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衣服

來人中年模樣，兩鬓的頭發已有些花白。身高不高，也就和路搖差不多。

他氣喘籲籲地停住，額頭上跑得全是汗。藏藍的袍子也因激烈的奔跑而有些淩亂。

“大、大人，我要報案——”他紅着眼，悲切地道，“小女不見了！”

“您進來說。”路搖扶住身體有些晃的大叔，把他扶進了六扇門。

大廳內，路搖倒了茶，放于大叔面前。

“您先緩一緩，再跟我說。”

大叔顫着雙手，握住杯子。熱意從掌心傳來，身體的顫意頓時消了些。

“我、我早上起來，和往常一樣去老爺的屋裏……”

大叔說得不快，條理倒是挺清晰。

路搖很快便了解了事情經過。

這位大叔是丞相府的管家，姓王。他娶了同樣在丞相府裏做事的一個女子，生了個女兒，名叫王銀蘭。王姑娘在丞相府做了婢女，伺候夫人。

今日早上王管家去丞相屋子時，經過夫人的院子，被裏面匆匆出來的另一個婢女告知，王姑娘不在房裏，也沒來伺候！

王管家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派了些人手全府找了個遍，也沒找到。于是他立即便來報官了。

“我擔心……我女兒她……出事啊！”王管家擔憂的神色一覽無遺，“聽說前些天不是出了命麽，我女兒會不會也……”他顫抖着，說不下去了。

路搖心中也有不好的預感，她暗嘆了口氣，問道：“您女兒昨晚還在府裏麽？”

“在的在的……”王管家道，“昨晚上我們還一起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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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吃過飯後一般是做什麽？”

“伺候夫人梳洗，然後便是睡覺了……昨晚上應該也是這樣。”

“唔。”路搖沉思道，“還是得去丞相府問問同您女兒一起做事的人。這樣吧，我先去同其他人交代一番，再跟您去丞相府。您也先別急，興許早上出門的時候沒跟人說。”

王管家一臉沉痛地點了點頭。

路搖來到會議室。

本來今天早上他們是約好了交流這兩天各自的調查結果。于是一進去，大李等人都齊刷刷地看過來。

大李嘲笑道：“小路你又遲到了！”

路搖沒理他，對前面的葛萬洪道：“丞相府王管家的女兒失蹤了。”

葛萬洪“嗯”了一聲，道：“怎麽回事？”

路搖便簡單地把王管家說的講了一遍。

小徐皺眉：“這怎麽又有姑娘失蹤啊？聽起來怎麽和萬姑娘的這麽像，不會也發展成殺人案吧？”

六組的組長阮仙法頓時一個巴掌拍到了小徐腦袋上，罵道：“你個小兔崽子，怎麽說話的？咒人姑娘死是吧？”

小徐吃痛，捂着腦袋，乖乖認錯。

葛萬洪手一揮，嚴肅道：“小路，你和馬三公子一同去丞相府看看。”

路搖應了一聲，看了眼站起來的馬栎，便往門外走去。

半個時辰後，路搖和馬栎來到了丞相府。

丞相府位于太子府和刑部尚書府中間。刑部尚書府再過去，則是兵部尚書府。

丞相府的兩個門衛看到路搖和馬栎本想攔，又看到他們府的管家從後面走出來，這才立即站回了兩邊，推開大門，讓他們進去。

王管家悲痛萬分地絮絮叨叨：“孩子她娘前兩年就過世了，如果我女兒她有什麽不測……我也不活了啊我！”

“您放寬心，放寬心，當務之急是找到她。”路搖雖然嘴上這麽安慰着，心裏卻是一點底也沒有。

她先前扶住王管家的時候讀了讀他的內心，真的是把知道的都說了，沒有任何隐瞞，一顆心全在記挂着女兒，害怕她出事。

丞相府裏的其他下人顯然都知道了王管家女兒之事，也知道他去了六扇門，此時見他帶回來倆人，也沒有任何奇怪，只是目光在看到路搖的女裝時多停留了幾分。

“我女兒她在夫人的院子幹活，你們先在這大廳等會兒，我去請她們過來……”

王管家交代完，便腳步匆匆地跑向了內院。

不一會兒，三名婢女跟着王管家過來了。

路搖開門見山地道：“說說昨日王姑娘何時都做了些什麽。”

三人點點頭，一人說道：“夫人一般戌時過後就準備睡覺的，昨晚上也是如此。我和銀蘭服侍夫人睡下後，便各自回了住處。”

另一人擔心地道：“銀蘭她不會是遭遇不測了吧？”

路搖稍稍安撫了她們，道：“那她最近有沒有什麽異常？”

“異常？”王管家搖了搖頭，“沒有什麽異常……”

