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他生氣了

林雪昀上前跟祝爸媽問好。

祝萍萍激動地看着他, “林、林雪昀,你、你真一腳把我大娘給踹飛了啊。”

林雪昀一臉無辜地看着祝小安,“小安,哪有那麽誇張。”他對祝爸媽道:“叔叔阿姨,沒有那麽嚴重, 一時心急踹了她一腳, 很抱歉讓你們擔心。”

人家是為了保護自己家閨女, 還有什麽好道歉的, 祝媽媽連忙道:“沒事,以後小心點就是。”

他們吃了飯就繼續去各忙各的, 也沒一定吩咐祝小安幹什麽, 更不好指派林雪昀。

祝萍萍一臉崇拜地盯着林雪昀, 問東問西跟查戶口一樣,祝小安厭煩, 瞪她一眼, “掰玉米去。”

祝萍萍不樂意現在也不敢再說什麽, 她現在鍛煉得可會察言觀色, 爸媽都不敢打罵祝小安!

林雪昀就問祝小安他們怎麽幹活。

祝小安指了指, “女人掰玉米, 掰下來扔筐子裏, 我爸就負責往外運, 倒在牛車上拉回家去。”

林雪昀看地頭上刨了一小片玉米稭,牛車停在那裏,他道:“為什麽不直接把中間這幾壟刨到底?這樣牛車趕緊去, 直接往車上倒玉米,到了南頭……那邊有路吧?”

祝小安點點頭,“有呢。”

林雪昀道:“那就這樣,中間刨幾壟,牛車進去,掰下來的就往前面扔成堆,差不多……五步一堆,周圍的都扔在一起,到時候牛車直接進去撿上車就好。”

祝小安:……

這就是學霸思維麽,一上來就先規劃。

他爸媽收玉米這麽多年,好像從來沒動過腦筋,就那麽因循守舊,用最古老也最笨拙的辦法。人進去掰玉米,然後一筐筐,一袋袋往外背,憑空多了來來回回的時間和力氣。

她嘆了口氣,“其實我以前跟我爸媽說過,但是他們不聽,說別人家都是這樣的,還說牛車進去可能會把地壓實誠,到時候地面太硬不要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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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爸媽就是這樣,她讀書上學,在他們眼裏并不覺得有用,整天就會說“誰家這樣那樣的……”,她要是提點意見,他們就覺得她一個女孩子不懂裝懂,還要訓她多話。

可林雪昀不一樣,他是男孩子,而且學習好,父母還是政府人員,這在她爸媽眼裏那就是官派子弟,地位高得很。

說話……自然也無比好使,比那些誰家誰家都好使得很。

更別說她了。

林雪昀頗為同情地看了她一會兒,擡手摸摸她的頭,“別灰心,等你再大一些,叔叔阿姨就會聽你的,我去跟他講。”

他一頭鑽進了玉米地裏,就去找祝爸爸了。

祝小安:……你又摸我頭,不許你摸我頭!

很快祝有為和他一起出來,一邊走一邊笑,“這麽些年,我們也沒想到這個辦法,真是白活了,還是上學的人有文化,知道的多。”

看得出來,他對林雪昀是非常尊重的,就跟見了鎮上的幹部一樣。

祝小安翻了個白眼,自己也是讀書人也告訴過他呢,那時候他就會說你一個丫頭片子懂什麽。

林雪昀正色道:“叔,小安也是讀書的,她成績很好,以後有事情多聽她的意見。”

祝有為怔了一下,聽個女娃子的意見?

