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三更合一)

顧飛音也是沒想到白玉鎮就是幕家村,這樣的變化讓她腦子差點兒沒轉過來,她記得她睡了一覺,被餓醒了,然後出坑找了只厲鬼吃,吃着吃着幾道天雷就轟了下來,她被劈成了人。

雖然說這外面的世界變化有點兒大,可她從沒想過她所在的幕山幕家村會發生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明明就是小村莊,竟然變成了個大鎮,讓她完全沒認出來,難道她被這一劈,不僅變成了人,中間還過去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不成?

雖然之前她就有點兒這種猜測了,畢竟這世道的變化真的挺大,可真的确定,她還是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這狗老天這麽折騰鬼,她上輩子得造了多大的孽啊,莫非哪知被她吃過的鬼裏頭有他親戚在?這關系戶就是厲害。

姓莊的都快哭了,居然這麽順利就讓他把幕家村給找到了,他也是沒想到白玉鎮會是幕家村,不就是過去幾十年嗎,這幕家村發展得未免也太快了些!

這可怎麽是好,幕家村找到了他就沒了利用價值,而他還沒有恢複魂力,看來他逃不掉被黑長直賣掉換錢的悲慘命運了。

如此一想,姓莊的更是悲從中來,耷拉着腦袋,一副凄慘不已陰冷模樣,怨氣四溢,血淚呼啦啦的流了一地,捂着他的俊臉嗚嗚的哭,讓鬼都看了都覺得可憐。

當然顧飛音沒覺得他可憐,踩了幾腳終于安靜了。

姓莊的:……果然是個除了吃和錢沒什麽能動搖的絕情冷酷黑長直!QAQ

孤魂野鬼們看姓莊的如此凄慘,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餘大爺也哆嗦了一下,到底還是挺激動高興的,興致勃勃的邀請顧飛音和幾個孤魂野鬼明天來吃酒,“主要是想謝謝你們,要不是你們在窗戶邊給龔思思吓了個半死,我也沒那麽容易得手,不然我這仇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報。”

吃酒?幾只孤魂野鬼們都快興奮死了,這酒誰不想吃啊,只是想一想那麽多果肉酒水口水都快下來了,當即就滿口應下:“來來來,我們一準兒來!”

“哇,沒想到還有這等好事啊,我都好久沒沾過葷腥了。”

“這兒過年你就一口肉都沒搶到?你這也混得太差了。”

“唉這也不能怪我,往年還能搶到些,今年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一只好厲害的鬼,好多小鬼都被他收編了,一旦發現有祭品出現,他們就成群結隊的行動!我這些沒組織的,想搶到一口可難了。”

“那你也加入和他們一起呗,你傻啊?”

“我是自由的,怎麽能為了幾口肉折腰!”

“……哦。”

這邊說得正起勁,那邊餘大爺那邊又問顧大師:“大師你來不?你來,我也沒什麽東西能謝你,只能請你吃頓飯了。”

顧飛音當然說:“來。”

這坑要找,酒也要吃,不吃飽哪裏有力氣找坑啊。

再說現在幕家村已經找到了,那麽後面的那座山應該就是幕山,就是大變了個樣子,都完全沒認出來,何況山上還建了個什麽白玉寺,她的墓不會被挖了?

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擔憂不已,要是被挖了,她坑裏還那麽多寶貝……說什麽也要找回來!

不過現在天色也晚了,黑漆漆的看什麽都不方便,她還是先回旅館睡上一覺,等天亮再說,畢竟現在是人了,睡得晚了就容易長褶子,哪像她做鬼那會兒,不說不用睡覺,就是過個千百年她不會長褶子不說,還美得很。做人是真艱難。

她踩着小碎步摸瞎往回走,背着小手牽着姓莊的,青白的臉色看起來更是陰森森的不好惹。

沒走多遠,迎面就走來兩個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他們勾肩搭背,嘻哈笑鬧,嘴裏咬着煙,看起來就和路邊的地痞流氓沒什麽兩樣,還未靠近,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煙酒味道。

她也沒太當回事兒,就是迎面走來的那個高壯男人往她那兒一瞅,心下就是一抖,踉跄一下差點兒摔倒,還以為是自己見鬼了,再定睛一看,發現就是個垂着長發低頭走着的女人,手裏拄着根木棍,虛着一雙眼睛就跟瞎子努力看世界似的,而她腳下的影子被路燈拉得老長了,一看就是人非鬼,就是氣質難看了點兒,陰森又沉默。

高壯男人上前一步指着長發女人面容猙獰的說:“你這醜女人,長得可怕也就算了,大晚上還出來吓人就是你不對了,老子的魂要是被你吓散了,變成鬼都不會放過你!”

