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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的這一幕, 周山海和廖有為都看在眼裏。

今兒廖有為心情不佳, 因此只鍛煉了一小會就不肯再動了, 本是站在半開的窗子邊看雨的, 卻沒想到看到了這一幕。

他偏頭對周山海說:“你這妹妹有意思啊!”

雖沒聽見說了什麽話, 但看她拉了叮叮不許叮叮偷看, 又簡單一句話把叮叮氣得跳腳的模樣,就足以證明這姑娘不是等閑之輩了。

周山海收回視線, 道:“你真覺得她有意思?”不等廖有為反應,又繼續:“你若是喜歡, 不然給你娶回去做媳婦兒如何?”

“可別!”廖有為趕緊拒絕, 手臂交叉放在胸口, 一副很害怕的模樣, “我現在聽到娶這個字就頭疼,難得到你這裏來能清淨一下, 你可別再提了!”話落又怕周山海多想,“我可不是瞧不上你妹妹的意思啊,實在是……”

話沒說完卡殼了,他想起周小如曾幹的事兒了。雖然現在看着是挺好, 但曾經可是連親嫂子都能害的主,這樣的人給他做媳婦, 他是真看不上。

周山海本就不是認真的, 不想提周小如,岔開話題問廖有為:“你今兒是怎麽了?廖伯母又催你跟着去相看了?”

正常娶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到了廖有為這裏, 因着先前文若霞的緣故,廖太太是堅定要讓兒子和對方姑娘見一面的。不僅要自家兒子喜歡對方姑娘,也得對方姑娘喜歡自家兒子才行。

不過今兒還真不是因為這原因不高興的,廖有為沉默了許久,道:“今兒,小容走了。”

周山海就明白了:“走了就走了吧,這一走豈不是更好?從此你也可以徹底忘記了。這樣,咱們去買點兒你愛吃的豬蹄和鹵牛肉,中午咱倆喝兩杯。”

廖有為拒絕:“不!吃這一頓,我回頭還不知道要鍛煉多久,還是正常吃吧,酒我是不會喝的。”

再說他現在也不需要借酒澆愁,只不過是想到小容走了,從此以後文若霞是真正的在他生命中消失,他覺得心裏有點兒空落落罷了。

他這副模樣周山海就放心了:“那行,那既然你用不着喝酒,就別耽誤時間了。來,咱們俯卧撐繼續做起。”

廖有為搖搖頭,徹底把文若霞這個名字搖出腦海,搖出人生,打開架勢做起了俯卧撐。

·

小容是坐馬車離開的,用出去嫁人做理由,出來後在鎮上雇了馬車,一路冒雨而行。倒也不算遠,文若霞如今就住在隔壁鎮子,當初從廖家離開大件兒的嫁妝沒法帶,但自己身邊的體己銀子卻全都帶上了,往京城去的時候沒花什麽錢,回來時雇了馬車跟在小容後頭,到隔壁鎮子時小容以生病為由等了兩日,悄悄陪着文若霞買了個小宅子,又買了個老婦服侍她。

不過小容并沒讓從運來鎮雇的馬車直接到文若霞那宅子門口,而是剛進了隔壁鎮就給錢下了車,撐着把傘一路走過去的。

彼時文若霞正準備出門,自打從廖家離開她心境就變了,雖然去京城的路上一路風餐露宿很是颠簸累人,但由于心境改變有了求生意志,到了京城後她身體竟是好了很多。

而徹底放下未婚夫後她更是想通了,她已經死遁,這輩子她不再是文家的女兒廖家的媳婦,她就是她自己,後半輩子她要為自己而活。因此她的身體是一日比一日好,小容回運來鎮時特意買了個老婦是服侍她的,卻沒想到如今天一冷老婦受不了病了,反倒是要她出來給老婦抓藥。

不過這老婦是個很不錯的人,文若霞倒也樂意,而且她如今身子早就沒了大礙,打着傘在這大雨天走一遭也并不要緊。

到了藥鋪說明老婦的情況,買好藥後,文若霞提着藥出了門。卻沒想到剛走進往自家去的那個小巷子時,一個人猛地從她身後跑來,擦過她身邊時由于沖勁太大又沒注意,竟一下子把她撞的往前摔了去。

