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想見了很久的人

高珣用鑰匙擰開房門的那一刻，敏銳地感覺到宿舍裏有第二個人。

除了他以外的另一個人，正盤踞在這片黑暗裏，無所顧忌地瞧着他。

他手上除了幾本書，并沒有能夠防身的東西。燈的開關在門邊上兩拳的位置，他憑着記憶在摸到開關的同時快速抄起了門邊挂着的拖把。

房間內亮起來。

況淮夜正坐在他的寫字臺上，支着腿，見他這副嚴陣以待的樣子先是愣住了，随即咧着嘴無聲地笑開了。

高珣此刻的樣子是挺滑稽，平日裏冷冷清清的樣子染上了一絲如臨大敵的慌亂，手上還緊緊握着個拖把，仿佛這樣就壁壘森嚴了。

況淮夜笑他這份出乎意料的天真——要真是進了什麽壞人，他手上那個拖把可能還是用來敲暈他自己比較快。

高珣稍稍拎起地心落下不過幾秒，就皺着眉看着眼前的人語氣不善地問：“你怎麽進來的？”

況淮夜有些得意地指了指身後的窗。

早上出門的時候忘記鎖上了。

通常來說高珣是那種出去前會确認三遍所有門窗是否鎖好的人，可是前一天實在回來太晚了，睡得又少，今天早晨才會忘記。

“出去。”

高珣惜字如金，不想問諸如你在我房間裏幹嘛之類的問題，他可還記得十二個小時前這個人在醫務室幹了點什麽，就算是他問了，況淮夜估計也不會給出什麽正經答案。

況淮夜不動。

“我讓你出去。”高珣冷着臉又重複了一遍。

他的歲數雖在星瀚的教師隊伍中算非常年輕的，但他教過的學生裏，大部分對他冷若冰霜的态度和沒有起伏的語氣是害怕的。哪怕是班上最皮的男孩子，在他這樣帶着寒意地注視下都不免要縮緊脖子老實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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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坐在幾步之外的況淮夜。

姿勢未變，笑意未減，分毫未把高珣的嚴厲當回事情般地不為所動。

“你要我打電話給你哥，讓他來把你擡走嗎？”

叫家長是高珣很不喜歡也很不屑的一種對待學生的方法，他也并不是真的想打電話給況懷谷。

實際上他比誰都希望況淮夜能夠平平順順直到畢業，讓自己可以不需因為他而和況懷谷産生什麽額外的聯系。

畢竟在況淮夜住處那次意外的見面，況懷谷自以為是的同情和道歉都讓高珣感到厭煩。

不想之前毫無反應的況淮夜在聽到高珣的嘴裏蹦出“你哥”兩字後，立刻斂去了笑意，從寫字臺上跳下來，一把拉過了高珣。

他身高臂長，極有壓迫感地靠近時，逆着光帶來了一片巨大的陰影，照頭籠罩住了高珣。

高珣在他灰綠色的眼眸裏看見了微微燃起的危險，便瞬時猜到他要幹嗎，立即偏開頭去掙着被況淮夜捉住了的手臂。

況淮夜哪裏肯讓他逃，使着渾身蠻力就要摁住高珣。

但現下高珣是有準備的，不像早晨那次，來不及抵抗就直接被動了。

他好歹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男性，就算平時不是多愛鍛煉的類型，拿出全部力氣來掙紮的話況淮夜一時的确無法輕易得逞。

推搡間，寫字臺上的東西被紛紛掃落，兩個人簡直像在房間裏上演全武行。

高珣在這片亂勁裏還要分出心思去觀察周圍有沒有和醫務室潑出去的那杯水一樣，能讓眼前這個青少年腦子清醒清醒的東西。

水杯是沒有了，高珣眼疾手快地在被推倒前撈起了寫字臺上大小比較合适的圓潤鼠标，找準況淮夜的額頭就猛砸了一下。

況淮夜前一刻還控制着他的手果然松開了。

高珣喘勻了氣，把手上那個“兇器”扔回了桌上。

“我不管你是出于什麽樣的理由，是對我有怎麽樣的誤解或者說興趣，讓你三番兩次的做出這種在我身上讨便宜的事情。我現在鄭重告訴你，我不喜歡這樣。你雖然還是學生，但也已經十八歲了，應該明白，當別人告訴你不喜歡後你還要繼續這種類似強迫的行為，就是犯罪。以後不許再發生這樣的事，聽懂了嗎？”

