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一個夢

人群散去之後,梅子開始收拾房間,原本屬于她的東西就少,收拾起來,也就格外地快。

最後,她小心将地上的珠花撿起來,攤放在桌上。

這支的頭壞掉了,那支的尾壞掉了,這支花瓣折了,那支墜子歪了,。

不過還是可以修修的嘛。

這可比修理武器簡單多了。

梅子将自己關在房內,足足一個下午,到了晚飯時分,才将那些破損的珠花修整完畢。

她拿出紙筆,寫了封信,差人送去寧王府。

信上只有寥寥幾個字。

我很喜歡。

蘇景辰在家裏等了一個下午,終于看到有送信的人,趕緊拆開來看。

我很喜歡。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令人十分欣喜。

他将信紙仔細按照原來的印子折好,小心放在一個小匣子裏。

然後開始在院子裏散步,一圈又一圈,臉上總會不自覺地浮現出笑容來。

一旁想要請他用膳的丫頭站在一旁,愣是沒忍心擾亂這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的人。

直到飯涼了,廚房的人熱了一遍,小丫頭才道,“殿下,飯要涼了。”已經涼了。

蘇景辰這才想起來,是了,該用晚膳了。

用了膳,便又開始在院子裏散步,臘梅花的香氣,十分提神,蘇景辰越走越精神。

最後不得已上了床,也是躺在床上睡不着。

再最後終于睡着了,竟做了一個十分荒唐的夢。

蘇景辰看着床單上濕了一片,感覺十分羞愧,幸好,幸好沒人看見。

他便将那床單掀了起來,挂在窗戶旁邊,待夜風将床單吹幹了,才又重新鋪了好。

這樣就沒人知道了。

再說納蘭尋風被君富貴揍了一頓之後,蘇景景不斷地派人到君家要人。

最後是君老爺子将君富貴從柳明磊家拖了回來,綁着送到了公主府。

納蘭尋風正躺在床上養傷。

說是養傷,其實就是睡懶覺。

臉上原本紅腫的地方已經消下去很多了,只是顏色有些發青,實際并無大礙。

君富貴跪在廳堂外頭,納蘭尋風由兩個丫頭攙扶着走了過來,一邊哎呦哎呦地叫着。

長公主坐在正位上,君老爺子被請坐在側位。

蘇景景,“老爺子你一世英名,怎麽養出這樣一個逆子,哦,不,逆孫來。”

君老爺子,“慚愧,慚愧。”

君富貴低頭跪着,像一個被鬥敗的公雞,再也不見那日風揚跋扈的樣子。

納蘭尋風走過來,剛要坐在椅子上,就聽到哀嚎聲,“哎呦,痛痛痛!”

身旁的小丫頭在心裏偷笑,明明被打的是臉,怎麽屁股也痛了起來了。

蘇景景聽到兒子的嚎叫,又是一陣心疼,對着君富貴罵道,“你這孫子,真是氣死本公主了,我們家納蘭長這麽大,還沒被人這樣欺負過!”

納蘭尋風擺擺手,“娘,我沒事,沒事。”他一邊這樣說,卻一邊叫喚,“哎呦,哎呦,好痛。”

君老爺子對長公主抱歉道,“犬子,哦,不,犬孫給您惹麻煩了。”

君富貴耷拉着腦袋,至今不敢說話。

君老爺子走到納蘭尋風面前,“讓老身為公子診治一番吧。”說完就要捏他的脈。

納蘭尋風将手腕藏了起來,“不用了,禦醫看過了,不老君老爺子費心了。”

可不能露餡了。

君老爺子回到座位上,“但憑長公主和公子處置,老身絕無異議。”說完看了一眼終日惹是生非的孫子。

納蘭尋風根本沒把君富貴看在眼裏。

他的眼裏是君富貴背後的柳明磊。

正巧這時,有下人來報,“龍虎将軍求見。”

君富貴暗暗捏了把汗,表哥啊,你可算來了。

很快柳明磊便被人引着進來了。

長公主陰陽怪氣道,“什麽風把大将軍吹來了?”

柳明磊抱手行禮,“長公主殿下,外公。”

君老爺子問道,“你來做甚?”柳明磊的母親是君老爺子的長女。

柳明磊跪下來,“我來替表弟受過。”

納蘭尋風撓有興致地看着柳明磊,“他表哥,你打算如何替他受這個過?”

柳明磊道,“任憑公子發落。”

君富貴十分感激地看着他表哥,等過了這個坎,定要好好報答一番。

納蘭尋風抿了口茶,十分悠閑道,“原本啊,也沒什麽的,可是啊,被打的還有蘇公子,就是我那小舅舅,他大人大量不計較了,但作為外甥,可見不得他老人家被人欺負。對了,還有我義妹,也就是我那未來的舅母。其實我呢,真是無所謂的。”

義妹?舅母?

一番話聽的人雲裏霧裏的。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位納蘭公子究竟是要怎樣。

柳明磊道,“請公子明示。”

納蘭尋風不再繞彎子,直言道,“聽說将軍從邊寨帶來一樣寶物,終日不離手,可否送給本公子。”他隐約感覺,這件寶物或許與程霜有關。

柳明磊低聲道,“除了這個,公子要什麽都可以,就算是在下的命,都可以。”

納蘭尋風愈發來了興致,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問道,“是什麽樣的寶物,竟比将軍的命還重要?”

