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居梧即便心情複雜, 但父親的靈魂有可能會來,做兒子的肯定要準備周全。于是讓家裏的傭人好好招待衡幽他們,自己親自去買紙錢之類的,到時候也能問問父親在下面還有什麽缺的。
等居梧回來, 就讓家裏的傭人全放了假——這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傍晚時分, 衡幽要了居梧父親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寫好後畫陣燒掉。不多會兒,居梧父親的靈魂就飄了進來。
辛彌貼心的給居梧貼了張符,看到自己的父親, 居梧比自己想的要激動,立刻喊道:“爸!”
居父名叫居有為, 居梧跟他很像,只不過老爺子上了年紀, 皮膚有些松弛,頭發也花白了, 此時看着還多了些憔悴。
居梧想去摸居有為的手, 但直接穿了過去,畢竟鬼魂是沒有實體的, 這讓居梧的喜悅中又添了幾分悲傷, 明明離得很近,卻是兩個世界。
“阿梧啊, 是我對不起你們兄妹幾個。”居有為淚眼婆娑, 但流的是血淚, 給人感覺恐怖大于悲傷。
可那畢竟是自己的父親, 居梧并不害怕,問道:“爸,你見到他們了?”
居有為點點頭,“都見到了,倒是沒怪我,但我看着心裏也不是滋味。”
居梧哽咽了一下,“爸,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居有為倒沒有立刻向他解釋,而是看向了站在一邊的衡幽他們。
“沒想到京市還有這麽厲害的人,早知道我應該求助的。是我太在乎家中名聲了,才導致孩子一個接一個的沒。”居有為又悲痛又後悔,孩子們是貼心的,但這并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衡幽想說早幾年還沒有十八組,特案部那邊你也未必能直接接觸到,不過看老爺子都這樣了,也不好打擊他,還是閉嘴吧。
“爸,事以至此,重點是要解決。衡組長說是因為那把承影劍,是這樣嗎?”
居有為抹了把臉,點頭說:“承影劍是我們家的家寶,也是最不能對外人說的。說來慚愧,我們家祖上其實是盜墓的,家裏的藏品百分之九十都是這麽來的,也一代代傳到現在。”
這也印證了衡幽之前的猜測,這家果然是盜墓出身的。
“祖輩得到承影劍時也發生過一些怪事,後來找了個厲害的道士,弄了一個麒麟鎮紙,将承影劍壓住了。也平靜了好幾代。我怎麽也沒想到這東西會被打碎,當時我就覺得不太妙,但又安慰自己可能是祖輩盜墓虧心事做多了,所以才覺得承影劍邪乎,就沒想補救,沒想到我就那麽突然猝死了。你們來祭拜我的時候,我也想把這事傳達給你們,但我無論怎麽做,你們都感覺不到,我也只能眼睜睜看着你們一個一個的下來。”
居梧既難過又無奈,“爸,這事你怎麽不早說啊?”
“咱們家祖輩定下的傳統,只有繼成這些古董的人才能知道這些事,而且必須要在年過六十之後,怕太年輕的沉不住氣,嘴巴太快給家裏惹事。我也沒想到自己會突然沒了,也沒來得及留下信來告訴你們。而你對古董向來沒有興趣,老三也不到年紀,所以一直沒說。”居有為有自己迷信的方式,就比如他不全信承影劍的邪,卻願意信家裏留下的傳統,認為遵循這些傳統,祖先才會保佑家中世代繁榮。
居梧也不知道說什麽,父親的做法也不全錯,如果像之前一樣,那個麒麟鎮紙沒有碎,說不定他們這一代也會像之前一樣,平平安安的生活,再一代傳一代。
家裏的秘密說完了,衡幽打斷了父子兩個的對話,問:“老爺子,你知道承影劍的出土地嗎?”
