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因着曹經娘,今兒算是何家兵荒馬亂的一天, 但奇怪的是房契地契被拿走, 曹家父子倆竟沒有找過來。不過即便如此,周山海也還是跟何三幾個叮囑了一回, 叫他們注意着這邊別出事。

兩人回胡家村的時候,已經過了亥時。大冬天的, 又是古代的鄉村小路,沒照明沒手電,一路上周山海都把何秀婉的手拉的緊緊的,生怕她不小心磕了碰了。

何秀婉也沒就曹經娘的事和周山海說話, 一手交給周山海一手小心覆在小腹上,她的月事晚了三天了, 對于月事一向很準的她而言,她懷疑自己是不是也有了。因此雖然想問周山海具體打算怎麽做,但卻不敢分心,也怕擾了周山海思緒,這時候摔着可不是小事。

兩人沉默的走着, 因為何秀婉走得小心翼翼, 周山海配合着她便也腳步放慢放輕。所以兩人快走到周家西院這邊門口時, 對面揉着腰慢慢走過來的魏氏就沒有發現他們,反倒是因為把油燈提的過高, 周山海和何秀婉先看清楚了她。

是魏氏!

這麽晚, 還是一邊走路一邊揉着腰的!

雖然看不清面色,但周山海心裏還是咯噔了一下, 只來得及丢下句“在這裏等我”,就一陣風似得朝前沖了出去。越過被吓得捂嘴不敢尖叫的魏氏,跑到了東院那邊的小巷子裏,又沿着小巷往前跑了十餘步,确定了根本沒有奸夫的身影。

他不甘心的又找了找,空手回來的時候,魏氏已經拽住了何秀婉,壓低聲音卻不依不撓道:“他是什麽意思?何秀婉,你說,他周山海是什麽意思,啊?看見我就往我身後跑,那副着急忙慌的鬼樣子是幹什麽呢,追誰呢?他把我想成什麽人了,我可是他二嫂,我和他二哥可從沒有對不起他過!他這般想我,能對得起他二哥嗎?!”

何秀婉還什麽話都沒說,魏氏就急上了。饒是何秀婉沒聽說過此地‘無銀三百兩’,這會兒也想到‘做賊心虛’和‘不打自招’了。

“二嫂,你在說什麽?”擔心自己是真有了身孕,何秀婉并沒敢甩開魏氏,她只是道:“山海哥只是看見個黑影,懷疑是賊,所以才追出去的。二嫂,你這麽晚怎麽在外面,是才從茅房回來嗎?”

何秀婉本來是真這麽想的,所以周山海沖出去的時候她還有些茫然,但魏氏的話,卻叫她不得不想到了別處。

魏氏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她松開何秀婉,卻緊緊握了拳,長長的指甲用力戳着掌心。是她糊塗了,她完全可以用出來上茅房做借口,怎麽就……怎麽就不打自招了呢!

費勁的擠了個極難看的笑,她道:“是,我是才……”

“是做賊心虛吧?”周山海上前,把何秀婉拉到自己身邊,冷冷的對魏氏道:“要不然我和秀婉一句話都沒說,二嫂怎麽就想到我是在捉奸了?”

“周山海!”魏氏有些氣急敗壞,“我哪有那麽……”

周山海打斷她:“哼,你少跟我叫!今兒是我沒抓着,你以後最好給我安份些,要是被我抓着了,你看我二哥能不能容得下你!”

被戴綠帽子,這是任何男人都受不了的。張根就是最好的例子。

實際上周山海一直都覺得奇怪,為什麽都二十一世紀了,女人被丈夫戴了綠帽子,還有那麽多選擇原諒的,又不是在古代。

魏氏氣得直喘氣,周山海卻不再管她,拉着何秀婉越過她走到正院院門口,推門進去了。

緊盯着那邊,直盯到眼睛都疼了,魏氏才收回視線,邁着有些僵硬的腳步進了西院。

不會有下一次了,她肯定懷上了!摸着小腹,她暗暗想。

回到家周山海還氣得不行,哪怕他和周河源不是真正的親兄弟,但到底有王氏在,他們即便不是親兄弟,也到底和一般人不一樣。何況周河源又是個性子不錯的,對王氏也還算孝順,對魏氏和小曼更是人人都能看得見的好,偏是這樣的人被戴綠帽子,他如何能不氣。

