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京城最好的寺廟是護國寺，最好的道觀是抱樸觀。大年初一要出門參加廟會，多是是選擇這兩個地方。廟會的形式也都是差不多的，上午是聽經，一個是佛經，一個是道經。下午是各種買賣攤子熱鬧場面。

不過這熱鬧場面，兩邊又是稍微有點兒差別的。護國寺這邊有高僧解簽之類的，抱樸觀則是随緣了，遇見了道長能說幾句，遇不見了就只能下面轉轉了。

老太太大約是上次在護國寺受了驚吓了，就有點兒不太想去護國寺。但是人的信仰吧，是很難改變的，以前信佛，現在也不可能忽然改成了信道。喬柔倒是想去抱樸觀那邊，但三夫人也是信佛，于是二比一，最後還是選擇了護國寺。

聽經的位置也是需要掏銀子的，當然官方的說法是不可能這麽直白的，官方的意思就是做善事，今天的收入所得，都會拿出來買糧食捐掉，或者是施粥給京城的乞丐，或者是送到有天災人禍的地方。越是靠近大殿的地方，這銀子就要的越多，當然，大殿外面，也有免費的經書能聽，這是服務普通百姓的。

總不好讓護國寺背上給愛錢的名聲。

楚侯爺是有錢的，所以這幾個座位還是買得起的。願意聽的，比如老太太和三夫人，就可以直接過去了。不怎麽想聽的，比如喬柔，就得肩負起看孩子的重任了。

楚瑾還不太會走，只讓奶娘抱着就是。但二房的楚玥楚郴等，三房的楚瑜楚陌，都是小豆丁，最是喜歡熱鬧玩耍，一個錯眼不見，就可能是跟着什麽人走了，這時候就要看喬柔的安排了。

早知道廟會人多，所以前兩天，她就吩咐了人手，六個下人盯一個小孩子。人一多，也總算是将這些個小豆丁給看到身邊了。

“是楚夫人？”喬柔正兩只眼睛不夠用，生怕哪個孩子掉隊的時候，就聽見旁邊有人問道，略熟悉，她忙轉頭，看見來人，面上就露出笑意來：“原來是王夫人，可真是巧了，看來咱們也是很有緣分的了。”

老太太年前就去試探了王家的意思，王家對喬宇還是略有幾分滿意的，一來是喬宇年紀小，之前顧着念書，喬家就沒在他身邊安排什麽通房丫鬟。二來喬家人口簡單，王家姑娘若是進門，怕是不用半年就能直接掌管家事了。

三來最重要的，喬柔這個侯夫人，在貴婦圈子裏，名聲還是很不錯的。一來沒有捧殺先夫人留下的孩子——外面還盛傳為了讓楚陽楚瑤成才，喬柔還特意讓楚侯爺請了嚴厲的先生呢。二來，喬柔本身性子低調，不愛張揚，誰也沒聽說過這人做過什麽壞事兒，這名聲自然就不錯了。

還有喬家，喬老爺的名聲，在朝堂上還是很好的。

既然兩邊都有意，那就将相看的事兒給提上了日程。定的就是今天，喬柔今兒出來逛廟會，早早的就讓人去叫了喬宇，這會兒喬宇也正在另一邊逗孩子呢——雖然楚瑾不太會走，但她會鬧，不如意還是要哭的。

和王夫人打着招呼，喬柔的視線就落在了後面王姑娘的身上，小姑娘穿着一身粉紅色的衣服，外面裹着桃紅色的披風，披風上面還有一圈白色的毛茸茸，襯得小姑娘面色紅潤，十分康健，又有幾分害羞，略有嬌豔之色。

從外貌上來說，這姑娘雖然不是上上等，但也是十分讨喜的。至少算中上等。

喬柔給顧嬷嬷使了個眼色，顧嬷嬷就忙去找喬宇了。

Advertisement

“快過來坐。”喬柔起身，先和王夫人見了禮，又伸手拉王姑娘：“雖說今兒陽光好，但這天氣還是有些冷的，外面一路走來，小風吹着，可別凍壞了臉。”

“無妨，有披風擋着呢。”王夫人笑着說道，看喬柔身邊一圈的豆丁：“倒是你，好耐心，這麽些個孩子，也虧得你坐得住。我是最不耐煩看孩子的，今兒我是一個都沒帶出來。”

“畢竟小孩子嘛，一年能出門的機會也不多。”喬柔笑着說道，女孩子也就是到了十來歲，能跟着參加一些宴會什麽的，男孩子除了是一起讀書，否則能出門瘋玩的機會，還真不是很多。

喬柔就問王姑娘在家喜歡做什麽，喜歡去哪兒玩之類的。王夫人也在旁邊跟着描補，倒讓人覺得這姑娘是個挺文靜的。

說着話就見喬宇過來，他也知道今兒的目的。一進亭子，就臉色發紅，很是害羞的樣子，看的喬柔很有些內傷——大男人家的，就不能表現的大大方方的嗎？你這樣害羞，人家姑娘也害羞，什麽時候才能搭上話？

“正好阿瑜他們鬧着要去外面轉轉，你這個當舅舅的，就帶着他們去。”喬柔笑眯眯的吩咐道：“可千萬要将孩子們照看好了才是，知道嗎？”

