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厲峰在車裏喊:“那竹, 這邊!”

那竹步子不由一停,車裏,厲峰唇角帶着上揚的弧度,要不是事先知道他大概年齡,他燦爛的樣子跟這學校裏的其他男學生也差不多。

四周目光齊刷刷投到她這裏,有相熟的輕輕問一句:“那竹,這你朋友?”

那竹沒有回複,她們七嘴八舌地說:“長得好帥哦,是咱們學校的嗎?”

那竹挪着小步走到厲峰旁邊,他朝她招了招手, 她只好彎了彎腰,跟他擱着車門說話:“你怎麽在這兒?”

厲峰說:“我正好有事兒來你這兒, 你說巧不巧, 遠遠看見你從宿舍出來,我就把車停這兒了。”

那竹宿舍是最靠外的一棟, 路上确實可以看到她宿舍,那竹沒對他的話起疑,事實上根本懶得去想。

那竹說:“不好意思, 厲先生, 我有點事要先走。”

“什麽事兒啊!”厲峰問她:“正好我也要走了, 帶你一程啊。你那戲還拍不拍了,我聽劇組說你幾天沒來了?”

那竹本不願說自己的事,他都起了頭了,又不想撒謊:“我不去拍了, 今天出去就是去劇組結賬的。”

“那我載你過去吧,反正我也要去那邊。”厲峰下了車,作勢要去開副駕駛的門。

那竹連忙拒絕:“不用,我坐地鐵過去很方便!”

“方便個屁,一個城東一個城西,中間還要轉幾趟公交車。你也不嫌折騰!”厲峰一手擱車門邊框上:“來呗,又不會吃了你。”

那竹還是倔強道:“真的不用。”

厲峰嘆了口氣,那竹以為她是拒絕了,誰想到他過來抽走了她的傘,直接推着她後背壓到了車裏。

“還拿我當壞人是不是!”厲峰一臉苦惱:“都說了就想交你這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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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裏暖氣開得高,那竹沒過一會兒就出了滿身的汗。車窗外雪花飄飄,氣勢已經衰減許多,城市卻早就被染上一層素色。

她滿眼都是樸素的白,樹被拽得彎了頭,時不時就抖下來一大片,氣得樹下的人大聲跺腳,喋喋咒罵。

她看得好笑卻又不敢笑,忍得更加難受,最終受不了的大聲咳嗽。

厲峰給她遞來一瓶水,看到她臉上異樣的緋紅:“生病了?剛剛第一眼看你就覺得不對,是不是感冒了?”

那竹敷衍着說沒有,他手伸過來量了量她額頭:“你發燒了!”

那竹不喜歡被韓奕辰之外的碰觸,很別扭地往旁邊靠了靠,自以為就脫離了他的掌控:“我吃過藥的。”

“幾天了?”

“好幾天。”

“好幾天還不去看醫生,你腦子燒糊塗了吧。”厲峰腦子迅速運轉:“我想想附近有什麽熟悉的醫院,你這種情況要趕緊挂水。”

“我沒事——”

“你看你臉紅成這樣,額頭燙得燒手,還說沒事!是不是要等到你被燒傻了,引起其他并發症,你才是有事!”

厲峰劍眉,一兇就吊起來,整個一兇神惡煞的樣子。那竹一句話沒說出來,反被自己口水嗆到,劇烈地咳嗽起來。

厲峰簡直拿她沒辦法,踩了剎車,将車橫到路邊上。後面一溜車受影響,最近那個幾乎沒跟他追尾。

後面那車特地停下來臭他:“開個好車了不起啊,開的什麽吊車!”

厲峰正在氣頭上,開窗豎了中指:“老子怎麽開車關你吊事,再逼逼老子他媽的撞你丫屁股。”

厲峰一口惡氣還憋着,打定主意外面那孫子要是再敢多說一句話,他今天肯定要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轉而看到身邊的小丫頭睜着一雙大眼睛盯着他。

她已經止住咳嗽了,眼睛裏迸出的眼淚還沒收,濕乎乎地汪着一層水,光是這麽看着就覺得惹人心疼。

小丫頭片子軟軟糯糯說出接下來一句話後,他整個人都酥了。

那竹說:“你幹嘛說髒話啊。”

“……”厲峰恨不得拍大腿,他怎麽忘了這女孩子清純了:“冤枉啊,人……人家先罵我的啊,我那是正當防衛。”

那竹說:“那也不能降低自己的道德底線。”

跟他談底線?厲峰覺得自己好像生來就沒那玩意兒。

不過這個逼他是要裝的:“你說的對,以後我肯定注意。”

那竹還不高興呢,說:“還是麻煩你先送我劇組,我跟人約好了去談事,不想因為一點小事就錯過了。你要是肯載我,我就再坐一段路,你要是不肯,那我就自己下去了。”

她側着身子,語氣裏是不容商榷的肯定:“而且你不是說去那兒有事嗎,你現在突然又不着急了,是不是意味着之前你是騙我的?”

“……”噼裏啪啦一大段,厲峰第一次聽她把話說這麽長,輕聲嘆了嘆,将車重新彙入車流:“行行行,送你過去,反正要燒壞的又不是我腦子。”

那竹抓着安全帶,輕輕抿了下唇:“謝謝了。”

“不謝!”他咕哝:“長這麽大還沒人敢這麽使喚我。”

那竹勾了勾唇,他看見了,稀奇地說:“終于樂了,好看,真好看。”

那竹将臉別向窗子,随意問道:“你去劇組什麽事啊。”

厲峰說:“追人呗,還能有什麽事,小丫頭挺倔的,都磨了好一陣子了。”

那竹以為他說的是鄭慈宜,心中的戒備減輕些許,輕輕應了一聲。

到了劇組,跟她打電話的工作人員已經弄好一切了,那竹跟他打過照面後,被告知可以立刻去財會那拿現金。

那竹剛一離開,工作人員就跟厲峰開起玩笑:“想送女孩子錢還用繞這麽大一個圈?直接包包化妝品走起好了。”

厲峰向着剛剛那竹走過的地方看了看,說:“不一樣,這女孩子巨他媽純!”

