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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瑧的意思是,阿蓉就不用回去了,她畢竟只是個小姑娘,應付陳氏這種女人,必定要吃些虧。但阿林是他們的親生孩子,孝道在先,他就算想去哪,也必須要親自告知父母才合适。
阿林覺得他說的很對,便跟着秋遲回了趟柳林村。
而此時柳林村的邵家,早已經亂作一團了。
早上起來發現沒了姐弟倆的影子,邵家兩口子趕忙去村裏轉了一圈,當然沒有收獲,終于徹底慌了起來,阿林爹急的在院子裏轉圈,想發動左鄰右舍一起幫忙,卻被回過味來的陳氏及忙攔住,說,“阿蓉這會兒不見,肯定是不滿婚事逃走了,阿林一向聽她的話,肯定也是受了她的蠱惑,一塊兒跑了。”
阿林爹急得跺腳,“那還不趕緊去找,你攔我做什麽!”
陳氏嫌他愚笨,“村裏都曉得,當初我們是想叫阿蓉做養媳婦的,現在他們一起跑了,指不定要傳出什麽風言風語,萬一名聲毀了,王員外肯定要退婚的呀!”
退了婚,不但禮金沒了着落,那對金镯子也得還給人家啊!
提起這個阿林爹更來氣,“叫你見錢眼開!要不是你硬要阿蓉去做妾,能有現在這些事嗎!”
陳氏想了想,一咬牙一跺腳:“你等着,我這就回娘家,叫上幾個叔伯兄弟去找,自家知道,總比傳到外人耳朵裏好!”
家裏大事一向由媳婦拿主意,阿林爹嘆息一聲,算是默認了,想再出門往遠處找找,不料才剛擡腳走到門口,正碰見阿林自己回來了。
當爹的頓時喜出望外,激動的都結巴起來,“阿,阿林,你去哪裏了?”
陳氏也急忙湊了過來,見阿林好好的,是又生氣又高興,嘴裏罵道:“你個小兔崽子,長本事了,想吓死我們……”
話沒說完呢,冷不丁看見阿林身後人高馬大神色清冷的秋遲,吓了一跳,悄悄問兒子,“這,這是誰啊,阿蓉呢?”邊說邊往遠處張望。
阿林面無表情,冷聲說,“你不用找了,阿蓉姐已經去了臨安,不會再回來了,我也要走了,現在只是來跟你們說一聲。”
“什麽?”陳氏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邵爹也趕緊圍了上來,兩個人一起問,“你要去哪?”
“我找到了差事,到臨安城的銀號裏當學徒,”阿林清了清嗓,挺直腰板道:“給大掌櫃當徒弟,将來做得好的話,也能當掌櫃!”
陳氏擰起眉頭,“你胡說什麽?阿林,你是不是魔怔了?”說着還要伸手去摸他的額頭,阿林側身躲開,無奈的朝身後的秋遲道:“秋遲大哥,請你來告訴他們吧。”
秋遲于是上前,跟邵家夫妻道:“我是臨安淩府的管事,奉我家少主之命,跟二位談些事情……”
方才兩人騎馬來到村中,引了不少村民圍觀,秋遲朝四周看看,詢問邵爹,“要進屋談嗎?”
邵爹點點頭,剛想說個“請”字,卻聽陳氏斷然拒絕,“去屋裏做什麽?有什麽事就在這裏說!”說完滿臉狐疑的盯着秋遲上下打量。
他是臨安淩府的管事?哼,以為她見識短好騙嗎,李張氏的表哥就是鎮上王員外家的管家,那都得五十多了,這個人看着也就二十多,能當得了那麽有錢人家的管事?
