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暴露?
她沒有偷自己家的錢, 因為祝媽媽鎖得死死的,一時半會兒撬不開,而且她現在要是拿錢,估計祝爸媽會跟她拼命,絕對想不到還要顧忌秦檢察長或者王公安。
除非他們在跟前守着。
祝萍萍已經跑去奶奶家,祝小安也慢悠悠地過去。
到了胡同裏, 就發現鄰居們大方地開了大門外的電燈給大家照亮,看熱鬧的人山人海。
奶奶家門外和院子裏擠滿了人,祝大伯三口被擡出來,祝爸爸在給他們傷口按香灰。
祝小安心道, 這麽作死的辦法, 他們居然一次都不感染傷口死掉,也真是命大了。
她心裏非常興奮,沒想到做惡人這樣爽!!!
以前真是白活了,畏畏縮縮,被他們欺負。
正當她得意的時候,感覺被兩道狼一樣的視線鎖定,一扭頭就看到常三春站在人群裏。
他個子高,站在一堆人裏也露着頭, 正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眼睛裏有狂熱的光,卻讓人覺得發冷。
祝小安心頭一沉,卻裝作沒看見。
祝大娘還在一聲聲地慘叫、控訴,要告祝小安。
祝小安看村長、書記都來了就過去, 指了指祝大娘幾個,“我要幫我爺爺奶奶告他們不孝,虐待老人。”說着就把奶奶的胳膊撸上去,“看給我奶奶打的。”
雖然燈光不亮,但是祝奶奶胳膊上青一塊紫一塊都看得見的,一看就知道掐的時候用了多大的力氣。
祝有為雖然心疼大哥受傷,可是他居然敢打親娘,他又不能忍受,竟然也沒有吭聲讓祝小安閉嘴。
三個人裏,祝高升只是皮外傷,頭皮破了,骨頭沒事,血已經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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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娘屁股被紮得血肉模糊的,看着吓人,實際傷勢不重。
祝有財是最厲害的,眼睛已經腫的睜不開,本來腦袋的傷還沒好利索,現在又添新的,剛才昏過去現在醒過來,疼得罵人的力氣都沒,只會哼哼。
祝有為連夜套牛車送大哥一家去鎮醫院急診,他讓祝媽媽跟着去幫忙,都忘了叮囑家裏倆閨女要如何注意安全就走了。
祝小安冷笑,拍拍祝萍萍,“看見了吧,別以為你有什麽特殊的,跟那傻子一比,你也是那十個裏的一個。”
祝萍萍想起他大伯說十個閨女不趕一個瘸腿兒的話兒來,頓時老大不樂意,她本來覺得自己比姐姐在家裏有地位的。
祝有為趕着牛車一走,很多看熱鬧的也都散了,這時候已經快十點鐘,村裏人基本都要睡了。
祝小安讓祝萍萍把家裏門鎖好,來奶奶家睡,剛走到門口,卻聽見有人拍手叫好。
祝小安扭頭看過去,常三春站在門外的胡同裏,月亮升起來,雖然明晃晃的卻顯得胡同越發昏暗,只有門□□出的燈光才沖淡了些許。
祝小安站在燈光裏,冷冷地看着暗處的常三春,他幽沉的眼睛裏閃着光,不由得讓人想到躲在暗處伺機而動的狼。
“安安,厲害!”他朝着她豎起大拇指,笑了笑。
祝小安道:“人若犯我,絕不手軟!”包括你!
她想回家,卻下意識地不想在這樣昏暗的地方把後背露給他,總有一種下一秒他就會撲上來的感覺。
她面對着他往後退了一步。
她這樣小心翼翼的動作,惹得常三春笑起來,“安安,別這樣,哥保證過的就不會食言,你不用怕。”
她現在的确不似剛開始那幾天那麽害怕,那幾天“時差”還沒倒過來,所以帶着對他的恐懼。
現在因為林家的介入讓她看到了希望,也因此感覺到他的弱勢,畏懼感就會減少。
“安安,”常三春将聲音放的軟軟的,盡量不吓到她,磁性的聲音在夜風裏回響,“咱們好好的,行嗎?”
祝小安冷嗤,前世你說這話說了多少遍,不是也沒好好的,如今的你又有什麽資格說這個話!