王氏聽見動靜出來,她已經從別人口中知道何家那邊是發生什麽事了,但看着小兒子坐在正廳裏生着悶氣,本想問問具體情況的,看着他那黑着臉的模樣,也愣是沒敢說一句。

“不早了,快些洗洗睡了吧。”她小聲跟何秀婉說。

何秀婉應了:“嗯,娘也去歇了吧。”

洗漱好躺下,何秀婉才拍拍周山海胸口:“行了,別氣了。”她想說不值得,但想到周河源到底是周山海的親哥哥,雖然他們成親的時候周河源極過份,但後來她多多少少也可以理解些,何況後來大家相處的也算不錯,眼下出了這事,就是她都覺得周河源可憐,更何況是周山海呢。她想了想,道:“無憑無據不能跟二哥說,但咱們可以提醒一下,叫他多注意些二嫂。”

是啊,無憑無據,若是說了周河源九成不會信。而魏氏那女人平時看着不聲不響的,但既然能幹出偷人的事,周山海相信,只要她不想被休,為了保護自己就肯定也能幹出挑撥離間的事。

周山海皺眉道:“不說了,回頭我叫胡偉幾個盯着這邊,非得給她抓一個正着不可!”

何秀婉道:“應該不會了吧?今兒就差點被咱們撞見,你也威脅了她,她應該不敢了吧?”

周山海咬了咬牙,不得不說,在現代時看好些社會新聞,因為離得遠,也就只是看看,并沒什麽感觸。可今兒個算是一天兩件事了,先是曹家父子的無恥,再是魏氏的不要臉,他簡直覺得世界魔幻。

這都叫什麽事啊!

不過魏氏這事,不管最後周河源是選擇休妻還是選擇原諒,周山海都認為他有知情權。他可不想撒什麽善意的謊言,在他看來那都是騙鬼的,要是周河源一輩子不知道的跟魏氏這麽着,哪一天魏氏要是有孕,他都要擔心周河源會不會給別人養一輩子娃。當然,周河源要是自願養那無所謂,但要是被蒙在鼓裏的養,就算是個陌生人,周山海也想提醒那男人。

“那可不一定。她偷人的動機咱們不知道,要是移情別戀了,有一次就會有無數次,咱們一走,她自覺能騙過周河源,肯定會再繼續的。”周山海分析着魏氏的動機,“而且這種事,就算哪一天她能對外面男人收了心,可那也得看人家願不願意放過她。人家要是不願意,這事兒說不定會有更難看的結局。”

何秀婉明白周山海的意思,就是說魏氏很可能會被人纏上。她搖搖頭,有些無奈,魏氏好好兒的,怎麽就……突然想到什麽,她猛地一怔,連呼吸都輕了一瞬。

是為了生兒子嗎?

周山海立刻發現了:“怎麽了?”

何秀婉沒敢說,倒不是向着魏氏,主要是這猜測太可怕,哪怕不一定是真的,但若是說了,她覺得周山海這會兒都有可能跳起來沖去西院。搖搖頭,她道:“沒事,就是覺得意外,沒想到二嫂會做這種事。山海哥,會不會是咱們多想了?二哥二嫂感情一向很好的。”

因為猜測太可怕,何秀婉寧願相信是她和周山海是想多了,魏氏是真的出來上茅房,而揉腰是因為過年活多累着了,不打自招則是……是因為被誤會,憤怒了。

她希望這是事實,看向周山海的眼裏,便不自覺帶上了主觀意識。

周山海也希望這是事實,可很明顯,這不是。今晚魏氏的模樣就是做賊心虛,而胡大牛也提前說了,今晚的事并不是第一次。

他看着何秀婉:“你在幫她開脫嗎?”何秀婉剛搖頭,還不等說話,周山海就已經道:“你對這事怎麽看?”

什麽怎麽看?

何秀婉沒明白。

周山海再次道:“魏氏偷人,你對這事怎麽看?”

“她做錯了!”何秀婉立刻道:“若這是真的,那她就做錯了,大錯特錯!”

當然是錯了。

周山海道:“那你覺得她應該被休嗎?”

何秀婉想了下,魏氏若真的是偷人,那實際上是和梅花犯了一樣的錯誤,梅花是被休了的。但在何家村……即便她打小就不愛出門與人閑話,但奶奶和娘在家閑聊她也是聽過的,不說別的村子,就是何家村都有婦人給丈夫戴綠帽子被抓住的,但在何家村,這種情況的結局不是婦人被休,而是男人打了婦人一頓後選擇原諒,又繼續和從前一樣過日子了。

畢竟農戶人家娶媳婦不容易。

畢竟還有孩子。

何秀婉想不出哪一種是對的,因為各有各的道理,但若這事發生在周河源身上,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若是二哥要休了二嫂,他想再娶沒錢的話,你只管拿錢給他,我同意。”

山海哥那麽幫她娘家人,所以她自然也應該沒怨言的幫山海哥的兄弟,況且那都是山海哥賺的錢,他本來就有權利怎麽花。

什麽玩意兒?

