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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一亮, 秦府的馬車和豫王府的馬車就一起出了城。

馬車上, 秦穆對兩個女兒同行, 還是不太贊同。但齊王開口了,說什麽運送軍糧乃是大事, 不可馬虎, 到了幽州, 他們負責跟着一起送, 秦家糧鋪也得有個聰明的人看着,否則那麽一大批糧食放出去, 難免不會被混入城中的晉軍奸細發現。幽州城離軍營尚有一段路,若是晉軍在中途攔截, 或者趁他們不備放把火燒了糧食, 山路上根本找不到水源滅火。

秦穆不懂戰術,但是齊王既然發話了,他不願意也得願意。這件事情不能外傳, 幽州也不比京城,那邊的人他還真不放心。在知情的幾個人中, 大女兒聰慧, 若是真有人問起,他相信她确實能夠應付得過來。就這樣,在兩個女兒再三保證不會給他們添亂後,秦穆不得已也将她們帶上同行。

由于要趕在半個月之內到達幽州,馬車幾乎一路都沒停過,只有在晚上下榻客棧時大家才能休息一下。終于在第六日, 衆人趕到了江淮一帶。

水災比想象中的更加嚴重,若非親眼所見,秦依依根本不能體會到什麽是天災。他們來的是最接近重災區的一個縣城,由于地勢較高,這裏除了連綿不斷的暴雨,暫時還算安全。但聽說再往南行二十裏的幾個村莊和縣城都已經被洪水淹了,情勢危急。

下了馬車,一路往城裏走,只見滿城都是流離失所的百姓。由于災情嚴重,一些茶館、酒樓都被迫停了生意,接納了無數前來避難的人。還有更多的人沒地方去,只能在別人家的屋檐下暫時安身。

剛下過一場雨,地上還是濕的,收到消息匆匆趕來迎接的縣令一邊向他們介紹情況,一邊嘆氣道:“兩位王爺有所不知,如今前來我安臨城裏避難的百姓數不勝數,我們雖然每日都在縣衙門口施粥,但畢竟糧食有限,再這樣下去,只怕連我們自己都要餓死啊。”

楚昱瞧着四周好奇地盯着他們看的難民,眉頭緊鎖:“城裏那些米商呢?酒樓老板呢?他們不可能一點存糧都沒有吧?為何不拿出來給百姓救急?”

“能拿的都已經拿了,實在是災民太多,供不應求。”縣令無可奈何道,“而且去年剛經歷過大旱,糧食本就不多,今年春收剛開始就發生了如此嚴重的災情,被淹的恰恰是那些還沒來得及收割的土地……”

“軍糧呢?不是說都運在你們安臨了嗎?”楚骞奇怪,得知秦穆答應後,父皇已經下旨,先将這些被洪水阻隔無法轉運的軍糧分發給災民,怎麽還會不夠呢?

“回王爺,那批軍糧正在衙門裏放着,只是……幾位押運軍爺說這是要給前線将士們吃的,除非他們親眼看到補給的糧食送到軍營,否則這些糧食就不能動。”

“荒唐!”楚昱聽後當街氣道,“父皇都下了聖旨,難道我們還會诓他們嗎?他們在哪裏?馬上帶我們去見他們!”

楚昱很生氣,楚骞卻覺得還好。畢竟是軍糧,不是一般的糧食,來傳旨的人那些負責押運的人都不認識,誰都不知道是真是假,萬一是假的,軍糧一旦發下去,後果不堪設想,他們謹慎點是沒錯的。

縣令被楚昱這麽一吼,哆嗦着把他們往衙門裏帶。

二十幾車的軍糧整整齊齊地被堆放在衙門裏,旁邊還有一百多名負責押運的士兵,他們這幾日都和軍糧一起擠在這個地方,雖然不用行路,可緊蹙的眉頭看起來比行路更加疲憊。

其中有一人認出了楚昱,連忙上前行禮:“末将衛良見過豫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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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良是專門負責運送軍糧的,也是這隊人裏的管事,不肯将軍糧發放下去,正是他的意思。

楚昱掃了他一眼,直接質疑:“父皇已下旨将軍糧發放給災民應急,為何你們要抗旨?”

“這……”衛良沒想到豫王過來的第一件事,不是擔心糧食是否能夠順利送入軍營,而是要追究他們的抗旨之罪,一時語塞。

心中憤怒,可對方是王爺,他只是一個小官,不能當面與他辯駁。又憂心會牽連到其餘的兄弟們,衛良心一橫,高聲道:“末将只是擔心後方來不及補給,才擅作主張留下了軍糧,與其他人無關,抗旨的也是末将一人,他們都是聽末将的,王爺若是要降罪,末将願意以死謝罪,還請王爺務必盡快為營中的将士們送去糧食,末将死而無憾。”

話音剛落,他竟要拔刀自盡。

“住手!”楚骞一看不對,連忙制止,秦昭也同時出手,二人一左一右按住了衛良的胳膊,這才阻斷了他的求死之心。

“你這是做什麽?”楚昱更加生氣,他只是問了一句為何抗旨,至于要以死來證明什麽嗎?他又不是真想要他們的命!

