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番外
那是在遙遠的過去,或者一個現在并不存在的世界裏所發生的故事。
在一個人的世界裏,你是否也有過想與某人相遇的時候呢?
就是這樣。
也正因為如此,那兩個人,不,應該說是一把刀和一位少女,相遇了。
盛夏的午後十分安靜,他坐在那個人的身旁,靜靜地看着天空。湛藍的天空十分美麗,陽光十分強烈,他躲在陰影裏倒是正好。不過理論上來講,他并不被允許看到這番景象,就連像現在這樣在廊下坐着,看着天空發呆,也是托了那個人的福——
“又在發呆啊。”身邊傳來了懶洋洋的聲音,那個人醒了。
“嗯。”他轉過臉,點了點頭,“醒了嗎?”
“嗯......算是吧。”那個人說着,揉了揉眼睛,純黑的浴衣随意的穿在身上,肩膀旁邊更加随意的放着一把刀——他的本體。
剛誕生不久的刀靈十分弱小,弱小到只要本體放在屋裏,他便也只能在屋裏待着,正因為如此,那個人才将他拿了出來,放在身邊。
“哈啊~”那個人舒展了下身體,打了個哈欠,消瘦的身形在浴衣下更顯單薄,“話說......咳咳,”話還未說完,那個人便咳了兩聲。
他左右看了看,跑到一邊拿了一件披風,對比他的身形來說,那件披風實在大的有些過分了,長長的拖在了地上,然而他仍然抱着披風執着的走到那個人面前,沉默着用眼神來表示自己的意願。
“好的好的。”那個人見狀,笑了起來,“給我吧,我會好好披上的。啊~真可愛呢,我的....三日月。”
“阿蕪,要好好的。”還是孩童體型的三日月宗近一臉嚴肅的說道,他幼嫩的臉上要擺出一副嚴肅的神情十分不容易,為了配合言行,整張小臉都皺了起來。
“哈哈哈...”見狀,阮青蕪不禁失笑,戳了戳他的臉,說道。“我會陪着你的,在.....之前。”
“........”因為身體還沒發育完全的關系,幼小的刀靈還說不了完整的長句,只能繼續用沉默的目光看着她。
“啊~”阮青蕪勾起一抹調侃的笑容,她撐着下巴,有一下沒一下的戳着三日月帶點嬰兒肥的臉,“想要我聽你的話,或者想要知道更多我的事情,先說出完整的句子怎樣?”
覺得自己受到了輕視,三日月憤怒的轉過臉,不高興了。
“哈~”阮青蕪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吶,沒關系,我會等的。等到你能夠流暢的對我說的那天。”
——所以,要長大。要趕在她變老之前,快快的長大。
人類的壽命很短,将自己創造出來的父親曾經這麽說過,而她并不是有着很長性命的人類。好像受過傷,好像為了得到自己而付出過什麽。
時間很短。
盡管對自己來說很長。然而——
對于人類來說過于冰冷的指尖,對于人類來說過于蒼白的臉,對于人類來說過于消瘦的身形。
主上她,已經沒多少時間了。
至少在那之前,成長為能讓她依靠的——
“阿蕪!”穿着狩衣的少年歡快的來到了她身邊,“我長大了喲~看。”他在阮青蕪面前站定,伸出手臂轉了一圈。
“不錯呢~”阮青蕪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點頭道,然後她摸了摸少年的腦袋,笑道,“是為了我才這樣嗎?真可愛呢,加油啊~”
也許,就在那時候,看着她溫柔的雙眸裏映出的小小的自己,也許就在那時.......
自己的心中便種下了名為戀慕的種子吧。
“我.....”三日月抓住了她的手,略帶急切的說道,“我會長大的,會長大到能與您并肩的地步,所以,所以阿蕪......”能不能等我?
“嗯。”阮青蕪微微一怔之後,眯起眼笑了,“我會等你,放心吧。”
櫻花。
不知從何時起,吹來了一陣風,櫻花的花瓣飄了過來,落在她的肩頭。
真美啊。
現在想想,也許就是在那時候,自己才會對櫻花情有獨鐘的吧。
“啊,櫻花開了呢。”阮青蕪也注意到了,她轉頭看去,看到了在牆外盛開的櫻花。“哈哈,話說,母上曾經也很喜歡櫻花呢,”她懷念的說道,“親手做了一株盛開的櫻花樹,然而又開始糾結真實與否.....哈哈,現在想想,能思考這樣的問題,也是一種樂趣呢。”
“阿蕪的母親是什麽樣的人?”少年三日月問道。
“什麽樣的人呢.....”阮青蕪想了會,說道,“是一個十分有才華,也十分古怪的人吧。”
“阿蕪......”三日月看着她陷入回憶之中的表情,攤開手,風便把花瓣吹到了手上。
主上的母親貌似是很有意思的人呢,然而,自己卻從無了解。
不僅如此,關于主上的一切,在主上自己說明之前,他甚至都想象不到,主上之前所過的是怎樣的日子。
“哈哈,那是你太小了。”阮青蕪失笑,眼神變得深邃起來,“一旦你活的足夠久,足夠長,活到再也不想活下去的時候....那時候,像我這種人的人生,即使不用我說出來,你也能猜出大概吧。”
當時的三日月并不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只是莫名的覺得悲傷。
“為什麽悲傷呢?”阮青蕪愣了下,問道。
“因為總是覺得,阿蕪要離開我了。”三日月皺眉道,“我,不想這樣。”
“就算你這麽說....”阮青蕪無奈道,“可是人與人之間遲早會分開的呀。”
“我不是人,我是刀。”三日月糾正道。
“诶~~”阮青蕪壞笑着扯了扯他的臉,說道,“是嘛,那麽,你是想作為刀,還是想作為人存在于我的身邊呢?”