從小到大家裏的閨女都沒入他的眼,總覺得長大要嫁出去,那就是潑出去的人是人家的人,既不需要為她投資什麽,也不需要對她有太多關心,當然也更沒有必要聽她說什麽。

女兒小時候被打罵,大一些幹活,再大了嫁出去,這就是祝有為心中的女兒。

不是家裏的一員。

他幹笑着,說自己去拿小镢頭刨玉米稭。

他們這裏對玉米稭有兩種處理方式,可以用鐮刀貼根割,也可以用鐵镢頭連根刨出來。

鐮刀割的話省力、快,一般不急着種冬小麥的可以考慮這樣,大大的功夫以後慢慢地刨地好了。

但是要種冬小麥的就不行,到時候要耕地,玉米根就是障礙,非常麻煩,不如一次性地就直接刨出去。

林雪昀看祝爸爸刨玉米稭,自己也從牛車上拿了另外一把,照着祝爸爸的樣子刨了兩棵。

祝爸爸忙道:“孩子不用你刨,放着叔叔來就行,你去幫着小安她們掰玉米。”

掰玉米還是輕快的,就是鑽進去又悶又熱,還會被劃傷,不過這點在大人眼裏不算問題,可刨玉米稭,那純粹是力氣活兒。

林雪昀笑道:“我幫叔叔把中間的路刨出來。”這是縱向的主幹路,再把定好玉米堆的位置橫向也清理一下,這樣到時候往車上撿玉米也方便。

祝小安就叫了媽媽和祝萍萍先掰中間那幾壟玉米,也不往筐裏放,直接一堆堆丢在地上,到時候往車裏撿。

這時候沒有收割機,全是人力,腦筋動到極致也還是要出力,但是林雪昀這樣起碼可以将浪費的力氣省掉,不必再做無用功,可以大大提高效率。

之前祝爸爸的時間就浪費在一筐筐往外背玉米了。

刨出來的玉米稭直接扔在地上,就讓牛車壓過去,這樣可以避免車轍板結還可以避免因為下雨車轍太黏陷進去。

有林雪昀幫忙,速度果然快了很多。

祝小安在他前面掰玉米,時不時地回頭看看,都能看到他和祝爸爸齊頭并進的身影。

他居然不怕累。

想着人家在家裏跟寶貝一樣,跑她家來幹農活……她往回走,到了中間清出來的過道,裏面外面那是兩重天的,一個是罐頭密不透風,一個是涼風習習。

她去拿了水壺,把給林雪昀特意帶的茶碗倒滿水,讓他喝口水歇歇。

祝爸爸也有點吃不消,這小夥子看着文绉绉的,怎麽這麽能幹,體力不錯,他開始還尋思自己悠着點慢一些,別落下小夥子太多不好意思。結果人家小夥子不緊不慢勻速前進,反而是他有點吃不消。

他也趁機坐下歇歇喝口水。

林雪昀一口氣喝了三茶碗水才擦了擦嘴,把茶碗遞給她,看她臉頰和頸上有幾道玉米葉劃出來紅痕,估計有些刺撓被她撓得紅紅的。

這時候祝萍萍也跑來喝水,趁機和林雪昀攀談。

祝小安瞅了瞅,找了一根細弱不成材的玉米稭,她撅斷嘗了嘗,一股清甜的汁液流進嘴裏,便用牙齒将玉米稭的硬皮扯開,露出裏面的瓤,掰下來遞給林雪昀,“要不要吃?”

林雪昀接過去,咬了一口嚼了嚼,果然很甜,跟吃甘蔗一樣。

他看祝小安繼續扯皮,就朝她伸手把那根玉米稭拿過去。

祝小安以為他還想吃呢,便遞給他,然後繼續去找別的。

祝萍萍喊道:“姐,我也要吃!”

祝小安又去找了幾根,扔給祝萍萍一根,“自己啃。”

祝萍萍噘嘴,又盯着林雪昀看。

現在每天都要跟着下地,她覺得命苦死了。按照她排列,所有的農活裏,掰玉米是最累的!雖然夏天收麥子也累,可是她沒割過,今年掰玉米比祝小安幹得還多,她覺得苦不堪言。

玉米比人高一大截,走進去裏面跟罐頭一樣不透氣,又悶又熱,玉米葉子還帶着鋸齒會把胳膊、臉劃傷,玉米花粉抖落在身上,還會讓人癢!而且玉米地裏說不定還有馬蜂窩!這還不算,玉米一個個掰下來,手都疼死了,扔到筐子裏,還得一筐筐一袋袋地運出來,簡直能累死人!

