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訓習姑姑還是将此事當成一鬧劇來處理，蓮兒她們被罰和剛才的蘇莺娘一般，盯着一碗清水站在牆角處，一直站到用晚膳的時候。

而蘇莺娘在吃飯的時候，憑着自己的好演技，成功和剩下的那些小丫鬟們打成一片，甚至雯兒還想和蘇莺娘結為義結金蘭的姐妹兒，恰好因為訓習姑姑叫她們訓練而打斷了。

訓練的時候，蘇莺娘專心致志，盡量使自己不能出錯，因為她知道訓習姑姑和那些站在牆角的蓮兒正等着她出錯，好找回場子。

蘇莺娘她當然不可能讓她們得逞，所以蘇莺娘在衆多的小丫鬟裏，她的訓練完成的最出色，連訓習姑姑也沒想到這個小妮子居然這麽快就習慣了那些訓練。

果然人的潛力都是逼出來的，原來的蘇莺娘可真的沒有參加過這種訓練，雖然很累，但蘇莺娘覺得還是值得的，畢竟這訓練無非就是讓她融洽進一個集體。

蓮兒她們站在牆角處頂着一碗清水，沒過多久就開始搖搖晃晃的模式，有一些平衡點差的人，頭上的已經掉在地上，還順便淋濕了自己的衣服，狼狽不堪。

其他跟着蓮兒受罰的小丫鬟們開始的确埋怨蘇莺娘，但後來她們想了好久，又覺得如果不是蓮兒說帶她們去看熱鬧的話，她們又怎會被訓習姑姑責罰，說到底還是有蓮兒的一份錯。

人心總是這樣，怨天尤人，不往自己身上找答案，總是認為自己才是那個被連累的人。

蓮兒還在苦苦的頂着一碗清水的時候，心裏也沒閑着，她本就不是什麽心胸寬廣之人，所以她恨透蘇莺娘了，總覺得都是她的錯，她遲早會找回場子，讓蘇莺娘滾出這個陸府。

她眼神狠毒的盯着蘇莺娘，心裏也盤算接下來怎麽将今日的恥辱報複回蘇莺娘，但她卻沒注意到她身邊的人眼神漸漸變了味兒。

好不容易到了傍晚時分，蘇莺娘在陸府用了晚膳，這才離開陸府，準備回家的時候，這才忽然之間想起貌似家中還有一個二狗子？

她連忙快步趕回家，一打開大門她就見到蘇二狗子抱着碗，蹲坐在客廳的門檻上，埋頭大口大口的吃着碗裏的飯菜，就連蘇莺娘打開大門的聲音都沒注意到。

“何人給你的飯菜？”蘇莺娘看到蘇二狗子吃得那麽入迷，就連她走到了他面前也沒注意到，于是便站在那兒看了好一會兒後，才故意在蘇二狗子正大口吞咽雞蛋的時候，惡劣的出聲吓他。

蘇敬之一聽到蘇莺娘的聲音，心裏就忽然很緊張，有一種莫名的心虛感，于是他成功被喉嚨裏的飯菜咽到了，卡在喉嚨那裏上不來下不去，難受得眼淚汪汪的。

“呃，呃，呃……”蘇敬之一手抱着那碗飯，一手捂着自己的喉嚨，可憐兮兮的望着蘇莺娘。

蘇莺娘“啧”了一聲，最後還是進廚房給他弄來了一碗清水，放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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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敬之被咽得實在是難受的不得了，就算喝了一碗清水，也沒有那麽快恢複過來，一臉可惜的低頭看了看手中剩下的飯菜。

蘇莺娘斜靠在左邊的門框架旁，抱臂一臉看熱鬧的看着蘇敬之，她還真想知道是誰送來這麽好的飯菜，啧啧，這麽一看居然還有雞蛋？

蘇二狗子也看到蘇莺娘那眼神，但他把他認為是蘇莺娘肚子餓了，也想吃碗裏的飯菜了，雖然他很不舍得，但他還是給蘇莺娘吃一口吧。

“姐，我就給你吃一口哦，就一口哦！”蘇敬之用筷子夾起一口白飯，上面只有一點綠色的菜葉。

蘇莺娘驚愕的看着蘇二狗子，真沒想到這二狗子會讓她吃一口飯呀，雖然只有那麽一口白飯。

“呀，真是奇跡啊，你居然會留我一口飯，不過，家中可沒有雞蛋，而且家中也沒有柴了，最重要的是你壓根就不會做飯，而且身上一分錢都沒有。”

