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熟人

誰知，剛走到宮門口，就聽到遠遠傳來一個聲音——

“路大人——路大人——您等一下——皇上有請——”

得了，看來今天上午就出不了皇宮了。

路搖轉過身，再次往宮內走去。

皇上依舊在禦花園的亭子裏見她。

不過今日在場的，不僅僅是皇上，還有太子殿下。

路搖剛要行禮，就聽到皇上說：“不用了，坐吧。”

路搖也不扭捏，從善如流地坐下了。

路搖看了看坐在對面的皇上，以及坐在旁邊的太子，頓時有種“自己真厲害”的錯覺。

作為一普通老百姓，她竟然先去和太後坐了坐，現在又同皇上太子坐一處，真是有種奇特的恍惚感。

皇上開口道：“沒受什麽傷吧？”

路搖道：“謝陛下關心，路搖沒事兒。”

“那黑衣人是哪來的，有眉目了麽？”

路搖搖了搖頭：“暫時查不出。”

皇上忽深深看了她一眼：“你自己心裏有數麽？”

這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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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搖心裏一驚，難道皇上知道幕後黑手是誰？

“陛下，路搖來到這個世界連半年都沒有，京城裏的人都沒認全，哪裏知道到底是誰想要我的命啊。”路搖嘟了嘟嘴，不太愉快地道，“我還奇怪呢，我就一普通人，命好像也不值錢吧？究竟是哪個混蛋瘋了想殺我啊。”

皇上似是感慨道：“京城風平浪靜了數十年，但暗地裏的黑暗不是沒有。朕也知道，這麽些年，不是所有人都支持我當皇帝的。”

路搖大驚，忙道：“陛下說的這是什麽話？陛下宅心仁厚，治國有方，自然是個好皇上！怎會有人反對呢？”

皇上看了她一眼，道：“朕是個什麽樣的人，自有後人去評說。不過朕曉得，朕的太子将來會是個合格的皇帝。”

皇上拍了拍太子的肩，顯然是一臉滿意。

見皇上提到太子，路搖便把視線轉移到了太子身上。

太子坐得筆直，臉上挂着淺笑，一看就是個君子。至于将來是不是個好皇帝，路搖自然是不清楚。不過嘛，好話誰不會說啊。

“陛下說得極是，太子殿下未來定是個好皇帝。那句話怎麽說來着——虎父無犬子。”路搖笑道，“殿下從小在陛下的耳濡目染下長大，自然是學到了陛下的一身本事。”

太子謙虛一笑：“路大人過獎了。”

皇上道：“這樣吧，朕讓太子派些人保護你。”

路搖撩了撩晃到身前的頭發，道：“這太費周章了吧？太麻煩太子殿下了。”

太子溫和道：“哪有你的命重要。”

……路搖覺得自己真要自作多情認為這太子殿下對自己有意思了。

皇上竟也點頭表示贊同：“不錯，是沒有你的命重要。”

……這父子倆是怎麽了？

路搖心裏琢磨了片刻，琢磨不透，對方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和太子，又不好冒然碰觸讀心，只能道：“如此，路搖就先謝過陛下和殿下了。”

于是，除了馬栎的暗衛保護着外，路搖又多了太子府的暗衛保護着。

怎麽一時間，好像她成了什麽香饽饽？

路搖懷揣着這疑問，晃晃悠悠地走出了皇宮。

結果，她又碰到了一個“熟人”。

“熟人”二皇子不知從哪過來，總之是和她迎面相遇了。

路搖：“……”

今兒是怎麽了？先是太後召見，接着是皇上和太子，現在又碰上二皇子。

接下來是不是把她認識的人都“碰”一遍？

二皇子似乎是有事，沒有多做停留，不過離開之前，還是請她到一邊，同樣詢問了一番她昨日遇襲之事。

路搖今日第三次說起這事，說得越發地簡潔。

二皇子聽了，憂心道：“太危險了，這幫人這次沒得手定還有下次。這樣吧，我派些人保護你。”

路搖：“……”

好吧，每個人都想派人保護她。

不過嘛，路搖拒絕了。

“二皇子費心了，不過先前在宮裏，太子殿下已經派人保護我了。”路搖道，“我就賤命一條，哪值得您費這麽多功夫呢。”

二皇子尾調上揚地“哦”了一聲，然後道：“路姑娘怎可如此貶低自己，在不少人心裏，路姑娘可是明珠珍寶。不過既然如此，就不打擾路姑娘了。路姑娘自己千萬小心。”

其實二皇子好像也沒做什麽特別的，但莫名的，路搖對他的感覺就不是太好。

說不出是哪裏不太好，總之就是那麽一種直覺。

路搖盯着二皇子往皇宮走去的背影看了一會兒，然後轉過身，繼續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從皇宮正門出來，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一排的京城辦公地——戶部、吏部、工部……還有翰林院。

