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前廳。

秦穆讓秦秐去喊張氏後, 又讓秦昭去了趟後院,把老太太和傅容一并請了過來,不多久, 一家人都聚在了一起。

秦穆和老太太坐在正中間的主位上,傅容和秦昭各自站在二人的身側,秦秐坐在下方的位子上, 大廳中央,張氏顫顫巍巍地跪在地上,一旁放着害死吳氏的三支殘香, 以及從張氏房裏搜出來的幾支迷香。

剛才秦秐回房去找她的時候,她正要将這些迷香藏起來,被秦秐發現後, 直接把人和迷香都帶了過來。

對于這個妻子,秦秐談不上有多少感情,娶她也是遵了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張氏原本也算是大家閨秀, 只是脾氣不太好,家道中落後,非但不知收斂,反而越發地讓人難以忍受。再加上秦秐生性好色, 喜歡溫柔可人的姑娘, 對張氏就更加提不起興趣了。這些年二人雖有夫妻之名,卻過得猶如陌路人,夫妻之情早已名存實亡。

秦秐改過自新後, 一再容忍張氏的胡作非為,無非就是為了還不滿三歲的兒子。但如今出了人命,又是在自家後院,秦秐面子上挂不住,索性兩手一攤,不管了。

“弟妹,能否請你解釋一下,為何害死吳氏的迷香,會出現在你的房裏?”秦穆看着跪在下方的張氏,面色冷峻,額頭青筋直跳,隐隐約約能讓人瞧出些許怒氣。

也是,秦府出了那麽大的事情,秦穆作為一家之主,居然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殺人,他如何能夠不怒?

“大哥,我冤枉啊!這香,這香不是我的!是我在吳氏的房裏找到的,我想着沒人要,就拿回來了……”張氏一看秦穆的臉色不對,連聲狡辯。

都怪她大意,沒有提前把香放好,被秦秐抓了個正着,事到如今,只有打死不認,反正沒人看到是她做的,只要她不承認,秦家人就算懷疑,沒有證據,也拿她沒辦法。她就不信了,他們會為了一個小妾,把她這個二夫人怎麽樣。

既然心裏打定了主意,張氏的身板挺直了,人也不抖了,說話更加理直氣壯了:“大哥若是不信,可以讓人再去我房裏搜,吳氏的死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大哥不要因為這幾支香就懷疑是我害死了吳氏,這責任,我可擔待不起!”

秦穆冷眼瞧她,若說剛才是懷疑,那麽在她說了這番話之後,幾乎已經是肯定了。

等張氏不說話了,秦穆才沉聲道:“我只問了這香是如何出現在你的房裏,又沒問這香是不是你的,弟妹何須如此緊張?”

“我……”張氏一時難以作答,目光在四周掃了一圈。

秦昭在來的路上沒有細說,只說了父親請祖母和母親過去一趟,老太太乍一聽說此事,震驚地下巴都快合不攏了,傅容也是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弟妹有的時候做事确實有失分寸,可殺人……一個大家閨秀養出來的人,竟然也會做出此等喪盡天良之事嗎?

離張氏最近的秦秐,那是她的丈夫,是她兒子的父親,她被人如此誣陷,他居然無動于衷?難道在他的心裏,她還不如一個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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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咬咬牙道:“大哥若是沒有懷疑我,私下裏找我問話便是,為何、為何要讓娘和大嫂都來看我笑話?”

秦穆道:“吳氏是在府中斃命的,我身為一家之主,當然要給府裏的人一個交代。在座的都是自家人,沒有一個外人,我若有心羞辱你,何必找你問話,直接将你和這些殘香送去官府豈不更省事?”

一聽秦穆居然想過要将她送去官府,張氏的臉唰得一下白了,語無倫次道:“我沒有做過,我沒有殺她,此事與我無關,我是不會承認的!”

“是嗎?”秦穆揚聲。

老太太聽了許久,可算是聽明白了。回過神,老太太低聲問兒子:“你可有證據證明此事乃張氏所為?”

如果今日下面跪的秦府其他的人,她定會勸兒子徹查一番再處理,但是張氏……聯想到她之前種種針對吳氏的行為,還有元哥兒身上的傷,老太太這話是說不出口了。別怪兒子會懷疑,她方才得知害死吳氏的迷香是從張氏房裏找出來的,她最先的想法也是如此。

“娘,您別急,我已經讓人去請李大夫了。”

“誰是李大夫?”老太太不解道。

秦穆解釋道:“娘還記不記得年前我與昭兒外出,依依得病一事?”

老太太點頭,那次的病差點要了她的寶貝孫女的性命,她吓得幾日幾夜都沒睡好,當然記得。

秦穆意味深長地看了張氏一眼,對上他的目光,張氏幾乎是反射性地望向別處,只聽他緩緩開口:“當日為依依診治的,就是那位李大夫,等他來了,娘有什麽問題,再問他不遲。”

老太太皺眉,兒子這話的弦外之音很明顯,莫非孫女的病,也與張氏有關?

大約過了兩刻鐘,李大夫在管家的帶領下,急急忙忙地提着藥箱小跑進來,來之前他并不知道是為了什麽事,看到屋子裏的陣仗,不由一愣,停下腳步,奇怪道:“請問是哪位貴人需要看病?”