“我.....”三日月一時失語。
“好了,等你想清楚這個問題再回答我吧。”阮青蕪見狀,又笑了笑,“等你什麽時候有了答案,就來告訴我吧。”
春去秋來。
不知不覺之間,他已經變成了青年的模樣。
“最近很少看到你的笑容呢,”阮青蕪打趣道,“
然而,青蕪的身體卻越來越不好了。
“阿蕪。”三日月看着日漸消瘦的她的身形,只覺得心裏仿佛壓了一塊石頭一般,沉重,沉重到連呼吸都......
不對,我不是人啊,為什麽下意識的想要呼吸呢?三日月訝然的想道。不過,跟以前确實不一樣了。
這雙手變得修長有力,已經不再是當年連披風都抓不住的樣子,變得能輕易将她抱起。
再也不是一無所知,再也不會無能為力——
然而對上她的時候,自己仍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束手無措。
可以為她端藥,可以為她添衣,照顧她起居,然而就算如此——
阮青蕪還是一天天的在消瘦下去。
“放棄吧。”阮青蕪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說道,“我早已知道,我已時日無多。”
時間未在她臉上劃下皺紋,未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跡,除了那一頭白發之外,似乎沒有什麽能證明時間真正的在流逝,在她與自己相處的這些日子裏流逝。
人生。
人類到底是一種怎樣的生命呢。
“他們既脆弱又強大,既無私又貪婪,既美麗又醜陋.....總而言之,是無法一言蔽之的存在呢。”
初秋,在一個明朗的月夜,她如以往一樣坐在長廊上,拿着一盞淺淺的酒盞,眉目依稀還是之前三日月第一次看到她時的模樣。
“就像主上這樣?”三日月安靜的跪坐在她身旁,靜靜的看着她,說道。
“哈哈,我不是。”阮青蕪笑了,朗月清風,茂蘭修竹,幾株含苞待放的昙花在他們身邊靜靜的沉默着,而三日月卻幾乎注意不到這些,他深深的看着阮青蕪。
月色很美。
然而卻十分虛幻,不真實到讓他覺得,只要一移開目光,阮青蕪便宛如一個美好而又短暫的夢境,就會從此消失不見一樣。
“從生到死,由死向生,”阮青蕪緩緩說道,她看向天空,眼神悠遠,仿佛并不是在賞月,而是在透過月亮看些別的什麽東西一樣。
“阿蕪.....”三日月頓了頓,想向她伸出手,卻又停了下來。
“我啊,是個膽小鬼。”阮青蕪嗤笑一聲,說道,“雖然也不知道活着有什麽意義,可就是不甘死去......以至于,變成了現在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她摸着自己依舊光滑的皮膚,苦笑道。“然而即使如此,也要感謝你。”她看向三日月,即使歲月流逝,那雙重瞳之中積澱了百年的滄桑和沉靜,不複年輕時的清澈明亮,然而每回三日月看着她的時候,仍然會覺得美麗到不可思議。
“感謝我?”三日月愣了一下,難道為了得到自己,主上她付出過什麽很重要的東西嗎?
“我一生歷盡艱險,與人鬥,與天争,頗多艱辛不足為外人道,”阮青蕪移開了目光,看着圓月說道,“所求的只不過是個活下去的機會罷了,一路奔走,無法停留,想殺我的人殺不了我,想愛我的人也見不到我,異鄉羁旅,孑然一身.....然而就算如此,我也想活下去,直到世間早已遺忘了我的存在,記得我的人都在我沒察覺到的時候入了土,可我還是活着,不想死去,哈哈,真是笑話,只有逃亡和失去的人生,算什麽活着吶........咳咳咳咳......”她猛烈的咳了起來。
主上。
主上。
三日月一直在心裏這樣默默的呼喚着她。
在通曉人事之後,他便明白了自己與青蕪之間的關系,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直覺不應該将阿蕪換成主上,所以雖然口中仍然稱青蕪為阿蕪,心裏卻一直這樣默默的呼喚着她。
我只是一把刀。他在心裏這樣對自己說道,只要侍奉主人之物。
然而——
一切借口,一切理由,卻只是為了掩藏內心那隐秘的願望而被創造出來的遮羞布罷了。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麽?”他看着咳的不能自已的阮青蕪,着急的說道,“當年發生了什麽?為了得到我,阿蕪又付出了.....唔...”話還未說完,他便消了聲音。
我是在做夢嗎?