高壯男人旁邊兩個男人也看了過來,不僅沒阻止高壯男人,反而還把跟着他一同面色不善的看向顧飛音。

“這女人是怎麽回事,得罪我們壯哥還不趕緊道歉!”

“好好道歉的話我們沒準兒還能饒了你這一次,以後見到我們繞道走,否則要你好看!”

“趕緊的,給我們壯哥跪下道歉!”

然而幾個男人說了這麽多,只見長發女人就像沒聽見似的,依然慢悠悠的走着,連一頭黑長直搖擺的頻率都沒變一下。

這下可算是惹了馬蜂窩了,這簡直是不把他們看在眼裏!

別說,顧飛音這會兒也不知道這些人是在對她說話,畢竟她和“醜”是沾不上邊的,她覺得自己長得還挺好看,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不說,臉頰白白的都不用打粉了,頭發又長又直又黑又多柔順還保暖,風一吹就潇潇灑灑特有味道,這在普遍禿頂的現代社會誰不羨慕啊?她可是占據了大優勢,雖然是很浪費洗發水了,但浪費得很值得,所以她哪裏算醜啊?雖然比不得電視裏的明星好看,但勉強也能是個美女了。

所以顧飛音當然就不覺得這幾個小朋友嘴裏的“醜女人”說的是她,她拄着根木棍慢悠悠的往回走,心裏思索着這明天要是還找不到坑那就得找了孤魂野鬼來幫忙,畢竟她這年假也快完了,要回去上班了。

她這兒不受影響、心無旁骛的走,根本沒把這幾個小朋友當回事,這下可好,直接惹惱了前面那三個醉酒的男人,他們自覺被忽視了,沒有等來痛哭求饒反而是被無視,面子特別擱不住,丢臉丢大發了。

“壯哥,你看怎麽辦?這女人太不識擡舉了!”

“對,給她個教訓,不給她點兒眼色瞧瞧都不知道我們的厲害。”

壯哥面色一沉,大步上前就想一巴掌給長發女人扇過去,給她點兒教訓,卻不想他一巴掌扇去沒打到長發女人身上不說,反而是一巴掌打在了空氣上,和長發女人還隔了一個手掌的距離——手下的觸感冷冰冰、硬邦邦,就像是一塊石頭似的。

壯哥傻了一會兒,這、這這是怎麽回事兒?就算他再沒讀過書他也知道這空氣是摸不着的東西,這難道還遇到空氣牆了不成?又不是玩游戲!

他沒忍住摸了幾下,這冷冰冰硬邦邦石頭……不對,他怎麽像是摸到了很像鼻子和嘴巴的東西?手下像是一只大腦袋?不不不不,肯定是他喝多了産生了幻覺,就在他驚慌不已的時候,手下的嘴巴突然張開了血盆大口,一把将他的手掌咬進嘴裏!

那牙齒尖利還結實,一口就咬得壯哥痛苦大叫,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去,拼命甩手,只覺自己手掌都快斷了,更可怕的是他面前明明是空氣,怎麽會跑出來一張嘴?!

“救命啊救命!你是什麽東西,別咬我……”

“啊啊啊好痛啊趕緊松開我!”

旁邊倆同伴沒等來長發女人的痛哭求饒,反而是壯哥發了瘋似的在地上打滾,嘴裏還胡說一通,也是給驚了一跳,又覺得好笑得很,道:“壯哥,你怎麽了啊?壯哥你是不是喝暈頭了?”

“哈哈壯哥一看你就是喝醉了,哪裏有人咬你啊,根本就沒人……來來來,我們來錄個像。”

倆同伴說着說着就拿出手機對準了在地上痛哭求饒的壯哥,一邊錄像一邊嘻嘻哈哈的說個不停,還說明天就拿給壯哥看,還要給發網上,讓大家都來樂呵樂呵,醉酒醉成這樣也是沒誰了。

然而他們說着說着,就見壯哥一直伸在半空的手背上突然流出了猩紅的血液來,這血順着手背往下流,直接流進了壯哥的衣袖裏,打濕了衣服,黏糊糊的貼在他身上……

壯哥本是在地上打滾,這會兒也是瞪大了眼睛滿面驚恐,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別說壯哥怕得冷汗澄澄淚流滿面,就是旁邊兩個錄像的這會兒也察覺到事情不對勁兒了,咽了咽口水,盯着仔細看了倆眼,這一看,就發現那流血的地方真的就像是被人咬出來的牙齒印……

牙齒印?

