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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的及笄大典, 不只是嘉禾帝, 連滿朝文武和後宮嫔妃們都來了。為了保證嘉禾帝的安全,從京城至安國寺的一路上, 都有重兵把守, 通往山上的每一條路也被官兵們重重圍住,不讓任何閑雜人等有混上山的機會。
巳時一到, 安國寺正殿的臺階上,在群臣的注視下,秀鸾身着華服,面帶白紗,一步步拾級而上。許多大臣都是第一次見到公主的真容,雖然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卻依舊為公主的美貌所出神。想到飛鷹将軍抗旨拒婚一事,群臣中有人惋惜,将軍若是早些見到公主, 只怕就不會抗旨了。也有人心裏打起了小算盤, 想着家裏的妻妾或是親戚家可有與公主年紀相仿的少年,若是能得公主青睐,還怕将來不會為皇上所用嗎?
短短百十級臺階,秀鸾足足走了一刻鐘,觀禮者各有所思, 就連臺階盡頭嘉禾帝身邊站着的淑妃和楚昱也不例外。
“兒臣拜見父皇。”終于踏上了最高的一層臺階,秀鸾熱得渾身冒汗,心裏只想快點結束笄禮, 但面上還是保持着端莊冷靜,朝嘉禾帝行跪拜之禮。這是早上楚離特地交代她的,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能表現出半點慌張,免得被有心人瞧出不同。
“鸾兒不必多禮,快起來。”嘉禾帝親手将愛女扶起,昨夜發生的事他還不知情,女兒終于長大,最高興的就要屬他了。
等秀鸾重新站好,嘉禾帝領着嫔妃和兒子們站到一邊,示意方丈主持笄禮。
跪拜、簪釵、奉酒、取字、聆訓,一場繁瑣的笄禮下來,秀鸾早已累得筋疲力盡。整個過程中,楚骞一直緊張地看着她,生怕秀鸾會撐不住。大殿一側的長廊下,楚離躲在一根柱子後面旁觀着這一切,待笄禮結束,他才悄悄地離開。
派出去的人一夜未歸,秀鸾還好端端地站在這裏,楚昱的眸色越來越深,盯着她額上密密麻麻的汗珠道:“這麽熱的天,皇妹何故要戴着面紗?”
楚昱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自從上個月從幽州回來,父皇對他的态度就明顯變了許多,以前每次父皇有什麽事交代他去辦,回來後總會當着群臣的面誇他一番,而這一次,父皇除了封了江景焱為飛鷹将軍外,其他的事一概不提。他問過手下的幾個大臣,那些人都異口同聲地告訴他,在他回京之前,父皇曾暗示過群臣他立了大功,還有意要立他為太子。
楚昱想不明白,既然父皇都有立他為太子的意思了,還說他立了大功,為何不借着這次的機會呢?父皇究竟在等什麽呢?
後來當他從母妃口中得知,父皇打算在秀鸾及笄之日,追封死去的柔妃為皇後,他才明白父皇這麽做的真正理由。原來父皇至今還惦記着那個連屍首都沒有找到的三弟!
可是楚冀都已經死了十幾年,他憑什麽還要跟他搶太子之位?難道他這些年所有的努力在父皇的眼裏,還不及一個死了的病秧子嗎?
楚昱越想越不甘心,他不能讓父皇追封柔妃為後,更不能讓一個死人霸占着原本屬于他的位置!可柔妃和楚冀都已經死了,他沒辦法再在他們的身上做文章,于是,能利用的只剩下了秀鸾。
秀鸾不能死,死了只會讓父皇更加愧疚,更順理成章地追封了柔妃母子。所以他想到了別的辦法,一旦秀鸾擔不起公主的名號,那麽到時候不用他和母妃開口,群臣都不會答應讓父皇追封一個被玷污的公主的母妃為後,楚冀自然也搶不了他的太子之位。
楚昱想得理所當然,早在秀鸾入寺前,就在寺裏安排好了人,就等着在她及笄的前一夜下手,待秀鸾出了事,及笄大典不能如期舉行,他便故意找人放出風去,父皇想瞞也瞞不住。
可他千算萬算,卻沒有想到秀鸾居然一點事也沒有,派出去的人徹夜未歸,他不知究竟如何,不敢讓人輕易地放出風聲。
不,不可能,他上山的時候明明聽說昨夜楚骞就派人封了山,如果他的人沒有得手,楚骞為何連夜下令封山?
一定有什麽事是他不知道的!
見秀鸾聽了他的話,下意識地捂臉,楚昱更加證實了心裏的猜測。或許他派的人已經得手,只是因為楚骞封了山,一時還躲在山中沒能回去。
這樣一想,楚離心裏便有了主意。
“怎麽回事?”秀鸾的眼神慌慌張張的,嘉禾帝也瞧出了異樣。
“父皇,鸾兒認床,昨夜獨自睡在寺裏的廂房之中,沒有睡好,精神不太好,方才又經過了一場笄禮,可能是累着了,兒臣想先帶鸾兒去房中休息。”聽到嘉禾帝問話,楚骞搶在秀鸾之前回答。
秀鸾怕黑,嘉禾帝一直都知道,聽楚骞這麽一說,頓時心疼道:“那就快帶鸾兒去休息吧。”轉頭又吩咐跟在身後的嫔妃們和兩個兒子,“你們也去休息,朕一個人去佛堂就行了,用過午飯後我們再回宮。”
“是。”淑妃便應聲,邊朝兒子使了個眼色。
楚昱很快明白過來:“父皇請留步。”
“還有何事?”笄禮一結束,嘉禾帝就急着去見柔妃,被楚昱三翻四次打斷,稍顯不耐煩道。
“父皇。”楚昱仿佛完全沒看到他的神色,繼續道,“兒臣聽說,昨夜有刺客入山,欲對秀鸾圖謀不軌,四弟徹夜下令封山,不知父皇可知道此事?”