“這年頭哪個女孩子不純不清高啊,你幾個包一砸,看她還裝不裝。”對面笑:“隔壁劇組的鄭慈宜不追了?”

“早他媽放棄了。”厲峰提起這茬就煩:“錢花了一堆,連個響兒都聽不到。別說幹那事了,連手都不讓摸,真當自己是貞潔烈女了。艹!”

“你之前不是就喜歡她這種勁勁的嘛!”

“算我打臉行不行!”他摸出根煙,想到純情小姑娘都不太愛男人抽煙就又收起來:“我現在就喜歡那種軟軟的。”

“那竹還軟?個子比我都高,看起來硬邦邦的。”

“你懂個屁,軟是說性格,跟人随便說兩句話就臉紅,這種姑娘你遇見了不想往死裏欺負?”厲峰想到她大衣包裹下的身材:“況且身上硬不硬還不好說呢。”

過了會,那竹回來,厲峰過去喊她一道走,她迷迷糊糊地擡頭看他:“你事兒辦好了?”

“哦!”厲峰說謊都不用打草稿:“她今天一直有戲啊,說我在旁邊會鬧着她,死命把我推走了。我能怎麽辦,我也很絕望啊!”

自嘲的同時,他兩手一攤,怎麽那麽委屈呢。那竹又笑,他擠過來指她的臉:“笑了,笑了,你這是往我傷口上撒鹽啊。”

那竹側身過去:“才沒有!”

淡淡的一句否認,聽在厲峰耳朵裏一下子就多了那麽些撒嬌的意味,他被酥得牙根都酸,不由意`淫起她以後在床上的表現。

他咳嗽幾聲,壓抑過欲望,岔話題道:“拿到錢了?”

提起這個,那竹更加高興,拍戲果然掙錢,加上劇組給她的補償款,幾乎快小一萬了。雖然她內心深處有點難受,畢竟這錢是被人騷擾後換來的。

可是人不應該過分鑽牛角尖,也不應該跟錢過不去是不是?

那竹壓了壓自己的包,強迫自己盡量往好了去想。餘光終于瞥到一直盯着分神的自己的厲峰,她讪讪笑了笑:“怎麽?”

厲峰正感慨呢,覺得這丫頭哪怕發呆也好看:“沒事兒,送你回去?”

那竹說:“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好了。”

厲峰冷哼一聲:“是啊,你現在是有錢人了,有錢就可以把我給甩了。”

那竹驚訝于他每次都能把直的說成歪的:“我沒有!”

厲峰說:“我知道你不願意欠別人人情,總想把賬算清楚。可你記不記得上次我幫你揍了那混蛋之後,你還沒還我什麽呢!”

這件事其實那竹早就想到了:“那我該怎麽謝謝你?”

厲峰說:“讓我送你去醫院,之後再送你回學校。”

那竹疑惑:“這樣一來,我好像欠你的人情更大了。”

厲峰說:“每個人要回報的方式不一樣,我這個人就是喜歡交朋友,你能讓我幫忙,我就覺得高興。”

那竹還在猶豫,厲峰拽着她包往前走:“快點,醫院很忙的!”

事實證明,厲峰是對的,那竹被高燒弄得大腦都停滞了,再不去醫院,說不定在回學校的路上就會暈倒。

厲峰送她去了附近的私立醫院,好處是不用排隊專人護理,壞處嘛,也是服務太過體貼,好像凸顯不出來他的重要性。

他想了又想,最後退了病房,帶她在挂水室坐着。他的想法特別的簡單,她挂水挂累了想睡的時候,就能把頭靠在自己身上了。

他還讓人把空調溫度開得極高,等那竹終于受不了了脫了外套,他終于看到她貼身毛衣下包裹的完美身材。

事實證明,一切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厲峰遞去紙巾,讓那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問她有沒有好受一點的時候,她明明比剛剛還要虛弱,卻硬是做出一個逞強的笑。

“好很多了。”那竹說:“我身體一直都很好的,偶爾會有一點小感冒,我莫拉給我熬一碗紅糖水,我喝完了就能好了。”

紅糖水還真是國人的治病神器,厲峰心裏不屑,表面上還要裝得信服:“你莫拉是誰啊,你男朋友?怎麽叫了個這麽洋氣的名字。”

那竹噗嗤笑起來,說:“莫拉是我奶奶。”

厲峰尴尬壞了:“你哪兒人啊。”

那竹說:“我是邊藏人。”

厲峰意外:“呵,那兒可是個好地方,幹淨。”

那竹點了點頭:“那兒的天很藍,那兒的水很甜,莫拉總是站在栅欄前等我,我的羊羔在羊圈裏咩咩喊。”

她眼神一下悠遠而悵然,厲峰怔了好一會兒,才壓制下砰砰直跳的心髒,仍舊用那副頑劣的口吻道:“這麽好的地方,以後帶我去玩啊。”

她側頭朝他笑了笑,聲音甜甜地說:“好啊,歡迎你們去邊藏。”

這笑空靈清純得像是巍峨高山不化的白雪,厲峰的心一下碎得稀巴爛。

作者有話要說:  鄭慈宜馬上是另一篇主角,大家可以去收藏《影後懷孕以後》,算是比較放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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