倆人只覺心裏發毛,情不自禁的後退了幾步,驚恐的瞪大眼睛對視一眼,咽了咽口水說:“怎、怎麽回事這是啊?”

“不知道啊,竟然真的流血了,卧槽,那裏明明沒人啊!”

“不會真的有鬼?”

正說着,突然感覺自己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兩人渾身一震,額頭冷汗直冒,牙齒嘎吱最想,僵硬的扭着脖子回頭看去,卻見身後空無一人……

“啊啊啊啊——救命啊!有鬼!”

兩人不管不顧的,拔腿就跑,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

他們一邊跑一邊回頭,恍惚間看見了那個長發女人慢悠悠走遠的背影,而長發女人的身邊,似乎還走着幾個模糊的身影,其中一個男人扭過頭來,那張青白僵硬的臉上盯着他們,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來。

他甚至朝着他們招了招手,快來啊,快來啊,快來……

倆痞子知道自己是闖到鬼了,吓得一個哆嗦摔倒在地,忙不得爬起來連滾帶爬跑了,這下是再不敢回頭多看一眼,這會兒誰還會去管那個勞什子壯哥的死活?

這跑是跑了,可也一晚都不得安生,不僅把視頻拿出來看了,還總是想着那幾個奇怪的影子,最後倆痞子幹脆把視頻發到了靈異事件的貼去,說他們遇到鬼了!

這視頻還小範圍的火了一把,畢竟視頻裏的男人哭得情真意切,怕得屁滾尿流,那莫名其妙就流血的手背看起來很有神秘色彩,引來不少的網友議論紛紛。

“你們這戲演得還挺好,怎麽不幹脆去當演員啊?”

“哈哈哈笑死我了,你們這傷妝化得還不錯,不當演員幹脆當化妝師呗。”

“卧槽這個視頻好可怕,我看見有個男人的影子一直在咬那個男人的手,旁邊好像還站幾個模糊的人影……我沒看錯?”

“樓上是水軍不解釋。”

“樓主你們是不是做了什麽壞事才惹來鬼怪報複的?鬼怪要真想殺你咬你手幹什麽?他們肯定直接咬斷你們的脖子!你們還有機會在這兒發帖子?自己做過什麽不好好反省一下嗎?”

王大爺可是聰明得很,一點兒也不會被表象迷惑了,那鬼咬手沒咬脖子就說明沒想讓他死,沒準兒就是幹了什麽惹着那鬼了。

這話把發帖的倆痞子吓了一跳,難道是因為他們惹了長發女人嗎?對了,最後走的時候,他們卻是看見長發女人身邊走着幾個若隐若現的身影……

……

次日,淨行和淨空下了趟山。

淨空說:“餘家人說他們家老爺子死不瞑目,昨兒夜裏竟然直接從棺材裏翻出來了,眼睛瞪得老大,吓得他們一整晚都沒睡覺,所以才想請師父去超度。”

但師父說他已經八十九歲了,要适當休息,不可勞累,加之生病了需要休養,他是去不得了,就讓淨行帶着淨空師兄弟倆人同去。

淨空尚且年幼,和淨行一樣是師父從垃圾堆裏撿回來的孩子,他生性跳脫單純,定性不足,如今小心的跟在師兄身後,疑惑的說:“師兄,你說是不是真的是餘家在鬧鬼?可我從小到大都沒見過鬼,為什麽師兄和師父可以見到?”

淨行面不改色,從容鎮定,一看就是個嚴謹的小和尚,道:“去了就知。”

淨空乖乖哦了聲。

淨行是白玉寺主持的弟子這事兒在白玉鎮也不是什麽秘密,餘家人看到是淨行來而不是老方丈來,少說是有些失望的,但淨行也不差,何況這些年來想見老方丈一面是越來越難了,所以也沒表現得有多不樂意,趕緊把淨行、淨空兩位請進了門。

餘老三沉着一張臉,把昨晚遇到的事情說了一遍,緊張的小聲問道:“小師父,我爸他的棺材突然被打翻,眼睛也睜開了還在動,這是我親眼所見,你說……是不是我爸他死不瞑目,在記恨我?要不是我娶了個毒婦,我爸他怎麽可能會死?”

