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1)

江時凝沒有想到孫沁玲會來找她。

她的思緒忍不住回到架空民國的那一世。

自從孫沁玲索要陳若之失敗，又被江時凝開槍震懾之後, 兩個姨太太都安分了許多, 再也沒來找過她的麻煩。

三人擡頭不見低頭見, 但是誰都不再提那一天的事情了。陳賈成也仍然保持着一個星期能回來兩三天的頻率, 這對江時凝倒是高興的事情。畢竟她不光要扭轉劇情，她的另一個任務還要好好教育孩子。

陳賈成這個人，比初灏厲好對付多了。初灏厲是皇帝，心眼極多, 而且特別愛疑神疑鬼。陳賈成就不一樣，初灏厲好歹是男主角，而陳賈成在這個世界裏的定位充其量也就是個反派炮灰。

在江時凝有意的引導和演技的作用下，她和陳賈成的關系也融洽得多。偶爾，他在家的時候, 兩人坐在一起, 看着院子裏的陳若之和三姨太的兒子玩玩鬧鬧, 竟然也有一種歲月安穩的感覺。

然而，這種短暫的溫情時刻，也阻擋不了主線劇情的來臨。

就算陳賈成相對于原著相比，已經對江亦如夠好的了，但是他和其他幾個男人一樣，仍然挂心于女主角。

江時凝的那次開槍震懾, 讓陳賈成對她晃神了幾個月，就這樣錯過了原著裏強迫娶女主角為妻的劇情。然而世界線接着進行，這本書寫的就是亂世之下, 女主角栾荷莉和幾個男人的藕斷絲連、恩怨情仇的。

所以陳賈成和其他幾個男人仍然總是對上女主角，一來二去，他又起了野心思。

因為沒有原著裏強娶的情節，所以劇情進展的比較溫吞。

在這個階段中，一晃三年過去了。陳潭良今年八歲多了，小少年又長高了許多，陳若之也五歲了，小丫頭長得像洋娃娃似的，說話又嘴甜，笑起來更可愛。

即使之前因為這個小姑娘，三個女人鬧得有點下不來臺，但是孫沁玲和許齡欣還是喜歡她。動不動就讓丫鬟悄悄地送點玩具茶點過去，偶爾見到了還抱一抱。

江時凝都知道，但是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兄妹倆這時候就能看出來性格的不同來，陳潭良小時候還算淘氣，有了妹妹之後，小少年就變得越來越穩重。現在快九歲了，更像個小大人一樣。唯一能調動起他活力的事情，就是陳賈成派來的下屬來教他一些防身術、格鬥術的時候。

而妹妹陳若之嘴甜，又喜歡眯起眼睛笑。上半年才開始教她看有一點難度的詩詞歌賦，陳若之讀完之後，就開始牛頭不對馬嘴地用詩詞誇人。比如她誇一個丫鬟白，結果誇人家的時候背了個白毛浮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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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日子對于江時凝來說還是很幸福的。上一個宮鬥世界太緊繃，從頭到尾都不能松懈。而這個世界像是故意想讓她輕松一點似的。江時凝最喜歡坐在自己院子中央的樹下，看着兩個孩子溫習功課。

有時候三姨太的兒子也回來，小孩不懂大人之間的複雜，見面了也乖乖的。江時凝記得原著裏是有這麽個孩子，只不過沒有多少筆墨，也是一視同仁，對這個小不點也挺好。

許齡欣因為孩子們相處的好，逐漸也開始親近江時凝了。小姐妹都開始冷淡自己，二房孫沁玲當然過的不太好，她是唯一一個沒有孩子的。書中說二房生育有問題，可能就是這個原因了，才一直沒有孩子。

江時凝本身與這些人都沒仇，而且不管是從時代還是設定來說，陳賈成這三個太太都不容易。所以她偶爾也讓陳若之多去看看孫沁玲，畢竟孫沁玲最喜歡陳若之。

沒有原著時間線做參考，未來會發生什麽江時凝也不知道，所以她開始與城冬城各家富太太們交際，盡可能參加宴會聚會。女人之間傳消息最快了，只要是名媛富太太們交際的地方，就像是一個個女人專屬的情報網。

“聽說了嗎，最近大老板李先生正和魏家公子一起追求那個栾荷莉呢，他們倆家原本要合作的項目都因為這個吹了。”