衛良倔強地扭頭:“王爺只擔心百姓能不能吃飽,可有想過軍中将士們的處境?戰事一起,無論他們是在做什麽,都必須立刻整裝迎敵。軍中的将士們本就已經過得很苦,每日三餐除了米飯很少見肉,将士們的訓練強度又那麽大,若是連最基本的糧食都保證不了,讓他們如何奮起殺敵、如何保家衛國?末将這麽做,也是身不由己,說句難聽的,沒了他們,敵軍一旦進犯,外頭這些百姓們即使吃飽了,又如何能夠禦敵?”

楚昱不吭聲,同楚昱一起來的孫進看了一眼楚昱的神色,指着外頭嚷道:“那你就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餓死嗎?”

衛良不認識孫進,不願與他多話。他當然不會眼睜睜地看着百姓們餓死,現在安臨縣令還有餘糧,實在等到發不出糧食的時候,他也會遵旨将軍糧先給百姓們吃。

看得出來這個衛良是一條漢子,楚骞拍拍他的肩,安撫道:“你放心,我們既然來了,就不會看着将士們餓肚子的。”

“您是……齊王?”

楚骞很少與大臣們打交道,衛良沒有見過他,但之前來的聖旨上說,豫王和齊王會一起來。看着身邊這人的穿着,他猜測應該是齊王。

楚骞點頭,朝他笑笑,道:“你既然一心為了軍中的将士們,為何又要做出這等傻事?你以為,你死了,這些事情就能夠解決了嗎?還是你覺得,你一死,将士們就能頓頓吃肉了?”

他這話有開玩笑的意味在,衛良聽得出他是在勸自己,剛才他确實是太沖動了,衛良單膝跪地,朝楚骞道:“末将知錯。”

楚骞扶他起來,他就喜歡這樣的好漢:“你的建議我都記下了,你放心,等我們回了京,我一定将軍中的情況禀告父皇。至于這些軍糧,你的做法也沒錯,只是有欠妥當。”

“末将知罪。”衛良誠懇道。

楚骞帶他到秦穆等人前面,介紹道:“這位是京城的秦老爺,他在幽州有糧鋪,也已經答應了會為将士們送糧,我跟皇兄一起過來,正是為了這件事。皇兄會留在安臨與孫大人一起安置受災民衆,我和秦老爺與你們一同去幽州,明日便可啓程,若是不出意外,七日之內必能到達幽州,我們再立刻整理糧食送去軍營,這樣的安排,衛大人可還有異議?”

楚骞說完,秦穆跟着點頭。

衛良眼眶一濕,連日來積壓在心頭的大石終于定了下來,拱手道:“有王爺這句話,末将就放心了。”

“皇兄?”楚骞看向楚昱。

“皇弟既然安排好了,運送軍糧的事情便交給皇弟了,本王先與孫大人去看看受災的百姓,這裏的事情皇弟做主便是。”楚昱輕哼,說完轉身就走。

在安臨縣逗留了一夜,第二日秦穆一行人還是坐着馬車走了,由于多了一百多名士兵,再加上沿途要經過幾個被洪水淹了的官道,速度比來安臨的時候慢了許多。

一連坐了多日馬車,有聊的話題都幾乎聊完了,秦穆和秦昭一上車就各自閉目養神,秦桑也無聊得靠在角落裏睡覺,睡着睡着,車一颠,整個人往旁邊的楚骞肩膀上靠去。她睡得太沉,沒有察覺,只覺得現在靠着的這個東西比堅硬的馬車要舒服得多,睡夢中索性又調整了睡姿,将臉埋在楚骞肩上。

楚骞沒有睡着,只是突然感覺到有個重物砸在自己身上,睜眼一看,居然是秦昭的小妹妹,別看她醒着的時候叽叽喳喳地吵個不停,睡着了安安靜靜的樣子看起來還是挺可愛的。鬼使神差的,楚骞居然沒有弄醒她,讓她繼續靠着自己舒服地睡大覺。

楚離拉開簾子,官道上的積水已經漫過了馬腹,好在馬車高,裏面還沒被水淹到。

“表哥,你累不累?”秦依依沒有睡,靠着楚離坐了一會兒,見他在看外面,也跟着他一起看。

楚離搖搖頭,壓低聲音道:“我不累,不用擔心我,你呢?”

秦依依朝他甜甜地笑了笑:“有表哥在,再累我都不怕。”

沒出過遠門的大家閨秀,連着幾日坐在馬車裏颠簸,怎麽可能不累?可是只要能陪在他的身邊,看着他好好的,再累她都覺得值得。

看來表哥的身子,是真的好全了吧。

秦依依打心底裏高興。

楚離摸了摸她的臉,趁着馬車裏其他四人都閉着眼睛,他勾唇,飛快地親了一下她的側臉。

秦依依吓了一跳,第一反應就是去看秦穆,還好還好,爹沒看到,又看看其他人,才放下心來。

楚離好笑得看着她的舉動,長臂一攬,直接将人攬到了懷裏。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下午放飛了自我,從2點睡到5點半,頓覺……好爽……

另外很正經地問2個問題,第一,我文筆差嗎?第二,我啰嗦嗎?

昨天收到2個評論,雖然知道是故意來搗亂的,不過還是想問問你們的意見,要是你們都有這種感覺,接下來我就盡量改改,加快點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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