周山海眨了眨眼,想了一會才明白何秀婉想到哪裏去了,他頓時無奈,索性跟她直說了:“我可告訴你,你千萬別有魏氏那個心,你要是敢出去找野男人,我可不會簡單的休了你,我會……弄死你!”

何秀婉原來在何家村時就很漂亮,到了鎮上後吃得好喝的好又學會了穿衣打扮,現在真的是太漂亮了,先有沈軒觊觎,後來的京城大人物姜小五也覺得她漂亮,周山海心裏其實是很有壓力的。

雖然他自認對何秀婉很好,但周河源對魏氏可也不差,可魏氏瞧着悶不吭聲的,結果竟看上了別人。何秀婉跟他在鎮上見的人可多了,如今都見到姜小五這樣的大人物了,周山海自認自己方方面面的條件都并不比姜小五強,所以今兒見了兩遭奇葩事,這情緒就有些壓不住了。

他早已經喜歡上了何秀婉,收拾沈軒的時候他就知道了,這輩子不管未來他的生意能做到什麽程度,他肯定都栽在何秀婉身上起不來了,所以何秀婉也得跟他一樣才行。她,必須一輩子都是他的人!

何秀婉想都沒想就道:“周山海,你胡說什麽呢?我怎麽會去找別人,我那麽喜歡你!”肚子裏都懷上你的孩子了,我找誰啊我!何秀婉很不高興,道:“就算你出去找野女人我也……”她突然打了個頓,眼睛一下子睜大了:“山海哥,你要是出去找野女人,我能不能也弄死你?”

稱呼的變化表明了心境,她先是生氣,後面不氣了,開始反制。

周山海:“……”

他有些說不出話。這要是何秀婉沒遇見他沒嫁給他,他敢保證,何秀婉活到七老八十肯定也想不到這一點,但因為他帶給了她許多現代思想,她竟然敢反過來生出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了。

周山海有點牙疼,但莫名的又有些欣慰,這都是他教的好啊。

而實際上,他也喜歡這樣的何秀婉,不是百依百順只知道聽話,而是有自己的思想和底線。

他到底開口:“你沒那個機會,我也不是那樣的人!”

何秀婉嘴唇一勾,不氣周山海“懷疑”她了,反正她也有點“懷疑”他嘛,現在好了,以後就算美人館發展的再好,山海哥再有錢,也肯定不會納妾了。

畢竟,她狠話可是說了。

何秀婉頭一次不再設想假如以後周山海有了別人抛棄她,她一個人要如何如何的好好生活下去,她開始思考,要是周山海真敢找野女人,她難道真的要弄死他嗎?

摸了摸小腹,她慢慢睡着了。

不會的,她相信周山海。

他不會找的。

正如同她,她也不會找的。

已經很晚了,曹家的書房裏油燈還亮着,曹爹到底年紀大了,熬不住大大打了個哈欠。

“曹經,我去睡了。”他道。

曹經也很疲憊了,便也跟着站起來:“我也去睡了。”

吹滅油燈,父子倆出了書房的門。曹爹看向還透着光亮的孟寡婦的房間,摸了摸肚子,問道:“我有些餓了,你餓嗎?”

讀書最是耗神,曹經也餓了。

見兒子點了頭,曹爹便道:“去叫你娘,起來給我們各下一碗面吧,記得打個荷包蛋。”話落頓了下,朝孟寡婦的那屋看過去:“我去問問小顏餓不餓,就算她不餓,也應該吃一點,畢竟還有孩子呢。”

曹經本來都要擡腳了,但聽到這話,卻猛地轉了頭:“爹,還是我去吧。小顏到底是我的女人,這麽晚了,爹你去不大合适。”

話落才反應過來,爹就這麽直接叫小顏的閨名更不合适。他心裏突地一跳,想到下午他娘說的話,心底最深處隐隐有些懷疑,難道他娘說的是真的?