“對不起,我覺得咱們以後還是當不認識的好,我和你不熟。”她退到門檻裏面去,“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這樣的态度,就是對常三春最好的回答,他低聲自言自語:“看來你是不想好好的。”
他揚聲道:“安安,晚上關好門窗。”
祝小安心頭一咯噔,卻聽他腳步聲漸行漸遠,她手抵在門上卻不敢開,常三春最會這樣的把戲,假裝走了等她開門去看,他就會沖進來把她壓在門上戲弄個夠。
回到村裏,她的神經不由自主地就會緊繃,每一次常三春出現,都似乎在提醒她那些不堪的往事。
這裏仿佛是一個被陰影罩着的籠子。
她總覺得自己就像一只鳥,本來向往藍天,不管天高地遠也不管風雨雷電,只要努力就無怨無悔,只要拼盡全力就可以改變貧窮的現狀,讓家人過上好日子。
從前她向往着帶着家人一起飛。
結果卻是他們幫着常三春折斷她的翅膀,然後關在一個鳥籠子裏做他自己的鳥,她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只需要随時滿足他各種變态的要求。
而且他們覺得她必須要為他只喜歡她這麽一只鳥,好吃好喝地對她,只想玩她一個并不想再關另外一只進來而感恩戴德。
真是可笑。
回到家裏,祝爺爺和奶奶反而讓她不要生氣,拿了點心水果給她和祝萍萍吃,“安安,不用往家拿東西,爺爺奶奶家裏都有。”
祝小安知道他們說話安慰她呢,他們能有幾個錢,現在每年都是倆兒子給糧食,一年給不了二十塊錢。
祝小安笑道:“爺爺、奶奶,以後給你們什麽你們就只管拿着,該吃就吃,該用就用,不要節省。”
她現在已經開始寫小說投稿,她盤算着,一共六篇,如果都錄取的話,最少也得給她二十吧,好的話不定有三十呢。
這時候搞文字的賺錢還是不少的,只要被錄用,稿費就很可觀,比工資高得多。
畢竟這時候作家還是稀有物種。
她還是新人,一旦成熟起來,能夠固定約稿,千字至少可以拿到十塊的。
她的優勢在于有前世經驗打底,知道現在的刊物喜歡什麽樣的文章,而她也不需要靠靈光一閃來寫作,而是靠積累的那些經驗,根本寫不光的,所以她一點都不擔心。
唯一要做的就是擠時間盡可能地多寫。
因為祝萍萍在,她沒有多說,免得這家夥嘴上沒個拉鏈第二天就全世界都知道。
、
、
第二日祝有為就把大哥一家拉回來了,同來的還有薛峰。
祝高升皮外傷,祝大娘也算皮外傷,屁股肉多,主要清理碎玻璃,沒留在體內就沒事,所以只是疼傷不重。
祝大伯的眼睛傷得比較重,雖然沒瞎可視力受損一時半會看不見東西,而且他頭上的燙傷還沒好利索有些發炎,打了一晚上吊瓶,現在讓回來吃藥散淤血好好休養。
祝有財包着頭和眼睛,看起來挺吓人。
報警的人自然是祝大娘。她不肯善罷甘休,一大早就親自跑派出所報案,指名道姓不許王剛來。
薛峰只帶了新人同行,他們先去爺爺奶奶家取證,錄口供,詢問爺爺奶奶和祝小安。
祝大娘不放心,怕他徇私枉法,一定要全程監視。
爺爺奶奶雖然心疼兒子,更心疼孫女,要真說孫女打的,那該犯事兒了。
祝爺爺一口咬定自己打的,“那畜生推搡他娘,氣火我抄起鐵鍁就給他拍了。他跟我動手,自己跌倒磕的。”指了指衣櫃的角,“自己磕這裏的。”
薛峰道:“那磕的勁兒可挺大。”
祝爺爺點點頭,氣道:“可見他多畜生,這是想打死他爹娘,用那麽大的力氣。除了他自己磕的,我們老的老小的小,誰是他對手?”
薛峰都如實記錄下來。
“胡說八道,偏心天打雷劈!”祝大娘跳腳,“明明是那死丫頭打的我們。”她屁股疼,雖然想撕打祝小安,也沒那個力量。
祝小安看着她冷笑不理睬她。
祝大娘唧唧歪歪半天,薛峰對她道:“耿翠娥你還是先回去照顧祝有財,你的口供已經記錄在案,現在要詢問另一方當事人。”
耿翠娥雖然不樂意,卻也不敢跟薛峰對着幹,只說老頭兒老婆兒夥同孫女陷害他們。
祝小安譏諷道:“你們要不是來打我爺爺奶奶,能這樣?你們要是好好呆在家裏,難不成我們還去你家打人?”
