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醫院

夜幕低垂，天上挂着幾顆星，首爾的燈火通明歸于黯淡。

已經養成半夜醒來喝水習慣的宋澤辰像以往一樣和闵允其點了點頭沒有多言。

闵允其今日連多餘的動作都懶得做，等宋澤辰回房後慢慢的蜷縮起身體。

他近乎自虐般感受胃裏的灼燒感，甚至有種上瘾的快感。那種伴着呼吸的疼痛，還會帶着腦袋缺氧的恍惚，漫長又冷徹心扉。

闵允其感覺到燈光被遮擋，面前有人站着，擡頭發現宋澤辰穿戴整理好，俨然一副要外出的樣子。

“走吧，去醫院一趟。”

宋澤辰擡手确認了下時間，這個點應該還能打到出租車。

“不用了。”

然而宋澤辰并沒有理會闵允其的話，自顧自的收拾完出門要用的物件：“楠俊哥睡得很熟就不吵醒他了。”

架起闵允其的胳膊往自己的脖子後一環，将闵玧其扶起。

闵允其想把手抽回，被他強制性地按住：“小子，我說不用了。”

“我沒睡醒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闵允其發現自己根本掙紮不過身邊的人，看着文弱，力氣似乎特別大。

醫院急診室和等候廳裏燈火通明，大概是深夜為數不多算得上熱鬧的地方。時不時傳來幾聲痛苦的呻吟。

“胃潰瘍，年輕人少熬夜，不要想着減肥少吃東西。你是他弟弟嗎，看着你哥哥點。”醫生搖了搖頭，“開了點藥，現在去挂點滴吧。”

“好的，謝謝您，以後會讓他注意的。”宋澤辰接過病例，向醫生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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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就知道好好好，年輕人一定要知道采取行動，明白了嗎？”醫生沒有放過他的意思，“不要老是想着敷衍。”

受了無妄之災的宋澤辰有些哭笑不得，把腰得更低：“是，您說的對，我一定好好監督他。”

“你笑什麽，你自己的身體不清楚嗎？多大人了還要弟弟看着你。”

一旁幸災樂禍咧嘴笑的闵允其也沒能幸免，接受了醫生一視同仁的責怪，他趕忙跟着鞠躬。

“是，下次不會了。”

彎腰的兩人相顧而視，忍不住笑出來。

攙着闵允其在挂水處坐下。

“哥你先在這呆着，我去去就回。”

闵允其低頭，本來就白皙的皮膚在燈光的照射下稱得上慘白，挂點滴的針頭緩緩推進手背的靜脈，吊瓶的藥水滲入，手心的溫度迅速流失變得冰冷。

有點冷。

他眯着眼找尋宋澤辰，環顧四周不見他的身影。

突然手心一熱，一個暖水袋墊在了他的手掌下。有溫熱的氣息靠近後又快速遠離，宋澤辰抱來毛毯蓋在闵玧其身上，手上拿着橙色的水杯。

“都是剛剛向護士姐姐借的。水是溫的你潤潤嗓子。我問了問打點滴大概要好久，哥你可以先睡一覺，我去幫你取藥。”

闵允其仰頭，燈光下，宋澤辰的皮膚如玉一般潤澤，細膩的質感，從這個角度只能瞧見他如同優美如櫻花的淡粉嘴唇。

你是神仙嗎？

知道我都在想些什麽。

他覺得嗓子幹澀，廢了好的勁才能扯出一句：“謝謝，錢我會還你的。”

“沒事。”

離開大邱來到首爾之後，闵允其每每淩晨從打工的地方出來，路上空無一人的街道，昏暗的燈光，只有他無聲無息的走着，有種全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的錯覺。如同藏在森林深處的孤獨野獸，冷淡地望向外面的漆黑一片。無人邀請他加入夢境，無人同他在清醒的世界傾訴。

地下室陰冷潮濕，他也一樣卑微渺小。

可搬進宿舍後，卻發現夜歸時能意外的擁有一盞燈，以及永遠能遇見準時準點晃悠出來喝水的少年。

其實這樣還不錯，闵允其看着少年在取藥窗口前的背影，腳尖輕輕磨地。

宋澤辰笑着接過取藥窗口的護士遞給他的藥，認真道謝後，回頭看向闵允其在的地方。

闵允其似乎已經睡着，一直以來短短的睡眠時間根本無法滿足他，眼下時常一片青黑，更何況他本來是很喜歡睡覺的人。

宋澤辰低頭，從塑料袋裏拿出藥單，上面印着一長串的藥品和不算低的價格。

他嘆了一口氣，對折撕碎，順手扔進垃圾桶裏。

這樣就可以借口自己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