“嗬，這個栾荷莉是什麽妖精啊，讓那麽多男人魂不守舍的，我怎麽就沒感覺她哪裏好看了呢。”

“你們還不知道吶，據說陳大帥也——”

這個富太太一開口，就被旁邊的人攬下了。她這才恍然回神，說八卦說得太盡興，竟然忘記江亦如也在這裏呢。頓時衆人都有點尴尬。

江時凝輕輕地笑了笑，“不用顧忌我。男人嘛，花着他的錢就夠了，我管他又看上誰了呢？你們還是照常說，我好知道知道面對的是何方神聖。”

這話一出，名媛太太們都哈哈笑了起來。

“對對對，亦如，你這個想法就是對的。”另一個太太用手指扇了扇風，不屑地說，“男人都是一個樣兒，狗改不了吃屎。我就懶得管我家那位了，他玩他的，我玩我的。”

眼見着話題要飄，江時凝及時開口，“剛剛說的栾荷莉……”

“哦，我聽李太太說，她那次看見大帥請栾荷莉吃飯，幾分鐘後魏家公子就怒氣沖沖地過去了……你說這又不是他魏家的地盤，這可是冬城！他還敢火氣那麽旺，不就被大帥打得頭破血流的。最後飯也沒吃成，就這麽散了。”

江時凝微微皺眉，她記得就是因為這件事情，剩下幾個男配結了同盟，要一起想辦法把陳賈成這個勢力最大 、最難搞的競争對手搞掉。

然而重點是，這幾個人都是配角。後來他們遇到了男主角，男主也是手裏有兵的人，一來二去用計謀和手段或征服或打敗了其他男配，最後一槍崩了陳賈成，和女主快樂地在一起了。

江時凝沒有什麽計劃，計劃趕不上變化快。但是她知道必須要擾亂原有劇情，不能讓這幾個人結盟。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前天還是大前天的，忘記了。”

宴會結束，江時凝就回了大帥府。家裏賬本在她手上，當即就讓人拿出來一些金銀珠寶和票子，裝上了，又出府奔向魏家在冬城的府邸。

魏家裏，本來只有這個魏公子在冬城。聽說他被人打了，魏老夫人連夜從別的城市趕過來。丫鬟過來說大帥夫人登門拜訪的時候，魏公子正龇牙咧嘴地躺在床上，思考着怎麽報複陳賈成呢。

一聽見是江亦如，母子倆都愣了。

“不見！”魏公子當即說。

魏老夫人無奈地說，“兒啊，你得見。你在人家冬城的地盤上，你不見她，不就是在和陳賈成作對嗎？”

“我們家背後也是有勢力的，他打我就罷了，還敢殺我？”魏公子不屑道。

“那陳賈成就是個土匪，土匪不要命來誰不敢殺啊？”

眼見着母親要哭了，魏公子這才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見見見，行了？見有什麽用？估計就是來給我臉色看呢……”

江時凝走到裏屋時，就看到魏公子躺在床上一臉敵視地看着她。江時凝捋了捋頭發，她笑了，轉頭看向魏老夫人。

“老夫人，我是來登門致歉的。”

來道歉的？兩人都傻眼了。

江時凝也不管他們的神情，她輕輕嘆了口氣，“魏公子，那日的事情，你們兩方都有錯。”

“我有錯——？！”魏公子氣得差點沒彈起來，又疼的龇牙咧嘴，“嘶——你看看我被打成什麽樣子了？”

“大帥的錯，錯在于以多欺少，才讓您受了這麽大的傷。”江時凝平靜地說，“可是你也有錯。這裏是陳賈成的冬城，你在這裏給他下馬威，他不打你，以後怎麽服人？你都找上門來了，難道他還要恭敬地送你回家嗎？”

“這……”魏公子愣了愣。

江時凝擺了擺手，旁邊跟來的四個丫鬟走上前來，每人手裏都拿着木籃子，上面蓋着紅布。

“這些禮物請你收下，代表歉意。”

第一個籃子打開，裝了一些名貴的寶石鑽石首飾。第二個籃子是鋪滿的紙幣，第三個籃子是地契，最後一個籃子是空的。

“我知道魏家家大業大，不缺東西。所以不要見笑，算是些心意。”

魏公子一個個掃過，倒是覺得這個大帥夫人比想象的好說話多了，根本和陳賈成不是一個類型的。看到最後一個籃子，他感興趣地問，“最後一個怎麽是空的？”

