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最近丢貨率有點高,今天又丢了一個大件,死胖子急的一個勁在那跳腳。

大件的送貨區域不在武音負責範圍內,她湊在客服那邊聊天。

客服小姑娘回消息回的都要翻白眼:“卧槽,這人怎麽都講不通的,剛給她催過又來消息問了。”

“散客還是什麽?”武音轉頭看她電腦屏幕。

“散的,前兩天自己跑來這寄的件,既然這麽急何必走普通快遞。”她小聲在那嘟囔。

武音靠了會,胖子在外面叫她。

客服同情的看了她一眼:“祝你好運。”

武音無奈的扯了下嘴角。

兩人都以為她也要被連帶着罵一頓,結果武音走到跟前了發現老板态度前所未有的好,笑的跟招財貓似的沖她招手。

武音一臉的莫名其妙:“怎麽?你這樣我瘆得慌。”

胖子說:“沒事,有人找你呢,我幫着叫一聲。”

說完朝路邊指了指。

武音跟着看過去,羅清培靠車身站在路邊,雙手環胸,兩腿交疊,黑衣黑褲穿的跟奔喪似的。

老板說:“找你的吶!”

武音瞅了他一眼,死胖子現在看她的眼神簡直在看財神了。

“趕緊去吧!”他猶自表現不夠一樣的搡了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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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音在胖子喜聞樂見的表情中朝羅清培走了過去。

臨近傍晚,金燦中帶了些血色的光芒落在他身上,半明半暗,糊了他眼中情緒。

那裏面似乎依稀有着早年時的縱容和寬厚。

只是武音總歸不是那時候的武音,看着羅清培的目光裏也沒了毫無雜質的清明。

“找我?”武音先一步開口。

羅清培說:“今天要回家。”

“是,”武音點頭,“下班後我自己回去。”

“堵車,”羅清培擡腕看眼時間,“現在的時間最好,我既然來了,你就當是撿個方便。”

武音一時沒開口,還在想合适的借口給回絕掉。

羅清培緊接着把她的路給堵死了:“要是工作走不開,我跟你們老板說。”

武音想到那只“招財貓”,心想:得了,死胖子早把我賣了。

她最終上了羅清培的車,車裏有淺淡的香水味,跟他身上的很像。

“你們老板人怎麽樣?”

武音靠在椅背上,眼睛看着車窗外:“還成。”

“同事怎麽樣?”

“還成。”

都是沒話找話,羅清培在等紅燈的路口,因着武音敷衍的态度終于止了聲音。

車子一路往前,左拐右拐,武音眼見着方向不對。

“這是去哪?”

“總算清醒了,”羅清培說,“我還以為到了目的地你都不會吭一聲。”

武音皺眉看着他。

羅清培也不願總惹人不爽快,先一步是說:“去我家。”

“停車!”武音往車窗上一拍,“馬上停車。”

羅清培說:“別鬧,我就是回去換身衣服,用不了多少時間。”

幾分鐘前拿堵車當借口堵人的不知道是誰,現在時間倒是又變得寬裕了。

武音心裏明白這是又被他擺了一道,不爽歸不爽,都到這個地步了也不能把他怎麽樣。

羅清培名下房産不少,這次去的又是另外一個地方,不再是別墅,而是一套複式公寓。

“我大部分時間還是喜歡住在這,不過工作地點如果離那邊近,就會在那邊睡幾晚。”他一邊停車,一邊跟武音解釋。

進門時羅清培從鞋櫃拿出一雙嫩黃色拖鞋,鞋面是個熊貓臉。

武音:“……”

“特意給你準備的。”羅清培說着往裏走。

武音惡聲惡氣的說:“你真當我是三歲小孩?”

“你以為,這麽大人了喜歡熊貓的也就你一個。”他快步上二樓,“你随意,我馬上下來。”

喜歡熊貓其實是有個小插曲的。

那會剛到羅家不久,換個住處可能也會水土不服,反正武音适應不良般接二連三的生病跑醫院。

也才十歲,弄得病恹恹的,整個人都不太好。

又一次要打針時武音叫喚着哭了整一夜,被紹文慧抱着回了家依舊抽抽噎噎沒止住。

羅清培那會跟武音還不熟,平時來來回回也不說話。

當天在學校參加了一個活動,手上正好抱了一只大熊貓,武音見着熊貓突然就不哭了。

羅清培就随手把熊貓給了她,自此以後武音開始有意無意粘着羅清培,每晚也都必須抱着那只熊貓睡覺。

很多年了,原本半個人大的熊貓現在變了小小一只,縫縫補補很多次至今還在羅家那個床頭放着。

羅清培換了一身稍亮些的衣服走下來,見武音依舊站原地發愣。

他走過去,手一橫放到她跟前:“給我系下袖口。”

武音掀了掀眼皮。

羅清培沖她笑了下:“幫個忙。”

怎麽說呢,武音剛到羅家的前五年,是一門心思的往羅清培身邊湊,那時候小也沒那些歪歪心思,只覺得這長自己幾歲的少年長得幹淨好看,還給自己熊貓,是個好哥哥。

五年後則是情窦初開,武音不長眼,滿腔蔥郁情愫不留丁點的放到了羅清培身上,而這人始終端着點架子,自前往後就沒什麽讨巧的态度。

而現在真是風水輪流轉,到他來耍滑讨好自己了。

羅清培又擡了擡手:“我自己扣不上。”

最後武音還是幫了一把,指尖不可避免的觸碰到他手腕,一個稍熱,一個微涼。

“好了。”武音很快退了步。

從公寓出來,羅清培又載着武音回了一趟她那邊,一來一往時間用的比多的還多。

武音住的地方跟羅清培住的完全沒法比。

從車上下來,他迅速掃了遍周遭,沒什麽表情的跟着武音走進暗黑的樓道,一步步上去。

平臺上放着不少垃圾雜物。

“你其實可以在車上等我。”武音說。

“不用,只要你方便。”

