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而剛才那幾位女客之中，有耳尖的聽到有新來的貨，眨了眨眼，對招待她們的夥計說道，“來的什麽新貨？我們也要去看看。”

小夥計連忙攔住這幾位，讨好的說道，“來的都是男裝，新來的女裝都已經挂在店裏啦。”

幾位女客一翻白眼，紛紛說道，“我們也要看看男裝。”

小夥計再要攔，只聽見前面包子鋪裏“咣當當”的幾聲，像是打翻了鍋碗瓢盆。然後幾個小乞丐扯着嗓子喊道，“你這包子毒死了人！你跟我們去見官！”

一聽到“死人”二字，那幾位女客立馬探出了頭去看熱鬧，就連剛才攔着她們的小夥計，也悄悄地去瞥了一眼外面的動靜。

吳志恒自然不會去湊這個熱鬧，他擡起長腿向後面走去的時候，就聽到外面的聲音更大了，小乞丐還在喊着，“你這包子是人肉餡兒的！誰吃誰死！”

這幫小乞丐越說越離奇，也不知真假。吳志恒猜想，照着這個架勢，過不了多久官差就會來了。

包子鋪外面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人，有的人就秉承着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原則，高聲喊着，“賣包子的，你這包子裏有沒有毒啊？”

這些看熱鬧的人，根本沒有買過這家包子鋪的包子。而真正買過的人，此刻都跑去一邊扣嗓子眼兒吐去了，哪裏還會有這份看熱鬧的心？

七八個小乞丐圍着一個倒在地上的小乞丐，惡狠狠的對包子鋪老板說道，“你休想抵賴。要麽和我們一起去見官，要麽賠給我們錢。”

包子鋪老板看樣子，也是見過世面的人，冷冷的說道，“你要多少錢？”

小乞丐們互相看了看，然後都看向其中一個個頭高高的小乞丐。看樣子這個瘦高個是他們當中領頭的。

這個瘦高的小乞丐伸出一根手指來，指甲縫裏都是黑乎乎的油和泥。他一邊揮動着髒兮兮的手，一邊對老板說道，“一萬兩銀子。少一文錢都不行。”

包子鋪老板臉色變了變，這些人顯然就是來找事的。

而圍觀看戲的人，卻哄的一聲笑了起來。所有人都笑得發顫，這些小乞丐也太高看自己了，他們的命還值一萬兩？真真是癡心妄想，可笑的很。

包子鋪老板忍不住提高了聲音，說道，“你們這是在訛人！”

Advertisement

瘦高個子的小乞丐眉毛一挑，無賴的說道，“訛人？我們才沒有訛人呢。你的證據呢？沒證據你就是誣告。但我們不一樣，我們可是有你賣毒包子的證據的。”

這小乞丐像倒豆子似的，嘩啦嘩啦一通說，嘴皮子靈活的很。

圍觀的人們更興奮了起來，小乞丐居然還有證據，難不成這吃下去的包子，還能當場開膛破肚取出來不成？

包子鋪老板冷笑道，“好啊，拿出來你的證據給我看看。”

也是湊巧，就在這個時候，街角有一條大黃狗跑了出來。

瘦高個的小乞丐手腳麻利，立馬跟着這狗就竄了出去。一只手拎住黃狗的脖頸，另一只手牢牢卡住狗嘴。

然後他招呼着其他幾個小乞丐一擁而上，将黃狗捂了嘴，拖了過來。

瘦高個子的小乞丐喊道，“喂這畜生一個包子。”

圍觀的人還來不及反應，就有一個又瘦又小的乞丐，飛快的往狗嘴裏面塞了一個肉包子。

随後一群小乞丐都向後退了幾步。

那狗被放開之後，先是一愣，很快就發現自己嘴裏面被塞上了包子。

這野狗膽子大得很，它也不跑也不逃，敷衍一般的“嗚嗚”叫了兩聲，随後就吧唧吧唧的嚼上包子了。

突然，這黃狗一聲慘吠，在地上滾了滾，一條活狗就變成了一條死狗。

圍觀的人此時才真的覺得可怕。

最開始的時候，他們并不相信肉包子裏面真的有毒，就好像他們不相信真的有人用人肉包包子一樣。現在狗死了，他們都好像也吃了這個毒包子一樣，臉色發白。

包子鋪老板“哼”的一聲，慢慢的說道，“肉包子本來就是用來打狗的，現在狗死了，不是正好？”

眼見着黃狗倒下，圍觀的人們停止了大聲哄笑。他們先是陷入震驚的情緒，沉默的說不出來話，之後又帶些恐懼的偷偷去打量包子鋪老板，然後竊竊私語。

更有怕事的，這時已經悄悄地溜走了。

這時，小乞丐們仿佛更加有了底氣，他們也不去管地上躺着的同伴，只是笑悠悠的對着包子鋪老板說道，“怎麽樣？哥兒幾個沒诓你吧？一萬兩，這事咱們就算私了，往後再也不來煩您。”