“最後一個是承諾。”江時凝平靜地說，“以後如果魏公子需要我的幫助，我可以盡所能幫助你。”

“哦？”魏公子動了動，換了個姿勢，頗感興趣地說，“你要拿什麽交換？”

“沒有別的。我只是希望能夠修補我大帥府與你們魏家的關系。”江時凝輕輕微笑道，“您覺得妥嗎？”

“妥的很，妥的很！”魏公子還沒說話，魏老夫人已經趕緊說，“我們本來也不願意和大帥為敵，這樣最好！”

魏公子卻哼笑道，“有點難。只要他陳賈成還惦記栾荷莉，與我就免不了争執。”

“是嗎？”江時凝挑了挑眉毛，“栾小姐可說過喜歡你？對你有好感過？”

“那倒沒有，但是……她沒拒絕我。”

“她也沒有拒絕陳賈成。”江時凝笑道，“栾小姐只是不想得罪你們這些權貴而已，不拒絕不代表好感。再者說，她對所有人都沒有拒絕，你怎麽知道自己就是特別的啊？”

“你——當然是小爺我英俊潇灑，什麽都是個頂個的好！”

“看起來栾小姐不是這麽想的，不然她早跟你了。”

看着魏公子要反駁，江時凝伸出手阻止了他。

“我只是勸你一句話，魏公子。你和其他追求者都不一樣。”江時凝說，“他們都已經自我獨立有了營生，只有你還在被家裏養。追女人玩夠了，偶爾也得回頭看看自己家的老父母親了？栾荷莉離了你死不了，你魏家沒了你可就離衰敗不遠了。”

“你這是在威脅我？”魏公子愠怒地說。

“我在提醒你。其他人願意陪你玩是因為你背後的魏家，可別最後，栾小姐沒追上，又耽誤了自家的生意。”江時凝淡淡地說，“如果栾荷莉遇到了真心人，你現在所做的一切在別人眼裏都是荒誕可笑的。言盡于此，魏公子好好休息罷。”

“你他媽，你給我站住——有你這麽登門道歉的嗎，啊？你——”

魏公子氣得要命，江時凝帶着人轉身就走了。

倒是魏老夫人紅了眼睛，抹着眼淚摁住了魏公子。

“兒啊，她說的句句都是真話啊。你就別再招惹是非了，快和我回家。”

“我，我……”魏公子被他媽摁住傷口上，連話都說不出來，最後他都疼哭了，“哎呀，行了行了，我跟你走，你放過我……”

另一邊，江時凝坐着轎車回府。她覺得自己好話已經說盡。最後這魏家不就是因為男主角而崩塌瓦解嗎？如果這魏公子能聽進去一點話，估計魏家也不會消亡。

下車進了大帥府，江時凝就看到許齡欣捏着帕子惴惴不安地在門口等着，兩人一對上眼睛，許齡欣趕緊跑了過來。

江時凝忍不住好笑，“你這是怎麽了，像是沾了腥的貓。”

“哎唷，我的姑奶奶啊，你可別開玩笑了，這都什麽時候了？”許齡欣焦急地說，“你今天下午風風火火地去哪裏了啊？”

“怎麽了？”

“大帥一回來就怒氣沖沖的，現在在裏面等你吶！我這在門口呆了好久才把你這閻王盼回來，就是跟你報個信兒，別什麽都不知道的就進去了。”許齡欣說，“你到底幹嘛去了？”

“逛街去了。”江時凝平淡地說。她伸手拍了拍三姨太，這才向裏走去。

果然，陳賈成胸膛起伏，表情陰沉不定，像是憋着怒氣，坐在主位上暴躁地喝茶。

一看見江時凝進來，便猛地一摔茶杯，把江時凝身後的三姨太吓的一抖。

“江亦如！你給我過來跪下！”陳賈成怒道。

江時凝也不動，就站在那裏，慢慢地說，“怎麽了？”

陳賈成差點沒被她氣死，江亦如看起來百依百順的，其實根本沒聽過他話。

“你今天下午去找那姓魏的，你得到我允許了嗎？”陳賈成怒道，“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正是沒忘自己的身份，才去登門道歉。”

“你說什麽？！”陳賈成一拍桌子，“我前腳剛收拾了那孫子，你後腳就道歉，你這不是打我的臉嗎？”

