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出逃遇仙

故事講到這一段的時候,多多哭了,我遞上濕巾,她瞧着濕巾包裝上嬰兒的模樣破涕為笑,“真丢人,我都這麽大了,想起這些事還是想哭,我現在長大了也算是理解了他們,他們愛我嗎?肯定有一絲愛的,但是一旦我跟姐姐、弟弟甚至是姚鑫發生沖突,他們肯定會偏向後者……每次他們為了別人讓我受委屈,事後他們也會後悔,會做很多好吃的來補償我,會對我特別好一陣子,直到下一次……他們覺得對我不錯,我比很多孩子都幸福了,到現在都覺得我不知感恩——愛不是這樣的,愛沒有排位。從那天開始,我一生都在逃離我的原生家庭,越逃越遠……”

她深吸了一口氣,逗弄了一會兒我女兒,開始繼續講述她的故事。

我想過家嗎?肯定偷偷的想過,我愛我的媽媽嗎?是孩子哪有不愛媽媽的,我想我的媽媽嗎?想過。無論是懵懂時還是懂事之後,我都曾經起過如果媽媽在身邊我會怎麽樣,會不會更開心更快活,會不會有人疼愛?

可惜……

奶奶,在那天被所有人圍攻、推搡、謾罵,我的世界除了像牆一樣可怕的成年人之外只剩下灰暗的天空時,我只想奶奶,我希望回到奶奶身邊,我瘋狂的尖叫着,叫到周圍所有的鄰居都來看,叫到他們害怕,悄悄退開,我看見他們看我的眼神——他們八成覺得我瘋了。

可能是因為愧疚,除了我所有的人吃完晚飯之後,媽媽端着雞腿和飯到我的小屋裏,我看了她一眼,用被子把自己包得嚴嚴的。

她嘆了口氣,隔着被子想要摸我的頭,我在被子裏不停地踹,遠點!遠點!走開!走開!

那天晚上姐姐沒敢回房間,她在爸媽的屋裏睡的,臨睡前送給我一包小麥粒素,真是可笑,我要回家!這不是我的家!我要找奶奶!

在所有人都睡着之後,我自己穿好了衣服,把所有的衣服塞進了來時的小包,背着包離開了家。

走之前我本來想把雞腿和麥粒素扔了,想了想電視裏的人離家出走都要帶幹糧,把麥粒素塞進了包裏,雞腿用房間裏姐姐留下的作業紙包了好幾層塞到了小包裏。

我不知道奶奶家在哪裏,只記得要走到離家裏隔了一條街的大道,順着當時我覺得很寬的六車道砂石公路走到城門……然後……

那天晚上,一開始天是陰的,零星下着小雨,在城裏時路燈照着路,出了城路燈越來越少……只有偶爾經過的大貨車,十一點多的夜裏,我背着包在路上一個人走着,想來在路邊的人眼裏我也是奇怪的,小小的個子,被着個大包,穿着又黑又髒又濕的小白鞋,低着頭走路,誰也不理。

不知走了多久,周圍的路越來越黑,零星的燈光越來越遠,風把周圍高大的樹木變成一個又一個的怪獸,遠處傳來各種動物的聲音,草叢裏總有奇怪的聲音出現,大聲唱起了歌,“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有了聲音,我好像不那麽害怕了,于是我的聲音越來越大,不知走了多久,又累又困的我,坐到一塊大石頭上,不停地喘氣,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走對路,出了城農村的道路在白天的時候看起來都差不多,晚上的時候區別更不大,對的……一定是對的……可我卻開始不由自主地開始想起奶奶給我講的狼外婆吃小孩,拍花子抓小孩的故事……遠處一雙黃色的……在暗夜裏閃着妖異光芒的眼睛……盯着我……

恐懼有時候也能助眠,不知不覺之中我睡着了,忽然一陣冷風吹來,我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看見一雙幽幽的黃色的眼睛,看見我睜眼,它好像也吓了一跳,吱溜鑽到了石頭後面。

“喂,你!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我認得你!”它是這麽久以來,我看見的唯一熟悉的,那些黃仙兒啊,索命的事通通被我抛到了腦後,我驚喜地叫着它。

黃鼠狼從石頭後面探出了頭,聞聞我的手,我從包裏拿出麥粒素給它吃,它搖了搖頭,繼續用頭碰我的手,我嘆了口氣,“鼻子真靈。”我從包裏拿出包得嚴嚴的雞腿,“這個是我媽收買我的,我才不要,給你吃吧。”她以為打罵完了,給我炖雞吃雞腿就沒事了嗎?她以為一切就這麽好彌補嗎?打個巴掌給個甜棗……哼!當年的我雖然說不出這些理論,也一點都不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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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叼走雞腿在石頭後面吃了起來過了不知多久又跑到了我面前。