耿翠娥氣得沒法兒,又挂念家裏只得回去。
結果她剛回家就覺得不對勁,也顧不得去屋裏看老公兒子,就火速沖進了小北屋。
一開門,“我的親娘啊——”
祝大娘眼珠子一翻,直接昏死過去倒在廚房裏。
少不得又是一番忙亂,一家三口都躺在了炕上。
耿翠娥繼續報警家裏遭了賊,“哪個天殺的他不得好死啊他,他偷誰不好他偷我們這樣的可憐人家啊——”
薛峰一個案子還沒了,又接一個失竊案,記錄在案現場勘查一番,他立刻斷定要麽是熟人,要麽是慣犯作案。
再說大門也沒鎖,就那麽虛掩着一晚上,家裏說不定來過幾撥兒呢。
這時候這種案子,小地方也不可能驗什麽指紋、鞋印的,沒那條件,只能慢慢查,或者從別的慣犯身上順藤摸瓜地查。
說白了,這種案子,基本都是自認倒黴的。
鄉下每年都發生很多失竊案,不是牲口被偷就是糧食被盜竊的,公安就那麽幾個人,根本沒用。
不過常家屯這些年因為常三春的關系,并沒有失竊過,村裏人甚至還說開着門兒出去也沒事兒,外村的混混不敢來,本村也沒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混賬壞他名聲。
祝大伯立刻咬牙切齒:“肯定是常三春!”
常三春知道自己和弟弟從秦檢察長那裏要了五千塊錢,自己得了兩千,他氣不過,肯定是被他偷走的。
他立刻就告訴薛峰。
薛峰自然不會輕易下結論,“我們只能把相關人員排查詢問一下,看看那個時間都在幹什麽。你們仔細想想,可有告訴過誰錢是藏在面缸裏的?”
祝有財搖頭,“沒告訴別人,可那些慣偷兒,他們肯定能翻着的。”
薛峰道:“就算慣偷兒他第一個念頭也是先翻抽屜衣櫃,不會直接去翻面缸,別的地方沒有翻動的痕跡,說明那人是認準來的。”
祝大伯夫妻更認準是常三春了,他們想不到祝小安,因為祝小安鮮少去他們家,且從來不知道面缸藏錢的事兒。
薛峰讓助手先去大隊找村長,讓他們把附近鄰居以及村裏值得懷疑的人都叫到大隊屋裏去,分別仔細詢問一下。
待助手走後,薛峰開始調節家庭矛盾。
“你們還要告祝小安襲擊傷人案件嗎?”
“必須要告,讓小畜生坐牢!”祝有財忍着疼。
薛峰道:“我這裏把口供都記錄在案,兩位老人要告你們虐/待父母,這樣的話,你們就要去縣法院起訴,起訴費估計至少要三十,誰敗訴誰負責。”
祝大伯一聽急了,詢問薛峰誰能贏。
薛峰笑道:“這個不好說,你們自己決定吧。”
祝大娘看他那笑眯眯的模樣,心裏不得勁,趁着薛峰出去和祝有為幾個說話的時候,夫妻倆嘀咕片刻,表示不告了,自認倒黴。
“哎,誰讓咱做兒女的呢,哪裏有和父母打官司的。”
實在是恨煞人了啊,他們要告祝小安,倆老東西非要護着她,說是他們和爹娘對打,這要是去了法院哪裏還有勝算?
看薛峰那意思就知道了!
見他們不再糾纏打架的事兒,薛峰就去大隊裏去看看問詢結果。
祝大娘不放心,還得自己去盯着,“你好好守着兒子,別讓他亂動沾水受風的。”
祝有財疼得哼哼着,“老婆,咱就這麽算了?真是氣煞人啊,忍不下這口氣。”
祝大娘哼道:“誰能忍下,天底下就沒有你爹娘那樣的老不死,偏心着一個賠錢貨的孫女也不向着自己兒子和孫子。”
說完她一巴掌拍在炕沿上,表情頓時陰狠的,“讓他們給我等着,看我不弄死他們!”