蘇莺娘眯着眼睛盯着心虛的蘇二狗子說了一大串的疑問，而且蘇莺娘越問蘇敬之的擡高的頭就一點一點的地下去，鼻子都快碰到碗中的飯菜了。

蘇敬之忽然猛地一下子擡起頭，但她看到蘇莺娘那看透心思的眼神鋒利得很，一時間又低頭埋在碗裏面，露出外面的小耳朵尖卻早已通紅不已了。

蘇莺娘看到這麽心虛的蘇二狗子，心裏大概知道是什麽緣由了，然後她又接着分析下去：“剛才我看到廚房多了不少柴，而且那些放置在那裏的髒碗已經被洗了，那必然是有人來過廚房。”

“讓我猜猜，應該是陳叔送來的飯菜，看你手中的碗那麽大，應該是送來兩人份的飯菜，而現今你只是讓我吃一口飯？”蘇莺娘中途故意停頓了一下，看着他通紅不已的耳朵尖，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其實蘇敬之心裏也明白他是瞞不住這個聰明伶俐的蘇莺娘，但他也沒想到會這麽快就被拆穿謊言，現在尴尬的人卻成為了他，尴尬的他都不敢再吃完碗中的飯菜了。

蘇莺娘站着那裏看着蘇敬之雖然心虛的不得了，但還是不舍得放開手中的飯菜，心裏也是無奈不已，她似乎真的養不熟一個白眼狼，護食得很，自私的本性已經難以改變了。

“唉，我剛才還內疚了你還在餓肚子，可現今這麽一看，我倒覺得我還是自作多情了，罷了罷了，你好好吃飽，以後的你要是想填飽肚子，就自己做飯，我不會再管你。”蘇莺娘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肉包子，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然後丢在他眼前。

蘇敬之聽到蘇莺娘這麽一說，心底就顫抖的不得了，他開始有點後悔莫及，這是不是吃了一頓飽飯，以後都要餓肚子了？

這時候蘇莺娘的确很是失望，但可能經歷多了，反而沒有那麽在乎蘇敬之怎麽對她，她現在整個人都累得慌，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她也不再看蘇敬之多一眼，直接走進廚房裏洗幹淨大鍋竈，準備燒水洗澡，然後睡上那麽一覺，再起來去陸府奮戰一天。

蘇敬之聽到蘇莺娘遠去的腳步聲，心裏也是慌亂的一逼，連忙擡起頭看向蘇莺娘，看到她只是去廚房的方向，心裏才有一絲安全感，但他還是不放心，于是便抱着那個大碗，跟在蘇莺娘的身後，一直寸步不離守着她。

即便如此蘇莺娘還是瞧都不瞧他一眼，自顧自的燒着水，等着水開。

趁着這個空隙，蘇敬之看了一眼蘇莺娘冷漠的側臉，又看一眼碗中的飯菜，重複着好幾次，最後還是吞了吞唾沫星子，狠下心将手中的碗往蘇莺娘那個方向遞過去。

“姐，我知錯了，這飯你吃。”蘇敬之眼睛就沒離開過碗裏的飯菜，但還是将它遞了出來。

蘇莺娘停頓了一下手中的動作，側目驚詫的看了一眼蘇二狗子那一副不舍得的臉，張開想說什麽但又停滞住，最後還是化為兩個字：“不必。”

“姐，你确定不要嗎？”蘇敬之一聽到蘇莺娘說不吃，眼神就“咯噔”一下子就變亮了，臉上的笑容格外燦爛。

“真的不必，我已在陸府吃過飯了，這飯菜你自己吃。”蘇莺娘摸了摸蘇二狗子的狗頭，又嘆了一口氣後才說道。

于是蘇敬之“呵呵”的傻笑了兩下，又開始埋頭狂吃碗中的飯菜。

蘇莺娘忽然之間想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很慈祥的又摸了摸蘇敬之的狗頭，眼睛裏全是溫和。

“姐，你怎麽了，笑得好滲人啊。”蘇敬之被蘇莺娘這麽一笑，敏感的小心髒就“撲通撲通”的跳，脖頸都是涼飕飕的，都吃不下一口飯菜了。

“沒事，我在想養肥了一頭豬崽後，論斤賣，我能賣得多少錢？”蘇莺娘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蘇敬之，這才慢悠悠的說出一句話。

蘇敬之一聽到，身上的汗毛都樹立起來了，他敢拿手中的碗發誓，蘇莺娘現在一定不懷好意，不會養肥自己然後賣給隔壁不遠的屠夫吧。

“怎麽了，快吃啊，飯菜都涼了多可惜哎。”蘇莺娘慈祥的看着蘇敬之。

蘇敬之忽然覺得手中的碗筷重如千斤，特別是看到蘇莺娘慈祥的眼神，他就感覺自己以後的悲慘人生了。

“不了，不了，我吃飽了，姐，這飯還是您吃吧，你看，鍋裏的水都開了，我現在就去幫你把木盆拿過來。”蘇敬之看到鍋中的水開始冒泡了，就連忙把手中的碗推到蘇莺娘手中，然後，屁颠屁颠的跑出廚房了。

