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何秀婉猶豫片刻, 端着藥回上房了。
上房裏有從老家提來的舊爐子, 将火壓的小小的, 又把藥放上去慢慢溫着,她坐那想了會兒就放開了這事。
桃花她也接觸過, 那看起來是個好姑娘。而如今她和周山海都搬到鎮上來了,就算桃花有什麽心思, 離得遠了長久不接觸,那也是白搭。而退一萬步說, 要是山海哥真喜歡上桃花要休了她, 她只管要了老家的房和地, 另外說不定還可以問山海哥要點兒錢?
若山海哥有錢了,她倒可以再自私一回,反正她在他面前就是自私的。
這樣想了一通, 何秀婉就該幹什麽幹什麽去了, 夏天夜晚熱,今兒不方便就将就着用涼水擦了身子。而後時間還早沒困意,聽着廂房那邊傳來的說話聲, 她又把自個兒的衣服先給洗了晾好。
一切都忙完了周山海還沒回,她就回屋躺着了。
待迷迷糊糊聽到聲響, 已經不知道是什麽時辰了,揉了揉眼坐起來,就着昏暗的油燈光亮看過去,何秀婉道:“周山海,那外面爐子上給你溫着藥呢, 是娘單獨給你抓了叮囑我熬給你喝的,你給喝了。”
藥?
周山海轉身回去看那爐子上的小藥壺,揭了壺蓋,撲鼻的苦味兒。
他忙蓋了蓋子:“這是什麽藥啊?我身體沒覺得有問題啊!”
何秀婉随口就道:“補身子的藥,怕是娘瞧你又打獵又來鎮上開店做生意,怕你累壞了。”
還真有這可能,王氏這個娘當的,那是相當稱職了。
周山海本是不想喝的,他的身體他知道,壯的能跟牛比。但一想這到底是王氏的心意,又是何秀婉辛苦熬好的,于是就端了藥壺倒了一碗出來,等囫囵洗過澡藥正好放涼,端起來就咕嘟咕嘟喝了兩口。
也就只喝兩口,太苦了,太難喝了,再多的心意他也喝不下去了。
将還剩下大半碗的藥放回桌上,他趕緊去漱了口,回來本想直接把藥給倒了的,但想着是補身子的,就探頭問了聲何秀婉:“你要不要喝點兒?”
何秀婉迷糊着拒絕:“不了,娘說那是只給男人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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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周山海應了聲也沒多想,直接把藥給處理了。
等忙完回來,明明是有些困的,但不知道怎地竟覺得心裏有些燥了。扯了扯單衣的領口,又喝了碗涼開水,因何秀婉上床早睡在了裏側,周山海便直接躺在了外側。
只今兒當真奇怪,他剛一躺下就伸手,竟是下意識把睡在裏側的何秀婉撈了過來。一條腿擡起壓上去,手則箍在她腰上,周山海舒服的嘆了一聲。
這可是兩人成親以來第一次這麽親近,何秀婉茫然了一瞬,不舒服的動了動:“周山海,你不熱啊?”
熱!怎麽不熱,心裏都燥死了!
周山海正要這麽回答,猛地渾身一僵,這是發現自己幹了什麽了。
他他他……他怎麽回事啊?他他他……他怎麽把何秀婉抱在懷裏了?!
何秀婉擰着眉,伸手擦了擦周山海的腦門,入手汗津津的。她趕緊推周山海:“你都出汗了,別抱我,你躺好了我拿扇子給你扇扇。”
還是別了!
你就穿了個小肚兜,露着比臉還白的胳膊和細腰,你是要我死啊!
周山海順手推了把何秀婉,還沒說話呢,何秀婉直接攥了他手腕,一副驚呆了的口氣道:“周山海,你怎麽回事,怎麽流鼻血了?”
流鼻血了?
用另一只手在鼻子下面一擦,可不是,真流鼻血了!