說着說着,他竟然是嗚嗚哭了起來。

淨行走到棺材前,雙手合十,看着坐在祭臺上的幾只鬼。

餘大爺坐在最中間,指着餘老三一臉的恨鐵不成鋼,餘大爺旁邊還坐了幾只孤魂野鬼,人手一只大雞腿,其中還有個小朋友,這會兒也拿着個雞腿嗅啊嗅,一臉美滋滋。

淨行:“……”

和淨行對上眼的餘大爺:“……”

躲在餘大爺身後的孤魂野鬼:“……我,我們可是正經客人,是受到邀請才過來的,沒搶沒偷的,你可不能抓我們!”

“就是啊小師父,我們可沒做壞事,昨晚還幫着老餘把龔思思給吓得原形畢露了,我們也是做了好鬼好事兒,沒幹壞事啊。”

“小師父哥哥,我就想吃個雞腿,我好久好久沒吃雞腿了,你別抓我和媽媽好嗎?”

淨行:“……”

淨空看着祭臺,小聲的說:“師兄,你怎麽傻這兒了?是看見什麽了嗎?”

淨行看了師弟一眼,回頭對餘老三說:“施主,你若是有什麽想說的話,就都說出來,你的父親聽得見。”

餘老三一愣:“真、真的嗎?”

淨行颔首:“真的。”

餘老三跪地大哭,嘴裏桌的最多的還是對不起,是他眼瞎娶錯了人,害死了家中老父雲雲。餘老大和餘老二也過來了,雖然也氣老三,到底是血緣親兄弟,知道老三沒有壞心思,錯就錯在龔思思身上,無奈勸了幾句。

餘大爺坐在祭臺上看着這一幕,無奈道:“小師父,還請你告訴我這不成器的兒子,這事錯不在他,讓他不要太過自責了。”

淨行颔首,道:“施主你餘願既然已了,時間到了,就去你該去的地方。”

餘大爺僵硬點頭說:“我明白,不過我還欠我恩人一頓飯,等我請她吃了飯,餘願就算了了。”

淨行疑惑了一瞬,道:“恩人?”

餘大爺說:“小師父放心,我們不害人。”

餘家三兄弟一聽淨行這話,當即驚道:“小師父你在和誰說話?是不是和我們……”

淨行道:“你們将有一位貴客來臨,你們欠他一份情。”

餘家三兄弟更激動了:“貴客?什麽貴客?小師父,你是不是看見我們老爸了?他回來了?他是不是還在啊?我們能不能見他一面?”

餘老三差點兒一把抱住淨行的大腿,道:“小師父求求你,讓我見見我爸,我求求你了!我有好多話想當面和他說……”

淨行說:“人鬼殊途,施主不要強求。”

任餘家三兄弟如何懇求,也沒能讓淨行動容一下,淨空懵懵懂懂的站在師兄身後,有些疑惑的想餘大爺難道真的還在這兒嗎?可惜他看不見。

淨行走到一旁席地而坐,他一手持佛珠,一手敲木魚,閉着雙眼,嘴裏叽叽咕咕,念的是《金剛經》,淨空見狀,走到師兄身後,也有模有樣的念起了佛經來。

這經文一念起來,幾個孤魂野鬼就不行了,拿着雞腿上蹿下跳,感覺自己魂魄都得到了升華,叽叽哇哇的大叫起來:“我可不想去地界啊,像我這種什麽貢獻都沒做過還沒錢的孤魂野鬼,要想投胎排隊都得等個三五幾十年,聽說地界擠得很,要住幾十個鬼的大通鋪,不然就得睡街頭,我現在窮是窮了點兒,好歹住的山洞挺寬敞,我不想去地界,也不想做人了,做鬼挺好!”

“做人還要吃苦受罪,做鬼多好,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雖然有國界限制沒法出國,但國內還是任我游的,我也不想去!”

幾個鬼叽叽喳喳說了一通,給餘大爺說得傻了眼:“不是,地界鬼怪泛濫嗎?”