好在現在有林雪昀幫忙,還勸她爸改變了方法,現在比從前掰玉米輕快了很多,如果有林雪昀陪着掰玉米,她覺得天天來也不累。

她是真的沒想到像林雪昀這樣優秀的男生居然會下地幹活。

她的印象裏,他應該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可他居然會來幫忙幹活,更沒想到林雪昀這麽溫柔體貼。

當然這種溫柔只對祝小安,自己是祝小安的妹妹,他都懶得看一眼,甚至看她的時候目光總是帶着一點冷漠,這讓她覺得很委屈,總覺得不公平。

她看看林雪昀看看祝小安,她又想自己要怎麽辦?按照老師說的,她這種人讀完初中就要下來的,現在沒地方幹活只能在家裏種地。如果種地,她自然樂意嫁給常三春,可如果能有機會嫁給城裏人!

她看着林雪昀從褲兜裏掏出一把折疊小軍刀,他把玉米稭一節節地削下來,然後再分別刺幾個口,這樣就能一片片把玉米稭的硬皮給扒下來。

他把削好的遞給祝小安,“不要用嘴巴咬,會割破嘴角的。”

小孩子吃這種東西,很容易把嘴角割破。

祝萍萍立刻湊過去要。

這時候祝媽媽也過來喝水,還拿着幾個烏米過來拿回去用蒜泥拌了當一道涼菜。

烏米就是玉米得了黑穗病的産物,不過高粱烏米更好吃營養價值也更高,玉米的口感則差很多,反正祝小安不喜歡吃。

祝萍萍喜歡,立刻去拿一個就啃,還遞給林雪昀和祝小安,“林雪昀,你也吃吧。”

林雪昀看她啃得一嘴黑,頓時有點發憷,搖搖頭。

祝萍萍吃得高興,一邊說好吃甜絲絲的還有烏米粉呢,結果糊了一嘴的烏米粉,再一笑就跟吃了一嘴墨粉一樣。

那畫面辣眼。

祝媽媽笑道:“這個很好吃的。”

祝小安道:“高粱烏米才好吃呢,這個玉米的口感不好,回頭我們去高粱地裏找。”

祝爺爺在南邊撿了一塊地,有三分地種了高粱,他編席手藝好,現在也不喜歡買別人的還是自己編,一年編幾個自己和兒子家就夠用的。

休息了一會就繼續幹活。

林雪昀:“小安,你領着妹妹牽牛車過來撿玉米。”

她們已經将幾壟掰完,然後就是兩側的,祝爸爸自己往南刨就好,他去掰玉米,讓她在外面撿了往車上扔,這樣不需要鑽玉米地。

過了五點半天色就開始暗淡下來,祝媽媽讓祝小安他們回家做飯。

祝小安對林雪昀道:“走吧,你第一天幹活,這麽累要吃不消的。”

“還好,比軍訓拉練輕松多了。”

祝小安好奇:“高中要軍訓嗎?”

“我小學開始,爺爺每年把我送到他戰友的部隊裏去拉練三個月,去年減為一個月,今年沒去。”

祝小安看了他一瞬,怪不得看着瘦卻那麽有爆發力,果然是練出來的。

祝媽媽趕着牛車,祝萍萍坐牛車上,祝小安和林雪昀在後面走。

回家的路上遇到張紅軍,林雪昀跟他聊幾句。

他們剛拐上東邊大街,就聽見有人喊:“祝有財家的發瘋了,殺人呢,快去看看。”

有人看到祝媽媽,就喊道:“嬸子,快,快,你們家大娘在發瘋呢。”

祝小安看了林雪昀一眼,兩人立刻往她家跑。

進了他們家那條胡同,就聽見耿翠娥狂嘯的聲音,喊着:“天靈靈地靈靈,土地爺爺最是靈……殺了你,殺了你!”