包子鋪老板冷笑着，說道，“好，不過我只給你兩萬兩，少一文錢都不給。”

圍觀的人們一聽到兩萬兩，頓時忘了這毒包子有多可怕，一時又都興奮起來。

只見包子鋪老板一指這個瘦小的乞丐，一字一句的說道，“但不白給，一條人命一萬兩，我要你吃了包子死在我面前。”

圍觀的人們更加興奮了，一萬兩一條人命。竟然還有幾個人開始羨慕起來。

不少人開始覺得，這個瘦小的乞丐的命好。人群中不禁發出“啧啧”的感嘆聲，更有人開始起哄的說道，“快答應他啊。”

還有人喊道，“先掏出錢給我們看看。”

包子鋪老板也不惱，反而笑着從竈臺下面掏出兩張銀票，正正好，兩萬兩。老板說道，“可看好了？除非你能找我一萬兩，要不然就要賣給我兩條人命。”

人群中再次沸騰了起來，現在已經沒有人再害怕了，所有人都被這兩萬兩銀票晃瞎了眼睛。

一個有兩萬兩銀票的包子鋪老板，真是稀奇的很。也不知道他要賣多少屜包子，才能掙來這個錢。更不知道的是，都已經有了兩萬兩，為何還在這裏賣包子？

但是圍觀人群不在乎，他們眼裏只有這兩萬兩。只要是給他們錢，哪怕是用他們的肉去做人肉包子，他們也樂意。

錢是好東西，除了能讓鬼推磨，還能給人治病，窮病。

顯然，這幾個小乞丐也有這個病，而且病的厲害，所以他們一把将那個瘦小的同伴往外一推，說道，“快給他個包子。”

包子鋪老板只說了一個字，“行。”

随後就拿起了一個包子，往那個小乞丐身上一抛，小乞丐伸了手，卻沒有接住包子。

包子滾落在地上，小乞丐不情不願的撿起來。他苦着臉看了看他的同伴，只見周圍的一圈小乞丐，全都虎視眈眈的看着他，就像在看着一萬兩白花花的銀子那樣。

瘦小的乞丐知道今天是躲不過去了，于是豁出去了，和那老板喊道，“小氣的很，一個包子還能把老子毒死嗎？再給我幾個！”

包子鋪老板也不答話，只是随手一抛，七八個包子就朝向小乞丐飛了過去。

小乞丐好像是要接住包子似的，左閃右躲，缺一個包子也沒接住，白白的包子全都掉在了地上。

這包子裏面似乎是灌了鉛，随着老板的力道，打在地上濺起不少灰塵，小乞丐也不嫌棄髒，一個一個全都撿了起來，抱在懷裏。地上于是就多了七八個深深的土坑。

小乞丐也沒有擦掉包子上的灰塵，一張嘴就咬住了包子。他吞的很快，忽然間七八個包子全都不見了。這個又瘦又小的乞丐摸了摸肚皮，說道，“好好好，做個飽死鬼也算我命好。”

然後“噗通”一聲，摔倒在地。雙眼一翻，口吐白沫額，就這麽死了過去。

人群中又安靜了。随後就爆發出一陣“給錢給錢”的起哄聲。

仿佛這地上躺着的，不是一具屍體，而是一件做完的工藝品，現在東西已經做好了，就等着來買貨的老板付錢呢。

此刻圍觀的人群已經到了最興奮的時候，每個人都在等着包子鋪老板掏出銀票。

外面如此熱鬧，成衣鋪的幾個女人，這時早就忘了挑選衣服。她們扒着窗戶，伸長了脖子往外面看去。

吳志恒的腳雖然已經跨進了後院，但是他的耳朵卻留在了前面的成衣鋪裏。這等熱鬧的事情，他怎能不留意呢？這江南真是富饒，小小包子鋪的老板，都家財萬貫。

包子鋪老板一邊用左手遞過去銀票，一邊笑着說道，“給給給，我給你個大頭鬼！” 話還沒說完，右手中就變出了一柄短劍。

随之而來的，就是七道劍光刺向伸手接銀票的小乞丐。

這個個子高高的小乞丐身子一縮，竟然一下子就變得矮了許多，仿佛也更瘦了。包子鋪老板的劍本來是要刺向他周身的，但是這樣一來，七道劍居然全都刺了一空。

這邊撲了一個空，那邊卻趁機抓走了銀票。

包子鋪老板氣急敗壞，單手一撐，就從鋪面跳了出來。他揮劍就要再刺下去。 而這群小乞丐豈是如此容易逮住的？

這群混混早就一哄而散，他們尖聲的笑着叫着，還有人在吹着口哨。

就這麽幾步的功夫，他們居然都湧進了這件成衣鋪子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