“這可不,我們生前沒做過什麽好人好事兒,死後也得不到什麽優惠政策,就得按照正常人那樣慢慢排隊,但大爺你不一樣,你有家人又兒子孫女,死後有錢還有房子住,要是兒子多做點兒好人好事給你積福,地界的陰差對你都會禮讓三分,怎麽着過的都是好日子,我們就慘了啊。”

“所以我才那麽喜歡黑長直嘛,她弄得那麽鬼宅出租屋我都想去,她也是為我們鬼住了點兒好事了,給我們孤魂野鬼安了個家,就是舍得不老家想想還是算了。”

“走走走,趕緊走,這經念得我腦殼暈得很。”

幾個小鬼頭趕緊躲外面去了,餘大爺想走走不了,他抓了抓腦門兒,無奈的嘆了口氣。

……

顧飛音早起就迫不及待的去山頭轉了幾圈,可惜這些年來山裏變化大得很,她瞎着找也難找,手機上都照了無數張照片了,也沒看見一個熟悉的地兒,眼看差不多也快中午了,她準備去餘大爺家吃個午飯。

聽那幾個孤魂野鬼說,這農家吃酒碗特別熱鬧,街裏街坊各路親朋都會來,那桌子能從村頭擺到村尾,在旁邊架幾口鍋,做好了就搬上桌,農家特色有很多,大魚大肉的也不少,豐盛得一桌子都擺不了。

他們都好些年頭沒吃過這樣的大餐了,這次要不是有餘大爺邀請,那是想吃也吃不了。

顧飛音都被他們說得心動不已,口水都流了一地,眼看時間差不多了,牽着姓莊的就過去了。

不過她這兒剛下山沒多久,經過一條小路的時候,突然踩着了一個人,實在不怪她瞎,而是那人就躺在路中央,她一腳踢過去給自己還摔了一跤,“啊——”的一聲尖叫,摔了個大馬趴,幸虧她沒有工作所以沒戴假牙,不然這麽摔,假牙都能給她摔出來。

姓莊的樂呵呵的差點兒笑出聲來,捂着嘴巴才沒讓自己的真情實意表露出來,盯着趴在地上的男人瞅了幾眼,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他對這個男人生出了無限好感!

他把男人翻了過來,一看,是個熟人,還是借了黑長直十塊錢的那個小和尚。

顧飛音也過來看了幾眼,第一眼就看見對方額頭上那個又青又紫腫得高高的還在流血的大包,好在還有氣,沒死,這會兒被踩了一腳,總算恢複了些知覺,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一眼就看見蹲在他面前,垂着一張面無表情的臉看着他的長發女施主。

還很眼熟,就是那個施善果還要他打欠條的那個,是個好人了。

“施主,多謝你又救了我一次。”

顧飛音有些疑惑伸長了脖子往他臉上看,除了對方腦門兒的包看到了一臉的泥巴:“你是?”

“……貧僧真渡,當日在河邊橋上向你借了十塊錢。“

“咦,是你啊,你現在能還錢了嗎?”

“……”那還真不能。

他昨天出院後就到了白玉寺,在白玉寺修整了一下,不僅把破掉的僧袍縫縫補補了一番,還另外換了雙棉鞋,他之前的棉鞋破了個洞,穿起來漏風,凍腳得很,可惜他又沒錢換,只能暫且忍耐,好在白玉寺裏有他師父的僧友,對他很是關照。

今天他本是想到山下鎮子裏走走,卻不想一腳踩空摔了個大馬趴,以前他也經常摔,但沒摔得這樣厲害,最多就是摔傷爬起來就是了,這次沒想到這麽兇殘,摔得他頭暈目眩竟是直接暈了過去,沒給他凍死,好在現在是醒過來了。

他摸了下腦門兒上的包,別說鼓得還挺大,碰一下就疼,這會兒他看起來沒準像是個獨角獸了。

姓莊的盯着這個叫真渡的和尚看了幾眼,疑惑的說:“那天晚上掉下水道的那個是不是也是你?我就說我看那個黑漆漆的人影有點兒面熟,沒想到真是的你。我這輩子還真沒見過這麽倒黴的,是不是肚子老天爺了啊,啧啧啧。”

真渡:“……”

真渡:“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姓莊的翻了個白眼,顧飛音又瞅了眼真渡:“原來你能看見鬼?”

姓莊的這個時候也才反應過來,剛才他的話好像被真渡聽見了?媽的這和尚不稱職,看他一只鬼這個兇殘的黑長直奴役居然也不說句話?