她龇牙咧嘴地忍着難熬的劇痛,一瘸一拐地拄着根棍子去了大隊裏。
薛峰和那助手已經差不多詢問完畢。
現實查案子,比起電視裏那自然是不一樣的,沒有設定好只等着警察和主角發現的線索,一村人有過節的沒過節的,那個時間段都在幹嗎?
不是吃飯就是納涼,不是找知了龜就是教訓孩子或者造孩子。
再說了也不是家家戶戶都有鐘表的,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幾點幾點,只大約摸說天剛黑、天黑下來、黑乎乎看不清、月亮升起來之類這樣的說辭。
所以你問他幾點在哪裏幹什麽,呵呵噠,能說清才怪。
所以祝小安一點都不擔心,她甚至都不用編造謊言,就說去爺爺家看到打架,然後回家叫人,等爸媽走了又和妹妹說了一會兒話,然後收拾一下家務去奶奶家。
毫無破綻。
因為別人基本也是這樣的,聽見有熱鬧就去看熱鬧了,有結伴同行的,有一個人去的,有的站在前面,有的站在外面,有的在亮出,有的在黑乎乎的胡同裏。
所以有互相作證的,也有好多沒人作證的。
常三春卻是有證人的,他正好和張紅軍一起,以後讓張紅軍把村裏願意賣給他的雞蛋點好,他每天來拿。
等常三春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祝大娘喊道:“你幹嘛讓人送到張家不送你自家去。”
常三春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願意送誰家就送誰家,還需要你管?”不送自己家是因為嫂子饞,到時候偷吃了還怎麽賺錢!
“你就是故意讓張紅軍給你作證的,你說不定先去我家偷了錢又去張家。”祝大娘恨不得一下子咬定他,讓他把錢給自己吐出來,她眼睛都紅了。
常三春冷冷地看着她,一改素日的随和變得冷酷無比,“耿翠娥,你要不是安安大娘,就這句話先挨頓狠揍。”
祝大娘之前看他都是笑呵呵的一副新好青年的架勢,都快忘了這是個在外面跟人搶地盤打架就動刀砍人的,現在被他一瞪,吓得她渾身寒毛從下到上地豎起來。
她兀自嘴硬,“當初不知道是誰求着我們家要娶那個破……”
不等她說完,常三春朝着她大步走過去,“你嘴巴放幹淨點。”
祝大娘吓得立刻開始撒潑,“哎呀,常三春要打人了,殺人了!”
這時候就有老人勸常三春,“都是一個村的,親家不成,也不要成仇家,都消消氣兒。”
常三春對那老人道:“叔兒有句話錯了,親家是一定會成的。”
他視線落在角落裏,鎖定了坐在那裏的祝小安。
祝小安立刻覺得頭皮一麻。
她自從來了就坐在角落裏和一個鄰居嫂子一起,自始至終沒看他一眼。她正在想那天晚上是不是應該想辦法陷害他一把,随即又笑自己想多了,陷害他既沒有機會也沒有可能,變數太多。
常三春的目光一直鎖着她,讓她很不舒服,邊上還有好八卦的女人們吃吃地笑,盯着她嘀嘀咕咕的,讓人心煩。
她反正已經被那個助手公安詢問過,索性起身離開。
她一走,常三春也跟衆人告辭,跟了出去。
看着祝小安走出了大鐵門,他快步追上去,“安安,說幾句話吧。”
祝小安沒理睬,繼續加快步子往奶奶家去,已經說得清清楚楚,還要說什麽?
常三春不緊不慢地跟着她,絕不靠近她的安全距離,他發現只要不靠她太近,她就不害怕他當然也不會對他橫眉冷對的。
但是她也不會看他就是了,這是他不能忍受的。
他要的不僅僅是她不怕他、不再見了他就躲,他要的是她呆在他身邊,就和她跟別人那樣親親熱熱的說話。
尤其是那個林雪昀!想到她任由林雪昀握着她的手,任由林雪昀貼得那麽近,她跟林雪昀那樣親親熱熱地說話……
他就受不了!
“安安,林家也并不是不倒的大樹。”他磁性的聲音說着滿懷惡意的話,聽來冷飕飕的。
祝小安不但不回應反而更加快步子,她才不會上當為了這些虛的去和他費口舌,那正中他的下懷。
再說林雪昀不是傻子,吃一塹長一智,不會再給他機會!
