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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确定那是沈軒坐的馬車呢, 因為雖然何材沒跟着來, 但他卻已經在馬車上做了手腳,那馬的脖子裏被系了根麻繩, 車夫沒發現,早就對好暗號的周山海和胡偉卻一看就知道了。

兩人穿了黑衣黑褲以黑布蒙面,一人手裏提了把大砍刀,那馬車還有段距離呢,兩人便已經站到了路中央。

車夫是經年的老車夫了,不僅是鎮上到縣裏, 就是再遠的地兒他也跑過。作為一個有眼力見的人, 即便隔得老遠而兩人也蒙了面,但那股子來勢洶洶的氣勢,他卻感覺很清楚。

他不過是個車夫而已, 這種時候自然就找車裏的雇主了:“少……少爺,有……有人攔路啊!”

雖然昨兒看了醫,但到底傷勢過重,這會兒沈軒昏昏沉沉還發了燒, 對外界的事兒根本做不出反應。小厮看着他如此, 魂都被吓跑一半了,乍然聽到車夫的話,直接一屁股就摔了。

車夫還在外面問:“怎……怎麽辦啊?”

嘴上問着怎麽辦,但實際上他已經拉了缰繩停了馬車。

小厮都沒起身,直接趴到馬車門那掀開簾子,光天化日之下, 正前方的路中央果然站着兩個一看就不懷好意的人。定然是要錢吧?小厮現在只想把沈軒送回縣裏,其他的根本就顧不上了,轉頭一把拽下沈軒腰間的荷包和玉佩,一股腦兒送出去給車夫:“他們肯定是劫財,快,快把這些送去!”

車夫停穩馬車,接了東西跳了下去。

周山海根本不是為財,而胡偉早得了周山海硬塞的二十兩銀子,也根本不屑于要沈軒的錢。車夫本就沒有抵抗之意,胡偉大砍刀一揮,直接吓得他轉身就跑。

周山海這裏則大步走向馬車。

小厮再遲鈍也知道不對了,抓着車簾子吓得瑟瑟發抖:“你……你想幹什麽?我們可是縣裏沈家的人,我們沈家家大勢大,你……你可別想不開啊!你要是動我們你會後悔的,你放過我們吧,我家少爺重傷在身還等着去治呢。我們可以給你錢,給你很多很多錢,你去縣裏找沈家就行了!”

說到最後,小厮眼淚嘩啦啦的掉,因為他發現他的話沒用。

可不就是沒用,胡偉拎着他後領直接把他拽下馬車,丢到了一邊。而周山海上了馬車,掀開車簾進去,看着迷迷糊糊的沈軒,毫不留情擡腳踩在他兩腿之間,然後——用力一碾。

“啊——”沈軒痛的恢複了絲清明,但很快又尖叫着暈厥了過去。

等周山海從馬車裏出來時,猜到發生了什麽,小厮已經吓得尿了褲子。他躺在地上又絕望又驚恐,看着周山海道:“你……張根!你是張根?”不等周山海這邊反應,他自己又否定了,“不,不是,張根瘦一點,也矮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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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山海沒理他,沖胡偉招了下手,兩人全程沒說一句話,幹脆利落解決了問題,跟着在小厮的注視下朝縣裏的方向去了。

小厮無比糊塗:“怎麽往縣裏去了,難道是縣裏的人?”

他一直跟着少爺,除了運來鎮的這事,以前在縣裏少爺就算強過良家女子,但那都是以前的事,沒人報複啊!而且少爺一直都有分寸,挑的都是普通人家,那些人沒膽子也沒能力報複啊!

·

繞路回到運來鎮的路口時,何材已經在土橋下等着了。一見兩人,他立刻站起來:“怎麽樣?”

周山海點了下頭。

早上給馬車做好記號後,何材就拿着周山海給的鑰匙去開了美人館的門,同時還跟何秀婉要了兩身衣裳。這會兒周山海和胡偉就在這換了衣裳,然後把舊的直接在土橋下燒了。

“你們回去吧,何材這邊沒事,但胡偉你短時間別往鎮上來了。”雖然方才一直都蒙着臉,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胡偉道:“我倒是沒事,那沈少爺和他小厮沒一個見過我的,就方才那短短一會子,再見我肯定也認不出來。倒是海哥你,你才要多注意些。”

“是啊,他們都見過你,萬一察覺出來就麻煩了。”何材也道:“他們都沒見過我,要是我去肯定更安全。”

這種事不自己來,又怎麽能解恨?

再則,萬一不幸真被找出來,那這事兒也不能叫兄弟頂罪。

周山海搖搖頭,道:“沒事,我這裏你們放心。”

送走何材胡偉,周山海先去早飯攤子上吃了碗馄饨,吃飽喝足回到家,何秀婉已經在門口等的望眼欲穿了。

還沒到另一位男客來的時間,今兒何秀婉又繼續沒叫沈嬷嬷過來,有何秀蘭看門,她第一時間把周山海拽回了屋。

門窗都關上,她急急問:“你昨晚去哪兒了?”

“沒去哪兒。”一夜沒怎麽睡,這會兒事情辦完困意便來了,周山海坐到床邊拿了枕頭靠着。

何秀婉急了:“怎麽沒去哪兒,昨晚你出去時穿的是從鄉下帶來的黑衣黑褲,但是現在……今兒一早何材來拿了兩套衣裳,你還有誰是去幹什麽了,為什麽需要換衣裳?”

何材什麽都沒說,何秀婉只能自己瞎猜,都急得快上火了。

周山海靜靜看着她,始終沒說話。

何秀婉氣得上前捶了他兩下:“你倒是說話啊!”