喬宇忙點頭，楚瑜得了叮囑，就拉着王姑娘也要去。王夫人也笑：“阿玥阿瑜都是女孩子，讓個姑娘跟着去也比較方便，再者，年輕人嘛，我是知道你們都不願意和長輩們待在一起的，那就自己去散散心。”

到了外面，自會有嬷嬷将孩子們給帶走，然後給兩個年輕人留下單獨相處的時間的。

當然這單獨，也是有水分的，不遠處跟着丫鬟嬷嬷，眼神不離，話是能說的，但身體接觸是絕對不能有的。

少男少女臉色紅紅的領着楚瑜他們出去，喬柔和王夫人則是聊天說話。這聊天也不是說閑話，喬柔透漏一下喬家的事情，王夫人則是說一些王家的事情。

說着說着，這話題就引到了成王妃身上，也是王夫人主動提起來的，大約是怕喬柔擔心成王妃的存在會影響到王家什麽的。所以人家自己先提出來，自己解釋一番。

“小妹現下在修行，本來家裏是打算送幾個小丫鬟跟着伺候的，只小妹不許。”富貴人家女眷出家修行，大多是會帶丫鬟婆子的，除非是犯了重罪，被家裏厭棄的。

成王妃的娘家想法子将成王妃給撈出來了，自然是不可能厭棄成王妃的。

“她現下逍遙自在的很，前兩天剛送了幾卷道經回來。”王夫人眉眼含笑，神色中對成王妃也很是維護，喬柔明白她的試探，忙笑道：“王妃娘娘氣度風姿都非常人能比，我往日裏最是仰慕娘娘這樣的人了。若能有機會見王妃娘娘一面，那我也是有好運氣的人了。”

王夫人神色松快了些，又搖頭：“小妹現下不太喜歡見人，就是家裏晚輩去請安，她也是很少見的。你若是想見，怕也是難。小妹心善，生怕牽連了家裏。”

“不過幾年功夫，熬一熬就過去了。”喬柔安慰道：“王妃還年輕，若真是陷在那火坑裏不出來，才是搭上了一輩子呢。”

兩個人說了會兒的閑話，王家最大的事兒就是成王妃這事兒了，喬家這邊最大的事兒就是何婉當年和離的事情。兩邊一解釋，對彼此心裏就沒了疙瘩，于是這婚事，就又成了兩三分。

現下就只看兩個小年輕自己的心思了。

中午是在護國寺用的素齋，王家的老太太之前也是在大殿裏聽經。兩家彼此有意，這素齋索性就放在一起吃了。下午老人家不願意動彈去湊熱鬧，那就只年輕人去了。

放生池那邊轉一圈，梅林那邊轉一圈，碑林那邊轉一圈。再隔着人群看看外面的雜耍，聽一出小戲，時間就慢慢消耗掉了，眼看天色将黑，兩邊才分開，各自回家。

到了初二，喬柔一早就收拾好，帶了楚侯爺和楚瑾回喬府。先問的是喬宇的心思，喬宇支支吾吾的，只說聽喬柔的意思，他那臉色一紅，喬柔就明白了。

好了，五六成變成了十成十，這婚事，穩了。

接下來就是兩邊商定走流程的事情，首先喬家要先請媒人。官媒是肯定要請的，但在這之前，還得請個身份足夠高的，先将這婚事給提到明面上來。

這事兒得男家這邊出面，喬柔索性一事不煩二主，直接請了自家婆婆。

喬家這邊在準備喬宇的婚事的時候，宮裏那邊，也開始準備楚王的婚事了。然後，程家就鬧出了點兒事情。

這事兒說起來不太好聽，程家本來是遮掩都來不及呢，根本不許流露出來。但是事關楚王，楚王現下可是皇上最後的一根苗苗了，朝堂上上下下，那都是盯着楚王看呢。

尤其是一些老臣，深知皇家子嗣艱難，都是巴不得楚王趕緊成親，然後早日和楚王妃生下孩子的。所以這事兒一發生，幾乎就傳遍了京城了。

楚王和程大姑娘訂婚之後，兩個人就是未婚夫妻了，偶爾也是能見個面說個話的。楚王對程大姑娘是真愛，得了什麽好東西，也會往程家送去，一來是讨好心上人，二來也是震懾一下程家人，為心上人撐撐腰什麽的。

程家呢，不是只有程大姑娘一個姑娘的，還有繼母生的二姑娘呢。二姑娘向來覺得自己是壓在長姐頭上的，吃的穿的用的，也一向比長姐好。

偏偏這 婚事，她日後無論如何，也壓不過長姐了。心裏不甘，于是就生了歪主意——趁着楚王去程家探望大姑娘的時候，給楚王下了藥，要生米煮成熟飯。

只要進宮當了妃，日後說不定就能翻身壓過長姐了。當皇後的，能有幾個是順順利利的成了太後的？

二姑娘想的美，二姑娘的親娘想的更美——她和大姑娘有仇，大姑娘成了楚王妃，能放過她嗎？再者，既然要做楚王妃，那嫁妝自然是不能寒酸了，繼母一開始不喜歡大姑娘，就是因為這些嫁妝。到了嘴裏的肥肉，怎麽能吐掉呢？

至于程家老爺，一個不親近娘家，甚至憎惡娘家的楚王妃，能和一個依靠家裏，只能扶持家族的楚王妃相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