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安慰
門邊和院中的樹上都挂着吉祥喜慶的紅燈籠, 宋淮卻覺得, 此時站在院中的齊瑄與這喜慶格格不入。
心中隐有不好的預感, 宋淮跑過去, 看清了齊瑄泛紅又失神的眼睛,擡手捧住他的臉,心疼地問:“怎麽了?”
齊瑄看向宋淮, 眼神慢慢聚焦, 越來越亮, 也越來越紅。
“阿淮……”出口的話音哽咽,齊瑄緊緊抱住了宋淮。
宋淮回抱住他,拍着他的背輕聲哄:“我在。”
齊瑄将臉埋在宋淮肩窩,身子開始顫抖……
滾燙的水珠觸到皮膚, 宋淮的心跟着一顫, 他抱緊齊瑄,鼻尖酸澀, 差點随他一起落淚。
……
宋淮把齊瑄拉進房裏, 擰帕子給他擦臉。
齊瑄坐在軟榻上, 慢慢止住了情緒, 看着站在面前的宋淮, 忽然覺得有些丢臉。
他不是第一回 在宋淮面前落淚,之前幾次情緒失控,還都是因為宋淮,每次宋淮都是一邊安慰他,一邊取笑他愛哭。難得這一回宋淮沒笑他, 還給他擦臉……可齊瑄覺得格外羞恥。
他抱住宋淮的腰,埋頭不吭聲。
宋淮抱着他的腦袋,在他頭上安慰似的輕撫,靜了片刻,宋淮問他:“累嗎?在我這睡?”
齊瑄擡頭看他:“你不問我嗎?”
宋淮捏着他的耳垂摩挲,看向他的眼神格外溫柔:“你想說嗎?”
齊瑄仰着頭,下巴戳在宋淮小腹,癟嘴道:“我把父皇氣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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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淮捏着他耳垂的手一頓,微微擰眉:“他怎麽了?”
宋淮問得籠統,但齊瑄卻知道,他是在問宏光帝做了什麽,自己才會與他争執。
齊瑄垂下頭,嘆道:“就……一些陳年舊事,捂爛了的瘡疤。”
齊瑄不敢讓宋淮知道宏光帝的所作所為,雖然他已經及時阻止,宋淮不會遷怒于他,但齊瑄也怕宋淮忍不住自責,或者再次猶豫退縮,懷疑他們是否有必要糾纏下去。
反正柳眉山這輩子的結局已經與上輩子不同了,齊瑄便把它都歸作“陳年爛瘡”,不再提起。
況且,齊瑄心裏清楚,他與宏光帝争執,更多的是因為自己心中藏有經年的不滿和怨恨。
“別氣。”宋淮捏着齊瑄的耳垂,又輕撫他的發,道:“是他不好。”
齊瑄不禁彎起唇角。
宋淮不知真相,只以為他又因為舊事受了委屈,所以心疼他,不會追問他是怎樣的爛瘡,不會用孝道來勸他諒解,還能捕捉到他情緒裏一閃而逝的內疚與不忍,安慰他,是對方不好,不是他的錯。
他就猶如一汪溫熱的泉水,細膩溫柔地包裹他的全部痛楚。
齊瑄仰起頭,問他:“若我今日闖了大禍,你和我一塊逃命嗎?”
