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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時間, 顏冬青帶上戶口遷出證和房産證明去了趟公安局。

時下戶籍管理嚴苛,遷出的戶口必須要有相應的落戶點, 是以顏冬青進公安局後, 先把房産證明拿給公安同志看。

“錢克儒的房子?”

公安同志是局裏老人了,對錢克儒還有印象, 當初那批游大街掃公廁的, 可不就有他麽。

“他賣給你了?”

顏冬青點頭,而後強調:“房産證明蓋的是公家的章。”

公安同志仔細看了眼, 确實是房管所的公章,倒也沒說什麽, 見房落戶, 按規矩辦事, 從靠牆的一排高低櫃裏取出紅色封皮的小本子,開始摘抄戶口遷出證上的信息。

逐個抄完之後,又翻出一個綠皮本, 皮殼上印着“糧本”,公安同志邊寫邊道:“我把你們的糧食關系放到了街道, 這個月糧票已經發過,從下月起,辦事員會去你家發糧票, 你們自己留心點。”

說到這兒,他又提醒:“肉票取消了,副食品店每天都會供應豬肉,不會再貼布告通知。”

不止肉票取消, 油票也取消了。

另外首都居民的糧食供應也要比南州城居民多,顏冬青和傅冉一樣,供應四十斤糧食,細糧占九斤,蛋蛋供應十九斤,細糧占兩斤,至于灣灣,因為沒滿周歲,除了供應九斤細糧之外,還額外多供應一斤奶粉,一斤雞蛋,還有一罐樂口福。

從公安局回家,顏冬青去副食品店割了兩斤豬肉,見豬骨棒和豬腦扔在水泥臺上沒人要,幹脆全買了回去。

途徑勞保物資店,顏冬青拐進買了老虎鉗、鋼絲、電燈泡、螺絲等物,本以為售貨員得管他要工業劵,哪知對方卻道:“工業劵取消,一共兩塊三毛二。”

顏冬青給了錢,竟有些不适應。

回到家,不大的小院已經被傅冉灑掃一新,隔壁鄰居送了株石榴花,傅冉把它移栽到牆角,蛋蛋拿了個水舀,在幫他娘澆水,灣灣踩着學步車在旁湊熱鬧,嘴裏“得得、得得”喊不停。

“哎呀,妹妹你別碰,去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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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她把石榴花撞倒,學步車只要沖過來,蛋蛋就把它推老遠。

灣灣還以為哥哥在陪她玩,咯咯笑,踩着學步車樂此不疲往石榴花上沖,像頭脫了缰的小野豬。

可把蛋蛋給愁壞了!

正好顏冬青回來,手裏大兜小裹,蛋蛋扔了水舀,見他爹買了副豬腦,大聲道:“爹,豬腦炖了給妹妹吃,她太傻了!”

哪有他聰明!

當着萬歲的面說小公主傻,這不是找打麽。

顏冬青好氣又好笑的拍兒子腦袋:“不許這麽說妹妹,你不比她聰明到哪兒。”

蛋蛋不服氣,他怎麽不比妹妹聰明了,他會背乘法口訣,會算加減,還會背詩,妹妹會嗎?!

如果灣灣會說話,指定要跟她哥吵起來,她話都說不清,上哪兒會背乘法口訣?!

兩斤肉吃不完,傅冉腌一半,另一半打算包餃子。

案板桌是老房主留下的,擀面杖也有,傅冉很會用資源,找件破汗衫給蛋蛋系上,讓他幫擀面皮。

這活蛋蛋能幹,四歲就會擀面皮了,兩只小手在擀面杖上直搓,面皮在擀面杖下快速轉圈,擀得像模像樣。

顏冬青把買回的鋼絲在鐵皮爐上繞了一圈,打算用來給閨女挂尿布。

除了到處搗亂的灣灣,這一家四口還算和諧。

只是和諧的時間維持不長。

因為顏冬青跟傅冉說了一句:“明天我帶蛋蛋去趟幼兒園,給他辦入學手續。”

時下的幼兒園不多,都是公家開辦的,基本在小學初中高中附近,他們住的胡同叫榆樹胡同,離榆樹胡同最近就是對街的榆樹幼兒園,這片地兒的孩子都會去那裏上學。

蛋蛋好睡懶覺,每天不睡到日上三竿不會醒,眼下聽他爹說要念書,頓時焉巴了,小聲嘟囔:“蛋蛋不想上學,想睡覺......”