周山海這才道:“着急?”

何秀婉氣道:“廢話!”

周山海:“擔心?”

何秀婉瞪着他,話都不想說了。

周山海繼續:“害怕?”

“周山海!”何秀婉又捶了他胸口一下,這一次都用了力。

“去收拾了沈軒。”周山海道:“昨晚在鎮子入口等着。”

收拾了沈軒?

今兒一早起來,隔壁布店的老板娘過來串門,何秀婉撒了個昨兒身體不舒服的謊,布店的老板娘就把昨晚張家發生的事兒全說了。昨晚梅花被張根連夜趕走了,沈軒被張根打的半死不活了,這些布店的老板娘說的可是繪聲繪色。

一個已經半死不活的人怎麽收拾?

難道是殺……

何秀婉猛地睜大眼,因為太過震驚,半天都沒說出話。

還是周山海看出來了,淡淡道:“放心,沒殺人。”

何秀婉松了口氣:“那是?”

“……不過是廢了他,叫他以後再不能有歪心思罷了。”

“你……你廢了他?”沈軒別說子嗣,他連妻子都還沒娶呢,何秀婉是真的害怕了,“你怎麽能這麽做啊!這要是被沈家知道,沈家不會放過你的!你……你做這事,怎麽提前也不跟我說一聲,你不知道這有多危險嗎!”

即便到現在,周山海也依然不敢保證這事兒能不被發現。他做了自己能做的,至于會不會被發現,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雖然知道何秀婉此刻是在擔心他,但對于何秀婉自作主張深入險地的事,他還沒消氣呢。因此他語氣便很沖的道:“怎麽,怕被我牽連?沒事,你要是怕,我現在就可以給你寫休書。”

“周山海!”何秀婉是真的氣了,“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周山海哼笑一聲,道:“要不寫和離書?也成啊!”

“你——”何秀婉氣得擡起手,簡直想打周山海一巴掌。

不過她到底沒打下去,而是盛着怒氣的眼睛慢慢變得濕潤,擡起的手也有些抖。不知道再說什麽,她猛地轉身欲走。

周山海卻一把拽住她的手,将她拉了回來。

何秀婉的眼淚控制不住的掉了下來,她氣怒着道:“你松開我!你就那麽想休了我嗎?你放開我,我成全你還不行嗎?”

“閉嘴!”周山海輕聲呵斥。

“我就不閉!我偏要說!”如今的何秀婉早不是從前乖乖聽話的小媳婦了,如今那脾氣大着呢,周山海此時還敢說閉嘴,那無異于火上澆油,“和離就和離!離吧!”

周山海想扶額,他明明是占理的一方,怎麽現在弄得好像不占理了?

緊緊箍住何秀婉的腰不放,他快速道:“你自己想想,你有道理嗎?我不告訴你做了這事你這麽生氣,那你背着我将自己置于險地,我氣不氣?這回是運氣好,所以你什麽事都沒有,若是運氣不好,你想過昨兒你那麽幹的後果嗎?你想過我若是知道後,我該如何自處嗎?”

何秀婉一下子平靜了,原來是在這裏等着她呢。

原來,他這是還沒消氣。

若是之前,她定會一點兒底氣都沒有的認錯了,但是現在被氣了一回,她便理直氣壯說出自己的理由了:“我有分寸的,那沈軒是富貴公子哥兒,真論起力氣不比我強多少,我帶了匕首不說,還提前告訴了秀蘭和陶嬷嬷。若真是有危險,小危險她們可以幫我一把,大危險可以分出一個人回來求救,我算好了我不會出事的。再說,若是別人我肯定不會這麽做,但那是小如,是你的親妹妹,我總不能……”

“怎麽不能!親妹妹怎麽了?別說是親妹妹,就是我自己,我也不希望你因為我身處險地!”周山海打斷她,“你若是有事,我一輩子不得安寧。你即便沒事,我也會恨自己沒用。更何況你為的只是我妹妹,還不是我。”

“有分寸,那你敢告訴我,你有百分百的把握自己不會出事嗎?”見何秀婉不說話,他繼續道:“你沒有!別的不說,你身上有多少擦傷,有幾處青紫,這些難道不是因為這件事留下的?”

“秀婉,你口口聲聲什麽都聽我的,可遇着這樣的事,你不跟我說私自去做,你這叫聽我的?”周山海不敢回憶昨天當梅花告訴他去救何秀婉時的心情,從美人館到鎮子西邊的那小屋,那一路他是什麽心情,他一輩子都不想記得。

可偏偏,昨兒晚上他只要一閉眼,就是這段回憶。

當他終于跑到那小屋門口的時候,他是真的怕,真的怕傷害已經造成,真的怕何秀婉會受不了。

何秀婉啞口無言。

她本來認為自己的做法雖然有些冒險,但并沒有錯的,可是現在叫周山海一說,她就知道自己錯了,大錯特錯。

可是她又不能告訴周山海,若是之前說了,那他豈會放過周小如?周小如是婆婆那麽在乎的女兒,想到王氏待她的好,她就沒法不管周小如,她是真的不想看到王氏太過傷心。

但只此一次吧。

這世上,除了爹娘,就是山海哥最重要,她沒道理為了別人不傷心,而讓他傷心。

“我錯了。”何秀婉垂下眼睛,無比認真的道歉,“我保證再沒有下回。只此一次,你原諒我好嗎?”

自己的媳婦,能不原諒嗎?

周山海嘆了口氣,把何秀婉拉進了懷裏:“陪我睡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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