到了跟前,林雪昀一把拉住祝小安,将她護在身後,他則過去看看。

門口圍着幾個人,卻都不敢上前,而耿翠娥這一會兒不披着紅床單了,趿拉着鞋子,穿着一條褲衩子,上面穿着大棉襖,手裏拿着一把大砍刀,正一下下地砍祝小安家的大門呢。

門內傳來爺爺奶奶的聲音,“快、快頂住、用木頭……”

祝小安一過來,就有鄰居告訴她,“你大娘拿着砍刀要殺你爺爺奶奶,幸虧有人拿扁擔攔了攔,讓她摔一跤。”

她對林雪昀道:“我去找祝有財。”

林雪昀拉住她,“你去找根繩子和棍子來。”

祝小安緊張道:“她手裏有刀,你別過去。”

林雪昀笑了笑,“別怕,這麽多人呢,沒事兒。”

祝小安就去奶奶家找根胳膊粗的棍子,又找一根拇指粗的麻繩來。

那邊耿翠娥裝得瘋瘋癫癫的砍了一會兒門,見砍不破門回頭一眼就瞅見林雪昀。她身上被林雪昀踹了一腳,後來咳一口血,到現在還木木的疼。她立刻雙眼血紅地朝着林雪昀撲過去,“砍死你!砍死你個小壞種兒!”

她揮着大砍刀沖過來,給看熱鬧的人吓得立刻四散去,手裏沒有長武器,誰也不敢和她過招啊。

她一連砍了好幾刀都被林雪昀輕巧地躲開,那把大砍刀起碼有五六斤,她那麽揮舞十幾下早就手腕酸麻拿不動了。

她惡狠狠地把大砍刀朝着林雪昀扔去。

林雪昀身子一側躲過去,順勢一腳踹在她的膝彎上。

耿翠娥噗通就跪在地上。

林雪昀正想将她擒住,誰知道耿翠娥飛快地把自己褲衩子褪下來屁股朝着衆人,又開始瘋言瘋語。

他下意識就轉身跑開。

正好祝小安拿着棍子和繩子過來的,她一棍子砸在耿翠娥的肩膀上,将她砸倒在地。

耿翠娥知道不是對手,光着屁股瘋瘋癫癫的就跑家去,路上遇到從東邊趕車過來祝媽媽,張牙舞爪地就上去撓。

祝媽媽讓她吓得一下子呆住,車上的祝萍萍反應快,抓了玉米棒子就朝着耿翠娥狠狠地砸去,砸得耿翠娥抱住頭嗷嗷地叫喚。

這時候祝有財出現了,哭喊着罵道:“天殺的啊,害死我兒子,現在還想打死我婆娘啊!”

祝小安看他神色更加肯定耿翠娥裝瘋賣傻,她也不揭穿他們,反正他們也不會承認,既然你裝,那對付瘋子就有對付瘋子的辦法。

祝小安追過來,冷冷道:“她今天拿鐮刀要殺我,現在又拿砍刀要砍我爺爺奶奶,我看她是真瘋了,還是送瘋人院去吧。”

祝有財臉色一變,“沒有我的同意,誰敢來抓人!”只要出錢,瘋人院就會來拉人,當然,必須要親人同意。

祝小安冷笑,你不同意把耿翠娥關起來也可以,那就把你倆一起關起來!

這個同意書,爺爺奶奶就可以摁手印!

她笑微微地看着祝有財,“祝有財,你和她到底誰是瘋子?”