原是替他們着想,但見她如此戒備,秋遲便也不再管其他了,直接說,“那好,我來為兩件事。先說第一件,二位雖對阿蓉姑娘有養育之恩,但婚姻之事還要尊重她的意見,既然她并不願意,二位強迫她嫁給別人做妾,就有失道德了。這裏有張銀票,但凡我們淩氏旗順銀號,全國皆可通兌,二百兩白銀,算是姑娘對兩位救命之恩的謝意,至此之後,她與貴府再無瓜葛,二位也絕不可再強迫她做任何她不願的事。”
說着拿出一張銀票并一張寫着字的紙,續道,“如果二位願意接受,請在這裏留個手印,也算是憑證。”
那銀票明晃晃的擺在眼前,方才秋遲的話也說的清清楚楚,這是竟是二百兩的白銀!四周圍觀人群一片驚訝聲,邵家夫妻倆也都懵了,二百兩白銀!那是從來想都不敢想的,那得有多少錢?全都在這張紙裏了?
村裏消息走得很快,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瞧見這錦衣男子手中的二百兩銀票,衆人一片啧啧咂舌聲,得了消息的裏長也終于趕到了,陳氏看見了,趕緊拉過來問:“裏長,麻煩您給瞧瞧,這銀票可是真的?”
裏長是個老頭,早年讀過些書,算是村裏最有見識的人,他拿起銀票把正反兩面都仔細看過,點頭道:“不錯,的确是旗順銀號的銀票。”
陳氏這才終于信了,深感不可思議,結巴着問秋遲,“你說,這,這是阿蓉給我們的?她,她他哪來的這麽多錢?”
秋遲冷峻的臉上露了絲嘲諷的笑,淡淡道:“其他的事二位不必管,如果同意我的話,請這紙上留個憑證。”
憑證,那不就是按手印嗎,老實巴交的鄉裏人,鮮少做這種事,更何況他們又不識字,怎敢輕易畫押?陳氏又向裏長求助,裏長接過紙來看,點頭跟兩口子說,“他說的沒錯,這紙上就是說,你們接了銀子,從此便與阿蓉一刀兩斷了,不可再去找她的麻煩。”
裏長又嘆了口氣,問邵爹,“這好端端的,你們又把阿蓉怎麽了?”
“又”把阿蓉怎麽了?
……看來陳氏坑阿蓉,在村裏也是有名了。
整個村裏的人似乎都圍了過來,邵爹真是羞愧的無地自容,跟裏長說,“原本我就不同意這門婚事,只是阿林他娘……”
裏長嘆了口氣,“你這個男人當的……”瞧瞧一邊的陳氏,又住了嘴。
邵爹也嘆口氣,轉而跟秋遲說,“罷了罷了,銀子你給阿蓉帶回去吧,我們從今往後也不會再去麻煩她……”
“那怎麽行!”話還沒說完呢,一旁的陳氏趕緊打斷他,忙不疊的跟秋遲點頭:“答應答應,我們都答應。”沒等邵爹反應過來,就迅速在那紙上按了手印,塞進秋遲手裏,再将那銀票揣進自己袖中,終于放了心。
二百兩白銀啊,差點讓這傻男人給丢了!
“你!”邵成氣的擡起手來,眼角瞥見四周圍觀的人們,只好又将手放了下去。
秋遲不想跟他們廢話,接着拿出另一張紙來,道:“這張,是令郎阿林與我們淩氏的契約,他尚未成年,大事還要你們做主,只要你們畫了押,他便是淩氏旗順銀號的學徒,二位仔細看看吧。”
這件事阿林方才便已經提過了,既然那銀票是真的,看來這事也是真的了,陳氏一驚,問秋遲,“阿林得去臨安嗎?”
這事不用秋遲來答,阿林自己道:“當然了,這裏又沒有旗順銀號。”
一旁的裏長聽見了,勸夫妻倆,“這是好事,去臨安城見大世面,還能學本事,不比一輩子待在莊稼地裏強?”知道陳氏貪財,老頭兒特意加了一句,“做學徒,還能有例銀呢!”
這果真正中下懷,陳氏心一動,問阿林,“還有例銀,那……能有多少錢?”