蘇莺娘看着離去後，終于輕笑了幾聲，心裏暗暗地道：小樣的，蘇二狗子我還吓不了你，以後你還是小心點。

而蘇敬之跑出廚房後，連忙跑回自己的房間裏，哆嗦着關緊自己的房門，然後縮着自己的被褥裏面，蜷縮成一個小包。

“好可怕，好可怕。”蘇敬之一直嘴裏念叨着，而且耳朵尖也一直樹立着，仔細的聽着蘇莺娘的腳步聲。

蘇莺娘擦洗好身子後，這才含笑去敲了敲蘇敬之的房門，用着溫和不已的嗓音對裏面的蘇敬之說：“敬之，你快出來也用熱水擦洗一番，莫要變臭，就不值錢了。”

蘇敬之在裏面聽着蘇莺娘的聲音，顯得格外的恐怖，特別是最後那三個字“不值錢”，于是他更加不想擦洗了，連忙對蘇莺娘喊了一句：“我睡着了，不洗。”

“睡着了還可以說話的嗎？”蘇莺娘反問了一下。

這下蘇敬之就不敢再回答蘇莺娘的話了，眼睛瞪大盯着房門，就怕蘇莺娘會突然闖進來。

“好吧，那我就先睡了，哦，對了，那兩個肉包子，我一放置在桌面上，明日你的早飯，至于其他的飯，你就學着自己坐一些吃的，我要是回來看到廚房變亂了，你以後就給我小心點兒。”蘇莺娘隔着門對蘇敬之交代一下明日的事情。

她說完了，也沒有再多逗留，直接就回自己的房間裏睡覺了，留下了一個驚恐不安的蘇敬之瞪着眼睛看着房門，看到深夜，直到終于熬不住了，這才昏睡過去。

雞鳴的時候，蘇莺娘又悄然離去家門，再次走在去陸府的路上，她一邊走一邊在想着陸府大致的路線圖，她這一次可不能再遲到了。

七拐八拐的，蘇莺娘終于走對了路，成功走到了疏風園的門口。

而這時候，陸書昂也被喚醒過來了，他看着守候那裏的丫鬟好像少了一個人？但他本性冷淡的很，自然也不會再多問什麽，而書兒和悅兒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麽。

于是陸書昂很快就遺忘了有蘇莺娘這麽一個小丫鬟的存在。

而蘇莺娘是沒有遲到了，但依然沒有得到訓習姑姑的好眼色，依舊小心謹慎的完成自己的任務，有空的時候，還盡量提點一下雯兒以及一些小丫鬟，很快那些丫鬟們對蘇莺娘都有了一個好印象。

哦，除了蓮兒，之前蓮兒的同夥已經反水了，盡量疏遠蓮兒的存在，一時間蓮兒成了被團體孤立的一個人。

蓮兒她是個家生子，也就是她父母皆在陸府幹活為奴，自然她也是陸府的奴婢。

她總是以此為榮，認為自己地位高過其他的小丫鬟們，但她的父母在陸府裏的地位也并不是很高，所以在這疏風園裏，她只能孤援無助。

“玲兒，你要是捉住蘇莺娘的把柄，我就給你十個錢。”蓮兒咬緊牙關拿出自己一半的積蓄，偷偷摸摸的買通一個小丫鬟。

那個叫玲兒的小丫鬟一看到那麽多錢，那裏敢不答應下來，都是陸府剛買來當丫鬟的，哪有那麽多積蓄，所以玲兒見錢眼開的很。

“好，好，好，蓮兒姐姐，您盡管放心吧，我一定做好這件事兒，這蘇莺娘嘚瑟不了多久了。”玲兒連忙答應下來，這麽好的事情她自然不會放過，不就是出賣一個蘇莺娘嘛，就是來十個蘇莺娘她都一樣可以為錢出賣她。

蓮兒盯着玲兒見錢眼開的樣子，心裏其實也沒有多大的底，但這個玲兒機靈得很，消息靈通，所以她也只能将希望放在她身上了。

而此時的玲兒也在想着，要是自己找不出蘇莺娘的把柄，那就自己出手誣陷，反正這錢她是拿定了。

然而，她們并沒注意到身後不遠處有一人站在那裏，聽了好一會兒了，而且還無聲的笑了一下，眼中盡是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