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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禾帝有四個兒子,楚骞最小,排行老四,平日裏仗着嘉禾帝的寵愛,做事随性,常常想到什麽就做什麽,出宮對他來說更是家常便飯。他的母妃管不住他,嘉禾帝又忙于朝政分不出神管他,是以養成了他無事就愛往宮外跑的性子。好在楚骞懂得分寸,肆意卻不妄為,任性卻不驕縱,幾乎從不在外人面前顯露自己的身份。嘉禾帝安排在他身邊的小太監,回禀給嘉禾帝的也都是他在宮外行的善事。
小小年紀就懂得為父皇體恤黎民,嘉禾帝深感欣慰,知他喜歡無拘無束的生活,便命人将他的王府建在城中,封王時還特意交代他要替父皇留意百姓的舉動,城中出現了任何事情都須上奏。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楚骞對朝政上的事沒什麽興趣,但該明白的道理他都明白,況且這又不是一樁難辦的差事,欣然接了。
瞧着自己兒子沒心沒肺的模樣,溫妃心生憂慮。楚骞搬入王府的前一日,她将他喚進了寝宮,滿肚子的話在見到兒子憧憬的眼神後,又不忍掃了他的興,只得柔聲交代:“往後一個人住在宮外,母妃不能時時刻刻照拂你,你自己要小心。府裏的人若非親信,就打發他們在前院做事,後院裏留的,必須是你信得過的。”
又來了,楚骞頭疼,他都十七了,偏偏母妃總把他當小孩子看待。沒等溫妃說完,楚骞摟着她的肩膀,忙不疊地應道:“知道了知道了,這些話母妃都說過好多次了,若是母妃不放心,不如跟着我一起去王府住幾日如何?”
“瞎說什麽呢!”溫妃又氣又好笑,她堂堂一個宮妃,是能夠說與他出去住就出去住的?“你這話若是被你父皇聽到了,又該教訓你了。”
“父皇才不舍教訓我呢。”楚骞扶着溫妃在軟塌上坐下,倒了一杯茶給她,“母妃若是想我,派人來與我說一聲便是,我馬上就回宮陪母妃。”
溫妃失笑,他以前就在宮裏待不住,現下好了,以後都不用回宮了,只怕倒時候更加樂不思蜀了。
溫妃嘆了聲氣,她不舍得骞兒離開身邊,但這後宮太亂,自從柔妃母子出事後,她整日都提心吊膽的,好不容易将骞兒養到那麽大,儲君之位一日未立,骞兒就多一份危險,不如待在宮外安全。
溫妃語重心長道:“你父皇既然給你安排了差事,你就好好去辦,不用整日想着母妃。你也不小了,前些日子你父皇還在說要給你選妃,母妃估摸着王府那麽大,你一個人住着也無趣,不如就讓你父皇替你安排,你看如何?”
楚骞一聽這話,頓時瞪得眼睛都大了,他說好好的母妃怎麽會連夜把他喊過來,原來是為了這事!想起兩位皇兄成親後被皇嫂們管得死死的,楚骞有些後怕地縮了縮脖子,他還沒玩夠呢,可不想那麽早就成親。再說了,阿昭比他大一歲都沒成親,他才不急。
“母妃。”楚骞難得撒嬌,“兒子才要搬進王府,府中尚有許多事情要打理,哪有時間操辦娶妻之事?更何況父皇才給我派了任務,我都沒立功讓父皇高興,不如你跟父皇說說,等幾年再給我立妃可好?”
自己十月懷胎生的兒子,溫妃哪裏會聽不出他話裏藏着的小心思。說了這麽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還不是不想成親?溫妃猜想他整日往宮外跑,難道是有了喜歡的姑娘?于是不動聲色道:“正是因為這樣,才要給你盡快選個王妃,你府中的事情都交給她打理,你也好省下一些心思安心完成你父皇交代你的任務。”
“可是母妃……”
楚骞的反應讓溫妃更加确定了她心裏所想,但她的兒子畢竟是皇子,又被封了齊王,再怎麽樣也不能娶一個平民女子為妻。他的兩個皇兄,一個娶了大學士之女,另一個娶了樞密使的孫女,個個位高權重,她就算不願兒子卷入立儲的紛争,但有些事,必須體面的還是得體面,不能太遜于他的兩個皇兄了。
“好了,此事我會與你父皇商量,立妃之事不用你操心。”溫妃不給他說下去的機會,撐着額頭揉了揉眉心道,“母妃乏了,你早些回去歇着,明日去王府,我讓李嬷嬷跟你一塊兒去,她是我身邊的老嬷嬷了,有她照顧你,我也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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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這是心意已決,楚骞無奈,只得收起了小心思,作禮:“是,兒臣知道。”
因着選妃這事,楚骞一個晚上都沒有睡好,第二日搬入自己的王府,也是興致缺缺。
三日後,楚骞生辰,秦昭帶着兩個妹妹和楚離一起來時,他正在武場上射箭。原本應該放靶子的地方一排站了三個下人,每個人頭上都頂着一個巴掌大的蘋果,其中一個人吓得雙腿不停地抖。
“喂,我說你,老實點站着別動,再動我若是射偏了,可不負責哦!”楚骞對了半天都沒對準,不由氣急道。
那個下人聽他這麽一說,頓時吓得膽都破了,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頭上的蘋果咕嚕嚕滾了老遠,跪的地方底下還有一攤水漬慢慢滲出。
楚骞見此揮揮手,不耐煩道:“下去下去,膽小成這樣,真無趣!”