“恰恰相反，你打完人我道歉，人家會以為大帥你是非分明。”江時凝耐心地說，“再者說，魏家背後的勢力你可別忘記了。”

“我……我怕他？大不了就打一仗！”

好極了，原著裏就因為打這一仗打輸了，陳賈成才傷了精銳，導致後面的結局。

“栾小姐的事情你也要我在這正堂說嗎？”江時凝淡淡的說，“你不怕魏家不要緊，可是追她的人都是各行業大拿，你是這之中最招人恨的。那其他幾個人擰成繩子對付你，再找別的勢力，你就算能戰贏，也落不到什麽好處。到時候其他勢力看你虛弱，趁虛而入，冬城怎麽辦，這大帥府又怎麽辦？”

“這……”陳賈成一愣。現在局勢的确不太好，陳賈成也沒和家裏說，但是江時凝說的還是有一點道理的。可是他又下不來臺，不滿地說，“那你去找姓魏的有什麽用？”

兩人正僵持不下，外面有一個小兵跑了過來。

“大帥……剛剛外面魏家來人了，給您帶一句話，還有一封信。”

“說。”陳賈成皺着眉毛。

“魏家公子說，他和他老母今日出城，回本家。之前的日子多有得罪，希望大帥原諒。”小兵一身正氣地喊道，“還說，打都被打了，怎麽着也平了？”

陳賈成愣了，他之前就對這魏公子牙癢癢，殺又殺不得，還不想和魏家後面的人鬧崩。看他還鬧心。現在，這小孫子竟然真的走了？

再看向一臉淡然的江亦如，陳賈成說不出來的滋味。

“呃，其實魏公子還有一句話，帶給夫人的，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陳賈成瞪過來，“說。”

小兵啪地一個立正。

“他還說，大帥夫人真是賢妻良母賢內助，哪哪都好，長得溫婉惹人愛，找老婆就應該找這樣的。就是說話能氣死人，希望您能反思一下自己，下次給人道歉時別再順道埋汰人家了。不然……”小兵快說不下去了，“不然小聲音其實還挺甜的。”

“我靠！”陳賈成怒道，“這登徒子，跟我搶栾荷莉也就算了，還敢調戲我老婆？老子斃了他！”

江時凝一聽見魏家走了，就知道自己任務進度喜人，也不管陳賈成在那兒鬧了，她轉身離開，想回去休息休息。陳賈成在她身後絕望地喊，“我讓你走了嗎？你眼裏還有我這個大帥了嗎？”

太鬧騰了。

江時凝給許齡欣一個眼神，許齡欣就笑眯眯地走了進來。

“哎呀，大帥，來，喝喝火降降水，啊我是說喝點水……”

江時凝估算着，如果沒有魏公子帶恨與其他男配結盟，那原著劇情就會好一點，畢竟她主要的工作是捋順劇情，讓未來變得好起來，幾大巨頭不掐架，那肯定會好很多。到時候男主角出現算賬，也不會有多麽嚴重的後果。

她花了兩三年的功夫去在女人圈混好關系，女人在男的耳邊吹吹風，沒有利益沖突，好歹能讓陳賈成不那麽樹敵。

陳賈成十年之內不能死，他死了冬城就會動亂。

江時凝接見直接地讓其他幾個男配沒有原著裏那麽對女主角上心，所以也沒有特別敵對。就連栾荷莉看起來都算滿正常的，她發現這個世界裏的人只要道理講得通，利益沒糾葛，都有腦子。所以男主角出現情況會好得多。

結果，事實證明江時凝太小看男女主身上原著的能量了。

原來大家都很正常，男主角才是這裏面的終極**oss。他一出現，果然栾荷莉就淪陷了。兩人糾糾纏纏了一年，最後在一起了。

男主角開始準備清算，他開啓霸道民國總裁風，要讓所有欺負過女主角的人付出代價。當然，不停追求女主角的男配們，在他眼裏也是‘欺負’的一部分。

但是即使這樣，所有人的結局也都比原著好，原著裏男主角挑黃了其他所有男配，有的家破人亡，有的破産，還有的死了。但是這一次，魏公子因為走的最早，所以幾乎沒有波及。其他幾家雖然被難為了，但是也都沒死，家業還在，只是避風頭紛紛離開了冬城和附近的幾個城市。

