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獨自一人

她突然這麽熱情,巧兒倒不适應了,“不,不用了,我習慣自己睡,而我現在膽子很大,沒什麽好怕的。”

兩人拎着洗好的衣裳,一起往回走。

天空開始飄起細雨。

“哎呀,怎麽突然下起雨了。”田姝騰出一只手,遮着頭。

巧兒也想到自己晾曬的衣服,“我們快點回去吧!”

兩人經過秦家門口時,看見秦阿婆一個人正在院子裏收拾東西。

“秦婆,怎麽你自己收拾,鐵柱跟鳳娘呢?”田姝在門口放下木盆,跑進去幫她一起收拾。

巧兒也在門口放下籃子,跑進院裏一看,原來秦阿婆曬的是書,還是很舊的古書。

書頁泛黃不說,有些地方還被老鼠咬爛。

秦阿婆無奈的嘆氣,“鐵柱一早就出去忙了,鳳娘還在屋裏睡着。”

“早上起來,我看天氣不錯,就想着把家裏的藏書,都拿出來曬曬,誰想到竟然又開始下雨了,看樣子是要開始下雪了。”

舊書有不少,壘起來有半人高。

田姝不識字,“您留這些幹什麽,還不如當柴火燒了呢,再留幾年,肯定碎成粉末了。”

田姝的話其實不假,巧兒也看出秦阿婆不會保存這些書,以至于書頁又潮又發黴,這樣下去可不得碎成渣。

“這是我們秦家祖上傳下來的東西,哪能燒了,這些可都是寶貝,是治病救人的,可惜咱們這兒也沒識字的人,我家鐵柱也不是那塊料,”秦阿婆語氣滄桑。

田姝奇怪:“如果是祖傳的,也不能讓別人看了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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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阿婆白她一眼,“你懂什麽,鐵柱他爺爺在世的時候就說過,并不是每個人都能習得秦家醫術,除了會識字以外,還得有天賦有緣份,否則即便拿了去,也只能習得二三成。”

巧兒捧着一本書名為百草集的書,問道:“那您家祖上肯定是醫術世家,秦爺爺當年學會了多少?”

提到老伴,秦阿婆眼中多了幾分暖意,“他啊,天賦不錯,習了五成左右,你倆出去可別亂說,我們家祖上是宮裏的禦醫!”

過去很多年的事,提起來也不怕避諱什麽。

田姝驚呼,“原來您家祖上是禦醫,真看不出來。”

田姝說話沒心,什麽叫看不出來,要是換成鳳娘聽見了,肯定得往歪了想。

巧兒捧着泛黃的古書,心中像是有股熱氣,在朝外四腳蔓延。

她有些激動,聲音也有些顫抖,“阿婆,能不能借兩本給我看看。”

話出口,又覺着有些突兀,她補充道:“哦,是因為青簫不在家,我一個人閑着無聊,想找點事做。”

秦阿婆驚奇道:“你識字?”

“會一點點,勉強能看吧,”巧兒當然不能說真話,她不僅識字,更通曉琴棋書畫。

“你想看,盡管拿去看,看完了再來拿,反正擱在家裏也只有發黴的份!”

“那,謝謝,”巧兒壓着內心的激動,面色平靜的挑了三本很厚的書,謝過秦阿婆,将書生包在懷裏,跑回家去。

回到院裏,巧兒将院門插好,快速在廊檐下晾好衣服,洗幹淨雙手,回到屋裏,将三本古書擺在炕上。

想起之前小矮桌,沐青簫說是被人借去了。

可是她先前收拾屋子時,在東屋找到了。

巧兒沒空琢磨沐青簫的小心思,炕有些潮濕,有些冷。

她升了火,添進柴,把炕燒熱,随後脫了鞋襪,搬來小矮桌,盤腿坐在炕上,翻開古書殘破的書頁。

外面的雨,絲毫沒停下的意思,巧兒坐在那,連天什麽時候黑的都不知道,還是外面的敲門聲,将她驚醒。

巧兒匆忙穿了鞋子,頂着細雨,跑到院門外,聽見外面是田姝的聲音,這才拉開門。

“怎麽這樣久才開門,我都敲好一會了,”田姝擠進來,發上身上,都沾了水。

巧兒擡頭看天,“天黑了?”她整整坐了一天,也沒飯也沒喝水,可她完全沒有感覺到。

“到了晚上,天當然黑了,”田姝幫她關上院門,拉着她一起跑進屋。

被雨水一淋,巧兒清醒了不少。

她真的不知不覺坐了一天,再看桌上的古書,最厚的一本,竟然已翻到了最後。

田姝胳膊下夾着被褥,往炕上一扔,又去摸炕頭,“哎喲,你這炕怎麽都涼了,我去給你燒熱,哎,你吃飯沒有。”

田姝風風火火的跑進跑出,忙的不亦樂乎。

巧兒摸摸肚子,還真是很餓,“我看書忘了時間,先去做些吃的,你怎麽來了。”

“我娘也擔心你一個人在家害怕,非讓我過來陪你,”田姝燒好了炕,關上炕洞門。

回到屋裏,翻開巧兒看過的地方,她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一片,像螞蟻似的,“你還真的能看懂?”

“略懂一點吧,”巧兒坐在竈下,點燃了幹草,塞進竈洞裏。

她不能跟田姝說真實的話,別說田姝不會明白,連她自己都沒法理解。

她只看了一遍,那些文字,就像刻進她腦子裏似的,想忘都忘不掉。

只要閉上眼睛,那些藥方,那些草藥,就會浮現在她眼前。

巧兒給自己做了碗面疙瘩,坐在廚房裏,快速吃了,填飽了肚子。

吃飽的感覺真舒服。

收拾好廚房,打了水洗漱完畢,才回屋。

看見田姝自帶被褥,巧兒嘴角狠狠抽了兩下,太熱情了,她還真有些受不住。

同一時間,遠在百裏之外的武陽城,同樣是深夜,沐青簫的身後卻站着不少人。

武陽城緊鄰淮陽河,此地有舜安第三大碼頭,每天來往大型船只,少則十幾艘,多則幾十艘。

鐘春站在沐青簫身後三步之處,神色凝重,“宗主,咱們的船就在那,屬下已打聽清楚,武陽城最冒出的山匪,名為羅剎幫,聽說他們幫主是個女子。”

沐青簫一手負在身後,此時他已換了一套黑衣,袖口繡着曼陀羅,用金絲勾着輪廓,而巧兒為他縫補的那件,被穿在了裏面。

寬大的黑色衣擺,被河風吹的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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