居梧也反應過來這是頭等要緊的正事,“對啊,爸,我們要把這事化解了,家裏才能平平安安的。那把劍我也準備讓衡組長拿走,以免再惹麻煩。”
居有為趕緊點頭,“也好,家裏都這樣了,實在是不能再出事了。出土地祖輩有留下詳細的圖,在地下室的保險箱裏,密碼是家裏的固話號碼。”
這個密碼只有居有為知道,當時家裏的人都以為裏面放的是需要少接觸空氣的古董,誰都沒有多想,所以居有為走後,也沒有人想着去開那個保險箱。
居梧二話不說,趕緊去了,不多會兒,拿了張泛黃的紙回來。
衡幽打開來看,地址很詳細,還有一張簡易的地圖,看樣子不難找。
辛彌皺了皺眉,“是在東橋市,離這邊有些遠。”
居梧忙說:“我包機酒,還得麻煩你們跟我去一趟,我自己怕是搞不定。”
辛彌怕對方誤會,解釋道:“我們不是不想去,只是現在這個時間,不一定有去那邊的飛機了。”
居梧點頭說:“那我看看還有沒有別的方式,這把劍你們越早拿走越好,晚一天我都不能安心。酬勞不是問題,還請你們一定要幫忙。”
這事說到底,跟居梧也沒太大關系,都是居家祖輩幹的事,終于連累到了後輩,所以這忙還是可以幫的。
衡幽沖辛彌點點頭。
辛彌對居梧道:“我幫你一起找吧,能快一點兒。”
居有為看事情有轉機,心情明顯好了不少。
衡幽說:“這事解決了你們一家也早點投胎吧。”
“好。”居有為就是挂念着孩子和孫輩,不然早就投胎去了。
居梧正在找票,看起來一時半會兒也顧不上成有為了,衡幽叫了他一聲,“去把你買的紙錢燒了,我要送你父親回去了。”
居梧趕緊放下手機,問父親:“你還有什麽需要的?我燒給你。”
居有為擺擺手,“不用不用,我什麽都有,挺好的。你過一陣子給其他人燒點衣服什麽的吧,冬天了總要加衣服,按排號看,他們怎麽也要等兩年才能去投胎。”
“好,我從東橋回來就去燒。”
居有為點點頭,自己要交代的事都說完了,也就沒有別的心願了。
送走了居有為,辛彌那邊也看好了票,“組長,機票要明天下午才有,三點的。火車今天晚上七點有一趟,要坐七個小時。”
居梧懇求道:“能不能坐火車去?費用我全包。”
顯然是非常急切了,也是,誰遇上這事還能不慌不忙?
“我打電話跟部長說一聲。”要到外地辦事,肯定得跟封澤說,好像還能申請個出差補助。
窮奇從知道是承影劍作祟後,就沒什麽興趣了,又不能吃。
“怎麽了?”封澤接了電話後,語氣不慌不忙,像是知道衡幽不會有什麽急事。
衡幽将事情跟封澤說了。
封澤考慮了一會兒,“那定火車票吧,給我也訂一張,我跟你們一起去。”
“不用了吧?”這事他應該能搞定,不需要封澤額外跑一趟。
“沒事,正好我也去看看承影劍的出土地,順便看看能不能發現別的。”
領導要去,做下屬的也不好拒絕,“那好,我跟辛彌說一聲。”
得知封澤也去,辛彌也挺意外的。
窮奇原本沒什麽興趣,但他一個人待組裏也沒什麽意思,幹脆一起了,順便體驗一下人類除了汽車之外的交通工具。
居梧很高興,又立刻主動訂了酒店,還是當地最好的酒店,誠意是有了的。
十八組的三個人就像個鄉巴佬,都沒坐過火車,辛彌在去火車站的路上還特地查了一下坐火車需要帶點什麽,很多人寫無聊的話可以帶副撲克,或者帶點零食,最好自己帶飯,或者吃飽了再上車,因為車上的東西大多貴又難吃。
于是幾個人下車第一件事不是去換票,而是去吃飯。
他們到的早,也沒什麽事幹,正好可以在吃飯的地方等封澤。衡幽這個提議全票通過。
幾個人到附近的商場選了一家吃炒菜的,要吃飽,米飯饅頭少不了。炒菜配米飯,就是人生美味的一種境界。
居梧請客,幾個人也沒客氣,點了一桌子。
封澤來的時候,菜剛上齊,不過幾個人已經吃了有一段時間了。
居梧跟封澤認識了一番後,封澤坐到了衡幽身邊的空位上,看着衡幽自己夾的冒尖的碟子,露出滿意的微笑,“慢點吃,來得及。”
“嗯,米飯你自己盛。”他們點的是一盆飯,量多便宜,合适窮奇這種能吃的。
封澤叫了服務員來,要了份臘肉炒飯。
炒飯上來,已經吃了半飽的衡幽鼻子嗅了嗅——很香!