主上會像戀人一樣,将我抱在懷裏,親吻我。
纖瘦的手固定了後腦勺,自己便順着她的力道半伏在她懷裏,她身上是與想象中無異的蘭花的香氣,以及常年喝藥留下的藥的味道。
雖然動作很強硬,不過落在唇上的吻卻如同月光一般溫柔。
啊啊...主上,确實是這麽一個溫柔而又強勢的人呢。三日月想道,悄悄又睜開了眼睛。
而阮青蕪也在看着他,眼眸裏滿是憐惜的笑意。
在笑嗎。
那麽,自己是不是可以認為,主上也有着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心情呢?
“呵。”阮青蕪溫柔的看着他。“你怎麽想都可以。”
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如月光一般暧昧不明。
然而三日月卻當成她承認了,滿心歡喜。
浮生若夢,幾度春秋。
即使數着指頭過日子,然而時間還是走的飛快。
“夏天到了。”在一個越過越少的日子裏,他聽到阮青蕪如此說道。
“啊?是啊。”三日月愣了一下,說道。
“去年的時候,我們在做什麽?”阮青蕪問道。
“在看荷花吧?”三日月想了想,說道。
“星星呢?”
“看過了。”
“月亮呢?”
“也看過了。”
“啊....那我們去看螢火蟲吧。”阮青蕪一合掌,說道。
“你要出去?”三日月驚訝的說道。
“不可嗎?”阮青蕪微微一笑,說道。“在屋裏待久了,換個風景看看,倒也是一番意趣。”
“好。”三日月點了點頭,“我們去哪裏?”
“随便去個有螢火蟲的地方吧。”阮青蕪如是說。
“好。”三日月點了點頭,事情便就這麽決定了。
漆黑的夜裏,星月爛漫,照映山河千裏,水光爍爍,綠草如茵,遠處重巒疊嶂,一派靜谧。
“此處山脈,終究比不上家鄉,”阮青蕪嘆了口氣,說道。
“如何呢?”三日月問道。
“峰以孤絕為美,水以險峻為湍,”阮青蕪說道,“孤絕在高,湍急在險,而此兩者,非崇山峻嶺而不可得。”
“這樣嗎?”三日月想了想,說道,“我想象不到,那是什麽樣子的。”
“哈,”阮青蕪笑了一聲,“若非身臨其境,如此景象,又如何憑空想得來。”
“都是因為阿蕪不帶我去的緣故。”三日月眨眨眼睛,故作輕松的笑道。
“哈。山高路遠,”阮青蕪嘆了一口氣,眼神悠遠,“出門在外,又有幾時能如願回去呢?”
“螢火蟲還沒來。”三日月不願再繼續說這個,轉移話題道。
“是啊,”阮青蕪說道,“看來今夜太過明亮,反而不适合看螢了。”
“那我們回去?”三日月問道。
“無妨。”阮青蕪搖搖頭,夜風襲來,衣袂紛飛,翩然若仙,讓三日月覺得如果不将她抓住的話,自己便只能看着她逐漸遠去而無能為力。
“你在擔憂,”阮青蕪看出了他的所思所想,笑道,“自半年前,我身體敗壞的更徹底之後,你便從未停下對我的擔憂。”
“我不想失去主上。”三日月咬了咬唇,說道。
“每個人都要面對失去。”阮青蕪略顯無奈的看着三日月,說道。
“然而我不是人,是刀,并且不想失去你。”三日月反駁道。
“你對我太執着了。”阮青蕪搖搖頭,“性命,本就沒有無窮無盡,我終會到達彼端。”
“我也會嗎?”三日月愣了下,問道。
“你不會。”阮青蕪說道,“你會直接歸于天地之間。”
“那我不要,我也不想你去。”三日月答道。
“人生在世,無論人,還是器物,”阮青蕪緩緩的說道,“正如月亮有着陰晴圓缺一般,都會失去,都會獲得,執着的人往往被時間所傷,被命運所弄。所以,”她嘆息一聲,對三日月說道,“放下執着吧。”
“那麽,如此希望我放下執着的您,是否也是一種執着呢?”三日月反問道。
“哈,”阮青蕪搖搖頭,這回換做她來岔開話題,“你看,螢火蟲出現了。”
“哪裏?”三日月訝然,問道。
“那裏。”阮青蕪指着一處草叢說道。
“沒有啊。”三日月看着黑漆漆的一團,說道。
“我說有就有。”阮青蕪一本正經的說道,“你再看看。”
三日月繼續盯着看,果然沒一會,草叢中便有螢火蟲一只接一只的飛了出來,越飛越多,宛如一條繁星遍布的河流。
“主上,我明日,還能這樣與你一起出來嗎?”見此美景,三日月不由說道。
“随你,現在先回去吧。”阮青蕪不置可否,“明天再說。”
“好。”滿懷着對第二天的期待,三日月和阮青蕪回到他們的小院裏。
然而這第二天,卻再也不會來臨了。
世上是否真的有神佛呢?
如果有的話,我的祈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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