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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溪戒備地眨了眨眼,看着朝餐廳走過來的人,下意識地用手蓋住了蒜苗炒牛肉的盤子。
然後她就看到,楚弦笙嘴角揚起,輕輕笑了一聲。
她惱羞成怒地把手拿開,狠狠瞪了楚弦笙一眼,對方卻絲毫沒有收到任何傷害,照樣走到桌前,半彎着腰,跟蔣叔說話:
“蔣叔,我今晚要去參加一個酒會,得麻煩你幫我叫車了。”
蔣叔笑得很尴尬,看看氣鼓鼓的柳溪,又看看楚弦笙,還是點點頭:“好的,那個……你吃晚飯不?”
這是柳溪做的菜,蔣叔不敢自己拿主意讓楚弦笙來吃,說完話又偷看柳溪的神色。
柳溪不自覺撅起嘴,瞪大眼睛,仿佛一只氣鼓鼓的河豚,大聲說:“就這點菜,多了沒有,不給你吃!”
她一點兒都沒有扭捏,直視着楚弦笙,目光明亮,臉頰因為情緒而起了一絲粉紅。
但在楚弦笙眼中,餐廳直射下來的白光,将柳溪的臉龐映照的肌膚細膩,柔白而帶着暖暖的粉,表情生動,像個易碎而美麗的瓷器。
于是楚弦笙嘴角依然揚着,帶着笑意地看向她:
“沒有多餘的,那我就不吃了,等會兒還要喝酒,我酒量本來就不太好。”
楚弦笙說完話,卻依然沒有走開,眼神在飯菜上流連一番,流露出激賞的神色,又說:“柳小姐的菜做的真漂亮,味道一定也很好,好厲害。廚房的事我就一點兒都不懂呢。”
被人這麽直接地誇贊,柳溪感覺自己仿佛一只被順毛撸的貓,忍不住嘴角一擡,差點笑出聲,趕緊發動自己強大的自制力制止了這個笑容。
她一邊用眼神表達鄙視和讨厭,一邊聽進去了對方的話,心裏一個咯噔:空腹喝酒,容易醉。
一個也就二十二三歲的女孩子,一個人去酒會,萬一喝醉的話,不太好……
她偷眼瞥着楚弦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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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果然是要去參加酒會的裝扮,穿的是一身中性風的小禮服,胸前的襯衫帶着層層疊疊的褶皺,穿着閃爍暗光的絲綢短褲,外面套着一件低調卻款式經典的黑大衣,頭發紮成一束,露出光潔的額頭。
這樣裝扮起來,比今天在客房的樣子,又多了光彩奪目的味道。
長得好看真是為所欲為啊。
蔣叔已經開始打圓場:“那行,你到那邊自己找點東西墊墊肚子……”
“只許吃半碗飯。”
柳溪忽然出聲,打斷了蔣叔的話。
她依然怒氣沖沖地瞪了一眼楚弦笙,卻沒再多說,拿了旁邊的公筷,把每一樣菜都往盤子旁邊撥了一點兒,分成一大份和一小份。
楚弦笙看着她的動作,笑得眼睛都眯起來,很溫和地說:“真是太謝謝你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話音剛落,她十分利落地轉身,幾步就進了廚房,迅速地盛好米飯拿好筷子端出來。
蔣叔很有眼光,看楚弦笙端着碗過來,自己連忙出去:“那我就去叫車了。”
楚弦笙在餐桌邊坐好,坐在柳溪的左手邊位置,很乖巧地在柳溪撥出來的那些小份裏夾菜。
先是夾了一筷子牛肉絲,放進嘴裏細細嚼動。
随即她驚訝地睜大了眼,露出享受的表情,眼角眉梢都是喜悅,趕快扒了一大口飯。
柳溪一直在偷看她的動作,眼看着她把自己嘴巴上的一小塊口紅都給吞掉了,趕緊忍住出言提醒的想法,低頭吃自己的。
吃着吃着,她嘴角就不由自主地翹了起來。
有點小得意。
“這些菜這麽好吃,是你在瑛國的拿手菜嗎?”
楚弦笙忽然開口跟她搭話。
同一張桌上吃飯,暫時敵對不起來,柳溪埋頭在飯碗裏,小聲道:
“不是。”
“這麽好吃的都不算拿手菜,真是羨慕你瑛國的舍友。”
“還好吧。”
“對了,那你的拿手菜到底是什麽?不知道我有沒有機會見到呢?”
“……為什麽要告訴你。”
柳溪吃完了一碗米飯,已經飽了,但是剩下的菜還沒吃完,她為難地看着那些菜。
做菜的人最恨自己的菜被浪費,蔣叔應該不會回來再吃了,自己也實在吃不下……
柳溪看了看一旁的人。
楚弦笙扒飯扒得熱火朝天,因為小份菜太少,她一口菜要配兩口米飯,口紅都吃光了,吃得無暇顧及柳溪的目光。
明明是個精英的模樣,看着怎麽還覺得……有點兒可憐呢。
柳溪把盤子往她那邊推了推,故作淡然地站起身來:
“我吃飽了。”
楚弦笙偷偷一笑,故意擡起頭問:
“還剩下這麽多菜,你不吃了怎麽辦呢?”