他早已料到和父皇會有這麽一日,并非毫無準備,今夜父皇若是真的讓龍隐衛捉拿他,他興許……就動手了。
宋淮擰眉,像是在認真思考,他說:“那我們得把娘親帶上,一塊去北疆。”又揪住齊瑄的耳朵,笑着問:“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齊瑄噗嗤一聲笑出來,看着宋淮明亮含笑的眸子,忽然有些心癢。
他一只手順着宋淮的後背向下,虛滑至腿彎,忽然勾着他的腿擡了起來,另一只手按住宋淮的腰,用力将人壓入自己懷中。
“呀——”宋淮沒站穩,低呼一聲跌進他懷裏,恰好跨坐在他腿上,胳膊下意識抱住了他的脖子。
親密又羞恥的姿勢讓宋淮有些面熱,掙紮着要起身:“放開……”
“不放。”齊瑄一手攬着他的腰,一手勾着他膝彎,将他牢牢制住。
宋淮紅着臉掙紮,齊瑄勾着他膝彎的手一調轉,從內側穿過膝下,托住宋淮的臀,另一手抱着他的腰,用腰胯頂着他站了起來。
宋淮一驚,胳膊下意識勾回他脖子上,發覺自己一條腿挂在齊瑄胳膊上,臀被他托在手中,宋淮腦子轟然一炸,羞得面紅耳赤。
眼見齊瑄抱着他走向床榻,宋淮捶他的肩:“你放我下來!”聲音又羞又怒,眼睫亂顫,視線也不知該往哪放,實在想不明白,方才還情緒低落需要安慰的人,怎麽忽然就孟浪無賴起來?
齊瑄抱着他走到床邊,停住腳步,轉了個身将他抵在床架子上,威脅道:“喊聲瑄哥哥,我們就去床上,不喊,我們就在這裏。”說着舔了舔宋淮的耳垂。
宋淮瞬間瞪大了眼睛,驚駭地看向齊瑄,這個姿勢?在這裏?他急忙搖頭抗拒。
齊瑄挑眉:“不喊?那我就當你是想在這裏。”說着便傾身将他牢牢壓住,唇追着他的脖子親,騰出一只手去解他的腰帶。
“瑄哥哥!瑄哥哥~”宋淮一邊偏頭躲吻,一邊胡亂抓着齊瑄作亂的手,大喊着求饒,原本急切語調,因齊瑄剛好吻過他的喉結,尾音忽然一轉,恰似輕吟。
齊瑄呼吸一窒,停下動作,埋在他頸窩喘息。
粗喘聲燒紅了宋淮的耳朵,他偏着頭,臉上泛着羞恥的紅暈,一時間有些懷疑,方才喊出口的“瑄哥哥”與就在這裏被扒掉相比,到底哪個更羞恥?
宋淮深吸了一口氣,擡手勾住齊瑄的脖子,細聲細氣地在他耳畔求饒:“去……去床上。”
齊瑄湊近,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貼着唇瓣哄道:“再喊一聲。”
宋淮瞪他,見他半點不退讓,只能偏過頭不看他,聲音細若蚊吶:“瑄哥哥……”
“行,這個姿勢咱們下回再試。”齊瑄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心滿意足,将他抱到床上。
宋淮恨恨地咬上他的脖子,罵道:“你就是仗着我舍不得打你。”
齊瑄壓在他身上,眼神溫柔到了極致,手卻不知道摸到了哪兒,說出的話也極不着調:“知道你舍不得,所以我這不是在報答你麽?一定會讓你舒服的。”
“不要臉唔——”
又羞又怒的那人還是化作一汪溫熱的泉水撫慰了他,齊瑄并未留宿,憐愛地親了親他的心尖寵,整理好情緒,再次進了宮。
宏光十一年正月初一,宏光帝病。
進宮朝賀的百官只見到了宣王和三皇子,皇後娘娘在朝鳳宮接見了各家命婦,又匆匆回承明殿侍疾。原定于晚間的迎春宴也被取消。
正月初五,新年第一次朝會,仍是由宣王和三皇子主持。
新春的喜慶祥和因宏光帝的病情籠上了一絲陰雲。
承明殿內,齊瑄端着藥碗坐在龍床邊上,伺候宏光帝服藥。
“啪”的一聲,瓷碗砸在地上,碰撞出清脆的碎裂聲。
