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回去的路上,柳溪問楚弦笙這身衣服怎麽回事。
楚弦笙回答她:
“去參加一個給自閉症兒童獻愛心的活動,公司編了一個短劇,我演的就是小雞,這一身還是秘書幫我買的。”
柳溪把玩着她帽子後面的小雞腦袋,笑問:
“那你為什麽不先去機場衛生間換身衣服呀?”
“我想第一時間見到你啊。”
楚弦笙随口說完,又緊接着從小雞衛衣的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柳溪:
“回國禮物,打開看看。”
車裏開着暖氣,這小盒子拿到手上時,卻有點凍手的感覺。
柳溪打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裏面是一顆完整的小芒果,躺在盒子中間,旁邊擺着好幾小袋散發着白氣的冰塊。
車內暖氣充盈,冰塊散發出的白氣一會兒就消散了。
柳溪看到盒子裏還有個小勺子,随手拿起來,伸手去打開了芒果上半部分。
“冰淇淋啊!”柳溪驚訝道。
外皮完全是真正的芒果,裏頭卻裝滿了柔滑的金黃色冰淇淋,果香清甜地四散而出,迫不及待吸引着柳溪的視線。
她用小勺子舀了一點點冰淇淋,送入口中。
濃郁的芒果香味在口中爆開,品質極高的順滑牛奶冰跟着在口腔裏化開,冰冰涼涼卻又不會凍到麻木,清甜的果香和綿密細膩的顆粒感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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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冬季大衣,坐在暖氣車裏吃冰淇淋,感受真是很奇妙啊。
“為什麽送我這個,你揣在懷裏不冷嗎?”
柳溪一口接一口往嘴裏送,一邊抽空瞅了瞅楚弦笙。
楚弦笙含笑望着她吃東西,想了想說:
“不冷啊。我送你的是你今年的第一個冰淇淋,多好玩。”
我也算有了你的“第一次”呢。只不過這話楚弦笙不敢說出口。
“嗯……還真是第一個。”
柳溪凝神想了下,笑開。
冰淇淋實在太小,象征意義大于實際意義,幾口就被柳溪消滅掉了。外面精美的芒果皮也是可以吃的,脆脆嫩嫩又冰涼,像是冷凍水果脆片,也被柳溪毫不留情地完全消滅。
楚弦笙非常準确地伸手接過她吃剩下的盒子,用紙包裹起來準備下車後扔掉。
“啊……真好吃。”
柳溪餍足地半躺在後座上,感覺手指有點兒冷,想把手放在自己兜裏暖一暖。
卻猝不及防間,被另一人用雙手握住了手指。
“哎?”
她小小地驚呼一聲,擡眼看時,楚弦笙也正目光深沉的看着她。
那眼神裏似乎帶着某種難以言喻的欲望。
卻轉瞬即逝,快得讓柳溪以為自己看錯了。
她有點兒不自在地想把手抽開,試了試卻動不了。
“別動,我幫你暖一暖。”
楚弦笙雙手握着她的兩只手,把她的指尖,完全收攏在自己的掌心裏。
楚弦笙手心很柔軟,又軟又暖和,讓柳溪想起剛烤好的戚風蛋糕。
也許把手伸進戚風蛋糕裏,也會是這種感覺吧。
還挺舒服的。
握了一會兒,柳溪手指尖漸漸暖和起來,她也沒有再抽開手的意思,懶得管。
楚弦笙當然更不會放開她的手了,只見她金黃色的小雞身體蹭了蹭,朝柳溪這邊挪了好幾公分。
并沒有引起柳溪的注意,柳溪眯着眼睛,吃也吃了,暖和也暖和了,飽暖思睡眠地昏沉起來。
楚弦笙忽然開口問她:
“最近再不去瑛國了吧?過年也在家過吧?”
這次去瑛國,柳溪跟媽媽家一起過了聖誕、元旦,這件事讓楚弦笙耿耿于懷。現在離過年還有快一個月,她就惦記上了,一定要把柳溪留在國內。
“嗯……我得跟媽媽商量一下。”
柳溪打了個哈欠,思考了一會兒才回答。
其實過年,對于現在的柳溪來說是個比較傷感的話題。以前每年過年時,她基本都會回國跟父親一起過,現在……
楚弦笙敏銳地看透了柳溪眼中劃過的一抹陰郁,只說:
“今年是比較特殊,但你放心。”
“我放心什麽?”
柳溪轉頭問。
“我會讓你過一個快樂的年。”
楚弦笙一笑,襯着明黃色的小雞服,不再是平時那種溫文爾雅的笑,簡直像變了一個人一般,笑得充滿活潑年輕的感染力。
于是柳溪也跟着笑了起來,笑出一個大大的哈欠。
年前,張姨跟蔣叔在家忙前忙後,整整快忙了半個月。張姨自己灌臘腸,曬手工制作的臘肉,做各種炸貨和腌貨,蔣叔則到處搜刮好玩的煙花棒等玩具,都卯足了勁想讓柳溪過個好年。
雖然柳父不在了,可柳溪還在,她還那麽年輕單純,值得最好的玩樂。
柳溪知道大家都在為了過個好年而努力,她也不是暗自神傷的那種人,每天也跟着張姨在家忙前忙後。
快過年時,楚弦笙的工作愈加繁忙,一年的審計、盤點都在這個時候,她早出晚歸,基本上過好幾天才能跟柳溪見一次面。
每次見面時,楚弦笙總是對柳溪噓寒問暖,熱情程度堪比保險推銷員。
柳溪每次被她的熱情襲擊時,總是有點兒不知所措,她是真的想不通為什麽楚弦笙要對她這麽熱情。
……果然還是想要讓她投資自己吧?