高珣檢查了下剛才兩個人你來我往間被撞到的手，紅了一大片，試着活動了活動，還行，幸好沒有大礙。

身後一點聲響都沒有。

他等了一會兒才記起來，況淮夜不能說話。

那雙本來燃着火星的灰綠色眼睛，黯淡下來後居然是霧蒙蒙似的帶着委屈的。

高珣見他被鼠标砸過的額頭那一塊破了點皮，再配上他這副神情，倒像是在無聲地指控高珣對他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高珣又待說幾句，他卻忽然低下頭在手機上打了行字擡起來給高珣看。

【你那天後來跟況懷谷做了什麽？你以後還打算要跟況懷谷見面嗎？】

高珣被他問得莫名其妙。

他很想告訴這位同學，況懷谷是你哥，你現在歸他管，只要你安安穩穩別出什麽幺蛾子，除了家長會，他沒必要跟況懷谷見面。

但回答這種問題本身就讓高珣覺得詭異，所以他只是皺着眉不太耐煩地說：“這跟你沒關系，不是你要管的事情。”

況淮夜臉色難看地瞪着他。

霧蒙蒙的委屈稍縱即逝，這會兒又像個狼崽子似的兇狠起來。

高珣瞧着他轉過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幾步，以為他就要摔門而出，他卻在門前停下來，在口袋裏摸索了一陣，掏出一個東西來扔在了高珣的床上。

“明天準時來學校。”

摔門的聲音那麽大，也不知道這句話他聽沒聽進去。

高珣捏着紅了一大片的手背，爬上床去看他扔那兒的東西。

是支軟的藥膏。

高珣有點意外，仔細研究了說明書，猶豫半晌，才擰開蓋子，擠了些出來，點在唇上。

涼涼的，很舒服。

貼了藏青色牆紙的書房裏空調被開得很低，整面的黑胡桃木書架前面擺了同色的工作臺，電腦屏幕上不斷閃動着數據，有人打開門光着腳踩上地板走了進來。

“你那邊是不是差不多收盤了？”他拿起擱在椅子上的毯子，蓋在膝蓋上，切換了屏幕的內容，和視訊電話那邊一頭金發的男子交談起來。

“嗯差不多，你今天有交易嗎？”

“沒有，到家晚了。”

“你聖誕确定不過來了嗎？我妹老問起你，問你什麽時候才來，一副想死你了的樣子，簡直不把我這個正牌哥哥放在眼裏。”

他聽金發男子說起妹妹，眉眼溫柔下來，原本繃緊的嘴角也揚起來。

“告訴她我也想她了。”

“真肉麻，上次你們膩在一起親來抱去的還沒夠？這次新轉的學校怎麽樣？”

他輕輕敲打着桌面的手指停住了。

“好像還可以，而且……”

“而且什麽？”

“沒什麽。”

“不帶你這麽吊別人胃口的啊況淮夜！”

“先這樣吧，我明天還要上學，挂了。”

“喂！你把而且後面的話先說完啊，喂！阿夜…………”

況淮夜抽出一個暗格，拿出了安睡在裏頭，用塑料袋封好的那包東西。

而且，我最近重新見到了一個，我想見了很久的人啊。

高珣把頭發吹得半幹後在已經恢複原貌了的書桌前坐下開始備第二天的課。

一切收拾妥當，十一點半準時摘了眼鏡上床。

他今天心情很不怎麽樣，沒有可以多餘培養的情緒。直接摸出枕頭下這個只有在此時才會使用的手機，翻出收藏夾裏他最常用的那些老朋友，開始了今天份的睡前作業。

然而不知是怎麽搞的，總歸是心浮氣躁，手上做了千百回的動作也不那麽自如。

黑暗中只有手機屏幕亮着的光，盯久了就很刺眼，高珣無奈地閉上了酸澀的眼睛，待要休息會兒再繼續。

可是一閉上眼睛，眼前就出現了某個深邃的輪廓，極為好看的腰背線條，修長有力的腿，還有形狀看來讓人很想吻一吻的嘴角，他知道它吻起來感覺很好，因為……

高珣感覺自己的身體很快進入了狀态。

甚至在手指搭上最敏感那處的一刻，低低地呻吟起來。

他抿着嘴上還殘留着的，剛才抹過的藥膏帶來的清涼，好舒服……還想更舒服……

高潮來臨前，高珣又看見了那雙眼睛。

灰綠色的，一會兒是帶着燃起點點火星的，一會兒是霧蒙蒙受了委屈的。

一動不動地，帶着深意地，打量着他，審視着他。

那眼神又危險，又迷人。

啊……

高珣輕呼一聲，盡數射了出來。

見鬼了。

液體射出完畢，理智立刻歸位。

高珣被高潮前腦海裏閃過的性幻想吓着了。一定是受了白天被親了的影響。

他權衡了幾秒馬上抓過手機，他要正常地用平時自己喜歡的那些收藏，再來一次壓壓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