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七回
且說第二日黛玉正晨妝,冷不防的銅鏡中映出一個人形,将她唬得一跳。連忙轉過頭來一看,卻是水瀾換了一襲錦衣華服,烏發紫冠,襯得俊顏生輝,似芝蘭玉樹,清雅華貴。
黛玉仰頭上下端詳了一會,問道:“這越發奇了。王爺昨日去宮裏都不曾盛裝,今兒個怎麽有雅興?”
水瀾眉眼彎彎,并不則聲。只悄悄走到她身後,欣賞了鏡中的倩影片刻,方打趣道:“想着去大名鼎鼎的榮國府,少不得要打起精神了,免得給夫人丢了份兒。”
一語未了,黛玉雙頰微熱,旋即啐了一口道:“王爺犯不着指桑罵槐的,左右我人都進了王府,便是人家潑出去的水,可不稀罕。”
水瀾似笑非笑,随手從妝奁裏拈起一枚玉簪挽住一把青絲,幾不可聞的低語道:“有什麽?我稀罕。”
彼時用過早飯,兩人同坐一輛馬車往寧榮街而去。行至街市上,黛玉從窗內瞧了一瞧,仍是當年繁華熙攘的景象,且聽水瀾在旁說:“京裏總是這番模樣,下回我帶夫人去別處轉,看看那山川水鄉,美景如畫。”
自昨日閑敘後,黛玉常深羨他身為男子可在外歷練,不禁心神往之,忙道:“王爺說的不能不作數。”
水瀾看她心情頗佳,也笑道:“君子一諾,快馬一鞭。答應夫人的事,本王定不敢推脫。”
又行了半日,馬車停在街西蹲着的大石獅子前,賈赦、賈政帶着賈琏等有職子弟連忙迎上來,接待參見。随從打起簾子,水瀾在車內含笑而受,嘴上謙辭道:“世翁有禮,昨日小王和王妃入宮謝恩方耽擱了一天,叨擾府上了。”
賈赦聽了,忙陪笑道:“王爺舟車勞頓,快請廳上坐。”一面領水瀾往大廳裏走,一面命賈琏将女眷擡進內苑。
賈琏答應了一聲,命人安排黛玉另換一乘軟轎,且緩緩向垂花門內遠去。
出閣不過數日,黛玉現今故地重游,遙想往常與姐妹們在園中嬉游吟詠,也曾縱性恣意過,不免五味雜陳起來。
春曉扶了黛玉下轎,頂頭看見鳳姐匆匆來了。見黛玉過來,也顧不得行禮,一探身要拉她的手,春曉忙湊上前半步,不着痕跡的給隔開了。
黛玉這才領悟過來,臨行前水瀾堅持要讓春曉跟着,而不是紫鵑的緣故。想必府內的兩位丫鬟,秋晚穩重,春曉乖覺,能替他看顧一二。
鳳姐何等眼色,遂作勢拍了一下粉頰,笑吟吟的告罪:“瞧我這沒規矩的人,王妃娘娘的手哪能随意摸得了。怨我一見了面,一心都在妹妹身上,竟忘了成何體統,該打,該打。道王妃娘娘大喜呀!”
一頭說,一頭帶着黛玉往園子裏來,只見李纨、迎春、探春姐妹等都已在那裏,長一輩的邢王二夫人以及薛姨媽卻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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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見她來盡迎上來,彼此見面時悲喜交加,未免大哭一場,還是鳳姐從旁致些欣慶之辭,方略有些喜意。
黛玉見二位夫人不在,因問:“老太太近來身體如何?怎麽沒看見兩位舅媽?”
衆人神情各異了一陣,最後還是李纨接過話茬兒,強笑道:“老太太還是這樣,你出嫁時忙碌了兩日,兩位太太身上連天不好,就不便見了。”
探春也忙接續上來:“正是的。太太們心裏肯定惦念着,我去探望時還問起過兩句,口裏常念叨‘你林姐姐生得單弱,王府雖好,到底比不得家裏,也不知怎樣’。”
唯有惜春,一直低頭不語,半日才嗫嚅的出口:“按我說,連同薛姑娘一塊是避嫌去了。兩府裏誰不知道呢?将林姐姐送嫁出去,不是又該辦喜事了?”
說罷,衆人面色均不好,特別是鳳姐李纨二人心內原有病,怕人議論這些話,已是尴尬萬分。只是一則黛玉面前不好發作,二則惜春終究是寧國府的姑娘,任憑怎麽也不能分辨,索性都一問搖頭三不知。
迎春也覺不妥,忙拉一拉她的衣袖,勸說道:“林妹妹還在呢,你渾說些什麽。”
誰知這惜春混不理睬,向地下衆人冷笑:“你們都是讀書識字的人,眼裏自然能分得清真假,心裏也知道好歹,不過是怕口舌是非,引火燒身。其實哪兒有什麽引火呢?這火早就燒到屋子裏來了,再躲也就是掩耳盜鈴罷了。”
鳳姐聽了,不過皺着眉一句不搭。反倒李纨又好氣又詫異,因按捺不住,問道:“姑娘這是說的什麽話?無原無故,掰扯到親戚身上來,平時寶姑娘待你不好麽,太沒輕重了些。”
惜春雖然年幼,秉性卻冷僻,口角也鋒芒:“據嫂子的話就不明白。薛姑娘待我們好,所以就不能說實話,那這好跟收買人心倒是一樣的了。嫂子反正一慣推崇她,多少有偏幫的嫌疑,争不如鳳姐姐那般省了口舌,大家還幹淨!”