只有陳賈成離不開。

男主角和陳賈成開戰，作為炮灰，陳賈成必然是贏不了的。輸了之後，為了報陳賈成之前糾纏栾荷莉的仇，男主角一路攻進冬城，要在所有人面前槍斃陳賈成，以作震懾。原著裏這一段是為了女主角晚來一步，看到他正好槍斃陳賈成，因為他的冷血行為而再鬧脾氣，暫且不表。

陳賈成被人押着出現時，整個大帥府的丫鬟婆婆兩個姨太都哭得不行，其他平民也都一臉不安的圍觀。只有江時凝眼前一陣陣發黑。

如果陳賈成死了，冬城就會動亂，民不聊生。那她的任務也完了。她沒完成任務，也會死。

事到如今……她不知道自己這麽做會不會也改變不了結局，可橫豎都是一死，拼了！

男主角站在陳賈成身後，他在開槍的前一秒，旁邊有一個人沖了出來。

砰——！

江時凝只感覺自己後腰一麻，好像什麽東西冰涼冰涼的。她意識渙散，就感覺自己被翻了過來，她看到陳賈成大叫着，可是自己什麽都聽不到。

世界一片寂靜。

陳賈成伸出手顫抖地摸她的臉，他的手上全是血。

江時凝沒看他，她的目光虛虛地注視着天際的白雲和陽光。

為什麽是我呢？江時凝想，為什麽偏偏是我被車撞、我要承受這些呢？我沒做錯過任何事情。

真不公平。

在她昏迷前的幾秒，她的耳朵又能聽見了。她聽到栾荷莉尖叫着跑過來，阻止男主角。

江時凝終于放心地昏過去了。

她以為自己會死，但是在她昏迷的時候，她的靈魂回到了管理局。

“154800號穿書者，你已完成架空民國世界的任務，按照計算來看，這個世界的不正常劇情已經被捋平。”機器人說。

“呃，好的。”江時凝知道在世界裏的死亡不是真的死，所以她說，“如果我完成任務了，就不會消失了對？那……開始下一個任務？”

機器人搖了搖頭。

“你的其中一個任務完成了，你的另一個任務還沒完成。”他說，“你要回去培養下一代子嗣。等到成年認定合格時，才能代表完全成功。好了，祝你任務順利，再見。”

江時凝猛地睜開眼睛。

她是趴着睡的。她看到的是熟悉的大帥府卧室床頭，床邊有一個男孩，腦門抵在床邊緣上，正睡着，眼角還有淚痕。

江時凝輕輕地伸出手，想撫摸他。

“潭良，別在這睡，會感冒——嘶！”後背的劇痛讓她說不出話來。

陳潭良被她的聲音驚醒，小少年烏黑的目光一動不動地注視着她，過了幾秒，他癟起嘴哭了起來。

“媽媽——”

陳潭良哭起來太醜太像個猴了，江時凝忍不住笑出聲。

門外人聽到聲音，一下進來好幾個。

“亦如！”

最急切的那個人竟然是陳賈成，他一下單膝跪在床邊，伸手握住江時凝的手。

江時凝一愣。陳賈成本身長得不錯，是那總痞氣男人的帥。此時此刻，他胡子拉碴，眼睛發紅，頭發裏還有幾根白絲，一看就熬了好幾天的樣子。

“你怎麽了？”江時凝愣愣地問。

怎麽辦把自己搞得這幅模樣？她也算是有點顏控的，要不是配的老公長得都還行，估計她做任務會更煎熬。

陳賈成會錯了意，以為她這時候還在關心自己，男人本來就全是血絲的眼睛更紅了。

“亦如，我對不起你我……”他沙啞地說，竟然掉下眼淚來，“你說的話都是對的，我就應該聽你的，也不會落到現在的地步……還害得你……”

“我怎麽了？”江時凝奇怪地問。

陳賈成忍不住，開不了口，旁邊的丫鬟哭着說，“大夫人，您的命是撿回來的，可是……醫生說……您下輩子下半身要癱瘓了。”

草。

在那一刻，江時凝只能想起這個詞。

穿書這五個輪回，是非要她把所有不好的事情都體驗一次嗎？

離陳潭良成年還有八年，她要癱瘓度過這段時間了。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人沒事就行。賈成，你以後能不能別惹事了？”