“啊——”文若霞大叫一聲,忙丢了傘以手臂護臉,做好了狠狠摔一跤的準備。

卻沒想到預料中的疼痛和滿地濕冷髒污的感覺并沒襲來,相反的,身下竟還有些溫熱。她閉着眼胡亂用手一摸,竟摸到了人的身體。

“我說,你還不起,是要壓死我啊?”屬于少年人的聲音,不過說話時呼吸間的熱氣就在頭頂。

文若霞忙睜眼擡頭,然後撐着地快速爬起來。

地上的少年十七八歲的模樣,即便倒在泥濘的地下,被雨水淋的狼狽不堪,但也絲毫不掩他的俊美。而他的穿着打扮,文若霞出身京中大家,自是一眼就看出來了,那絕不可能是這豐田縣下頭小鎮子上的富戶人家能穿得的料子,而那腰間墜着的玉佩,更不是凡物。

這種人是她不該接觸的。

提起掉在地上的藥包,好在因為下雨藥鋪幫着包了好幾層,文若霞料着裏邊的應該沒有濕,所以沒管少年,連傘都沒想起拿就越過他要走。

卻不料才走兩步,裙子一角就被拽住了。

文若霞低頭看去,見是那少年拽住了她裙角,她語氣淡淡道:“松手!”

少年本是沒打算招惹文若霞的,即便剛剛文若霞擡頭時那模樣漂亮的叫他心口猛地跳了兩下。他只是,馬上追他的人就要到了,而他為了救這婦人摔成了這副模樣,想跑都不知道跑哪裏去。

因此,倒不如跟這婦人回家,下着這麽大雨呢,他也該趕緊換身衣裳洗個熱水澡,最好還得喝一大碗的姜湯,要不然很可能會生病的。

他沒松手,道:“姐姐,我剛剛可是救了你啊!你看我都摔成了這副模樣,你怎麽都得帶我回去,叫你家男人拿了衣裳給我換一身吧?”

為了方便也是為了安全,文若霞做的是婦人打扮,對外只稱男人去外頭做生意了,因此這少年這般說并沒有問題。

但文若霞卻吓了一跳,她家裏可沒有男人衣裳:“你少來!什麽你救了我,分明是你撞了我,然後自己也不小心罷了!松手!快松手!”

她一面說一面用力将裙子一扯,少年本就沒用多大力氣,因此直接扯出裙角,冒雨小跑起來。

少年就是個無賴性子,這會兒還就賴上文若霞了,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三兩步就追上了文若霞:“姐姐,別不講道理,剛剛要不是我救你,你還不知摔成什麽樣了呢。你放心,我不是壞人,就去你家換個衣裳洗個熱水澡,再勞煩你給我煮碗姜湯,歇一會兒等雨停了,我立刻就走。”

文若霞怒道:“不行!你別跟着我,你趕緊走!”

少年耳朵動了動,好似遠遠聽到了跑步聲,他面色一變,道:“有人在追我,想要殺我。你若是不帶我回去,那你也別想走,一會兒追我的人到了,我就說你是我娘子!到時候,你猜他們會不會把你一道殺了?”

“你——”文若霞大怒,看着少年一臉惡劣的笑,再不感覺他俊美了。可是無法,她好不容易得了自由還想活下去呢,此刻只能領了少年回家。

少年摸了摸鼻子跟在氣呼呼的文若霞身後,心道這姐姐真是個笨蛋啊,她既然住在這裏,那麽大叫一聲有惡人,那不得家家戶戶都幫她出來打他?結果竟乖乖帶他回家去了,當真是有意思。

其實文若霞倒也想,然而她以一個丈夫不在身邊的婦人身份住在此地,住的時間又不久,和左鄰右裏都沒什麽接觸,要是到時候這少年再胡亂說什麽,那她才真是有嘴都說不清了。

還不如把人帶回去。

這少年瞧着雖然有些惡劣,但并不像那會做出真正惡事的人。而若他真是惡人,那也不怕,她孤身在這住下,身邊豈能沒有傍身的東西,到時候光是在他的姜湯裏下點兒東西,便什麽都不怕了。

