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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柔在莊子上過的逍遙自在,也不用因為看見不喜歡的人就變得心情不好從而影響身體,所以本來她自己是打算要在莊子上住到中秋前兩天的。秋高氣爽的,莊子上又東西豐盛,她每天一早睜開眼都是笑眯眯的。
但沒想到,到七月底,侯府那邊就來了人了。
“大姑娘昨兒夜裏不小心落水了。”來的是老太太身邊的嬷嬷,楚侯爺兄弟姐妹總共四個,姐妹出嫁就不能多插手娘家事兒了,剩下兩個兄弟,一個親的一個庶的,都外放當官兒不在京城。這樣一來,整個侯府,能當家作主的女主子,一個是老太太,一個就是喬柔了。
喬柔因為懷孕,管家的事兒就交給了老太太,可現下,楚瑤落水,老太太心裏對這個嫡孫女十分看重,自然是想親自照看幾分,這樣一來,就有些力不從心了,畢竟上了年紀。
所以這才讓人來叫喬柔,畢竟三個月已過,喬柔這胎,也算是坐穩了。
“可有請了大夫看?”喬柔微微皺眉,面上也帶了些擔憂關懷:“這天氣冷了,落水可不是小事兒,大姑娘又是女孩子家,萬一着了涼,那可就受苦了。”
“請了徐大夫看了,是有些着涼,本來老太太是不想驚動夫人的,可昨兒半夜,大姑娘開始發熱,今兒早上奴婢出門的時候,大姑娘還燒的厲害,整個人昏迷不醒的,老太太實在是擔心……”
嬷嬷苦着臉求喬柔:“府裏連個能當家作主的人都沒有,實在是……還請夫人體諒,能早些回府。”
喬柔連忙起身:“本該早點兒回去的,就是嬷嬷今兒不來,我這兩天,也盤算着要回去的。”畢竟馬上中秋了,來往節禮,還有府中過節的事兒,都要安排,她雖然不管家了,但喬家的節禮,她還是要親自過目才好的。
“大姑娘落水這事兒……”請了嬷嬷在外面等着,喬柔就忙帶着喜春回去收拾東西了。顧嬷嬷湊過來和喬柔讨論:“晚上落水的,這事兒可有點兒不太對,咱們府裏就那麽一個小湖泊,大晚上的,蚊蟲正多,大姑娘去那邊做什麽?”
“陳嬷嬷既然沒說,怕是老太太交代了不要說。”喬柔倒是不太關心:“追問這個有什麽用?難不成大姑娘小小年紀,還能做出什麽沒規矩的事情來?估計就是小孩子那一套,不想做功課了想偷偷玩耍,或者就是釣魚抓蜻蜓什麽的,不是大事兒。”
年紀小,做錯什麽都能被原諒。就如上輩子。
顧嬷嬷點頭:“是老奴多想了,若是有老太太照顧,大姑娘也定然會早日好轉的。”
臨近中午出發的,因為要顧忌喬柔的身體,所以馬車走的并不快。喬柔臨行之前沒吃午飯,怕颠簸吐出來。倒也不是陳嬷嬷不體諒,而是不管哪個時間段出發,總有一頓會在路上耽誤的,喬柔也不想因為一頓飯就讓府裏老太太覺得她對大姑娘不上心。
當然,不上心是真的,但不能讓人看出來。
天色擦黑,馬車才算是到了侯府門口。也是湊巧,楚侯爺正好回府,看見馬車還有些驚訝:“夫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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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柔沒急着下馬車,只掀開車簾:“這會兒才回來?”
“嗯,議事晚了些。你怎麽自己回來了?讓人先回來說一聲,我也好抽時間去接你。”楚侯爺跟在旁邊,等馬車到了二門口,這才伸手,親自扶着喬柔下來。
再一擡眼,就看見了後面跟着的陳嬷嬷,頓時了然:“阿瑤并無大礙,今兒中午已經有些退燒了,徐大夫說,再觀察兩日,若是徹底退燒,就沒事兒了。”
六七歲,基本上已經站住了的孩子。再者,大夫又沒說不能治了,在楚侯爺看來就是已經快要痊愈了。也并不是說他就不關心楚瑤了,若不關心,如何會知道中午就退燒了?
“畢竟年紀小,母親又上了年紀,我總得回來看看。”喬柔笑着說道,拍了拍楚侯爺的手背:“正好侯爺這會兒陪着我去一趟?親眼看看,也好安心。”
楚侯爺點點頭,扶着喬柔往楚瑤的院子走。大約是為了就近照看,楚瑤的院子,和老太太的院子是十分接近的。他們夫妻才到院門口,就聽見老太太着急的聲音:“這是怎麽了?好好的,怎麽就又燒起來了?”
喬柔有些驚訝,剛不還說退燒了嗎?
