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西沉螢火
兩球就夠了呢......
櫻乃平靜的聲音還回蕩在耳邊,山澤握緊拍,眼裏的不甘與信念愈堅,她深呼吸,比之前更加炫目的光彩從她握拍的手上亮起,她躍起,揮拍!
“去!”
是出乎意料的三球!
在又一次催發了“無我”力量後,她再次突破!
更快,更強勁!
“太天真了。”
在奈涼意味不明的呢喃中,櫻乃身形未動,只是略一橫拍,發過的三球再次被無懸念地擊回。
“那,四球!”
山澤雙眼爆發出驚人的力量,速度再次提升,對面的櫻乃眸光微閃,兩人開始奔跑拉鋸起來。
十幾個回合後山澤的速度仍在不斷地提升,但她也在明顯地喘息着。
“無我”力量雖好,但對體力的消耗太大,這樣的速度加上四球的應對已近她的極限,兩人不斷高速移動的身影無疑又一次縮短了她可以堅持的時間...
“砰砰!”
正有些因疲憊而松懈的山澤眼前忽然一花,但又清楚地看見對面的人在她揮拍的一瞬竟分化成了兩個,就在山澤頓住的那一剎那,幾道淩厲的球風自她身旁劃過,激起連片的揚塵,五球!
落定!
“騙人的吧!剛才居然有兩個櫻乃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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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了揉眼,小朋香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嘴。
“其實是小櫻超高速移動形成的殘影。那幾球并非同時擊回,還有一丁點細微的時間差,優異的動态視力還是可以看到些末的。”
“不過在常人眼裏,小櫻的速度也就與瞬間無異了。”
挑了挑眉,奈涼神情微憾地看向喘息的山澤。
“小櫻可以極精準地控制輸出的速度與力量,這種速度她維持到搶七也完全沒有問題。那個山澤,她應該有很好的動态視力,只是因為體力消耗太大,所以已經有所失準了。”
頓了頓,奈涼嘆了口氣,語氣中已帶上一絲同情。
“她已經是極限了吧,四球,加上‘無我’的消耗...雖然有逆轉的心,取勝的信念,而且也夠頑強,但現在的她,還是和小櫻有差距的...很大的差距。”
雖然話是這麽說,但場上的山澤仍是那麽頑強地堅持着,奔走着,比賽還在她的努力下繼續着...
“真是狼狽啊。”
耳邊忽然傳來一道意味不明的嘆息,奈涼好奇地瞟了眼站到自己身旁穿着休閑的高大男子。
非常得年輕俊美,哪怕還帶着一副金邊眼鏡,也無法完全遮擋住他眼神裏的犀利,此刻他正望着場中的山澤,象征寡情的薄唇勾起一抹晦澀的弧度。
已經,不行了嗎。
山澤艱難地站着,全身的疼痛與疲倦又一次席卷而來,心有些澀,最後的光亮在閃動,完全是無意識地,她還在憑着本能的感覺去揮拍...
外
面的一切都模糊不清了,終于,她催動最後的力量,縱身跳起,以壓上整個身體的重量揮拍,揮出,她的最後一擊!
櫻乃極輕易地接住了山澤那已經沒什麽力量的擊球,并不留情地回到了她的中場。
耳邊炸響的瞬間,空中已失衡的山澤也到了極限的極限,失去意識地從半空中重重摔下...
眼角似乎閃過一抹熟悉的凝望,山澤無意識勾起的笑容微澀,淚水滑落,還是…還是做不到呢。
“獲勝者,龍崎櫻乃。”
被确認因體力耗盡而昏迷的山澤被擔架擡下了場,裁判員直接宣布了櫻乃的獲勝,一場極富戲劇性的比賽落下帷幕。
淡淡地注視着擔架被擡出球場,櫻乃垂眸拂過拍網,唇角溫柔的笑靥沉靜,她走出場,迎上朋香和奈涼,只覺心中,又多了些什麽...
關乎夢想,關乎堅持,關乎自我。
“Yeah!晉級第二輪了!櫻乃,你超厲害诶!”
滿臉興奮的朋香早在第一時間沖了上來,眼中是閃爍不停的純粹的為她勝利的高興。
“恭喜恭喜!超棒!”
“謝謝啦。”
溫柔地笑,櫻乃目光流轉,有些疑惑地望着看向他處的奈涼,“奈涼姐?”
“嗯?”
有些出神地看着那個陌生男子走開的背影,奈涼好半天才聽到櫻乃的聲音,恍惚地回過頭,“小櫻哦!”
“怎麽了?”
跟着望向奈涼視線投注的方向,櫻乃從密密麻麻的人群裏收回目光。
“在看什麽?”
“一個人,很奇怪的氣場。”
聳聳肩,奈涼攬過櫻乃的肩,笑容有些若有所思,“覺得以後還會見到呢。”
“嗯?”
“沒什麽啦!走!小櫻贏了比賽,咱們吃大餐慶祝去!”......
“走吧。”
日光西移,角落又重歸陰影,他的視線在她的微笑上停留了半晌,終于收回,略低的嗓音裏沉下摸不清的情緒。
離開的一瞬,他垂眸,幽綠的色澤劃過,陽光紮不進的深邃裏,藏埋溫存...