秦穆沒有拐彎抹角,直接道:“李大夫,我們今日請你過來不是為了看病的,而是年前小女曾得了重症,虧得有你出手相救,小女才撿回了一條命。但當時我不在家中,對小女得病只是也不是很清楚,可否請李大夫再與我們詳說一遍當日之事呢?”

李大夫與秦家沒什麽交情,但秦家的名聲在京城并不小,因此對當日之事仍記憶猶新。

點點頭,他一邊回憶一邊道:“那日貴府突然來人,說府中的大姑娘病了,要我馬上跟着他來一趟。我來了之後,還沒到姑娘的屋子,就有一位夫人找到我,讓我無論給姑娘診出任何病因,均說是吃壞了肚子,我問原因,夫人說是怕老夫人擔心。後來我給姑娘診治,發現姑娘是被人下了迷香,才會暈倒的,而不是什麽吃壞了肚子,但是因為有夫人之前的提醒,姑娘的病也不是很重,我便撒了個謊,直到幾日後,有一位公子來找我,也是問我當日之事。”說着他指了指秦昭接着道,“就是這位公子,那時姑娘也已經醒了,我想說了也不打緊,便将實話告訴了他。”

他的話與兒子說的半分不差,秦穆點頭:“那麽李大夫,你還記得當日找你的夫人是誰嗎?”

李大夫仔細想了想,然後在衆人之中看了看,最後目光停在前方跪着的張氏身上,她背對着他,李大夫看不到臉,便走了幾步,繞到了前方,張氏低着頭,可他還是憑着朦胧的記憶認出了她,指着張氏道:“就是她。”

“你胡說!”張氏怒回,“我根本就沒有見過你,你別血口噴人!”

“我怎麽是血口噴人呢?夫人您忘了,就是您在我當日一踏進秦府,您就……”劉大夫從不撒謊,之前幫着撒了一次謊,一直覺得有損醫德,心裏有愧,沒想到這會兒說出真相,卻又被人罵是血口噴人,他一急,竟與張氏争論起來。

兩人吵了幾句,老太太聽了頭疼,單手撐着額角,秦穆見狀向兒子使了個眼色,秦昭立刻會意,将李大夫請去了後堂休息。

“娘,您別生氣,當心身子。”傅容怕她氣壞了身體,在她的身側不停地給她順氣。

李大夫一走,秦穆又問張氏:“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張氏認定了沒證據秦家不會拿她怎麽樣,死咬着不松口:“不是我,不管你們信不信,不是我就不是我!”

還真是……不知悔改!

秦穆喊來門口的下人:“去把她房裏的丫鬟給我帶過來。”

張氏房裏原本有四個人,奶娘和一個丫鬟專門負責照顧元哥兒,另外兩個貼身伺候她,她的衣食住行,全都由那兩個丫鬟負責。

跑了一個奶娘,還剩下三個丫鬟,畢竟是下人,膽子小,秦穆沒問幾句,那三個丫鬟把知道的事情全說了。一個說迷香是二夫人讓她買的,買了有半年多了。另一個說二夫人經常找吳氏的麻煩,輕則辱罵,重則手打腳踢。剩下那個伺候元哥兒的,完全不經吓,秦穆壓根沒提元哥兒,她卻把張氏打元哥兒的事給抖了出來。

老太太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了,她的孫子才兩歲,當娘的不喜歡也就算了,居然還動手打他!虧她還覺得張氏就算再不喜元哥兒,到底也是親生的,不會舍得下狠手,她把責任都歸到落跑的奶娘頭上,想不到啊想不到,這個張氏真是蛇蠍心腸。

等三個丫鬟一一交代完,确認再也交代不出什麽了,秦穆打發了她們下去。三個丫鬟知情不報,他要罰,可目前最為主要的,是先懲治了這個惡婦!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若是現在肯說實話,念在你嫁入我們秦家多年,姑且我還可以饒你一命。”秦穆低頭看着張氏,眼裏不再是看弟妹的神色,現在的張氏,是害他女兒的兇手,而他也不是她的大哥,而是一個要為女兒讨回公道的父親。

張氏突然仰頭大笑,被逼到這個地步,已經由不得她承不承認了。

沒有人阻止她,她就一直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才堪堪停止。她憤恨地望着身邊的人,尤其是秦秐,眼神狠毒,聲音淩厲:“是,是我殺了吳氏那個賤人,她搶走了我的丈夫,害死了我的兒子,我早就想殺了她了!是,你們都猜得不錯,是我殺了她,她不死,我就不能替我的兒子報仇,她不死,我的兒子永遠死不瞑目。”

“你的兒子?”一直沒說話的秦秐突然開口,元哥兒不是活的好好的麽,怎麽她會說,她的兒子死了?

張氏冷笑,看他的眼神裏,除了恨,再無半點情誼:“說起來,我兒子的死,還有一半是你的功勞呢。”

秦秐被她說得一頭霧水,卻有恐懼慢慢湧上心頭,越來越重,他顫着聲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聽不懂嗎?”張氏好笑地看着她,眼神已有些渙散,她慢慢地開口,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仿佛要讓他記在心裏,“我們的孩子,早在沒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JJ又發蛇精病啦,删了你們這兩天留的14條評論,到現在還不給我恢複,╭(╯^╰)╮好想扔坨便便炸了大J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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