“你還要雞腿啊?沒了。要不……我帶你去奶奶家,奶奶家裏有雞腿。”

黃鼠狼露出了嘲笑似的表情,碰了碰我的手,甩甩尾巴跑了一小段路,回頭看了看我。

我知道,它是在給我引路,我背起小包,跟着它向前走,我不害怕它,卻怕它離開,不停地跟它說話,“喂,你叫什麽名字?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你也迷路了嗎?你家住哪兒?有沒有兄弟姐妹?”

它扭着屁股向前走着,對我說的話不理不睬的。

“喂,你說話啊?不說話你吱一聲啊。”

它停了下來,過了許久轉過身,“吱。”叫了一聲,我笑了起來。

“你怎麽這麽好玩啊!你是不是知道我迷路了來幫我的啊?你真好!以後我天天給你吃雞腿好嗎?”

我們兩個,一個走在路上,一個一會兒在路上走,一會兒鑽進道跑的溝渠裏,在初夏的夜晚裏向前走着,有它在,我心是安定的,絲毫都不覺得害怕,“你會唱歌嗎?我唱歌給你聽好麽?我跟姐姐學的……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

它“吱”了一聲,爪子按住了耳朵,嗖地一聲鑽進了溝裏,我吓了一跳,我唱歌有那麽難聽嗎?“喂!你去哪兒了?黃書郎!你去哪兒了?”我故意把黃鼠狼的音發成了黃書郎,“你快出來啊!你不出來我就叫你黃屎球了!”

過了差不多五六分鐘,就在我以為它被我的歌聲吓跑了之後,它從草叢裏鑽了出來,嘴裏叼着一只已經死了的大老鼠。“喝……老鼠!”要說有什麽東西是我害怕的,那一定是老鼠!

它輕蔑地看了我一眼,叼着老鼠躲到溝裏吃了起來。

“黃書郎,我給你吃雞腿,你別吃老鼠!有病毒!鼠疫!”那個時候電視上演的電視尺度超大,電影也是從沒考慮過觀影者的感受,什麽黑太陽731都是整個村子包場,我當然也看過,并且留下了深深的陰影。

“吱吱吱吱。”

我嚷得太兇了,它也許是感覺我煩了,說了一長串話,說來奇怪,我竟然能猜出它說了些什麽,大意就是老鼠是它的日常主食,讓我閉嘴別打擾它吃宵夜……

“什麽是宵夜啊?”我沒意識到我掌握了多奇怪的技能,捶了捶酸疼的腿坐了下來,從包裏拿出麥粒素吃了起來。

它從草叢後面鑽了出來,表情奇怪地看着我,我把麥粒素塞到了口袋裏,“你剛才說不要這個的!你剛吃過老鼠,別拿頭碰我的手!”

“吱。”它翻了個白眼,我據然又能理解它的心情了,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把自己拉得老長……

“你真像貓。”

它怒了,“吱吱吱吱吱”狂叫了半天,大意是別把我跟喵星人那麽低級的動物并列之類的。

“小氣鬼。”

它扭了扭屁股,向前跑去,我拎起小跑跟着它跑了起來,跑了一會兒我實在累得不行了,蹲在原地大口的喘氣,它停下來扭過頭露出白牙,我……他媽了個巴子的這貨原來是報複我!

報複成功之後的它總算恢複了正常的速度,讓我這個小孩子不至于太累,我們倆個走啊走,走累了就歇一會兒,它總會在我停下的時候扭頭看我,露出白牙嘲笑我的體力不濟。

我們走啊走,直到天空泛起了魚肚白,遠處傳來了雞鳴聲,前面終于出現了我認識的路,我認得前面的破廟,過了破廟上了大路再走過幾個村子就是我奶奶家了。

我一夜行路的疲憊都消失不見了,加緊了腳步!“我快到家了!走!去我家吃雞腿!”我雀躍地走上大路,路過的一輛拉磚四輪車停了下來,“你不是老鄭家的孩子嗎?這麽早出來幹啥?”拉磚的男人說道,他扭頭看向坐在後面的女人,“是鄭老太家的丫頭。”

我認得他們倆個,他們是奶奶屯子裏的人,“六叔,六嬸!你們要回家嗎?捎我一段呗!”

