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江酩怎麽可能讓紀尋睡地板,他把手伸進被窩裏企圖把紀尋抱回床上,紀尋不肯,轉而抱着他的一只胳膊不放手,這樣江酩再大的力氣也使不對地方。

“不公平不公平!你都能睡地板,為什麽我不行?”紀尋一個勁的往他懷裏蹭,頭發又亂成雞窩了。

“你身體弱,睡地板萬一着涼怎麽辦?”

“和你一個被窩就不會着涼,你不跟我睡覺我才會着涼!”Omega嘴角翹起一個弧度:“而且明明就,很溫暖!”

“...”江酩不打算妥協:“你聽話。”

“唔,你才要聽話,別亂動,我要睡覺了。”紀尋閉上眼睛,明明睫毛亂顫,卻偏要說:“我立刻睡着了,我現在就睡着了哦。”

他大半個身子都露在被子外面,江酩怕他真會着涼,便只能先讓一步,口頭答應着:“好吧,那你松開我,躺下來好好睡覺。”

紀少爺得意的睜開眼睛眨了眨,聽話的照做,乖乖在地鋪上躺好了,還自己拉好了被子,江酩轉身關了燈才躺下來,一躺下來自然而然就被紀尋當“抱枕”了。

紀尋現在吃的藥有助眠的作用,不過過了一小會兒,江酩就能感覺到紀尋的呼吸變得綿長平穩,他輕喚了幾聲都沒有得到回應,才确定人是睡着了。

這才輕手輕腳的從被窩裏出來,開了小夜燈,把睡着的紀尋偷偷抱上床,重新替他把被子掖好了。

整個過程Omega都沒有察覺,始終陷在香甜的夢中。

江酩把人抱上床後,不舍地坐在床邊靜靜凝視了片刻,而後低頭小心翼翼地吻了吻Omega的額頭,小聲與睡夢中的人道:“晚安,我的小尋。”

而後他又重新躺回地板上,知足的打地鋪。

第二日紀少爺睡到太陽曬屁股了才醒,醒來就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躺在大床了,他猛地起身,發現江酩不在卧室裏,地上的被褥已經被折疊整齊。

他穿好拖鞋急急忙忙的跑下樓,看見江酩在客廳的身影後才放心。

他還以為自己一覺醒來,老公又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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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是自己吓自己。

紀尋也是才發現家裏還養着一只烏龜,江酩正在喂烏龜吃東西。

他走過去從身後抱住江酩,臉擱在他背上蹭了蹭,仿佛還沒睡醒。

“起床啦?”

“嗯”紀尋悶悶地抱怨着:“說好一起睡地板的...”

江酩刻意忽略這個問題,只試探的問:“小尋記得這只烏龜嗎?”

紀尋探出頭看了一眼玻璃缸裏的大烏龜,困惑的搖頭,然後評價道:“這烏龜,好大一只哦。”

大烏龜自強不息的沿着玻璃壁要往外爬,紀尋看了一會兒,幹脆伸出一根手指按着烏龜的頭把它推回水裏,還兇巴巴的說:“老實點哦!不然炖了你!”

烏龜立馬把頭縮回殼裏不動了。

江酩嘴角抿着笑意,在一旁看完了全程。

他陪着紀尋在紀家住了一周左右,紀尋也就慢慢适應了這個對于現在的他而言算是“陌生”的環境。

他空閑時會陪着爺爺下棋,不管怎麽下,他總是能贏棋,搞得紀少爺真的以為自己是對弈高手。

而一旦換成江酩上,就要被老爺子刁鑽的路數殺得片甲不留,滿盤皆輸,苦不堪言。

和爸爸媽媽也漸漸親近起來,對江酩的依賴稍減,已經不會一沒看見他就慌張了。

周日的早上,紀尋被紀媽媽從被窩裏拉出來,紀少爺迷迷糊糊的想起,自己昨天答應了媽媽今天陪她出去逛街的。

這個要求是媽媽昨晚臨時提的。

他想睡懶覺,無法理解為什麽逛街這種事要早起去做。

難道不應該先睡飽才去玩兒嗎?

可他答應了母親,所以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起床,出門的時候抱了抱江酩,當着家人的面親了老公的臉頰,依依不舍的說:“我陪媽媽買完東西就回來了,你別想我。”

紀家衆人:“......”

江酩不好當着紀家人的面回吻紀尋,只溫柔的應着:“好。我等你回來。”

以前住在蘭墅時,總是紀尋等着自己,現而今反過來了,江酩也終于嘗到了等待的滋味。

然而他好像等不到紀尋了。

紀尋坐的車一開出紀家別墅的大門,門外就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十幾個保镖将大門圍嚴實了。

紀老爺子任由他睡了一周的地鋪也沒打算改口,他就知道自己在紀家呆不長。

他原以為自己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是他太樂觀了,以紀家的勢力,要查自己根本不用花那麽多時間。

