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十九回
兩個人同時定住了,因水瀾俯得極近,黛玉嬌小的身體籠在他投下的陰影裏,但聞彼此的聲息拂動,四目相對,不免心旌動搖,頰染朱赤。
靜滞片刻,尴尬和暧昧逐漸彌漫,誰都沒有開口。
水瀾停了瞬息,目光有些不自在的一低,俊顏泛起一抹可疑的微紅:“我……”
不料自己沒張口說完,黛玉一翻身背對着他,蚊吶似的說:“我……我要睡了。”
水瀾望着她的背影伫立良久,最終還是一聲的不言語,掩門自去了。
黛玉猶是迷迷瞪瞪的,半是羞澀半是忐忑,直到聽了關門的聲響,才一下子轉過身,呆呆看向門邊,桃腮帶怒的罵道:“這狠心短命的人,一句話沒有就撂開了!”
罵到短命一詞,方想起話未忖奪,又忙掩住口,一時湧起一股說不出的空落。再與心情無故的起伏相連,難道自己竟希望他留下來,說些什麽?
及想到這兒,黛玉羞的臉紅筋漲,渾身火熱,同時還有一絲絲的心顫。
話說自昨夜後,黛玉未免心如亂麻,又是臊,又是澀,又是想見,又是怕見,真個鬧心纏結,進退兩難。
白日裏,也不邁出房,只不過拿書解悶,煩了或擺筆弄墨。秋晚來叫吃飯,她也不肯去,在房裏胡亂吃了一碗,夜裏也不使喚人,在炕上合眼倒下就睡。
紫鵑見了這般景況,恐她憋壞了身體,就疑心是和水瀾口角相争。但王爺素來語言溫存,行動體貼,黛玉看着又不象受了氣,還不摸着頭緒,深為駭異。
聽他那邊半日無動靜,連打發人問一聲都沒,黛玉自覺胸中酸澀,又無處能使出來,只得賭氣連人都不理,一個人坐于月洞窗內,瞅着鈎子下的鹦哥呆了一回。
因無可釋悶,黛玉便隔着紗窗調逗鹦哥作戲,只是一邊想着水瀾之事,不免一聲長嘆,将心事悄悄的訴說:“平日裏最是個和氣樣子,好端端的就不聞不問。從前他們都怪我動辄愛惱人,仔細想來,難道我是同誰都這般耍小性兒的人?”
那鹦哥仿佛通人了似的聽着,兩只黑亮的豆子眼一動不動,倒映出她眉尖若蹙的模樣。
黛玉見狀,越發的滿腹委屈,不由自主嗐了一聲:“若心中一點沒有倒還罷了,偏有世人百倍的好,輕易就将人心都給籠絡住。然我的心只有那麽一顆,要是玻璃一樣碎了,風一吹便沒了。”
說着,但覺鼻酸淚湧,轉念又想起水瀾不愛自己哭,因而不過紅了眼眶,拈一條鲛帕按着眼角,并未自淚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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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只見窗外有黑影映入紗來,待漸漸的走近了,原來是一個長身鶴立的輪廓。
黛玉一回眼,才看見水瀾在窗下駐足,與她正對着臉兒,眉語目笑的問道:“夫人在做什麽呢?”
乍然見上面,黛玉頓感心頭一塊大石落了地,由不得氣平意順起來。卻觀水瀾神色如常,竟已将昨日的事付之度外,不想自己庸人自擾之,別人倒毫無牽挂,足足有十成的失望。
水瀾以為她面臊才不答應,再連問了兩遍,黛玉依舊一句不搭理,見她氣色非往日可比,反複思量了一陣,自己反不得主意。
正煩悶間,架子上的鹦哥嘎的一聲撲了下來,揚起一頭一鼻子的灰,口中卻纏綿不盡:“若心中一點沒有倒還罷了……然我的心只有那麽一顆,要是玻璃一樣碎了,風一吹便沒了。”
一言未了,窗外的水瀾早就破顏大笑開來,黛玉則連腮帶耳紅了,急得抄手作勢要打,在裏邊恨罵不絕:“作死的,胡沁些什麽賤嘴學舌的話!”
那鹦哥并非個善解人意的,飛回架上後仍在反複的學,一聲比一聲洪亮:“然我的心只有那麽一顆……風一吹便沒了。”
水瀾險些笑岔了氣,又怕黛玉臉皮兒薄着惱,只能忍着笑順口謅道:“誰那麽膽大包天的,敢碎了夫人的一片七巧玲珑心?”
黛玉幹瞪了一雙似睜非睜的含情目,猛地将身子一掀背朝外,用絹子蓋上臉,索性一概的混不理睬。
水瀾無法,只得揭起繡線軟簾入內,見黛玉正和衣睡在衾上,便自在炕沿坐了,推了推她說道:“好歹理我一理,或打或罰都認了,無故的動氣反傷己身。”
黛玉依然合着眼,總不答。原來她內心未必不軟,可經那麽一鬧騰,心裏又不自在起來,耐不住才對水瀾撒嬌兒使氣。
水瀾深谙這嘴冷心熱的小性子,越發覺得純真爛漫,一面掀起遮面的絹子,一面扳過了她的臂膀:“夫人最是個和氣疼人的,今個作什麽一見到就撂下臉來?一定是我哪兒得罪的夫人,晚生這廂給夫人賠禮,嗯?”