“請了大夫嗎?”老太太又着急問道,有丫鬟回道:“已經請了,徐大夫馬上就到了。”
“娘。”楚侯爺喊了一聲,老太太轉頭看見他們,勉為其難的對喬柔笑了一下:“你有心了,這趕了大半天的路,可又用膳?”
“尚未用膳,馬車颠簸,我又胃裏難受,就沒勉強了。”喬柔也不客氣,上前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楚瑤大約是燒的厲害,嘴唇都起皮了,也不過兩天功夫,竟是臉色蠟黃,往日裏的水嫩是半分也沒有了。
“怎麽又燒起來了?”她問了一句,老太太嘆氣:“我不過一下午不在,這些個丫鬟們,就伺候的不用心了,竟讓阿瑤下午開着窗吹了一下午的冷風。哎,這沒了花嬷嬷看顧,小丫頭們不懂事兒,到底是有幾分不周全。”
喬柔眼皮子動了動,轉頭看楚侯爺,楚侯爺皺眉:“花嬷嬷心思不正,放她在阿瑤身邊,才是害了阿瑤。丫鬟若是年紀小,不如娘再将身邊的嬷嬷送來一個?”
老太太沒出聲,倒是有些意動。喬柔插話:“不是請了教養嬷嬷嗎?日後教養嬷嬷和阿瑤也是要相處好些年的,臨時再送一個來,兩頭大,倒不如先用着那教養嬷嬷。”
正說着話,喬柔就聽見床上的楚瑤呢喃了一聲,聲音有些含糊,她沒聽太清,正好徐大夫進門,她就退後一步,給徐大夫讓開了位置。
老太太等人都緊盯着徐大夫給楚瑤把脈,喬柔無事可做,也就視線落到了楚瑤身上。分辨了楚瑤的口型半天,她忍不住有些皺眉,寶善?
陳寶善?這不是上輩子楚瑤的兒子的名字嗎?
喬柔心裏有些發緊,她覺得是自己看錯了。然而再看了一會兒,她就沒辦法安慰自己了,楚瑤口裏的兩個字,确實是寶善。難不成,楚瑤和她一樣,也是得了這重來一次的機緣?
這種機緣,難不成還能分批次進行?一個人還不行,還能大放送,好幾個人一起來?
那怎麽楚侯爺老太太,還有楚陽,這些個都沒得到這天大的機緣?
喬柔都要覺得這機緣是個笑話了,她寧願自己不要這個機緣,不重活這一輩子呢,也不想和楚瑤繼續糾纏下去。若是之前,楚瑤什麽都不知道,她還能安慰自己,勸自己放開仇恨。
可楚瑤跟着回來了,她心裏原本已經按捺下來的怨恨憎惡,就突然按不住了。
胃裏一陣翻騰,喬柔沒忍住,轉頭就吐了起來,但将近一天沒吃東西,一開始只能是幹嘔,最後實在是吐不出來,黃綠的膽汁也被拿過來湊數了。
嘴裏苦,肚子抽,喬柔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人塞了一把黃連進去,從嘴巴到肚腹,無一不苦。
旁邊顧嬷嬷立馬急了:“夫人怎麽了?好端端的……之前在莊子上不是還好嗎?怎麽忽然就吐了?”
楚侯爺伸手扶了喬柔:“哪兒難受?”
喬柔掙開他的手,沖喜春指了指茶杯。溫水漱口,但那苦味卻是洗不掉的。
“侯爺見諒,老太太見諒,我這實在是……”她半倚在顧嬷嬷身上,眼眶通紅,臉色難看,連說話都沒什麽力氣了。老太太心裏自是不太高興的,卻不好勉強喬柔一個孕婦在這兒,忙擺手:“無妨,是我疏忽了,忘記你身子不适,先別急着回去,你到外間等一下,讓徐大夫給你把把脈。”
喬柔沒反對,靜靜行了禮,就退到外間去了。
楚瑤也跟着回來了,那她的仇恨,她的怨憎,是不是就能發洩出來了?這個可不是無知小兒,她是不是就不用再約束着自己的良心了?有仇報仇?
可是,喬柔低頭看看自己的肚子,特別明顯的弧度,也不知道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若是女孩兒,她日後,會不會覺得自己心狠手辣?
可若還和以前一樣,放下仇恨,那她也做不到啊。她又不是聖人,就算是聖人,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喬柔心裏亂的很,沒等她理出什麽思緒來,徐大夫就從裏間出來了。楚侯爺跟在旁邊,幫着抓了喬柔的手腕放在桌子上。喬柔有些僵硬,她本來沒什麽大事兒……
“行路奔波,有些動了胎氣了。”沒等她想好借口,徐大夫那邊就開口了:“侯夫人本身就孕吐厲害,若是無事,最好還是将養着,否則,吃喝不順,對胎兒也不好。我開個安胎的方子,侯夫人用上兩三日。若是沒什麽症狀了就不用再用,若還是吐的厲害,到時候我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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