封澤沒等他找理由分一點過去,就主動給他撥了一些,“這家的炒飯味道很好,嘗嘗。”
衡幽那是相當滿意了,在心裏又給封澤加了一分。
“你怎麽知道這家什麽好吃?”衡幽好奇的問。
封澤輕笑說:“我出差的時候來吃過。”
“只吃過這一家嗎?”
“還有別家,下次帶你去試試。”說到這兒,又補充道:“有一家三杯雞做的特別好,量也大,你肯定喜歡。”
衡幽立刻說:“那咱們回來就去吃。”
“好。”
吃飽喝足,一行人要去了商場地下的超市買了一推零食,也不知道吃不吃得完。撲克什麽的倒沒買,因為他們不會玩……
封澤提前打過招呼了,所以不用排隊去安檢,走特殊通道直接上了車。他們買的卧鋪,一個房間四張床,居梧很主動的去了隔壁,将那一個房間讓給了十八組。
衡幽懶洋洋的躺在小床上,看着坐在對面的封澤,“你要不來,我們正好四個人,還能就近保護居梧。”
封澤開了**水,以笑非笑的說:“他是惹到承影劍,又不是有人要追殺他,有什麽可保護的?”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但總覺得是強詞奪理。
窮奇坐在上鋪,将買來的東西都倒出來,給辛彌扔一個,自己留一個,分得兩個人床上都滿當當的。
“組長,吃牛肉幹嗎?”辛彌晃着袋子問。
“先不吃,太飽了,給我留一點就行。”
辛彌點點頭,打開袋子将裏面獨立包裝的牛肉幹分成兩份。
一路上吃着聊着,下車的時候一大袋子東西全吃光了,絕大部分都進了窮奇的肚子裏。
淩晨兩點多,溫度剛好,微風徐徐,不像來辦事的,倒像是度假來的。
衡幽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在車上待了好幾個小時的憋悶感一掃而空,随着人流慢慢出站。
居梧預約了車子,對方很盡責地在火車站等他們,交好鑰匙後才離開。
幾個人也沒耽誤,直接開車去了目的地。
東橋市偏北,跟京市相比還是發展不足的,但這邊天然資源好,森林茂密,湖泊幹淨,也甚少有霧霾,生活節奏很慢,是個适合居住養老的地方。
承影劍的出土地是在一處山頭上,大半夜的爬山,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還帶着居梧,如果是他們幾個,化了形嗖嗖的往上沖,還能快一些。
走了大概一個多小時,經過多方面确認,終于找到了出土地。可能也是因為時間太久的關系,并沒有發現盜洞的痕跡。
窮奇拿出承影劍,承影劍似乎很興奮,上面的光都比先前亮了不少。
“看來是這裏了。”衡幽找了個方位,圈出一個圈來。
封澤将寫好的符咒拿出來,衡幽将其中幾個交給居梧,并告訴他到時候要怎麽說。
浩渺星空,月色皎白,幽暗的森林裏燃起一道火光,顯然格外明亮。
衡幽将準備的符咒先燒了,然後讓窮奇把承影劍放到圈內,自己退出來,由居梧進去做他該做的。
等居梧念叨完,承影劍虛空飄起,直刺居梧。
居梧驚呼,他已經按衡幽說的做了,這劍怎麽還不高興呢?!