這當娘的果然還是一副鑽進錢眼裏爬不出來的德行,阿林失望透了,有些厭煩的說,“還不知道,活兒還沒幹,就想着拿銀子……”
然那做爹的卻被裏長的話打動了,見大世面學大本事,當然要比一輩子困在莊稼地裏強,他先點了頭,說,“既然如此,那你去吧!好好學就是了!”說着接過秋遲給的紙,親自摁了手印,遞還回去。
哎,終于自己做了回主。
兩件事都辦妥,秋遲拍拍袖子準備返程了,阿林自然是要跟上的,陳氏心一緊,拉着阿林的手問,“你這就要走了嗎?什麽時候回來?”
秋遲輕描淡寫道,“從現在起,大約到年下才有例休。”
那不是一去就要半年,陳氏大吃一驚,結巴問道:“要這麽久?你可從沒離開過家,這怎麽行,要不……咱們不去了吧?”
已經上了馬的秋遲回過頭來,冷聲說說,“既已畫押,怎可輕易反悔?”
阿林也跟着說,“是啊,你說話不算數,小心惹上官司!”
這……陳氏吓了一跳,“那麽嚴重?”
阿林推開她的手,“這是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機會,你不要拖我後腿,我走了。”
說完跟爹告了個別,趕緊上了自己的馬。
這就要走了麽?陳氏趕緊說,“你還沒收拾衣服,你等着,娘給你去拿……”
話還未說完,少年已經跟着秋遲出發了,馬蹄聲淹沒了她的話,阿林連頭都沒回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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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林第一次騎馬,路上不敢快行,拖拖拉拉回到田莊時已是下午,秋遲把畫了押的文書拿給淩瑧看,淩瑧掃過一眼,跟阿蓉說,“解決了,你以後不必再時時背個包袱,受他們的控制。”
阿蓉好奇問,“你是怎麽解決的?”
他一笑,“她看重什麽?”
阿蓉想都沒想,“錢呗!”忽然一愣,問,“你給了她多少錢?”
他将紙交給秋遲收好,輕飄飄道:“一點小錢,不足挂齒。”
她皺着眉說,“肯定要比那個什麽員外給的多,她才不會做賠本的買賣!別人家的雞跑到門口她都恨不得拔根毛下來!”
阿林不在屋裏,所以她不用顧慮他,想說什麽盡管說就是了。
他很好奇,問她,“那那個什麽員外,給了她多少錢?”
她想了想,“聽阿林昨夜說,好像有六十兩。”
他失笑,沉吟道:“六十兩……就能把你娶走?”
她急着搖頭,“才沒有,我打死都不會嫁給他!”
他點點頭,嘆道:“有志氣。”
“什麽啊,這算什麽志氣……”她臉一紅,“這也能誇啊……”
他彎着眉眼看她,眸中光芒點點。
難得見少主臉上會有這樣和煦的笑,秋遲在旁暗想,自己在這是不是礙了點事?有心想悄悄離開,但看看天色,已是不早了,于是忍不住咳了聲,提醒道:“少主,再不走,就要留下來過夜了……”
淩瑧這才終于道:“走吧,現在啓程,你今晚還能睡個舒服覺。”
阿蓉點點頭,跟他來到馬車旁。
田莊的衆人又出來恭送他,嚴謹的站成幾列,阿蓉在人群中看見了晚彤,笑着跟她告別,“我要走了,今早真是多謝你了。”
在少主面前,所有人大氣都不太敢出,晚彤也低着頭,屈膝謝道:“姑娘客氣了,有幸伺候您,是奴婢的福氣。”
淩瑧瞧見這一幕,略想了想,便跟晚彤道:“你跟着來吧。”
晚彤一愣,擡起臉來問,“去哪兒?”
淩瑧微微一笑,一副很是平易近人的樣子,“玲珑坊。”
晚彤“啊”了一聲,頓時心中歡喜,高興的簡直要跳起來拍手,趕忙響亮的應了一聲,陪着阿蓉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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