李纨何曾受過這等嚴辭,心中羞惱,越發生了氣:“四姑娘好糊塗的人。要說偏袒,我何不偏你們三個和林妹妹?但凡顧一點兒從小陪伴的情分,也不至于說出這些話來,真真叫人寒心。”
迎春、探春姐妹看兩人竟認真拌起嘴來,都十分勸解說:“好歹是林妹妹歸寧的喜日,嫂子別同四妹妹置氣,有話來日慢慢理論,甭掃了興致。”
以前起詩社時,黛玉就咂摸出李纨待寶釵的不同來。無論新巧別致與否,終推蘅稿含蓄渾厚。但自古文無第一,她也欣賞寶釵高才,自然不會計較那虛名。
所以觀察半日,只作淺淺一笑,說道:“四妹妹童言無忌,嫂子自然吃些虧。倘或認真論起來,面上都怪臊的,何苦來磨牙。”
春曉也撲哧一下笑出聲,伶俐的幫腔:“姑娘是誰?奶奶又是誰?都是尊貴的人品,總該瞧在咱們王妃的面兒上算完。奶奶要是為這個着惱,反顯得咱們王府是沒臉的了。”
說的衆人笑起來,李纨倒不好意思的,自揀個椅子坐了,惜春也不再理論。原來,春曉既受王爺之命在旁,大約猜度出個人的意思來;至于王氏等人,可能見了王妃還要行禮,怕也無話可敘,避開倒便宜些。
坐了半日,因見黛玉氣色緋潤,李纨極口贊嘆着:“畢竟王府中養人,瞧妹妹的樣子,比出閨前還好上一籌。”
探春也上來取笑:“到底是嫂子會講話,将咱們王妃娘娘的形景兒一并全烘托出來。”
黛玉便紅了臉,旋即說:“人家慣當嫂子和探丫頭是個正經人,誰知道才給累壞的,反拿我玩笑呢。”
一回頭看地下擺了一個鈞窯紫釉花盆,裏面攢着三兩朵端秀的海棠花,又笑道:“看到這海棠花倒想起雲丫頭來,她怎不來串門子了?”
鳳姐忙擺擺手,壓低聲說:“前兒還為這事打了場官司。湘雲的嬸娘過來,話裏話外無非講咱們帶累了她家的姑娘,連她的心勾野了去。大夥評評理,這不是‘羊肉沒吃了反惹一身腥’?再者,老太太好時她們忍着瞞着,這會子自怪自驚的,誰還敢提接雲丫頭!”
衆人聽說,都嘆道:“沒有她在,到底少了些熱鬧。”當下唏噓幾句,再另起個話頭,大家團坐在一塊敘家常,不加細贅。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當下及進正廳,水瀾與賈氏族人彼此見了禮,一時歸坐獻茶,難免敘些大禮套話,問候賈母身體如何,所服何藥,仆從酬獻各種置辦的回門禮。
水瀾本不耐這等場面,但為了王妃的體面,少不得虛應一番。反倒是賈赦和賈政二人,素聞廉王流蕩荒唐,如今觀其雖美秀異常,但不見一絲輕浮之氣,談吐揮灑,謙遜矜雅,更有十分歡喜。
寒暄片語後,水瀾因問黛玉如何入府,家鄉讀書等事,兩人俱一概不知,便覺無味。
不過水瀾涵養絕佳,面上和笑晏晏,心下已搜腸刮肚,轉念想起北靜王提過的銜玉而誕,便随口問:“聽聞府上有一位銜玉出生的公子,不知有緣見上一面否?”
賈政哪有不從之理,即命喚寶玉出來見客。
寶玉一早聽說林妹妹今日歸寧,又是歡喜,又是悲傷。喜的是府中一別後終得再見,悲的是以黛玉的花顏月貌,竟也免不了一朝雨打落泥沼的處境,還不知那廉王又是個怎樣的憊懶人物,玷污了神仙似的妹妹。
猶在無精打采,有人來回說:“廉王爺在廳上做客,老爺叫二爺出去。”
襲人聽了,忙開箱子拿兩件衣服,寶玉心中正不自在,推了她遞過來的衣物,把頭一扭,說道:“又不是去見什麽貴客,何苦再糟蹋一件新的,這一身家常的就很好。”
見寶玉登着靴子就要出去,襲人忙拿了墜飾趕上來:“我的小祖宗,你急什麽!好歹理一理才去會客,不顯得失了禮數。”
寶玉接了腰墜胡亂一系,又想起什麽,把襲人的手一撚,說:“若是妹妹來了,你千萬讓她等我回來。”唠叨了半日,方抽身去了。
路上還胡思混想,及見到水瀾本人,寶玉卻吃一大驚。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更新的點比較奇怪。。。聽說更文有玄學,好奇的作者君熬夜試一下_(:з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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