衡幽出手很快,直接用鞭子将承影劍拍落在地,“沒事,它就是要吓乎你一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占有它。”
居梧松了口氣,“嗯,那這把劍還請你們帶走吧,家裏剩下的古董我也會捐掉,畢竟不是正途來的,總是覺得不好。”
衡幽點頭,這是居家的事,就算居梧不捐,他們也不能說什麽。
“這次真是太感謝你們了,報酬我一定一分不少的支付,請放心。”居梧誠懇的說。
衡幽覺得要人家一百萬是不是有點多,但還沒等他開口客氣兩句,封澤就先說話了,“一會兒我給你賬號。另外,這次的事希望你能保密,我們系統不能宣揚這種事,你們家的事也少有人知道為好,畢竟跟你們這一代無關。”
“放心,我絕對不會多說半個字的。”居梧也知道,不說對誰都好。
“以後你身邊要有別人遇到奇怪的事,也可以直接聯系我們。”衡幽接話道,畢竟是一百萬的交情啊,總可以給點面子直接接手的。
“好的好的。”居梧似乎特別安心,就好像以前未知的事也找到了解決辦法,再沒什麽可讓他擔憂的了。
到達預定好的酒店,已經是早上快五點了。
居梧原本是給每人定了一間單人房,但登記的時候,封澤将自己和衡幽的單人房換成了标間,理由是沒必要那麽破費。
辛彌想了想,覺得酒店設施窮奇未必會用,萬一把人家水龍頭掰斷了可怎麽整?于是也主動要求換了标間。
進到房間,天已經亮起來了。封澤拉上床窗,讓房間暗下來,一會兒也好睡一些。
“去沖個澡吧。”封澤說。爬山是體力活,難免出汗。
衡幽點點頭,上來前封澤在臺前買了新浴衣,這個是他們可以帶走的,也能衛生些。
“對了,你給趙嬸發個信息,讓她今天不用上班了。”他們在東橋市,機票訂的下午的。
熱水澡能最大限度的緩解疲勞,衡幽把自己洗得粉撲撲的,出來就直接撲到了床上——看着距離不近的兩張單人床,衡幽非常放心,萬一他睡姿不好,也不至于把人踢下去。
封澤随後也去洗澡了。
衡幽可能是過了困勁兒了,現在倒有點睡不着,在床上滾來滾去的。這邊的單人床要大一些,床墊很軟,枕頭也軟,是他喜歡的,但睡不着就是睡不着,再好的床也沒用。
趴在自己的床上看着封澤的床,封澤的床還沒有被壓過的痕跡,封澤應該是有點愛幹淨的,不願意穿着外衣坐床上。
考慮了沒有半秒,衡幽站起來,“砰”的一下,從自己的床上跳到了封澤床上,将臉埋進被子裏,偷偷笑着想:嗯,封澤的床的确比他的軟。
剛決定好要換床,封澤的手機響了,是佘晝打來的。
衡幽拿着手機,踩着拖鞋,去敲浴室的門,“部長,佘秘書打電話來了。”
衡幽話音剛落,浴室的門就開了,封澤腰間圍了一條浴巾走出來,浴室內的水氣也跟着湧了出來。
封澤接了電話,開了免提,一邊擦頭發一邊問:“這麽早,有事?”
就聽那邊佘晝大叫道:“部長,你家水管漏了!”
“嗯?”封澤冷靜地發出一個音。
佘晝解釋道:“你家廚房水管漏了,淹了樓下廁所頂棚,你的廚房和飯廳地板也泡水了,應該要重新鋪。物業打電話聯系不上你,就打了辦公室的備用電話,值班的小豐接的,趕緊聯系了我。我去幫你看了,樓下倒不嚴重,換個頂棚就行,你家飯廳的地板和桌椅不知道幹了之後會不會鼓起來。”
“什麽時候的事?”
“三點左右的時候,我剛忙活完從你家出來。”
那個時候他們在山裏,信號不好,物業聯系不上他也正常。而且就算聯系上了,他也是找佘晝去處理。
“知道了,樓下的損失我全賠,我家裏收拾好找人來重裝地板吧。”已經這樣了,只能換。而且如果配不到原來的樣式,整個家的地板都要重鋪。
佘晝問:“那這段時間住哪個房子,我請家政先去收拾一下。”
封澤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衡幽,說:“不用麻煩,我自有打算,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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