祝有財一怔,立刻道:“別胡說,誰也不是瘋子,你大娘就是生病了。”

祝小安冷冷道:“不是瘋子就去坐牢!是瘋子就去瘋人院,明天我就去派出所報案,她今天兩次謀殺未遂,如果任由這樣下去,早晚要被她砍死的。你要是不肯把她關在家裏,那就關去瘋人院。”

祝媽媽現在是一句話也不肯幫着大房說,剛才耿翠娥朝着她撓過來的時候,她差點吓死。

鄰居們也都附和祝小安,瘋子可吓人得很,還是關起來好。

今天砍這個,明天保不齊就砍那個。

祝有財見鄰居們都附和祝小安的話,心裏越發怨恨,從前大家都幫襯自己說話,現在怎麽反而幫死丫頭說話!

哼,到晚上弄死你們!看你明天還敢去派出所的!

晚飯祝奶奶把家裏運回來的玉米挑一些嫩的煮一鍋,鍋邊上貼着細面餅子,炖了一鍋土豆、豆角,多多地放了臘月裏留下的豬油。

飯後大家坐在門口剝玉米皮,天又陰下來,秋風飒飒帶來濃濃的濕氣。

這是白天穿短袖,晚上穿小棉襖的季節。

祝小安看林雪昀就穿一件襯衣,“我去找大哥的外套給你穿。”

林雪昀道:“我不冷,外套我帶了的。”

祝小安還是去拿了大哥的舊外套給他,免得凍着他感冒,她聽林姑奶将他就是因為感冒發燒,安乃近吃多了才昏昏沉沉被綁架的。

他們圍坐在玉米堆前,林雪昀對她道:“你大娘認準你和爺爺奶奶,她有殺人心,不可不防。”

祝有為在一旁把玉米堆起來,然後用草簾子蓋上,防雨防露水,明日天氣好再攤開晾曬,最怕連陰天莊稼會捂壞還會發芽,就白糟蹋了。

他已經聽家裏人說了,還去大哥家走了一趟,祝有財跟他哭訴抱怨很久,又拉着他憶苦思甜哭兒子哭祖宗的,最後祝有為看大嫂不受刺激的時候在家裏好好的又覺得沒事。聽林雪昀那麽說,他就道:“不用怕不要緊的,她今天受了刺激以後沒事兒的,你們出去別亂說影響不好。”

林雪昀扭頭看他,就沒見過這樣心大的,自己閨女差點被砍了,人家說幾句他居然就信。

不但不為自己閨女出頭,反而還要求閨女為別人委曲求全。

他很生氣。

一想到祝小安竟然在這樣孤立無援、受盡白眼和輕視的家庭裏活到十五六歲,他就有一種說不出的煩躁。

前幾天他一閉上眼就是黑暗裏她差點被糟蹋的情景,她是如何孤獨無助、憤怒絕望?這種後怕只有在看到她平安時才覺得好一些。

他不能讓她繼續置身于這樣的危險中。

“祝叔叔,那一刀的力氣你也看到,如果砍在身上,你覺得會如何?”他的聲音依然緩慢平和,卻毫不掩飾冷意和譏諷。

祝爸爸聽着他冷冷的反問,一時語結,他能罵自己閨女卻不會罵自己兒子,同樣,別人家的兒子他也不會罵,更何況是秦檢察長和林所長的兒子!

人家可是大公子!

不過讓他想象女兒會如何,他似乎是多餘。

林雪昀見他依然無動于衷,聲音清冷道:“叔叔不要怪我冒犯,你可以想一下如果這一刀祝大安的脖子上,會如何?”

祝爸爸腦子裏立刻浮現出一副悲慘的畫面來,忍不住“啊”的驚呼一聲,“不行!”

他根本無法想象自己兒子倒在血泊裏的情形!

想都不可以!

“所以祝叔叔,耿翠娥是一定要送去精神病院的。”林雪昀的聲音越來越清冷,“否則——”

祝有為看着他,“會怎麽樣?”