打翻了藥碗的宏光帝冷冷地看着齊瑄。
齊瑄站起身,抖了抖衣袍上濺到的藥汁,平靜道:“兒臣讓餘總管來服侍你。”
“朕許你走了嗎?”宏光帝喝道。
剛要走上前的餘有全頓住腳步,看着針鋒相對的父子倆,急得嘴上起了燎泡。
那晚的事他都清楚,陛下确實不對在先,對侯夫人下手,未曾設身處地考慮王爺的立場。
但王爺在陛下身邊安插眼線,又擅作主張處理了陛下的人,實屬大不敬。
陛下質問王爺,不過是希望王爺服個軟,偏偏王爺要和陛下理論,把陛下給氣倒了。
如今,陛下不治王爺的不敬之罪,卻又變着法的刁難王爺。王爺表面上忍着,實際上怕是已經冷了心腸。
“換一碗藥來。”齊瑄并未動怒,順着宏光帝的意思,再次坐回了床榻邊。
宏光帝卻閉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他中了風,左半邊身子動彈不得,朝政交給了齊瑄,吃喝拉撒也非要齊瑄來伺候。但齊瑄越是裝得低眉順眼,他心裏越是來氣,越想要刁難他。
可無論他如何刁難,齊瑄都是眼前這種不痛不癢、壓根不把他放在眼裏的态度,宏光帝不但沒解氣,反而越發不痛快。
小太監又端了一碗藥進來,驗過之後,由餘有全端到齊瑄手中。齊瑄試了試溫度,還有些燙,便不急着喂他,勸道:“我知道您舍不得亂了朝政,阿珩又還小,所以哪怕您心裏一萬個不願意,也只能交給我。可是您躺着這樣沖我撒氣,并不能改變您的處境。”
宏光帝睜開眼,恨恨地看着他:“你真當朕不敢殺你?”
“您當然敢。”齊瑄舀了一小勺藥送到他嘴邊,“我知道您敢,您是九五至尊,有什麽不敢的。”
“可我也不會束手就擒。您好得越慢,我手中的勢力就越大,您就越奈何不了我。您自個兒想想,劃不劃算?”
宏光帝惡狠狠地盯着他,百般不情願地張開唇,喝下了那勺藥。
齊瑄繼續道:“宋大将軍要回來了。”
宏光帝眸光一厲。
齊瑄把勺子送到他嘴邊,道:“我比您更怕他知道,都替您瞞着呢。所以您行行好,別再添亂了。”
宏光帝氣得發抖,轉頭不肯喝那勺藥,這一抗拒,勺子一歪,藥汁灑在了宏光帝的胡子和脖頸上。
齊瑄連忙放下藥碗,接過餘有全遞來的帕子給宏光帝擦拭,不知是勸說還是嘲諷:“您這麽大年紀了,為何偏偏放不下當年那點□□呢?”
宏光帝又羞又怒,緊閉着眼,氣得嘴角抽搐。
齊瑄嘴上依舊不饒他:“半截身子都入土了,您不願意活着,我也不求您。您要是願意活着,不提父子情分,就當我還您的生養之恩,最後這段日子,您待我好一點,我也待您好一點,不好嗎?”
“逆子!”宏光帝打開齊瑄的手,指着他怒罵,“逆子!”
齊瑄再次端起藥碗,平靜地看着他:“您罵吧,我聽着。”
宏光帝氣得七竅生煙,捶床大怒:“餘有全!把這個逆子給朕拖出去!拖出去!”
齊瑄無奈地扯了扯唇角,将藥碗遞給餘有全,站起身走出了室內。
外頭日頭高挂,漸漸透出屬于春日的暖意。晚梅枕着冬末的最後一絲寒,迎着初春的最早一縷風,綻得嫣紅爛漫。
冬天,過去了。
宋骁趕在上元節這日抵京,進宮面聖。
作者有話要說: 瑄瑄:淮淮,我們不要每次見面都在床上醬醬釀釀。
淮淮:沒錯,你不要總是精蟲上腦!
瑄瑄:不是,我的意思是,除了床上,我們還可以解鎖很多地方。
淮淮:……你就是仗着我舍不得打你!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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