“不惹了不惹了，我以後什麽都聽你的。”陳賈成哭咧咧地說。

丫鬟們覺得這個場面太感人，大帥和夫人感情真深！

可是就在這感人至深的時候，一聲稚嫩的憤怒響起。

“都怪你！”十歲的陳潭良憤怒地說，“媽媽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的錯！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剛剛被丫鬟抱進來的陳若之也大聲說，“壞爸爸！”

被兒子訓，陳賈成一怒，揚起手來就要打，江時凝撐起自己，大喝道，“陳賈成！”

陳賈成手一頓，他看着陳潭良像是個小獅子一樣瞪着自己，心裏窩火，又打不得。只能無奈地轉過頭。

“我不打，好不好？”

江時凝感覺自己的頭嗡嗡的，這才緩緩躺下。

“我不求你別的，陳賈成。”她緩緩地說，“哪怕你有一點感覺對我虧欠，答應我，別打孩子，好好對他們。”

“我知道了……”陳賈成臊眉耷眼地說。

風波之後，江時凝開始養傷。

反正殘疾已經成為事實，她又沒真死，便告訴自己平常心，當做體驗人生了。

後背的腰傷漸漸地好了起來，她的生活又恢複了平靜。這次，她不再需要擔心世界脈絡，和男女主角了。據說他們兩個回家結婚去了，這是最好不過的。

只不過，她只能開始坐起輪椅，平時也多了很多不便。

只是江時凝的反應還是淡淡的，似乎和過去沒有什麽區別，總是讓人忘記了她身上的變故。

這一天，陳賈成身邊的丫鬟急匆匆地過來了。

“大夫人，您聽說了嗎？”

“聽說了什麽？”

“大帥要把二姨太和三姨太休掉呢。”

“什麽？”江時凝放下手中的刺繡，她皺眉道，“她們兩個怎麽着惹他了？”

丫鬟看着江時凝欲言又止。

“聽大帥那意思，要收心了。”她低聲說，“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好事，可是我猜您不知道，提前知會一聲。如果您也是這麽想的，那就當我多嘴……”

江時凝道謝之後，看着丫鬟離開，她有點頭疼。

這什麽都什麽啊？

過了幾分鐘，江時凝叫人進來。卻費勁地叫了好幾分鐘，才有自家院的丫鬟進來。

“怎麽反應這麽慢呢？”

“大夫人，大帥把兩個姨太太都叫走了，屋裏哭天喊地呢。”丫鬟不好意思地說，“我剛剛去看熱鬧了。”

“去把陳賈成給我叫來。”

“啊？現在？”丫鬟有點猶豫。

“現在。”江時凝肯定地說。

丫鬟出去了。

五分鐘之後，外面有男人的腳步聲響起，陳賈成進來了。

“你叫我？”陳賈成在她身邊蹲下，“怎麽樣？今天腰疼嗎？”

江時凝将腰間他亂扒拉的手拍開。

“你要休了孫沁玲和許齡欣？”她問。

“是啊。”陳賈成一愣，“你這走都走不了的，怎麽消息這麽靈通？”

“你不能休了她們。”江時凝頭疼無比。

“我怎麽不能？亦如，我想明白了，之前算是我混賬。”陳賈成說，“我們一路過來的，我這又看上其他女人，實在是對你不公平……”

“這麽多年都過去了，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嗎？”江時凝說。

陳賈成一愣。

“你……你不介意嗎？”

江時凝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她為原主感到一些難過。

“介意又如何？也改不了你的想法。這麽多年了，再介意也磨平得沒有了。”

陳賈成頓時說不出話來。過了半響，他低聲說，“……我就是想做些什麽彌補你。”

“那就別休她們。”江時凝說，“你做事倒是爽快了，可想過她們兩個出去了怎麽活？你占據了人家最美好年輕的日子，不能現在舍棄她們。”

“好好，我聽你的就是了。”陳賈成有點窩火地說。

他站起來，準備向外走，卻又在門口停下，轉身看向江時凝。

“亦如。”他輕聲說，“我怎麽覺得……你沒有以前那樣愛我了呢？”

愛他的人是那個唯唯諾諾不會來事的江亦如，而不是她江時凝。

江時凝垂下睫毛，隐藏起眼眸中的神色，她輕輕地嘆了口氣。

“如果我不愛你，我會為你去死嗎？”