不,不會,小顏心裏只有他。

即便他爹起了色心,小顏也不可能對不起他。這樣想着,他看曹爹的目光便有些不善,搶先大步跑去了孟寡婦那邊。

曹爹目光也晦暗下去。

“小顏,我和爹要吃宵夜,你要不要也吃一些,餓不餓?”曹經對孟寡婦倒是很溫柔。

孟寡婦還沒睡,倒不是因為要等曹經,而是今兒個從下午開始她就眼皮子一直跳,心裏總覺得不安。這麽長時間精神高度緊張,這會兒曹經一來問,她還真覺得餓了,不過想到今天曹經娘被打了,雖然沒那麽多同情心,但她真覺得曹經娘可憐,因此道:“餓了,我去給你和爹做吧,你想吃什麽?”

孟寡婦要起身,曹經忙上前按住她的手:“不用你,有娘呢,你只說你想吃什麽,我叫娘去做就行了。你大着肚子呢,可別傷了我兒子。”

孟寡婦本就漂亮,沒想到懷了孕後反倒是更漂亮了,如今只有腹部凸起,四肢仍然纖細,而皮膚卻較之前更細膩光滑,曹經如今是更喜歡孟寡婦了。

孟寡婦的肚子其實才剛剛顯懷,這時候已經過了保胎期,其實很多活都可以做的。但曹經這麽說,她就并沒堅持,她到底不是小姑娘了,這又是她懷的第三個孩子,的确有點累。

她道:“那就下碗面吧。”

曹經點頭,笑道:“給你加個荷包蛋。”

孟寡婦溫柔的笑笑,目送曹經出門。等他的身影剛一消失,她臉上的笑就也消失了,而低頭看了凸起的小腹,臉色卻一瞬間變冷了。

她張開五指抓着小腹,用力的抓了自己一把,她臉上出現痛苦之色,但眼底卻有一絲暢快。

她不喜歡這個孩子。

哪怕她并不知道這個孩子的爹,到底是曹經還是曹爹。可不管是誰的,她都不喜歡,要不是為了活下去,要不是為了她的一雙兒女,她才不會要這個孩子!

曹爹就是個畜生,而曹經……他當初能那麽對何秀蘭,便足以證明他也不是好的,可不是麽,他娘今兒個才被打過,他竟還能去叫他娘起來做飯。一個對親娘都這般的男人,是不會可靠的。

孟寡婦正這麽想着,就聽到外面傳來淩亂的腳步聲,然後曹經跑回來,在外面慌張的大聲道:“爹,娘不見了!”

曹爹卻很鎮定:“不見了?去哪兒了?”

曹經搖頭:“不知道啊,都這個時辰了,她能去哪兒?”又不是白天,還能去鋪子裏。

曹爹剛想說不用管,卻猛地面色一變,起身大步沖回了房間。而很快他出來,臉上就是和曹經一樣的慌亂之色了:“布店的房契和地契都不見了!你娘,肯定是你娘拿走了!”

“什麽?!”曹經聲音都變了調,他和他爹一樣,都明白曹家這麽多年一切的花用都來自哪裏,若是沒有那個布店,別說是供他們父子科考了,就是他們的生活都會成問題。

他想了想,道:“娘沒別處可去,肯定是去何秀蘭那裏了!”

曹爹也這麽認為:“可何秀蘭回何家村去了,咱們現在找過去嗎?”

當然,那可是布店的房契和地契!

曹經立刻點頭,只并沒來得及說話。

因為孟寡婦從房間出來了,她臉色有些白,似乎是還有些不敢相信:“娘帶着布店的房契地契走了?”

“是!”曹經憤怒道:“不知道什麽時候走的,可能很早,到現在還沒回來,何秀蘭那個賤人肯定收留了娘,并且想把咱們家的布店據為己有!”

曹爹也很憤怒:“走,曹經,我們去要回來!我看這次趁機把虎子也要回來,那是我們曹家的子孫,憑什麽叫何氏養着!”

曹經都快想不起那個兒子了,畢竟他馬上又要有兒子了,不過想到何秀蘭對虎子的在乎,他還是決定把虎子帶回來。

何秀蘭那賤人和離了還敢跟他作對,簡直是不識好歹!

孟寡婦咬着嘴唇,面色幾經變幻,最後直到嘴裏嘗到了血腥味,才長嘆一聲阻攔了已經走到院子裏的曹家父子倆:“明天再去吧。這麽晚了,又是大冬天,何家在鄉下路難走,你們大晚上的趕路可別出什麽意外。”

曹家父子還真有些猶豫。

尤其是曹爹,他年紀大了,就更怕死些。

“可就怕夜長夢多啊!”他道。

曹經提議:“爹,我們多做幾個火把?”