她快他也快,但始終保持一段距離,不至于讓她尖叫。
進了胡同,暗暗地沒有人,祝小安擡腳就跑,一口氣到了爺爺家門口她才停下來。
大門開着。
她按着胸口,平複一下喘息,常三春的聲音在身後不遠處響起來,“安安,是你拿去了吧。”
祝小安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麽,看也不看他,冷笑,“神經病,你有證據就去舉報啊。”
她走進門內,順手就要把門合上,一只手頂住了門扇,不論她怎麽用力那門都紋絲不動。
“安安,聽我說幾句話。”常三春一手抵住門板,不讓她關上。
祝小安冷笑卻不和他啰嗦,轉身就往家裏去,她一秒鐘也不想和他單獨呆。
常三春從門縫裏看着她的單薄的背影,“安安,這些天我要出去跑買賣,你好好保重照顧自己。”
看着她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影壁處,他不知道這個丫頭為什麽對自己那樣憎恨,憎恨得毫無緣由又那麽固執!
“你放心,我一定會賺大錢娶你的!”
他咬牙将最後一句話送到她耳朵裏,她可以不回應,但是她一定聽得見。
他常三春從來就不是會認輸的。
她自然聽得見,哪怕他不大的聲音落在她耳朵裏都和前世的記憶連在一起炸雷一樣讓她心煩。
他能賺大錢祝小安一點都不懷疑,可她也不稀罕他的錢。
前世這時候他出去賺錢,年底賺錢回來,說找她一起出去做生意,她要繼續讀書拒絕了,他雖然不高興卻也沒逼她辍學,還給她一百塊錢。
一百塊那是很多錢,有人家種地一年到頭都看不到五十塊錢,她當然不肯要。
他的臉色就難看,“安安,你是哥的女人,花哥的錢是應該的,別人的絕對不能要,記住嗎?”
她沒要過別人的錢,他這話說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不肯随他去做生意惹他不高興,寒假逼着她天天跟他玩兒,看電影、看錄像、打臺球,四處招搖,哪裏人多去哪裏,在鎮上那些小混混見了她就點頭哈腰叫大嫂。
被祝萍萍羨慕嫉妒恨的稱呼,卻是她揮之不去的夢魇。
尤其是一起看電影看錄像。
鎮上沒有電影院,但是有一處叫做文化廳的地方,據說是用來招待領/導的,領導不來的時候下面人為了撈外快就放電影和錄像。
電影票不便宜,要兩毛錢一張,一袋爆米花要一毛,一瓶汽水一毛。
一般人不來看,基本都是處對象的,或者家裏條件好的。
別人看一場電影歡歡喜喜興高采烈,她就和被押着上刑場一樣。
那人渣在電影院裏動手動腳毫無顧忌,一場電影看下來,她什麽情節都看不到,腦子裏嗡嗡的一片空白,全是因他帶來的羞辱,還有周圍人竊竊私語的指責和嘲笑。
當然這一切都比不過後來看錄像,那才是她當時最痛苦的,只覺得生不如死。
錄像廳白天放各種港片僵屍片熱血片,晚上放色/情片,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去看的。
錄像廳裏有很難聞的味道,各種不堪入目的場景和不堪入耳的聲音,她一踏進去都覺得四面八方都有沉重黏膩的氣息圍堵過來,讓她呼吸不能,冷汗如雨。
那時候的她,這樣的場所是會吓死她的。
“安安乖,聽話,哥就不逼你。”
她死死地閉着眼,渾身發抖,一個勁地點頭。
“記住你是我的人……記住了嗎?”
她拼命點頭。
然後他放過了她,帶着她從那裏離開,出了門還仔細替她整理了衣服。
她想不明白,過年的時候他還是隐忍的,為什麽半年後考試那天,他突然就亮出爪牙。
亦或者他就是為了報複她看不起她,報複她不聽話,報複她不肯和他去做生意,故意讓她讀書,給她希望,然後在她滿懷期望的那天,狠狠地撕碎她。
讓她記住他給的痛苦,一輩子都記住。
“安安,我是你第一個男人,也是最後一個……你的身體會幫你記住,你的靈魂也會記住……”
祝小安一個激靈醒過來,滿身冷汗,周圍黑漆漆的沒有一點亮光,黑暗中似乎有兇獸的眼,對她虎視眈眈。
她按着狂跳的胸口,摸到窗臺針線笸籮裏的剪刀,慢慢地坐起來。
“砰”外面院子裏傳來一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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