真渡道:“貧僧天生陰陽眼,從小就看見各種千奇百怪事。”

顧飛音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看來這小和尚還有點兒道行。

姓莊的氣呼呼:“你竟然能看見,肯定也看見我被這黑長直奴役了,我這一身亂七八糟都是拜他所賜,你怎麽還當沒看見?”

真渡說:“我看你罪孽纏身,女施主抓你,定是沒錯。”

姓莊的:“……??”說好的出家人慈悲為懷呢?說好的天下衆生皆平等呢?

顧飛音趕緊給了姓莊的兩拳頭,當着她的面兒唆使和尚來抓她,何等奸詐可惡。

姓莊的偷偷修煉的魂力又快被給揍散了……氣得他咬牙痛哭,咬着嘴唇嗚嗚嗚嗚的把這倆黑心肝的又罵了一道,那和尚更不是個好東西!

真渡從地上爬了前來,還沒忍住晃了兩晃,踉踉跄跄扶住一棵樹才勉強站直了,看得人都為他捏了把汗,顧飛音想了想,把她手裏的木棍遞給了小和尚,“你拿着用,去看醫生,給你腦門包紮一下,可別摔傻了。”

真渡接過木棍,感激道:“多謝施主好意。”

顧飛音擺擺手說不客氣,摔傻了就不知道還錢了。

……

倆人一鬼還同了一段路,真渡的腳還沒好,腦門又添新傷,一路歪歪扭扭的去到外面大路上,找了家藥店給讓醫生給随便弄了一下,他也是怕,如果不擦藥的話,按照他這倒黴程度,這點小傷很可能會化膿淤血開刀,最後連累到他的腦神經,沒準兒真就成傻子了!

他不敢冒險,敷了個藥才算安了心,好在和師父聯系上了,麻煩白玉寺的主持給了他錢,把醫院的費用給交了,不然現在還沒錢看傷。

等包紮好腦門,他這才拄着木棍去了餘家。聽白玉寺的師叔說餘大爺很可能是枉死的,而枉死之人最有可能化作厲鬼向人報複,淨行和淨空倆位師兄弟已經去了,他也準備去看看,他這一路行來,一沒忘了要渡劫自救,二也沒忘了師父的囑托,要拯救衆生。

餘大爺一家如今是熱鬧得很,餘家三兄弟一直記挂着淨行說過的那位恩人,可惜他們都不知道對方是誰,別說名字了,就是男是女、是胖是瘦、是高是矮都是一問三不知,知道是有緣人會自己找上門來。

餘老二媳婦說:“會不會是假的啊?”

“你可閉嘴,淨行師父怎麽會亂說?再說我看淨行師父的模樣,一定是見着我們爸了。”

“我們爸枉死是不争的事實,昨晚又鬧了那麽多事情,能是假的嗎?”

“我就是可憐我們爸,這麽大一把年紀了還不能入土為安,要被拉去屍檢……你們不心痛嗎?”

“與其心痛,我更希望我爸能死得瞑目,那些害了我爸的人誰也別想好過了!”

這倒也是,什麽都沒有真相重要,他們絕對不能讓該死之人繼續逍遙法外!

正說着話,就見大門外突然進來了一個長發女人,她幽幽的站在門口,一張臉色青白陰冷,伸長了脖子,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咕嚕嚕的亂轉着,看起來嗜血又陰冷,駭人極了。

餘家幾兄弟愣了一下,道這人是不是走錯地兒了?随後就見陰恻恻的長發女人對着一個空蕩蕩的地方笑了一下,從屋外走了進來。

衆人:“…………??”

他們眼看着長發女人一路幽幽的從屋外走到屋內,走過院子,直接進到堂屋,站到了祭臺前,只見祭臺上的一只雞腿——餘大爺身前最愛雞腿,所以祭祀的時候,也沒忘了給他鹵了一堆大雞腿——飛了起來,直接飛到了長發女人面前,長發女人手一伸,就直接送到了她手裏。

然後他們眼睜睜看着長發女人咧開了血盆大口,啊嗚一口,扯了一塊雞腿肉!嚼巴嚼巴,明明是正常的畫面,可此刻看來就覺得陰森又血腥。

餘家幾兄弟這會兒是瑟瑟發抖的抱成一團,道:“這長發女人會不會就是淨行小師父說的那位貴客啊?”