不等曹爹答應,孟寡婦就繼續道:“聽我的,為了你們倆的安全,還是明兒一早再去。要不然你們若是有個什麽,我和孩子可怎麽辦?再說,也不急在這一時,現在去和明天去是一樣的,娘肯定不會跑了。”

算着曹經娘今天被打的模樣,孟寡婦覺得她跑去何家後,只怕就起不來了。

曹爹是心裏有數的,想到此,便點了點頭,道:“曹經,那早點睡,咱們明兒一早起來就去!”

曹爹決定不去了,曹經自然不可能一個人去,因此只得應下。

孟寡婦去竈房燒了水,這一回曹經沒讓她給曹爹送,而是自己端着盆要送去。

孟寡婦扯住他衣角,小聲道:“夫君,你去跟爹說,叫他把手上的錢都給你。”

“啊?”曹經沒反應過來,“為什麽?”

孟寡婦白了他一眼,再開口語氣裏就帶着怨言了:“房契和地契都是在爹那收着的,所以娘才能拿了去。要是一開始就在你這裏,有我幫你看着,娘怎麽可能有機會拿?”

是這個道理。

曹經點頭,但問爹把錢全要過來嗎?

他還真有些不敢,畢竟這家裏的錢財一直都是在爹手裏的,他要點兒花的還行,想掌大權,有爹在怎麽都不可能。

孟寡婦也沒想一下就讓曹經答應,她繼續道:“你快去呀!我和孩子可都靠着你呢,你若是不問爹要,萬一哪天娘再回來……退一萬步說,若是娘不回來了,爹萬一再續弦,那咱們可怎麽辦?”

曹經猛地一凜。

要是爹再續弦,爹的年紀可是還能再有孩子的。要是再有了孩子,那希望可就不止他一個了,家裏的錢,自然也就不能盡量供他了。

孟寡婦冷眼看着曹經,從他對他娘的态度就看能看出來他是什麽人了,果然,她不過挑撥了一句,他對他爹就已經起了心思。

孟寡婦便再接再厲:“我現在正好懷着身孕,你就用我做借口,讓他把錢給你,你就說放我這收着,保證誰也拿不走。”

曹經只想把錢要來,至于放不放孟寡婦手裏,他暫時倒沒想那麽多。端着水去了曹爹屋裏,等曹爹沉着臉舒服的燙起腳時,他有些結巴的把孟寡婦跟他說的那番話說了。

出乎他意料,他爹居然答應了!

曹經拿着錢回屋的時候腳步都有些飄,他爹怎麽這麽輕易就答應了?早知道這麽容易,他以前就要了,畢竟錢在自己手裏才安心嘛!

孟寡婦瞧見他的模樣,也沒把錢要過去,而是給他出主意,把錢藏在了床裏側牆上一塊可以抽出磚頭的縫隙裏。

等藏好了錢,累了一天的曹經很快就睡着了,孟寡婦卻睜大眼睛對着牆壁,琢磨怎麽拿着錢帶着一雙兒女走,就算肚子裏的孩子不想要,也只能離開後再弄掉,要不然小産後對身體影響大,就算這對父子沒什麽本事,她也不敢還留在運來鎮上。

幾乎想了一整夜,第二天好像才剛睡着的樣子,曹經就被曹爹叫起床了。孟寡婦撐着身體起來,給父子倆烙了油餅,一直把兩人送到大路上,才快步回來拿了藏着的錢,簡單收拾了些細軟,又去叫醒了一雙兒女。

·

周山海一覺睡到天大亮,起來吃了早飯,便跟何秀婉一道往何家村去了。他要為虎子出頭,如今根本不需要再去尋求廖有為的幫助了,曹家父子倆雖都是童生,但他根本不看在眼裏,別說在運來鎮了,便是在縣裏因着劉敏兒他在劉縣令那都是有名號的,對付這父子倆靠他自己綽綽有餘。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他以為今兒早早就會見到曹家父子倆,可誰知道最先見到的卻是廖有為和姜小五,以及兩人帶的兩個随從。

看着進了何家院子就一臉不自然的廖有為,周山海納悶極了:“廖老哥,你怎麽來了?”

他怎麽來了?

他也不知道,想來就來了呗!

廖有為幹咳一聲,伸手摸了摸下巴,快速看了何家院子一眼沒看見何秀蘭,便低聲道:“我在來的路上碰見曹家父子倆了,兩人攔了我的馬車要搭順風車,鄭加問了聲才知道,他們竟是來何家村的。是來這的嗎?找秀蘭的?怎麽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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