“有這等事?”嘉禾帝面色一變,看向楚骞和躲在他身後的秀鸾,怪不得他也覺得今天秀鸾怪怪的,好端端的為何蒙着面紗?
只是,圖謀不軌……
嘉禾帝斜了一眼楚昱,他不相信長子不明白這四個字背後的含義,可他居然當着群臣和嫔妃們的面這樣說自己的妹妹,嘉禾帝面有愠色:“說,究竟是怎麽回事?”
在他說了這件事後,秀鸾直接躲到了楚骞的身後,楚昱更加确定了他所料不錯,直接将問題抛向了楚骞:“四弟,這件事情我也是聽說來的,并不太确定,但是秀鸾也是我的妹妹,事關她的名節,我也很擔心,勞煩四弟将昨夜的事說一遍吧。”
“你……”楚骞氣得指尖泛白,他早知楚昱不會就這麽輕易算了的,沒想到他居然在這個時候當衆揭穿!幸虧鸾兒只是受了驚吓,并沒有出什麽事……
不對,楚骞心裏隐隐有些不安,昨夜他們找到鸾兒的時候有那麽多人在旁,大家都看到了鸾兒衣衫不整地被楚離抱着,萬一父皇問起來,有人說漏了嘴怎麽辦?
到時候,鸾兒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思慮片刻,楚骞依舊堅持着先前的說法:“啓禀父皇,昨夜并沒有什麽刺客,兒臣一直在鸾兒的房外守着,還有秦家的兩個妹妹,也一直陪着鸾兒。兒臣并不知道,皇兄是如何道聽途說的?”
他原本是想等回宮之後将事情告訴父皇的,但現在看來,只怕得繼續瞞下去了。
“是嗎?”楚昱不死心,秀鸾的表現明明就有問題,“父皇,不如讓鸾兒摘下面紗,父皇一看便知。”
嘉禾帝冷着臉,視線在兩個兒子身上來回片刻,楚昱說的話,他自然是一個字都不相信的,鸾兒若果真如他所言受了欺辱,現在怎會好端端地站在這裏?可若不是,長子存着這樣的心思,實在太可怕了些。
嘉禾帝朝最近的一個侍衛看了看,那侍衛朝他點點頭,嘉禾帝才道:“既然如此,鸾兒,就将你的面紗拿下來,讓你皇兄看看。”
“父皇,我……”秀鸾還是捂着臉,為難地扯了扯楚骞的衣袖道,“四哥,怎麽辦?”
楚骞面露難色:“對不起鸾兒,四哥本想替你瞞着,但是如今……為了證明你的清白,你就把面紗摘下來吧。”
“可是……”秀鸾還想說什麽,卻最終在十幾雙眼睛的注視下,不得不慢慢摘了面紗。
面紗一落地,嘉禾帝瞪圓了眼睛:“鸾兒,你的臉……”
“父皇。”秀鸾撲到嘉禾帝懷裏哭,“鸾兒知道自己現在變得好醜,所以才會用面紗遮住的,可皇兄、皇兄他偏偏要鸾兒把面紗摘下來,現在那麽多人都看到鸾兒的醜樣子了,鸾兒不想活了……”
一聽愛女說不想活了,嘉禾帝連忙摟住她,安慰道:“好了好了,鸾兒,別哭了。不就是臉上長了疹子嘛,回宮之後讓太醫給你瞧一瞧,擦點藥,過不了幾日就會好的。”
嘉禾帝一邊說,一邊瞪長子。女孩子都愛美,鸾兒的臉上長了疹子,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居然被長子拿來做文章,若不是現在有那麽多大臣在底下看着,嘉禾帝恨不得狠狠教訓他一頓出氣。
楚骞忍着笑,今早他們幾人就已經商量過了,覺得楚昱肯定不會這麽輕易放過秀鸾,因此特地讓秦依依給秀鸾的臉上化了些類似疹子的小紅點,秦依依小時候生過疹子,知道長什麽樣子,畫得活靈活現的,沒想到還真的派上了用場。
看着楚昱憋紅的臉,楚骞心裏只覺得暢快,還有鸾兒,這丫頭裝起來跟真的似的,居然還想到了用死來讓父皇心疼,若不是他早知內情,只怕也要被她騙到了。
楚昱的臉青一陣紅一陣的,怎麽可能?秀鸾剛才的表現,分明是在害怕,怎麽會……只是長了疹子?
作者有話要說: 我鸾兒實力打臉,PIAPIAP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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