·

古代沒什麽娛樂,因着下雨更是只能悶在屋裏,所以今晚美人館這邊的晚飯就安排的格外早。廖有為不是外人,老大夫無兒無女的被請了來,除了給他一大筆傍身的銀子外,周山海還承諾給他養老送終,所以這晚飯自然就一大群人坐一塊吃了。

因着周山海是現代人,何秀婉又本是鄉下姑娘,兩個都是不習慣拿出主子做派對待下人的,所以陶嬷嬷和叮叮便也跟着一道坐在桌上,只不過陶嬷嬷這人很本分,拉着叮叮永遠坐在最下首。

飯菜上齊大家坐下,周小如如今也是可以上桌吃飯的,不敢靠着她三哥,便只能坐在何秀婉下首。倒也巧,她坐這兒正好算是叮叮的斜對面。

她一坐下便朝叮叮那邊看了眼。

叮叮還氣着她呢,一見她這幽幽的眼神就覺得頭皮疼,到底年紀還小,又自覺沒人會注意到她,因此狠狠瞪了周小如一眼。

周小如垂下眼,只覺得自己計較三哥三嫂也不會幫她出頭,所以幹脆當沒看見了。

周山海卻看個正着,他還真沒想為周小如出頭,即便周小如此刻看起來很像是受了委屈的。只不過下午看到的那一幕他還記得呢,因此便直言道:“叮叮,以後太太跟客人在鍛煉的時候,不要在外面偷看。你若是想看,可以大大方方跟太太說了,只要客人同意,你想看也是可以的。但若是客人不同意,你這般偷看可是會惹惱客人的。”

叮叮愕然,繼而吓得立刻站起,低着頭絞着手,結結巴巴道:“我……我沒有……”她想說她沒有偷看,但一想周山海都這麽說了,那只怕是已經信了周小如的告密了,她又氣又怕,吓得眼淚都下來了:“我我我……我再不敢了,老爺,我再不敢偷看了……”

陶嬷嬷也站起來,一臉做錯事的模樣道:“老爺,我會說叮叮的,她以後再不會偷看的。”

怎麽就把人吓哭了呢?

周山海有些不自在,他原不過是想提醒叮叮一句罷了:“好了,下回不偷看就行了,別哭了,坐下繼續吃飯。”

陶嬷嬷應了,把叮叮拉坐下。

叮叮抹了抹眼淚,不敢再去瞪周小如了,只紅着眼睛捧了碗,恨不得把臉埋碗裏去。尤其是想到周山海之後的溫聲安撫,心裏委屈的無以複加。

劉敏兒壓根不在意,倒是來了這邊想到沈軒罵她是又黑又胖的死肥婆,再加上這邊吃的大多是素菜,所以飯量倒是明顯變小了。

廖有為也沒管,不過是個下人,無須在意。

何秀婉是不知道這事,但現在知道了,她當然也是贊成周山海的觀點的,只不過周山海已經說了,她就沒必要再說了。只瞧着叮叮只扒白飯的模樣,說了句叫陶嬷嬷給夾菜罷了。

剛吃好午飯,陶嬷嬷和叮叮以及周小如正收拾碗筷準備去刷呢,早一步吃完飯的何秀蘭就走到這邊後門喊了:“廖少爺,廖家有人找你。”

她話音剛落,這邊廖有為還沒來得及站起來,一個年約四十上下的男人就冒雨沖了過來。

“二叔?”廖有為驚訝。

來人正是廖二叔,等他沖進這邊上房時,衆人看着他渾身濕透的模樣,都知道他只怕是先前就淋了好一會雨了。只是發生了什麽樣的大事,他這般在京裏做大官的人,竟會這麽失态?

不用問,他自己就先說了:“有為,快,幫二叔找些人盡快到這裏來。”又吩咐劉敏兒:“敏兒,你即刻去縣裏找你爹,叫他把豐田縣所有衙役全都帶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二更哦,晚上九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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