林雪昀笑了笑,沒說話。

祝小安道:“能怎麽樣,肯定有人被她殺了呗,不是我就是我爺爺奶奶,當然也有可能是你們和我大哥,她現在不恨別人,就恨自己家人。”

別人和她太遠嫉妒不上,二房有兒有女,她卻什麽都沒有,怎麽可能不憎恨。

總有一些人,別人是用來學的,自己身邊人是用來嫉妒攀比的,自己不好,身邊人也不能幸福。

祝小安斬釘截鐵道:“如果耿翠娥真的瘋了就去精神病院,如果沒瘋就去坐牢,不要忘記她還有案子在派出所呢。否則,我爺爺奶奶就強制将她和祝有財都送去精神病院!”

祝有為吓了一跳,“你、你大爺又沒……沒病的。”

祝小安淡淡道:“他怎麽沒病,他早就失心瘋了,只是你不肯承認而已。”

祝爺爺奶奶看時候不早了,決定回家,“小安的意思就是我們的意思。”

祝爸爸愣在那裏,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祝媽媽見狀就道:“都歇着吧,好好休息才有力氣幹活。”

秋收是持久戰,勞心勞力,需要休息好、營養跟上,才能有力氣堅持下來。俗語說“三秋沒有一夏忙,三夏沒有一秋長”,夏天忙得又急又快,秋天卻是又忙又長。因為除了收玉米還有花生、地瓜、棉花等,一套活兒下來,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林雪昀臨走的時候要祝小安最近的稿子看,祝小安有點不好意思,不過他說幫他潤色修改,她就痛快地裝進書包交給他。

“給你當催眠讀物。”

林雪昀笑微微的,“你确定不是失眠的?”

祝小安想搶回來,他卻舉高了轉身離去,朝她笑道:“外面冷,你留步。”

從祝家出來,林雪昀往西走,繞一下才能去前面胡同。

蒼藍夜幕上懸着的清清冷冷的月,暗暗淡淡的光,這會兒天陰上來,又大又圓的月亮被遮住,那光就更加冷淡。

天黑,他走得不緊不慢。

“喂,林雪昀!”身後有人兇巴巴地喊他。

林雪昀回頭看過去,“你是誰?”

“你不用管我是誰,你只要知道祝小安是我哥的媳婦,你少打主意就對了!”常四春氣勢洶洶。

他哥昨天出門跑生意沒回家,他自然繼續“保護”祝小安。

今天下地聽見人家說耿翠娥發瘋要砍祝小安呢,他想去給她出頭,結果人家說有個瘦瘦高高白白俊俊的男學生和她一起呢。

還說估計是她對象!

他媽的,她哪來的對象!

她對象是常三春!

常四春差點氣炸了,他不敢去找祝小安撒潑,就在路口堵林雪昀。

他要好好教教林雪昀怎麽做人,讓他知道一下別人的媳婦不能想。

聽他這句話,林雪昀輕哼一聲将書包放在地上,舉步向他走去。

常四春看他朝着自己走來也迎上去,拳頭捏得格吧格吧響。

剝玉米皮的人家看見,有人道:“常四春你別打架啊。”

常四春哼道:“別多管閑事,我今天就教訓這個小白臉,讓他知道做人的道理!”

他一拳頭朝着林雪昀揮過去。

轉眼間兩人過了五六招,他卻連林雪昀的鬓角都沒碰到。

林雪昀輕嗤一聲,“還以為你有多大本事呢。”

見常四春沒有什麽花樣,林雪昀一個手刀狠狠地砍向常四春的後頸同時一腳踹在他的膝彎上。他動作太快,常四春根本沒有防備就中招,整個人朝前面的牆壁狠狠地撞去。

眼瞅着他就要頭破血流,林雪昀伸手拽住他的後領緩了緩,随即肘部跟上将他重重抵在牆壁上。

常四春兀自嘴硬,“祝小安是我哥的媳婦,你別想好事兒!”

林雪昀笑起來,聲音卻冷冰冰的:“親事已退,她和你們常家沒有半點關系。再說這種話,我就割掉你的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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