他有意把尾音微卷,帶了勾人的彎兒,将人弄得心動神搖。
說畢,卻看婀娜的背影微動,黛玉拉過被他壓住的衣角,氣哼哼說道:“我哪裏的和氣疼人,不過是個好弄小□□轄制人的。只有一宗記性不錯,什麽事一百年都記得呢,比不得王爺,就算夜裏的話,早起就忘了幹淨!”
但見她薄面含嗔,嬌俏可人,水瀾一時情不可禁,以手撫過玉琢般的雪頰,笑嘆:“你那裏知道我心裏怎麽着呢?難道別人就不是各處賠小心,進一步恐冒撞沖犯,退一步怕生疏冷淡,斟酌再三,思量再四的?”
黛玉聽了,忙的翻身爬起來,登時豎起兩彎似蹙非蹙的籠煙眉,拍開他的手道:“那你愛過那裏去就過去,何必在此處受我的閑氣。從今咱們兩個不照面,省的那天膩了煩了,說些難聽的厭棄我來,又是何苦!”
“又胡說了,我何嘗有這層意思。”水瀾明知其意,不覺又氣又笑。
心一橫,幹脆把雙臂支在窗臺上,将黛玉整個人圈進懷中,在她耳畔使壞呵了一口氣,扯得一抹邪氣的笑:“這牙尖嘴利的丫頭,非這麽着才老實。忍氣吞聲也是千金難買我樂意,你敢給別人使這小性試試?”
掙紮了兩下,奈何氣力不濟,硬生生被他困着,黛玉便伸手擰他,啐道:“要死了,動手動腳的,哪有這麽不要臉的王爺!”
“小爪子再伸,不給你些利害,驕縱得上房揭瓦。”水瀾權當耳旁風,兩只胳膊反而箍得更牢,下颚只管擱在她的肩頭:“好好兒的,怎麽又動了惱,憋得筋都凸起來。死的活的你也不忌諱,要真死了到陰曹地府還拉你給當我媳婦兒,何如?”
聽一句句話伴着熱氣吹到耳朵裏,且那耳垂本是敏感之處,黛玉止不住面燒耳赤,卻有三分薄怒,七分害羞,容光更勝桃夭李豔。
不過行動既被制住,他又這般綿言細語,氣焰早不覺熄了大半。低了半日的頭,才緩緩說:“呸,二皮臉一樣的人,你再不知道人家怄的難受。”
見這話頭活動了,水瀾方撤開手,扣着一截凝霜皓腕,溫軟的分辨:“果然不錯。那我問你,好的賴的你還不明白?分明一顆水晶心肝兒,我捧着還來不及,偏愛疑聽了話,又故意賴人。你日日給我氣受倒說明心裏在意,倘或有一日真厭我了,還有興致跟我拌嘴怄氣。”
說得黛玉嗤的一聲笑了,水瀾遂伸出一根手指畫圈兒臊她,跟着笑說:“夫人這小臉跟童子面似的說變就變。我聽秋晚說你不吃飯,原昨日就應來探視,碰巧宮裏傳話去給耽擱了,這不是剛才回府裏麽。”
黛玉擡眼一溜,果然見衣服佩物一件沒換,心中自是歡喜,口裏卻嘲笑:“好嘛,那裏值得你這般的緊趕慢趕,好歹去換件幹淨衣裳,還嫌腌舎了地兒呢。”
“得了便宜還賣乖。”水瀾也沒再理論,不過淺然一哂就罷了,話鋒一轉講道:“陛下把上次的主張給說了,其他尚不好說,大婚的事卻有□□分的準。孟府為将來的皇後籌劃起來,這兩日要辦個瓊花宴,宴請一衆的女眷尊客去消遣,帖子已遞過來了。”
黛玉以為自己聽岔了,掩不住的驚訝:“只請女眷去?”賈府女眷沒有出門應酬的習慣,僅以四家姻親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與京城的淑媛素無往來。
這反應在水瀾意料之內,不慌不忙的接續:“我也不耐這等談講場面,十場宴裏頂多赴個一兩回。因而夫人不必當回事,不願意去辭了便是。”
黛玉思前想後,終究覺得不妥,搖頭道:“頭一回駁了面子不好。再者既入了王府,也該會會為官作宦的太太小姐們,只躲在府中裝鹌鹑,算怎麽回事。”
水瀾微詫的望過來,忽而嘆息:“我原本只想着即使成了親,夫人也能不拘于俗務,盡可率性而行。如今看來,是我眼界狹隘了。”
聞言,黛玉滿心感念他一片私心,不禁嫣然一笑:“若連你的意思都體貼不着,豈非将你素日待人的情意給辜負了。”
話語到最後沉了一下,黛玉踟蹰了片刻,終于輕舒出一口氣:“說起來,必是因我懶怠而起,你總是萬般體諒人,但我也不肯那麽沒用,萬事被護在羽翼下。”
水瀾的視線凝在她的臉上,長眸似春水漣漪,比平時更為幽邃動人,好半晌才啓口:“無論如何,我都尊重夫人。但護着夫人,也是我分內之事。”
作者有話要說: 簡單來說,這是打情罵俏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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