武音自上往下斜了他一眼:“其實我挺不方便的。”

“那忍忍吧,畢竟我也難得來一次。”

武音:“……”

武音突然覺得跟這人說話真是越來越來氣了。

那時候武音也經常被他氣着,只是那會她知道包容,尤其是對着羅清培,近乎把自己這輩子最大的寬容都奉送給了他。

進門後武音把人撇在客廳,自己回房換衣服。

房子裝潢很基礎,除了必要家具沒有多餘的東西。

羅清培轉了一圈,他試圖在這狹小逼仄的房子裏尋出點關于武音這些年的細枝末節來,結果卻發現是徒勞。

缺席的這些年,除了空白還是空白。

“走吧。”

她穿了一條紅黑搭配的民族風連衣裙,顏色有點沉,套在她身上卻并不顯的老氣。

武音走到玄關換鞋,扭頭又叫了他一聲:“走啊!”

羅清培這才走過來,順手幫她拎了茶葉。

“雲南普洱。”

“嗯,”武音跺了跺腳,“不知道買什麽合适,只知道羅叔喜歡喝茶,托朋友帶的。”

“他會喜歡的。”

鎖門下樓,上車前跟回來的田唯一撞個正着。

武音驚訝了下:“今天回來的這麽早?”

田唯一手上拎着一堆菜,手上撈着手機似乎正準備打電話,見到她也很意外。

“要出門嗎?”

“嗯,家裏有人生日。”武音沖他笑了下。

田唯一又把目光轉到羅清培身上。

武音說:“這我哥。”

羅清培看了她一眼。

田唯一連忙說了聲:“大哥好。”

羅清培臉色有點涼,眸色突然就沉了下去,要笑不笑的應了聲。

而武音則因着田唯一那耿直的反應樂了,她說:“你莫名其妙緊張什麽?”

田唯一搖搖頭,依然還有些局促的說:“沒。”

羅清培這時拉開門先一步上了車,車門甩的“砰”一聲響。

武音說:“走了。”

“張總說過段時間讓我去比賽,”田唯一抓緊時間蹦豆子一樣的吐出來,“你會來嗎?”

“來,你到時發我個時間。”武音拉開車門,“走了!”

到家後除了羅耀新夫婦還有幾個在生意場上關系不錯的朋友,前前後後湊了八個人。

兩小輩他們也認識,各自招呼了聲,入席吃飯。

紹文慧小聲問她工作情況,武音敷衍的回了幾句。

武音去洗了個手,回到餐廳後就剩了一個座位。

“來坐。”羅清培給她倒了杯飲料,轉頭看她。

武音抽了兩張紙巾擦完手,走過去,拖開椅子坐下。

桌上都是一幫中年男人在高談論闊,話題零星轉到羅清培身上,這人才簡略的回幾句。

“清培也二十八了吧,昨天我們幾個在老高家還說到這些孩子,時間是快,小娃娃模樣跟在昨天一樣。”

羅耀新說:“看看自己就知道,馬上都可以退休了。”

“清培還沒處對象?”

幾人把目光調到他身上。

羅清培這時體貼的給武音夾了筷鳕魚,才說:“還早,不急。”

前幾年關系還不錯的兩兄妹鬧翻的事都有耳聞,當下見了這一出面色都透着點尋味,很快就把話題轉了開去。

“這菜做的還不錯。”羅清培輕聲說,緊跟着又給武音夾了點。

武音筷子戳在那,面上毫無表情,片刻後才微微斜着看過去一眼。

羅耀新目光在兩年輕人身上掃了個來回,轉頭接着跟老友閑聊。

一餐飯吃了快兩小時,武音中途接了個電話,順便離席。

羅清培瞟了眼她桌上一口沒動的東西,跟着起身離開。

等人走遠了,有人才說:“兩孩子這麽看着感情挺好。”

羅耀新說:“總歸是要長大的。”

“是,一直鑽牛角尖都不好過,清培這些年在外面遇事應該也不少。”

羅耀新微微颔首,沒再這事上多說什麽。

來電話的是張雅菲,閑着無聊來打發時間的,說着說着拐到了前幾天會所那事上。

“我在裏面呆了沒十分鐘,一出來就變天了,你是不知道,羅清培那張臉跟抹了煤似的黑。”

武音站在二樓的小花園裏,這邊有個鐵藝秋千,邊上一串的花卉。

她沒形象的盤腿坐在秋千上晃蕩,邊說:“他向來就那樣,我都習慣了。”

“也是,你哈了別人那麽多年,不習慣都說不過去。”

武音“啧”了聲:“你找罵來的?”

張雅菲在那“哈哈”笑,笑完了又說:“既然這麽不待見人,你離着人遠些呗,自己在那扯不清還怪我說。”

“我倒是想,你有本事把人打包扔出國啊。”

“你真舍得?”

武音好笑:“說得來跟他前幾年沒出去一樣,我這麽跟你說吧,就現在來說我寧願他沒回來,過個十幾二十年再說。”

她放下腳,往地上輕輕一撐,秋千晃蕩着轉了個角度。

落地窗邊,白色的薄紗随夜風飄動,撩撫着站在邊上的男人。

武音緩慢的眯起眼,舌尖在口腔裏打了個轉。

張雅菲說:“看不出來你居然……”

羅清培:“這麽恨我?”

“……”張雅菲的聲音戛然而止,随即在那叫道,“卧槽,被聽去了?”

武音直接挂了電話,轉了幾下手機,坐秋千上冷眼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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