這個回答安撫了陳大帥。他點了點頭，這才向外面走去。

等到他離開了，江時凝又開始犯困。她好像體質沒有以前好了。便讓丫鬟幫她到床上，睡一覺。

這一覺睡得昏昏沉沉，江時凝再睜眼睛時，天色已經黃昏，屋內沒有點燈，顯得有點黯淡。

江時凝緩慢地眨了眨眼睛，忽然看見孫沁玲坐在她卧室的桌子旁邊，注視着她。

“你有什麽事情嗎？”江時凝問。

她不習慣來人時還躺着，便用手撐起自己。但是她力量不夠，腿那麽沉，動不了。孫沁玲看到了，走過來幫她挪了挪，讓她靠着。

孫沁玲幹脆坐在江時凝的床邊。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做什麽？”

孫沁玲咬了咬牙。

“讓陳賈成不休了我們。”她說，“你不恨我們嗎？是我們這兩個後來者占據了本來全部屬于你的房子、你的丈夫和所有屬于你的財産……你不恨嗎？”

江時凝靜靜地看着她，“我不恨，你呢？”

孫沁玲一愣。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她說，“為什麽要這樣做？”

“你們走了，又能去哪呢？”江時凝平淡地說。

“你竟然這麽好心？”

“我什麽時候害過你們嗎？”江時凝反問。

孫沁玲一陣語塞。

“可是我當時……我還要偷你的女兒，你也不記恨？”

江時凝輕輕地嘆息一聲。

“孫沁玲，你知道這世界上，最可悲的人是誰嗎？”她說，“是窮人，也是女人。這個時代的女人太多太多只能依靠男人而生，男人讓她們死，她們就沒有活路。”

孫沁玲以為她的嘲諷，便反問道，“你不是也和我們一樣嗎？”

“所以，我們都很可悲。”江時凝平靜地說，“既然活着已經如此艱難，互相照顧一下，也是應當的。”

“你——”孫沁玲驚愕地注視着她，“你當真這麽灑脫？”

江時凝輕輕嘆了口氣。

“我只是希望，以後我們都能好好相處，好嗎？”她說，“你喜歡陳若之，多走動走動、帶她玩玩都可以，只是……別再做當時的那種事情了。她現在長大了，會記仇的。”

孫沁玲表情複雜地注視着她。

女人在陰暗的室內輕輕地呼吸着，尾音有點顫抖。

她忽然站了起來，江時凝以為她要走了，沒想到，孫沁玲後退兩步，便沖着她跪了下來。

“你——你這是什麽意思？”江時凝驚愕道。

孫沁玲跪着，但是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高傲和不好惹。

“江亦如，過去那些年，算是我對不起你！”她別別扭扭地說，“今天這件事，我更是欠你的。要是被陳賈成那厮休了，我在外面真一個人活不下去。”

“我知道了，你快起來。”江時凝哭笑不得地說。

“我還沒說完！我……我這輩子也就這點本事了，捅破天了也只能當人家小妾。”孫沁玲認真地說，“要是有下輩子——下輩子我一定報答你。除了太過分的不能當牛做馬之外，我真的一定報答你！”

江時凝無奈地嘆了口氣。

“有下輩子，我們都好好活，別當這種菟絲花了。”

“好！”孫沁玲說，“你這人敢愛敢恨，我算是服了你了，我去拿酒，我敬你一杯。”

“你要不要再跟我拜個把子？”江時凝無可奈何地說。

孫沁玲笑了起來。

從那一天開始，兩個姨太太算是對陳賈成一點念想都沒了，誰會繼續愛一個想趕走自己的男人呢？她們都用對待老板的态度對待他。

陳賈成自己也忙，他之前被男主角打得銳氣大減，還得重振旗鼓。

陳賈成老不在家，三個女人便愉快地養三個娃娃。

有什麽能比花着男人的錢，男人還不來煩你這件事更爽？

在時光荏苒下，又是好幾年過去了。

江時凝的身體越來越虛，從人設上來說她是鬼門關上拉出來的人，從任務的角度上，她要為在正确的時間死亡做準備。

而孩子們是越來越高了，陳潭良這一年已經十六歲，出落得氣宇軒昂，除了眉眼間還有點孩子的稚嫩，遠遠一看，已經是個大小夥子了。陳若之也已經十二三歲，越來越文靜，她喜歡讀書，別人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