距離章葉維的事件過去也沒幾天，路搖看着翰林院的大門，卻覺得仿佛已經過去了許久。

明明看着挺好一人，卻因妹妹之死，官府不查，最後心扭曲，終成魔。

太陽高懸于空，所照之處光輝燦爛。

可世界那麽大，多的是陽光照不到的陰暗角落，也多的是章葉維那樣的人。

太後和皇上都說京城多年來一直風平浪靜。但這風平浪靜顯然是表面的，暗地裏的黑暗不知有多少。

而今，不知什麽原因，那些黑暗似乎蠢蠢欲動，想沖破那層膜出來大攪風雲。

從翰林院經過，再往前走了一段，路搖往南拐，卻在路口陷入了遲疑。

往她的左手邊走，去往六扇門。往她的右手邊走，去往将軍府。

到底，去哪邊呢。

昨日馬栎似乎說過，葛萬洪這兩日給他們放了假，也沒什麽大案子，所以如今六扇門該是挺冷清的。

難道去将軍府？

不不。

路搖暗自搖了搖頭。

第一次去将軍府那會兒，将軍夫人剛好同其他人一起去了靈運寺，她沒見着。

如今若是再去……那該是就會碰上了吧？

将軍夫人是個怎樣的人，路搖心裏沒底。

不過那天晚上馬栎說的話，好像将軍夫人挺……滿意她？

唉，古代就是這點不好，沒有手機。不然他一個電話過去就知道馬栎在哪了，然後順便約出來。

不過路搖沒有糾結太久，因為，她又碰到了一個“熟人”。

這回這個，說起來該是比二皇子要熟一些。

畢竟她和她算是“生死之交”了。

吳婉婉坐在馬車裏。

風吹起簾子，路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裏面的人。

吳婉婉沒看到她。

不過裏面還有她的丫鬟阿珠。

阿珠眼尖，看到站在馬車前面大道上的路搖，立時眉目一凝，然後回身告訴了她家小姐。

于是吳婉婉也就看到了路搖。

簾子被人為地扯開了。

路搖發現吳婉婉穿得較平時樸素了些。

路搖先淡淡地打了個招呼：“吳小姐。”

吳婉婉沒應聲，上上下下打量着路搖。

最後，不知打量出了什麽，吳婉婉冷哼一聲，道：“你倒是命大。”

路搖笑了笑：“多謝吳小姐關心。”

她們二人從一開始就不對盤，如今勉強算是“情敵”吧，路搖和她也沒什麽好說的。說完這句話後，她便往旁邊站了一站，道：“吳小姐先請。”

吳婉婉又哼了一聲，放下簾子。

馬車繼續前進。

被這麽一打攪，路搖也沒了繼續糾結的心思，腳下一晃，便往六扇門的方向而去。

即使要去将軍府，也得帶點東西吧，她這麽空手而去，總覺得不太好。

還是下次吧。

京城東部的街道相對冷清，又是臨近中午吃飯時，街上更是沒什麽人了。

路搖早上在太後那吃了不少，倒是不怎麽覺得餓。

不過剛剛見吳婉婉，她倒是想起來了，先前吳婉婉被章葉維抓走那天，她之所以在南街晃悠，是為了給馬栎買生辰禮物……

曹世啓那家夥也說過，馬栎的生辰要到了……

說到曹世啓，昨兒下午馬栎不是去找他了麽，那他人呢？

六扇門和戶部尚書府離得近，路搖琢磨一番，決定去瞅瞅。

于是她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路搖不禁想起了自己手機上的計步功能。先前她上下班坐公交，又是辦公室的活兒，每天走不了幾步。

而現在在這個世界，沒特殊情況基本是靠走。每日都不知道走了幾萬步了。

她也從最初的不習慣到現在習慣了。

不過也不知今天是怎麽了，總之，路搖還沒到戶部尚書府呢，就先碰到了曹世啓。

說是碰，其實是那人在一座茶樓裏，透過窗戶看到了她，然後大聲喊住了她。

路搖擡頭，看到笑得浪蕩的曹大公子，以及他旁邊兩個同樣眼熟的——吏部尚書的公子包金陽，以及工部尚書的大公子齊興。

包金陽同樣對她招了招手。

路搖笑着對他們點了下頭，然後怡然上了樓。

“喲，路大人，聽說昨日你遇襲，如何？都死光了麽？”剛進門，路搖就聽到曹世啓不正經的聲音響起。

路搖盈盈走過來坐下，道：“承蒙曹大公子關心。”

包金陽不像曹世啓看上去那麽“賤”，語氣也正常許多，他道：“昨日馬栎過來時世啓正和我們一起，喝醉了。接着我們就聽說他一回去就看到你遇襲了。沒受傷吧？”

齊興因為案子和她打過不少交道，此時雖沒說什麽，卻也是蹙眉看向了她。

“我沒事兒。”至少這三人的關心不假，路搖笑道，“不過沒留下活口，暫時不知道背後是誰。”

曹世啓：“馬栎那小子怎麽會不留下活口？追個姑娘都追傻了麽？”

路搖先是笑了笑，然後斂了表情，道：“唯一的活口服毒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