周山海猛地想到何秀婉剛剛的話,王氏給他的藥是專門給男人喝的,所以是……是那方面的藥?這個王氏搞什麽啊,他看起來像弱雞嗎?
周山海仰着頭坐起來,心裏狂跑過一萬只草泥馬。
這日子還能不能過啊?
他本來就覺得受不了趕緊搬來了鎮上,結果搬來的第一晚就流鼻血?
何秀婉已經急急忙忙穿好了衣裳:“你哪裏不舒服?別怕,我這就去給你請大夫,咱們來鎮上了離得近,我很快就……”
“你就什麽就!”周山海伸手抓了何秀婉的手腕,一把将人拽了回來,“你給我老老實實坐着!我流鼻血是……是因為心火太旺,不是生病,用不着請大夫!”
真是的,他這都娶了媳婦兒了啊!
要是叫外頭那六個小子知道他居然流鼻血了,他臉也別要了。
“心火太旺?那要怎麽辦?”何秀婉對此束手無策。
問題出在那碗藥上,當然還有他正血氣方剛青春年少,天天卻有個漂亮大姑娘睡在身旁。周山海深吸了口氣,道:“你輕手輕腳的,去外頭端一碗涼茶來給我喝。然後……再端一盆涼水進屋裏來。”
媽的,早知道不留那六個臭小子了,這會他想出去洗個涼水澡都不行。
“好,我這就去。”何秀婉想也不想就應道。
喝了一大碗涼茶,又用涼水不停歇的擦臉擦脖子,好一番折騰,周山海才終于勉強把那燥熱壓下去了些,這虧得是他覺得難喝就喝了兩口,要是一整碗都給喝了,那今晚會發生什麽都不敢想。只是卻再不願繼續睡床上了,又沒道理把何秀婉趕下床,因此周山海就用想生意的由頭去外間待着了。
何秀婉本是不放心的,被攆了幾回,到底是回東側間眯着去了。
不過第二日她起得卻很早,到了外面一看,周山海更早,一大早的就不知道哪裏去了。胡偉何三幾個都還在睡着,何秀婉便沒管,先拿了掃帚把院子簡單掃了遍,又把周山海昨兒晚上脫的衣服給洗了晾好。
這麽一番忙碌,就聽見前頭門被拍響了。
她過去開了門,看見的卻是個陌生婦人,瞧着二十來歲的模樣,穿着顏色鮮亮的衣裙,頭上還插了支細細的金簪子,一瞧生活條件就很好。
是附近的鄰居嗎?
何秀婉微微一笑:“有什麽事嗎?”
梅花挑剔的将何秀婉打量了回,即便心裏一萬個看不上,但也不得不承認何秀婉長得還不錯。跟自家妹妹桃花相比,那也能算得上是各有各的好看,只不過到底身上背着不祥的名聲,比不上自家妹妹。
抿嘴一笑,梅花道:“你不認識我,我卻知道你!那日山海在我們家鋪子買面脂我就看着像,後來問了我家那口子才知道的确是,我跟山海啊是一個村的,我叫梅花,我爺爺是胡家村的村長!”
桃花的姐姐?
這是何秀婉心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
她點點頭,道:“哦,原來你和山海哥一個村的。真巧,如今咱們又做了鄰居了。”
“可不就是巧呢,這鎮子這麽大,山海哪裏的宅子都不買,偏買了我家隔壁的。”梅花笑道:“我就住在隔壁鋪子的後院,你以後要是沒事兒,只管來這邊找我說話。要是嫌棄我年紀大了跟你這剛嫁人的小媳婦說不到一塊去,那也別急,我這邊孩子還小我也照顧不過來,正想着叫桃花過來幫我帶兩天呢,到時候你跟桃花說話去。”
這話裏話外,怎麽好像有別的意思?
鎮子這麽大,山海哥哪裏的宅子都不買,偏買了這裏的……
這是說,山海哥故意買的這裏的?
為了……桃花?