柳明磊沒有回答。

君富貴急了,拉了拉柳明磊的衣袖,低聲道,“表哥,他要你就給吧,他日我再補給你。”

柳明磊看了看君富貴,沒有說話。

看樣子是不給了。

納蘭尋風道,“既然将軍不肯割愛,那麽這孫子,就交給将軍你來替我處置吧。”

君富貴哭喊,“不要啊,表哥,救救我!”

君老爺子看了看柳明磊,又看了看君富貴,無聲地嘆了口氣。他早知道自己這個孫子會終有一天會惹出禍端。

柳明磊突然拔出劍來,一揮手,就聽見一聲慘叫。

君富貴的左手被砍斷了!

鮮血濺了他一臉。

“我的手!我的手!”君富貴哭喊着。

喊完便暈了過去。

君老爺子站起身來,命人将君富貴和他的斷手擡回家,柳明磊亦跟了上去。

只是斷了一只手,已經算不錯的結果了。

這孫子,今後也該收斂收斂了。

待人走了,納蘭尋風對小橘子吩咐道,“傳出去,就說新封的龍虎将軍有件稀世珍寶,價值連城。”

他是拿不到,自會有別人去拿。

柳明磊從公主府出來,跟着到了君家,知道君富貴生命無礙,便回了自己府上。

他進了書房,将房門關好,吩咐任何人不許進來。

這才從懷裏取出來一個精致的小盒子,與女人用的胭脂盒子一般大小,只是空間再深一些。

柳明磊打開小盒子,看着裏面的東西,露出十分愉悅的神情,喃喃道,“師妹,我們終究會永遠在一起。”

柳明磊與程霜師出同門。

梅子揉了揉眼睛,許是昨夜睡得晚,竟有些疼。

她從昨日修理好的珠花裏,挑出來一只白玉簪子來,戴在頭上。

蘇景辰來信說,今日與她一同處理開酒坊的事情。

樓蘭閣對面的一幢小樓裏,蘇景辰負手站在三樓的窗戶前,遠遠看見梅子過來。

她是走着來的。

梅子走到樓下,蘇景辰在樓上與她招了招手。

她上了樓。

他看到她來,突然想起昨夜自己做的夢來,夢裏的場景竟十分清晰地浮現在眼前了。

夢中的女子不着一物,豐滿雪白的身體,與他交纏在一起,那畫面,他只在春宮圖上見過。

蘇景辰像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一般,瞬間面紅耳赤起來,他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再回想。

可人的大腦就是這樣,越不讓自己去想,就越想地多。

他最後急得掐了自己一下,疼痛感可以令人清醒。

果真不假。

“咚咚咚。”她上樓的聲音傳了來。

他原本平複的心,又開始躁動了,腦子裏好不容易停止播放的畫面,又開始出現了。根本不受控制。

直到看到她上了樓,他才稍微好些。

“早。”他有些慌亂,這莫名的緊張感是怎麽回事。

梅子答,“早。”

蘇景辰自習看了看她,說道,“今天穿地很暖和。”

梅子想起與蘇景辰的交易,答道,“人為財死。”那可是兩成的利潤呢。

蘇景辰笑了笑,“我覺得你這樣穿,十分好看。”尤其是領口的地方,捂地很嚴實,旁人便無法窺探春光了。

只是他也同樣無法窺探了。

梅子看見蘇景辰紅着臉,便問,“殿下覺得熱?”

蘇景辰十分羞怯地轉過身去,“不,不熱,可能是天氣有點悶。”

梅子往外頭看了看,晴空萬裏,不悶啊。

她在房內四處看了看。

蘇景辰見她的注意力分散了過去,這才自在一些。

他看了看梅子的頭發,這簪子,似乎有些眼熟,但他又不确定是不是自己送的,便說道,“簪子很漂亮。”

梅子輕輕摸了一下,“殿下送的,自然差不了。”

蘇景辰記性極好,他仔細想了想,可以肯定那不是自己送的,是有一個白玉簪子來着,只是他送的那支,簪子的頭部是嵌了綠寶石的。

這支卻沒有,明明不是他送的,她卻說是他送的。

蘇景辰有些糾結,她這是什麽意思?

梅子不知蘇景辰心裏的想法,但看着他臉上微笑的變化,便也明白了他的困惑。

她便解釋道,“家裏遭了賊,我重新修了下。”

真是賊就應該全部偷走,而不是肆意破壞,這必然還是一個不缺錢的賊。這賊偷的不是錢,便是對梅子懷恨在心的人了。

想想應該是韓雪兒了。

蘇景辰蹙了蹙眉,随後微笑道,“他日,我再送一些過去。”

梅子拒絕道,“不用了,太貴重了。”雖然愛財,但無緣無故受人恩惠,總歸不是那麽好意思的。

善解人意的蘇景辰立馬說道,“那我送些不甚貴重的吧,我親手做了送給你。”不送他外公給的了。

梅子道,“這就更不好意思了,怎能勞殿下費心。”

蘇景辰笑了笑,“沒有關系。”

梅子便不再推脫了,她向來不喜歡推來推去,他真心給,她便認真接受了。

可以等到将來有機會,再報答他。

納蘭尋風說他是個不錯的對象,她也覺得眼前的男人不錯,橫豎她也沒有其他喜歡的人,或許可以與他試一試。

人生,原本就不應該只有仇恨。

人生,應當像珍惜生命一般珍惜值得珍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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