“不、不知道,我剛才好想看見雞腿在飛,你們看見了嗎?”

“……好像看見了?”

“那是我們爸嗎?”

……這可就難說了啊,那長發女人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在門口站了站就一路去了堂屋,就跟有人領着似的,還拿祭臺上的雞腿吃,要是換個人,他們能沖上去和她拼命将她趕出去,可那長發女人的氣質實在太詭異了,何況雞腿還在飛???他們敢随便上去嗎?當然不敢了。

不過一會兒,就在餘家幾兄弟震驚得不行、又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只見門外又來個人,這次是個小和尚,就是腿瘸着,腦門還包了塊紗布。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聽聞施主父親故去,貧僧特來為其念經祈福。”

餘家三兄弟:“……”

這個,是不是先給為自己祈個福比較有說服力啊?

……

當然了,心裏這麽想着,那也不能說出來,還是把小和尚規規矩矩的請進了屋,小和尚也不和他們客氣,一瘸一拐的就去了堂屋,看得餘家幾兄弟面面相觑。

真渡進到堂屋,還有些意外的模樣:“女施主,我們又見了。”

顧飛音已經在啃第二個雞腿了,回頭瞅了一眼,黑漆漆的眼神毫無焦距的看着真渡,真渡身後還站着餘家三兄弟,這會兒他們也正驚疑不定的盯着她,只見長發女人看着他們陰陰笑了一聲,一個用力,從雞腿上扯了一大塊肉下來,看得他們大腿一疼,後退了兩步。

真渡看了眼長發女施主手裏的雞腿,這雞腿鹵得香噴噴顏色還特好看,看起來就很有食欲的樣子。真渡道:“施主,原來你也是為餘大爺而來,我也是。”

顧飛音搖搖頭,說:“不是啊,我是來吃飯的,小餘說請我吃飯,我吃了就走。

真渡:“……”

餘家三兄弟:“……??!!”

這是什麽意思啊?小餘說請吃飯?難道這長發女人口中說的“小餘”是他們爸爸?

餘老三想到龔思思曾說她看見一個長發女人在屋子外面盯着她看,說有鬼,當時他沒當回事,說是龔思思看花眼了,現在想來,難道龔思思嘴裏的那個長發女人就是眼前這位?

餘老三當即就激動起來,上前說:“這、這位……大師,您是不是能看見我爸爸?我爸他還在家裏嗎?他在哪兒啊?求您幫幫我,我真的再見我爸一面啊!”

說着說着眼睛又紅了,他是真的放不下心結,就算哥哥不怪他,可他爸到底是因他而死,龔思思是他帶回來的……這是無法否認的事實。

誰知他話音剛落,長發女人就盯着他看了看,僵硬的說:“他說他不想見你,看你就來氣。”

真渡:“……”

餘家幾兄弟:“……?!”

餘老三嘴巴一扁,這下是真哭了,還是嚎啕大哭,勸都勸不住的那種。

在一旁僵着臉的餘大爺和孤魂野鬼們:………………

顧飛音瞅瞅餘大爺:“小餘你也太狠心了,還不快哄哄小朋友讓他別哭了。”

小餘:“……”

小朋友:“……”

真渡:“……”

餘家幾兄弟:“……”

……

餘大爺就算哄,餘老三也是聽不見了,再說餘大爺他也不是這意思啊,他就是看不慣他這小兒子羅裏嗦的,都說沒事兒了還一直說對不起,要真說起來,餘老三的痛苦不比任何人少,父親死了,還是妻子背叛自己害死了自己的父親,這事兒就是放外人身上那都承受不住,所以餘大爺就想兒子能想開點兒,未來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現在可好,黑長直一句話就給人說哭了。

這下堂屋是真的熱鬧得很了,孤魂野鬼們叽叽咕咕說個不停,餘老三還在大哭,餘老大和餘老二在旁邊勸他快別哭了,黑長直一手一個雞腿啃得正歡快,門牙豁了一點兒也不影響她吃肉。

真渡看看這一屋,幹脆撩起僧袍,席地而坐,念起了《地藏經》。

恰在這時,走開一會兒的淨行和淨空也回來了。

這亂糟糟一團裏,淨行一眼就看見拿着雞腿在啃的長發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 真渡:叽叽咕咕叽叽咕咕

女主:……

鬼怪們:……

餘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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