梅花的确是這個意思,只不過她怕她說的太隐晦了何秀婉聽不出來,幹脆又解釋:“可能你不知道,我那妹妹桃花今年已經十六了,她啊,跟山海可以說是青梅竹馬,原先兩個人就挺要好呢。”
哦,果然是那個意思。
可山海哥會買這裏,分明是昨兒個遇到廖有為才決定的啊!
騙子!
這個叫梅花的,是想來破壞她和山海哥的夫妻感情嗎?
何秀婉冷哼一聲,二話沒說,直接摔了門。
梅花還在等着看何秀婉會不會露出傷心難過的表情呢,面上都還帶着不懷好意的笑,哪知道何秀婉一言不合就摔了門,她的鼻子叫門一撞,頓時撞得她眼淚都下來了。
這可把她氣壞了,笑臉一瞬間轉為怒臉,擡手就大力去拍門。
“你幹什麽呢?”卻不料,身後突然傳來了周山海的聲音。
梅花是硬生生把眼淚憋回去的,也不敢去揉泛紅的鼻子,硬擠出笑轉了頭:“是山海啊。我這不是看你們剛搬過來,想來打個招呼,問問有什麽要幫忙的嘛。可也不知道你媳婦是怎麽回事,我才剛開口,她直接就摔了門,倒像是我得罪了她似得。”
何秀婉可不是個會随便發脾氣的人,只怕還真是被梅花得罪了。
“既如此,那你就別敲門了,我回去問問她。”才剛搬來,梅花又是胡家村村長的孫女兒,周山海便想息事寧人。
梅花對周山海的反應很不滿,但她也知道人家剛搬來,她也不好現在就做什麽。因此一副很好說話的模樣點了頭,瞧見周山海手裏用紙包着還冒着熱氣的燒餅,就笑道:“你這是去買吃的了?可有幹的卻沒稀的,要不到我家裏來喝碗粥?”
“不用了。”周山海直接拒絕。
梅花還要再勸,一輛馬車在門口停下,廖有為下了馬車,顫着一身肥肉小跑過來了:“哎周老弟!周老弟你可算是來鎮上了!”
周山海轉過頭,笑道:“你怎麽一大早就來了?”
廖有為走到近前,伸手搭在周山海肩上:“哎,我這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的希望你來呢。昨兒個得知你來了就想來的,又怕你這裏忙着,硬是憋到現在我才來。”
周山海就笑,看來這廖有為是真想變瘦啊!
他道:“走走走,咱們屋裏說話去。”
兩人一邊說一邊敲開了門,剛一進去,何秀婉再次冷臉關了門。
梅花那個氣啊,恨不得一腳踹上門。但到底忍住了,周山海當真是不一樣了,連運來鎮的首富家少爺廖有為都跟他稱兄道弟的,有這麽個兄弟在,以後怎麽過都是好日子啊!
這樣的人,那真是一點點都不能得罪。
梅花這樣想着,趕緊回了隔壁自家,一想到次日就是趕集的日子,那心裏都變得火熱了。希望明兒個娘把桃花帶來,到時候她留了桃花在家,一旦哄住了周山海,她非要叫那何秀婉好看!
一個本是沒人搭理的不祥之人,居然敢跟她甩臉子,真是太好笑了!
·
周山海這邊是買了好些燒餅,因着這邊還沒鍋竈,所以就在爐子上燒了開水。一共就拿了四個碗過來,好在一幫大老爺們,只需要留一個給何秀婉,其他的大家共用也沒啥。
廖有為這樣的人來了,這邊想搭建鍋竈需要的材料就不用操心了,廖有為發了話,廖家的下人直接帶着六個小弟去忙了。而廖有為纏着周山海,一個勁的問了:“這都好幾天了,怎麽叫我變瘦,你想好沒有啊?”
周山海先問:“廖老哥,你身邊除了你,可還有比較胖的人啊?”
廖有為道:“我爹。京城的我二叔,二叔家的堂兄堂弟還有堂妹!”
這是遺傳性肥胖?
