在府上等候數日,只收得謝君淮一封書信,謝君淮在書信上除了對她諸多關切之外,并沒有提及寧州城的情況,不過這幾日京都也出了亂子,朝中有幾個和霍太尉同黨的舊臣,上書彈劾謝君淮,被皇帝給抓了,撤職的撤職,抄家的抄家了,皇上這是要将舊族的勢力連根拔起,得知這個消息後,楚璎隐隐有些慶幸,若非她阿爹早早的撤離官場,恐怕這個時候楚家是首當其沖的一個。

謝君淮回京的前昔,楚璎去西廂看過小平安,小平安剛剛吃了奶,現在已經睡着了,楚璎看他睡的香甜無比,長長的睫毛輕輕的覆在眼窩處,小嘴紅紅的,越發玉雪可愛,她溫柔的看了兩眼,便悄悄的出去了。

誰知,過來一個時辰不到,房內的奶娘便匆匆的趕過來,帶着哭腔跪在地上說

“少夫人,不好了,小郎君被人抱走了!”

楚璎臉色一變,失聲道

“是誰?”

奶娘抹着眼淚嗚咽道“是夏濃!”

楚璎大駭,感覺心都被人揪成一團,這個丫鬟

“走了多久了?”

“約摸一盞茶的功夫,少夫人走後,夏濃又回來了,跟奴婢說,少夫人想抱抱小郎君,奴婢當時沒多想,便将小郎君給她抱了,事後又覺得不對勁,就跟了出去,誰知夏濃抱着小郎君并不是來夫人的院子裏,而是朝後門走了,奴婢追上去,誰知夏濃一閃身就不見了!”

紅淚聽完之後,頓時咒罵了一聲,咬牙切齒道

“這個賤婢,藏的可真好,這段日子我們都被她騙了,她一定是受人指使的,娘子,莫要擔心,咱們趕緊去找長安,讓他去追抱走小郎君的那個賤人!”

長安身手好,說不定還能追上去,将孩子奪回來,楚璎從失去孩子的那種慌亂中勉強找回一絲理智,她冷靜下來道

“讓長安先去找,另外趕緊派人去報官”

紅淚點點頭,剛走到門外,一個小厮匆匆走進來,将手上的一封書信遞過來“紅淚姑娘,外頭有人送信過來,說是要小的将這封信交給少夫人!”

紅淚知道這封信來的有些蹊跷,回屋趕緊交給楚璎,楚璎打開看了之後,臉色極為難看,她拿着書信的手,不住的發抖,紅淚見她半晌沒說話,急的跺腳道

“娘子,信上寫的什麽,你倒是說一說,真是急死奴婢了!”

楚璎咬着牙道“別去報官了,我知道夏濃将平安帶去哪裏了!”

書信上說,只要她一報官,那人便立即殺了平安,那人雖然沒有說明身份,可書信上的字跡是楚璎熟悉的,楚璎咬着牙,這個畜生,這種事情也下得了手!

楚璎簡單交待之後,便帶着紅淚和翠袖坐馬車出門了,一行人往城外十裏的銀杉林中去了。

馬車穿過銀杉林,終于在指定的地點看到了一間小屋,楚璎幾個下了馬車,走上前去,在離小木屋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下,她擡高嗓門朝裏面喊

“霍藺,我已經來了,你把平安還給我!”

只聽到“吱呀”一聲門響,裏頭出來了一個高大挺拔的男子,他的目光定定的看着站在對面的女人。

她身上披着一件狐毛披風,一張精致絕美的臉,膚若凝脂,眉目婉轉妩媚,被白狐毛襯着更顯白皙,她如今和從前也大有不同了,她身上那溫柔似水般的風韻是從前沒有的,偏偏這樣的她,越發讓他心中難舍。

霍藺垂着眸子,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放了平安可以,你跟我走!”

楚璎幾乎沒有猶豫的答應了他“好,你讓紅淚和翠袖将孩子帶回謝家,我跟着你走!”

霍藺很意外她如此痛快,不過卻掩飾不了心中隐隐的喜悅,雖然用這種手段來逼迫她,并不光彩,他也知道她定然會恨他一輩子,可是他沒有其他辦法,若能跟她一起一輩子,被她時時刻刻的恨着,又又何妨,也好過當這個不痛不癢的表哥吧,他道

“好,你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寶寶們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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