對面三人一聽,連滾帶爬地逃離了武場。
楚骞無趣,只能拉開弓瞄準十米開外的靶心,剛準備松手,守門的侍衛在場外大聲禀報:“王爺,府外來了四個人,兩位公子和兩位姑娘,說是王爺的朋友,請王爺示意,是否讓他們進來?”
楚骞全神貫注的一射被他打擾,手一歪,箭離弦,偏了。方才從武場上逃下去的三人齊刷刷地瞪大眼睛,同時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好險好險,幸好逃得快,不然小命就沒了。
楚骞抽抽嘴角,扔了手上的弓,大手一揮:“請他們進來。”
秦昭等人在門口等了半刻鐘,就有侍衛恭敬地打開了門迎他們入府。
秦桑平日裏看着膽大,但這會兒真到了王府門口,卻開始緊張了,拉着秦依依的手,在她耳邊小聲道:“姐姐,上元節遇到的那位公子,真的是齊王殿下呀?”
秦依依一早就猜到了楚骞的身份,是以剛才下馬車後看到牌匾上的齊王府幾個字後并不意外,點頭道:“齊王殿下與大哥很早就相識了,今日他的生辰,會請我們姐妹倆過來,也是看在大哥的面上,一會兒入府,你要聽話,不能給大哥丢臉,知道嗎?”
秦桑乖乖地嗯了一聲,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轉着,眼底滿是興奮,齊王府啊,她長這麽大還沒進過王府玩,不知道王爺住的地方和她們秦府有什麽區別?
秦依依走了幾步,察覺到身邊似乎少了人,回頭,就見楚離依舊站在原地,白衣下的身子單薄清瘦,仰着頭,目不轉睛地盯着一個地方瞧,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表哥?”秦依依側着腦袋喊了一聲。
将視線從牌匾上收回,楚離朝她勾了勾唇,聲音溫和好聽:“嗯,就來。”
自從上元夜後,秦依依每次看到楚離對她笑都控制不住地心跳加快,特別是他牽着她手的那一幕,時時刻刻都會在腦海裏回放。她大約猜到了原因,但也有幾絲不确定。
上輩子,她曾全心全意地喜歡過一個人,她對他好,為他打理好後宅,可那也是在嫁給他以後,有的時候連她自己都不确定,她究竟只是在盡一個妻子的本份,還是真心喜歡着他。重生後,她被傷了心,再見他時,除了害怕他認出自己,她只想離他遠遠的,最好再也不用見到他。
若是喜歡,為何不想見他?若是不喜歡,為何又會為他傷心?
前幾日娘親曾來找過她,問她對表哥的看法,當時她只說了表哥很好。後來娘又問她表哥哪裏好,她聽着有些奇怪,卻也沒怎麽細想,将她所了解的表哥的為人與娘說了一遍,又将表哥為她贏花燈的事悄悄地告訴了娘,娘聽了似乎很滿意。
現在想來,娘會不會是在有意試探她是否喜歡表哥?想到娘可能會将自己嫁給表哥,秦依依是高興的,如此一來,這一世的她就不用再嫁給将軍了。可,真的要為了躲開将軍而嫁給表哥嗎?依着表哥的性子,他應當不會拒絕,可萬一他要是不喜歡她,只是把她當表妹……
“發什麽呆呢?”
秦依依想得有些入神,完全沒察覺到楚離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他笑盈盈地凝視着她,漆黑的眸中映出了她的身影,面若桃花,眼波流轉,像極了剛掀開蓋頭的新嫁娘。
他想,若是她出嫁了,一定很美。
想着想着,楚離就忍不住逗她:“今日我沒跟上,表妹還念着我,怕是過兩年等表妹身邊有了旁人,就不會再記得表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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