刺眼...刺眼的光亮,微微睜開了眼,山澤茫然地看着頭頂的白色,醫院麽...
她被送到醫院了啊。
無意地,眼角的餘光溯到迎進刺眼陽光的落地窗前,那裏一抹修長的身影正倚立,沐浴在光下,滿目的美好與,虛幻......
意識還在恍惚中,山澤懵懵懂懂地望着那個背向她的身影,大腦還沒有做出任何判斷之前,眼中已莫名酸澀,有淚盈滿……
那是誰,她已經不敢妄想...
曾在幾千個日夜裏反複地回憶,反複地想象,反複地篤定,反複地絕望...
會是他嗎,現在的山澤不敢去想,如果又是一個擁有他的夢,那醒來後她又該怎麽辦。
“醒了麽。”
也許是她的注視太強烈,那個人轉過身來,走到了病床前,在山澤眼前清晰地站定。
“我記得我說過很多次吧,不喜歡你化妝。”
平淡的随意語氣,他的手指在山澤頰旁劃過,熟稔親昵地捋順她蓬松的亂發。
“果然呢,你還是素顏更好看。”
瞳孔猛地微縮,山澤還在打點滴的手下意識捂上了臉,睫下的眼光帶着隐隐無措的茫然,她撇開眼,蒼白的唇無法抑制地輕顫起來。
她開口,嗓音是近乎失語的低啞,“你,你怎麽會在這...”
“怎麽,見到我不高興嗎?”
靠近山澤頰邊的手指頓住,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臉已被輕柔又強硬地扭向了另一邊,正對上一雙低下的極近的眼眸。
“明明很久不見了,不是嗎,衿?”
那雙拿下眼鏡的眼有着太過淩厲的美,流轉的光隐耀碎金,山澤無意識地微微睜大眼,掩在毯下的全身都在輕微地顫着。
她失神地看着那張在腦海裏出現了太多次的熟悉面孔,眼睫無法控制地翻飛,淚水卻還是一點點流下,無聲無息地,不住地流下...
“為什麽還要回來?”
顫着唇開口,沙啞的語調裏有着快要失控的顫抖,山澤泛藍的眸光閃爍,終于在那雙一直一直,永遠都那麽平靜的銳利眼眸下尖銳地失聲叫了出來。
“五十岚初名!既然都抛下我了,為什麽還要回來!為什麽還要回來!為什麽...為什麽!”
她
虛弱卻無法控制地用雙手抓上了面前人的衣服,紮着針的手上已經青筋畢露,她痛哭,近乎放縱地尖叫。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不知道叫了多久,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山澤的嗓子啞到失聲,直到她不住流下的淚水終于流幹,她終于停下,抓住他的雙手松開,布滿淚痕的臉頰垂下...
她蜷縮起來,全身顫抖着,無力地捂住臉,用充滿脆弱的防備姿态蜷縮在他的眼下...
“讓我說你什麽好呢,都這麽久了,還像個孩子一樣。”
在床邊坐下,窗外斜灑的陽光籠住初名俊美而平和的面容,此刻他的笑容仍平靜,帶着如常的薄情與銳利,只是多了一分無奈,自然地流露着,似乎真的對身旁那個孩子般的女孩無奈的心緒,“離開之前我就說過,我會回來。”
床上的山澤仿佛沒有動靜般就那麽縮着,但她無法控制的顫抖的身體已經說明了一切,關乎她震動的心。
初名夾藏碎金的眼眸微暗,他看向窗外,聲音低了下來,那樣深沉,又仿佛允諾,“如今我回來了。”
嘆息,初名伸出手,将那個縮成一團,對他來說很嬌小的身影輕易地抱進了懷裏。
她在顫抖,意味不明地強烈顫抖着,初名閉了閉眼,下巴輕輕抵上山澤絨絨的發頂,他輕喃,唇角的弧度是薄寡的沉郁。
“衿,我回來了。”
長久的靜默。懷中的人終于慢慢平靜下來,冰冷的身體在他懷裏慢慢回溫,夾藏着她脆弱喑啞的聲音。
“哥哥...”
“嗯。”
眼角微揚,初名輕嘆。
“我在。”
“你不會再抛下我了,對不對?”
“我從來沒有要抛下你。”
抱緊山澤的手微收,他眼裏隐光掠過。
“從來沒有。”
“這是最後一次,你離開我。”
她的聲音還在顫,卻已經在慢慢平靜。
“對不對?”
心底有弦崩斷的聲響,初名眸底深邃,他望着窗外西沉的光線,沉默了半晌,方才低低地,允諾呢喃...
“對。”
夕霞易盛,卻近昏黑,在需要光亮的時候,彼此依偎的人是最脆弱的,他們無法接受割舍,所以會為了珍惜的壓上一切,去賭一場星辰的亮。
遠處的镖靶上已紮滿棋子,一張張相片,一幕幕記憶,都是有弱點的人,他們的弱點就是層層強大的保護下心底那一小寸最柔軟的光亮。
所以他們注定,會為他所用。
在最爛漫的雲霞下,揮動這些因為信念賭上一切的兵馬,為了他要守護的,那片柔軟……
微風拂過,他望向天際西沉的絢爛,指間墨色翻飛,剔透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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