柳溪盡量目視前方,做出平靜淡定的神情,大手一揮道:
“你吃吧。”
說完話,她加快腳步走出餐廳,生怕被發現自己懊惱的表情。
這個晚餐,不敢細想。
自己辛苦做出來的好菜,最後怎麽就便宜了這個房子裏最讨厭的那個人?
真是一個難解的謎……
柳溪懶得回房,坐在客廳沙發上玩手機,毛茸茸的沙發墊子摸起來好像動物皮毛,這是樓下她最喜歡的一塊地方。
玩了一會兒,楚弦笙的聲音忽然傳來:
“謝謝款待,我先走了。”
柳溪探頭去看,幾步遠的地方,楚弦笙正站在那裏,拎着小皮包,正在重新補口紅。
一支正紅色的意大利品牌口紅,金色小圓管被白皙修長的手指捏着,在唇上劃過,留下顏色美妙的長痕。
因為學油畫,柳溪對色彩非常敏感,覺得這只口紅的顏色,真是特別好看。
當然了,被塗的兩片唇的唇形也很完美,堪比唇部模特,薄厚度适中,豐滿而圓潤,唇尖天然上揚,似乎總帶一點高深莫測的微笑。
等柳溪反應過來時,她已經盯着楚弦笙的唇,看了快一分鐘了。
楚弦笙就站在原地任她盯,塗完口紅,她還拿出小鏡子照了照,就是不走。
柳溪回過神,不自然地動了動喉嚨,低低哼出一個字:
“嗯。”
楚弦笙很聽話,聽到這一個字,才笑了笑,往門口走去。
柳溪坐在沙發上,總覺得哪裏不對。
但是不管了,她打開手機,開始搜索正紅色口紅。
哪怕再想要,她也絕對不可能開口問楚弦笙色號的,絕對!不可能!
那天晚上,柳溪睡得很晚,也不知道為什麽,哪怕把微博微信都刷了個底朝天,她也一直沒有睡意。
等到半夜十二點多,大門傳來輕輕的敲門聲。蔣叔年紀大了,應該是沒聽見,沒人給開門,門外的人自己用指紋密碼鎖開了門進來。
柳溪不由自主地豎起耳朵,認真聽了半晌,什麽聲音也沒聽到。
看來是安全回來了吧。
她心裏莫名地松了口氣,關了燈鑽進被窩,一夜好眠。
晝夜颠倒的生活又過了很久,突然有一天起床後,吃着張姨精心做的清粥小菜時,柳溪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出過門了。
最多就是去別墅後面的小花園散散步,感受一下陽光,除了家裏這幾個人之外,她誰都沒見到過。
柳溪想了想,問張姨:“姨,你今天去超市不?”
張姨搖搖頭:“不用,我早上已經去過菜市場了,那時候你還睡着,今天不用出門,要在家搞衛生。”
柳溪慢吞吞地點點頭,決定下午太陽好的時候,自己出去溜達一下。
“那我下午自己出去吧,想去轉一轉。”
張姨頓時擡起頭,一臉驚喜交加的表情:“小溪啊,你終于想通了,我早就說過了,在家裏悶着不好,那你有沒有小姐妹陪你出去啊?”
柳溪:“我高中大學都在瑛國啊,在這裏沒什麽朋友,沒事,我自己出去就行。”
張姨:“那也好那也好。”
柳溪說完就低頭喝粥,視線一錯,沒注意到張姨的動作。
張姨偷偷拿出手機,用很不熟練的一指禪動作,在上面按來按去,按了好幾下之後,嘴角露出憨厚的笑容,慈愛地看着柳溪。
柳溪毫無所覺,吃完飯就上樓繼續做功課去了。
每天宅在家裏,都快宅得長毛了,一想到去門外接受新鮮陽光的照射,進行光合作用,她竟然還有點兒興奮。
當初她在瑛國,經常背着畫夾去戶外寫生。看來是時候再買一套畫具放在家裏了。
花城的風土人情,市井風貌,她只有在小學初中時領略過,現在已經忘得差不多,正是應該再去好好看看。
柳溪的午覺是被陽光曬到枕邊曬醒的,醒來一看時間,三點多四點鐘,正好是冬天陽光最暖和、最靓麗的時候。
她從衣櫃裏翻衣服,看了半晌,感覺應該抽時間去買衣服了。
之前從瑛國回來太匆忙,衣服都沒帶多少,這些都是張姨給她添置的,品味嘛……一言難盡,禦寒功能倒是足夠了。
她捏着一件紅通通的羽絨服,哭笑不得。這衣服巨厚,長到她腳踝,還是廓形的,整個人套上去,活脫脫一個大紅燈籠高高挂。
她找了半天,最後選了最低調的一件黑色短麂皮外套,配簡單的牛仔褲和白羊毛衫,找一條淺灰色圍巾随便一套就出門去了。
“張姨,我出去了。”
“哎!小溪啊,一定要好好玩,回來晚點不要緊,我給你留門!”
“不用了張姨,我就是散散步,很快就回來。”
半小時後,柳溪意識到——她跟張姨說的這句話,每個字都是一個flag。
作者有話要說: 楚弦笙:燈光道具音樂準備,我要出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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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