周山海不問別的了,只道:“法子我倒是想到了,但效果卻不大敢保證。”要是吃胖了的,又是這麽大基數,那不算太難。可要是遺傳性肥胖,或者是病理性的,那他就做不到了。他道:“你要不要試一試?這樣,不瘦不收錢,瘦了到時候你看着給。”
果真是好兄弟啊!
廖有為真覺得自個兒這兄弟沒白交,瞧瞧這心性多好,都沒騙他錢。
“試!你說怎麽試!”有希望就得試試看。
周山海看了眼東側間,剛剛吃飯正廳一幫子大老爺們,何秀婉就去裏間了。這會兒人還在裏頭,周山海想着昨晚上的事以及現在精神和身體上的疲憊,覺得幫廖有為就是幫自己啊!
“倒是不難,你搬到我家來住一個月,跟我同吃同住。”周山海道。
搬來這兒?
這住的也太差了!環境也不好啊,連個小花園都沒有。至于吃,這麽小個地方,他就算想帶廖家的廚子來,這兒也不夠人家幹活啊!
廖有為提議:“要不你跟我去我家住一個月?”
周山海搖頭:“不行,必須在我這兒。但我可以先跟你去廖家住個兩天,觀察下你的生活習慣和飲食習慣。”
廖有為猶豫了片刻,到底點了頭:“那……行!”
雖然舒服的日子沒有了,但瘦更重要。
打發了廖有為先回去,周山海這裏就去東側間找何秀婉了:“做什麽生意我現在心裏只有個大概方向,至于能不能做起來,又會不會做得好,現在我還不大敢确定。廖有為想要變瘦,這也算是我這生意能不能行的一步試探,我打算先去廖家待兩天,然後接下來一個月再讓廖有為住到我們這裏,一個月的時間我陪着他運動,然後咱們一起研究他的減肥食譜,這生意能不能成,就看他一個月之後能不能瘦了。”
何秀婉本是在想桃花的事,還想着跟周山海問清楚呢。周山海過來說了這麽一番話,她就覺得自個兒簡直太不懂事了,山海哥一心一意都想着做生意過好日子呢,她豈能拿這種小事去打擾他。
這點兒小事,她自己就能解決了!
“行,那你什麽時候過去?我幫你收拾行李。”何秀婉立刻站起身,“你去那邊只待兩天嗎?那我這兩天就把西側間收拾好,另外我打算明兒趕集去買些菜種,咱們這院子的空地,我想種些青菜蘿蔔。”
嗯,自個兒種的更幹淨。
周山海這些都随何秀婉,想着王氏後來又把錢給他了,他便說何秀婉:“你再去買兩塊布,趁着還沒忙起來先做兩身衣裳,以後我做生意了,少不得你也要見人的。哦對了,順道再給我也做兩身,別買太差的料子,中等的就行。”
何秀婉一一答應下來,這都是有道理的話。
事兒交代清楚,周山海又突然想起來:“今兒竈房收拾好,我晚上就過去了。你……一個人住這裏怕不怕啊?要不我和廖有為說一聲,你跟我一道,也去廖家待兩日。”
何秀婉怎麽會怕,別人怕她還差不多。
“我不去,家裏還有事要忙呢,你放心,我不怕!”
看着何秀婉面上當真沒半分勉強,周山海只好随她了。
一天的功夫把竈房收拾好了,又把六個小弟先送去鎮子入口,然後周山海就沒回家,直接往廖家去了。
廖有為已經給周山海收拾好住處了,他本就沒跟媳婦兒住一個院子,周山海來了,他就在他住的院子上房西側間給收拾了住處。他是廖家老爺太太唯一的兒子,雖然沒接手廖家的大頭生意,但小生意卻管了好幾樁,在家也有着絕對的自主權,因此請個人來家做客,他誰都沒商量。
廖老爺廖太太都知道兒子的為人,知道了也沒說啥,倒是他媳婦兒廖家大少奶奶文氏的院子,因着這邊的消息亂了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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