三位婢女也都搖了搖頭，一致地道“沒有異常”。

“嗯……”路搖皺眉，說得直白，“就是說，王姑娘沒有認識什麽男人？不會有私奔什麽的事兒對吧？”

王管家忽地嚴肅了，道：“路大人，雖然我只是個下人，但也是丞相府的下人。丞相府一門清貴，我們是斷然不會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三位婢女也都紛紛說銀蘭平日最是乖巧，不可能做出這種事。而且她們幾個每日都在一起，也從未見過銀蘭和男子單獨相處，更沒有聽說她看上了誰。

王管家喃喃道：“我女兒她的衣服都還在，也沒帶什麽錢，能去哪兒啊……”

路搖皺眉，那就是莫名其妙不見了？

王管家仿佛頓時蒼老了，洩了力氣般癱在椅子上。

三位婢女面面相觑，從彼此的眼中臉上都看到了明顯的擔憂。

這時，馬栎忽道：“這幾日，王姑娘都接觸過什麽人？”

三位婢女回憶了一番，道：“也就府裏的人吧……”

王管家也點了下頭，道：“小女大多呆在府裏……”

“不過前兩天的時候，”一個婢女道，“就是中秋之後那天，公子請了今年的狀元、榜眼和探花來府裏。”

“沒錯，那會兒我和銀蘭剛好在大廳，就幫忙招待了一下三位公子。”

路搖突然好像抓到了點兒什麽，于是問道：“當時發生了什麽麽？”

“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我們公子和三位公子邊吃邊聊天，我們就在一旁服侍。哦對了，當時他們說到一本書，叫什麽……什麽志吧，賈公子說他特別想讀，苦于找不到。我們公子說府裏剛好就有，但需要找找，于是約了昨日下午過來拿。但昨日下午賈公子派人來傳話，說有事，需晚飯後再來。”

“那昨晚上，賈公子來了？”

“來了的，那書公子已經找出來了，就等着賈公子過來拿了。”

王管家忽顫巍巍地叫起來：“小女她……不會是被……綁架了吧……可是、可是府裏根本沒有外人進來的痕跡啊……”

“管家，您別激動別激動，不管如何，我們定會找出您女兒。”路搖柔聲安撫道。

興許她的聲音中堅定的力量感染了王管家，總之，管家慢慢平靜了下來。

這時，一個婢女突道：“昨晚上我睡時，好像聽到了笛聲，你們有沒有聽到？”

“有的，不過不甚清晰。”另一個婢女道，“咱們這經常能聽到隔壁那些府邸公子小姐吹彈的音曲，這有什麽稀奇的。”

路搖揉揉眉心，覺得腦袋有些疼，萬姑娘先是不顧被打暈的婢女，莫名其妙上了一輛馬車，兩天後被人發現死亡。現在王姑娘又莫名其妙不見了……不會也是自己走出去的吧？

萬姑娘後來便遭遇了囚禁，發生了那些事……那王姑娘……

可若真是同個人做的，目的呢？又是如何挑選對象的？随機？

萬姑娘有什麽特征來着？

年齡不大，小姑娘一個，長相乖巧，屍體上穿着的衣服是黃色的……

王姑娘也是個小姑娘，乖巧懂事，衣服？

想到這裏，路搖忙定睛看面前三位婢女的衣服，裏面是白色的內衫，外面是杏黃的外衫！

杏黃，黃色！

這肯定不是巧合！

她忙确認道：“昨日你們是不是也穿的這顏色的衣服？”

三位婢女一愣，點了下頭，道：“我們府中的婢女統一都穿的這服裝。”

“黃色的？”路搖再次确認道。

三人點了下頭。

王管家忙問：“路大人，你是不是發現什麽了啊……”

路搖看了馬栎一眼，馬栎朝她點了下頭。

路搖抿了抿唇，輕聲道：“管家，我懷疑您女兒的失蹤和萬姑娘的失蹤是同一人所為。”

一個婢女驚呼：“那萬姑娘不就是……不就是……被……殺的……”她怔怔地說不下去，眼底浮現淚珠。

王管家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您放心，我們定會盡力尋找，但您……您也要做好心理準備……”

王管家失神地點了點頭。

瞬間，仿佛巨大的悲傷壓來，沉甸甸的如同小山。

出了丞相府，路搖擡頭望了望天空。

天是那麽的藍，只有幾片棉花糖似的白雲高高漂浮着。偶爾白雲被風吹到太陽周圍，邊緣便被染上了一層金光，耀眼奪目。

秋日裏的好天氣。

可是路搖分明感受到了巨大的寒意。

京城陰暗的角落裏，仿佛有只殘虐的巨獸，藏匿着，随時出來捕殺獵物。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有進展了……感覺寫得太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