七天,足夠了。

意料之中,管家一臉嚴肅地過來請他到書房一敘。

江酩不打算逃避,便坦然地跟着他走進了書房,他推開門,一股墨香撲面而來。

紀老爺子坐在書桌前,紀爸爸則站在老爺子身邊,江酩剛走進書房,門就被管家從外面關上了。

他看着老爺子桌上的一沓文件和照片,心裏也就有數了。

他可以查紀尋,紀尋的家人當然也可以查自己。他沒有借機發火的權利,他知道自己不配。

事情總是要敗露的,江酩把紀尋還給紀家的那一刻就知道了。

他走過去,站在老爺子對面,書房裏的氣氛沉悶到極致,他被紀尋的至親用冷暴力無聲的拷問着。

“您有什麽就問吧。”江酩還是承受不住地打破了這冰冷的對峙。

紀爺爺板着蒼老的臉,翻開了文件,開口還算是冷靜,像是在和江酩唠家常:“江樵悔婚後,我們家也算是和江家撕破臉了,小尋的媽媽身體弱,紀家總共也就要了這一個孩子,他是紀家的寶貝,自小被我們捧着長大的,可是孩子一大呀,就總要獨自去應對外面的荊棘磨難。”

“我活了這麽一大把歲數,自诩看人看事還是通透的,可我也犯錯,我犯的第一個錯,就是無能,他小的時候沒能看護好他,也因此欠了江家好大一個人情,讓江家屢次借着這個人情債來逼迫小尋,所以小尋才會選擇和江樵那個人渣結婚。我犯的第二個錯,在江樵本性暴露的時候沒強硬點把他勸回頭,哪怕是把他關在家裏也不能再讓他們見面,只要他們不見面,江樵就傷不到我的心肝寶貝,我的小尋也不會被當衆悔婚羞辱,也不會生死不明失蹤了三個月之久。”老爺子擡手抹了抹眼睛,與江酩說:“這些教訓在,你應該清楚,我不可能讓紀尋和江家的人再扯上關系。”

江酩不卑不亢道:“我原本,便與江家沒有關系”

“你還撒謊!”老爺子戳破他的僞裝:“你是江家的私生子,是江易山的親生兒子,江家對外沒承認過你,別人不知道,你真以為能瞞得過我嗎?!”

“紀爺爺,您也說了,江家從沒承認過我,而我,也沒承認過江家。我打小在母親身邊長大,江易山負了我母親,我怎麽可能認他?我一早說過了,我姓的江是江萱的江,不是江易山的江。”

“江易山年輕時的作風我比你清楚。我也尊重你的母親,她是個可憐人,如果你只是和江家有血緣關系,我尚且可以寬容相待。”老爺子怒而視之:“可我一細想啊,就覺得自己現在對你的禮貌客氣,都是個天大的笑話!你如實回答我,小尋失蹤是不是你在幕後策劃的?!”

江酩這才微微低下了頭,不欲為自己辯解。

紀爸爸問:“江家破産,是你的手筆?”

江酩擡起頭道:“是”

紀爸爸對江酩又是刮目相看,然而說出來的話卻帶着濃濃的恨意:“原來把江氏一點點掏空的幕後操盤手是你。你倒是個有能耐的。我們小尋,是個心軟的,他幫了江樵那麽多,也幫了江氏那麽多,如果你一早便存了弄垮江氏的心,那我家小尋豈不是正撞你槍口了?”他步步逼問道:“是不是因為他幫着江樵,所以你就針對他?!婚禮當天你究竟對他做了什麽?!他怎麽就能受傷,怎麽就能把我們都忘了呢?!”

“你欺他失憶,把他變成一個只依賴于你的孩子,你這是愛還是報複?!”

江酩被問得喘不過氣,他立不起自己的肩膀,挺不直脊背,他也知道自己當初的所作所為不論對紀尋還是對紀家都是巨大的傷害,午夜夢回時也總是倍受煎熬,如今真的被字字泣血地當面指責了才知道自己之前的行為有多畜生,他低下頭,啓唇數次,才發出自己的聲音:“我..原本沒想過要弄傷他。”

如果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他一定不會動一絲一毫傷害紀尋的念頭的。

“你就是承認了?!”老爺子大怒:“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人把你關進牢裏!?你真當我紀家是個軟柿子任你拿捏嗎?!”

“您沒有證據。”那事做得很幹淨,所有的證據都被海浪沖走了,除非他自己供認。

他苦笑道:“紀尋現在是真的不能沒有我。如果他回來看不見我,會難過的。”

愧疚是一回事,甘願接受懲罰又是另一回事。

他本來就是個自私的人。

“小畜生!你威脅我?!”

“紀爺爺,我對不起小尋,也對不起紀家,我知道我現在做什麽都沒用,可我希望你們能為小尋想想,醫生也說了他現在失憶不能受刺激,我在他身邊,他的病情才能穩定,您要懲罰我我無言可辯,但我希望至少能等小尋把病養好”

“你的算盤打得可真好,醫生尚且不知道小尋什麽時候能完全恢複,你就要厚着臉皮在他身邊呆着,怎麽他忘一輩子你也呆在他身邊一輩子嗎?!想得倒美!,你以為小尋現在對你的喜歡是真的?!這不過是你一次次撒謊的結果!是你騙出來的感情!”老爺子把江酩的那層遮羞布都給扯下來了:“我是看着小尋長大的,他的性格我最清楚,小尋最恨的就是有人騙他,就是江樵那個人渣跟他在一起時也從沒敢說過半句謊,你比他還不如!”

江酩做了三個月的美夢,被老人一句話罵醒了。

是啊,紀尋怎麽可能,會原諒這樣的自己?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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