“上來吧。”坐在後面的女人把我抱上了車,我一扭頭,白鼻梁的黃鼠狼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消失不見了。

我盯着它消失的地方看了許久,有些傷心卻并不難過,我知道我會再見到它的,它是我的朋友。

“你這孩子,咋造成這樣了,你奶奶說你回城裏上學了啊。”六嬸問道。

“我回來了。”

“跟你媽處不好吧?唉……也不知道咋想的,就那麽狠心呢,把你扔屯子裏就不管了,也不說看看你……”六嬸說道,“吃飯了沒?”說罷從懷裏掏出一個酥餅,“吃吧。”

“六嬸,你們幹啥去了?”

“你這孩子,拉磚去了呗。”六嬸拍了拍磚道,“蓋房子!宅基地還是你奶奶給挑的呢。”

六嬸抱着我一路颠簸着回到了屯子,六嬸讓六叔去卸磚,領着往我奶奶家裏去,我走在農村凹凸不平的土道上,聞着熟悉的雞屎牛糞豬糞味兒,竟然也覺得很甜,一點都不臭。

奶奶家在屯子的最東頭,三間的茅草屋,院子裏的菜園子長勢喜人,葡萄架上挂滿了葡萄,十幾只母雞在公雞的帶領下找食吃,跟別的農家區別不大,要說有區別就是——沒有狗,奶奶從不養狗,也不準左鄰右舍養狗,誰家養狗她就去誰家門口站着去,直到那家把狗送走為止。

奶奶像是知道我要回來了,站在院門口迎我,她的身形有些佝偻,穿着舊式的斜襟衣裳,頭發還是梳得一絲不亂,耳朵眼被的金墜子墜得有一個米粒大小的空洞,手上的白玉镯子似乎已經跟她連成了一體。

在村子裏別的人眼裏她是個陰暗恐怖的女人,有些小孩見了她會哭個不停,甚至有些大人會用她來吓唬小孩,可在我的眼裏她卻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奶奶!”我沖了過去,抱住了她。

奶奶打了我一下,“你咋自個兒回來了?讓拍花子的拐走咋整?咋不打電話讓奶奶接你去?”

“奶奶!”我抱着她哭了起來。

“咋了?受氣了?回不回去上學了?”

“不回去了!我不上學!”

“鄭嬸啊,孩子不适應城裏,就讓她上鄉裏的小學呗,我妹子就在小學當老師,教得挺好的。”六嬸說道。

“嗯,中。”

“那鄭嬸沒事兒我先走了,我們家掌櫃的個人卸磚呢。”

“你走吧!”奶奶揮了揮手讓她走。

“奶奶,我不上學。”上學意味着離開奶奶。

“不上學咋行!你六嬸說得對,就上鄉裏上去,你得自己走着去。”鄉裏的小學,離我們家走路要将近一個小時,“不行就學騎自行車,奶奶給你買,粉色(shai)地!”

“我要斜梁的。”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兩輛自行車飛快地朝這邊過來,是我爸媽,他們騎着自行車下屯了。

奶奶看見他們哼了一聲,扯了扯我進了屋,轉身把鐵門緊緊地插死。

“媽!媽!”我爸砸着大鐵門。

“滾!滾!滾!打狗也看主人!你們不看她是你們的親骨肉,也得看我這個老的!都滾!都別來!都滾遠點!我個人能養起她!滾!”

“媽!我們再也不這樣了,媽!她到沒到家啊?”

“沒到家!讓野狗叼跑了!喂狼了!讓拍花子的拐了!”

“別敲了。”我媽拉了拉我爸,“孩子都到了。”

“你咋當媽的啊?孩子剛到家幾天啊……”

“你就知道說我!你咋當爸的!”我媽說道,“走吧!孩子早晚得找親爹媽!老太太不能管她一輩子!”她故意大聲說道。

我奶奶拽着我,哼哼冷笑,小聲說道,“不修德的東西,自己快要飯了還裝呢。”

我擡頭看着奶奶,奶奶說的話往往是會應驗的。

外面爸媽又說了一會兒話,主要思想是爸想要媽留點錢,媽有點舍不得,“家裏還有兩個要養呢!都給她咋辦?”

“多少給點。”

“老太太又不缺錢。”

“給錢!是不是又給你兄弟了!”

“沒給!沒給!”過了一會兒,從門縫裏塞進來二十塊錢。

我不想拿,奶奶一直怼我,“拿着!拿着!他們該(欠)你的。”

我接過了錢。

媽媽想要摸摸我的手,我把手縮到了背後。

過了很久,門外安靜了,奶奶敞開了大門,拉着我進了屋。

“奶奶,您說誰會要飯啊?”

“他們倆。”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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