顏冬青瞪他,心道朕當太子那會兒,哪天不是淩晨起床上早課,現在的孩子就是嬌氣!

傅冉又多嘴問了句:“文化宮那塊有興趣班,可以學象棋書法繪畫游泳,要不要給蛋蛋報一個?”

蛋蛋一聽,頓覺天要塌下來,垂頭喪氣的,不想再幫他娘擀面皮了,氣鼓鼓的解了腰間圍的破汗衫,去院子裏找妹妹玩。

這邊,顏冬青咳了聲:“朕以前聽傳聞,冉兒可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文化宮教書法繪畫的老師,哪能比得過你。”

瞧這話說的,這不是找着幹仗麽.

傅冉擡手就往萬歲臉上抹了一把,糊他滿臉面粉,惱道:“您再多說一句,信不信我把面疙瘩全塞您嘴裏。”

顏冬青:“...........”

不管蛋蛋願不願意上學,都沒得選擇,被他爹連拖帶拽外加言語威脅弄去了幼兒園。

時下的幼兒園就是個四合院,約莫五百平方,有四間瓦房,面朝大門的正房是大班,左右兩邊廂房是中班和小班,再有幾天開學,不少大人帶孩子過來報名,蛋蛋扯着他爹胳膊,瞅東瞅西,完全提不起興趣。

拿戶口本報上名,顏冬青帶他去了趟文化宮,蘇聯式紅磚建築,樓高三層,一樓有個室內游泳館,二樓是圖書館和電影院,三樓有舞蹈班書法班還有象棋班。

走在文化宮裏,到處是系紅領巾的小夥伴,蛋蛋穿了件白色小汗衫,黑色勞動布短褲,腳上是塑膠涼鞋,因為還沒上學,脖子裏自然沒紅領巾。

蛋蛋的視線在小夥伴脖子上流連忘返,直道顏冬青問他:“你想學什麽?”

如果有時間,很多東西顏冬青可以自己教他,畢竟大魏的皇帝打小就能文能武,到這裏種地燒磚殺豬宰羊也都會,算是個奇才了。

“可以都不學麽。”蛋蛋垂下腦袋,扣着手指頭,他只想玩。

顏冬青涼飕飕看他:“不可以。”

蛋蛋哦了聲,随便指指:“那學游泳吧......”

說完,還老長的嘆口氣。長大真的好煩。

把大的安排好,還有小的要管,灣灣還沒滿周歲,這麽大的奶娃托兒所都不願意收,傅冉又不能帶她去上課,只能想辦法請保姆。

這年月,保姆不多見,更不好找。

高雪梅帶五月來串門的時候,傅冉順嘴向她打探,問她有沒有認識的願意幹帶娃的活兒。

高雪梅想了想:“還真有,是原先給咱們公安大院掃衛生的大娘,手腳麻利,人也不錯,回頭我幫你問問!”

傅冉暫時放了心:“盡量快些,我後天得去學校報到,三哥也要開學了,到時候沒人帶灣灣。”

“回去我就幫你問。”高雪梅道:“不行就把灣灣送我那兒,我先幫你看着。”

五月跟蛋蛋差不多大,也該念幼兒園了,只是兩家離得遠,沒在一個幼兒園,不過高雪梅打算也把五月送去文化宮,讓她學個書法。

“哪能讓你帶灣灣。”傅冉摸摸她肚,笑道:“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小安哥還不得跟三哥幹仗啊。”

高雪梅臉一紅,怪不好意思。

祁瑞安嘴上說不要,真有了,比誰都高興,怕閨女蹬到媳婦肚子,現在到晚上都是他帶閨女睡。

他高興了,可把小五月給煩死了,氣鼓鼓的跟她蛋蛋哥哥道:“我爹老拿胡渣子紮我!”

蛋蛋哦了聲,沒精打采。

小五月看他:“蛋蛋哥哥,你咋啦?”

蛋蛋坐家門口,兩手托着小臉仰頭看天,四十五度角,明媚而憂傷:“我不想上學。”

提起這個,小五月也焉巴了,單手托着下巴,悠悠嘆氣:“五月也不想上學。”

上學有過家家好玩麽?

高雪梅沒拖沓,回公安大院就幫傅冉打聽了,很快把灑掃衛生的趙大娘領去傅冉家。

趙大娘老家在農村,男人死的早,就剩她跟兒子過日子,兒子倒也争氣,考上首都的大學,不放心她一個人在鄉下,幹脆把她也帶了過來,公安大院的局長剛好跟他們老家沾親帶故,幫着弄了個臨時工,算是安頓下來。

趙大娘是個閑不住的,也想多幹的點錢,高雪梅問的時候,她幾乎沒猶豫就應下了,答應白天過來幫忙帶灣灣。

傅冉看她講話透着爽快勁兒,人也和善,答應一個月給十五塊錢工錢。

趙大娘是個實在人,擺手道:“我晚上不給你帶娃,十塊就夠了!”

話雖這麽說,傅冉還是要給她十五:“還要麻煩您再幫我接蛋蛋放學。”

趙大娘一聽,倒沒再推拒,爽快道:“成,我再給你們灑掃灑掃院兒!”

兩下商量好,傅冉安下心來,放心去學校報到。

紡織技術學校離榆樹胡同還挺遠,坐面包公交要乘五站路,報到這天,傅冉一大早就起了,窸窸窣窣穿衣洗漱,顏冬青不放心,要送她去。

“三哥,我自己能行,你還得上課呢。”

顏冬青也起了,扭開頭打個哈欠,悠悠道:“朕怕你走丢,被人拐賣到大山裏給人當媳婦兒。”

真要那樣,他們父子三個哭都沒地兒哭。

不止傅冉要去報到,蛋蛋也開學了,該去幼兒園上課,七點鐘開園,七點半上課,這會兒蛋蛋還撅屁股趴被窩裏睡得正香。

傅冉把鐵皮爐風門抽開,打算熬鍋米粥,讓顏冬青去喊蛋蛋起床。

新打的架子床,沒刷油漆,蛋蛋自個睡一間屋,他爹進來的時候,還睡得昏天暗地。

顏冬青推兩下,沒動靜,他沒傅冉的耐心,直接掀了被子,兩巴掌抽上去。

啪啪,小屁股被打得清脆響。

“快起了!”

蛋蛋正夢見自個抱着豬蹄啃,還沒啃兩口,就被打醒了,眯着眼從床上爬起,老大不高興。

吃飯時還眯瞪着眼,一臉的不想上學。

可惜由不得他不去,吃過飯,等趙大娘過來看灣灣,顏冬青和傅冉先把蛋蛋送去幼兒園。

蛋蛋身上斜跨了個嶄新的軍綠書包,帶子太長,差不點拖到地上,他一手拉爹,一手拉娘,拖着書包一路哼哼唧唧。

“蛋蛋不想上學......”

“不想上學就去拾破爛。”

“啥叫拾破爛?”

顏冬青擡擡下巴,胡同口的馬路牙子上有個垃圾堆,蒼蠅嗡嗡,不知哪家養的狗在上頭叼吃的。

蛋蛋隐約明白了,他爹竟然讓他吃垃圾.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本宮不要拾破爛。

黃桑:那就好好上學,考滿分。

太子:壓力好大,本宮要吃副豬腦補補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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