說不定楚弦笙在外面養着自己的公司呢。
這麽一想,柳溪竟然有點兒微妙的嫉妒感。
楚弦笙這樣好的人才,竟然不能全身心地為柳氏奮鬥,精力居然被外面的公司這種小妖精分走了,唉,遺憾!
但是這種話當然不好在人家面前直接說,柳溪也知道自己沒什麽立場去管楚弦笙的事業,只好每次看着楚弦笙欲言又止。
總之,只要姓楚的一天不提投資的事,她就一天不會主動投資的,且看楚弦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春節長假到了,楚弦笙一直到大年三十當天才閑下來。
這一天,全家老小一起上陣,給別墅換各種春聯。
其實本來,這種現代化別墅裏是不貼春聯的,但是……看着張姨跟蔣叔興致勃勃的笑臉,柳溪跟楚弦笙誰也不忍心讓他們失望,只好随他們去了。
好在蔣叔基本的審美還在,買來的春聯都是革新過的那種,顏色搭配還蠻好看的,精致華麗。
蔣叔搬着梯子在別墅大門口,小心翼翼地貼上“福運昌隆”的花邊橫批。
漂亮的西式簡約風大鐵門上,頓時多出了一絲不倫不類的中國風喜慶感,看得在下面扶梯子的柳溪一陣偷笑。
楚弦笙站在一旁,給蔣叔遞工具,見柳溪笑,問她:
“笑什麽呢?”
柳溪偷笑着道:
“你不覺得很不搭嗎……”
楚弦笙擡起頭瞅了瞅,也微微一笑:
“還好啊,其實中國有很多東西都是混搭風,看習慣也挺好的。”
柳溪咕哝着:
“等會兒還要給我們每個房間貼呢,我都不知道他們打算給我貼什麽。”
楚弦笙笑道:
“我知道要給我貼什麽,肯定是‘財源廣進’。”
柳溪笑了:
“哈哈哈,沒毛病,你是家裏賺錢的人嘛。”
柳溪說者無心,楚弦笙卻猛地一頓。
聽者有意。
家裏賺錢的人,這個短語,讓她心頭輕顫,帶着惶惶不安的悸動。
不再是住在一起的舍友,也不是普通的朋友。
更不是員工、下屬或合作夥伴。
是“家裏賺錢的人”了啊。
楚弦笙微微抿着唇角,完全壓抑不住的笑意,依然從她的眉梢眼角流露出來。
她擡頭看蔣叔貼春聯,嘴角差點兒咧到耳根,耳朵也悄悄地紅了。
柳溪正好百無聊賴地看過來。
今天外面很冷,剛下過冷冷的小雨,寒風凜冽。
她們兩個女孩子,都戴着大厚帽子和圍巾手套,全身穿的圓滾滾。
柳溪朝圓滾滾的楚弦笙望過去,正好看見她仰着臉,笑得開心的模樣。
這樣看起來,楚弦笙跟她平常那種成熟的大人模樣完全不同。
臉蛋被風吹得紅撲撲的,頭上的毛線帽款式簡單,卻正好把一縷發絲給壓在了臉前,有些俏皮。
眉眼因為寒冷而有些發紅,卻因為開心的笑意而更顯生動。
柳溪看得心頭微微一動,好像有人用一根琴弦,在她的心髒上劃過一道長線。
撲通撲通。
心跳的聲音,在這一刻很明顯。
柳溪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困惑地皺起眉頭,心想:難道是因為太冷,心髒有點兒承受不住了?我的心肺功能有這麽差嗎?
“啊,下雪了!”
楚弦笙忽然大聲說,聲音裏藏着抑制不住的驚喜。
柳溪擡頭看,只見灰蒙蒙的天空下,一些細小的雪珠紛紛揚揚,灑落下來。
“哎呀,真的下雪了!”
蔣叔剛貼好所有春聯,和春聯下面對應的小塊裝飾剪紙,爬下梯子來,搓着手興奮地往外看。
別墅外面靜谧的車道上,慢慢地,積起一點不明顯的白。
“哇……”
柳溪看着雪景,有點兒感嘆。
她在瑛國看到過更大的雪,也看慣了各種各樣的雪中場面。
但瑛國的雪總是跟聖誕節、元旦之類聯系在一起,并沒有此刻的風味。
前前後後都是充滿了中國風的色彩,車道外的樹上和路燈上,都挂上了紅色的燈籠串兒,身後的大門處,貼着紅色的春聯。
這裏,是家。
雖然失去了很多,但這裏永遠是她的家,是她很有歸屬感的地方。
肩頭忽然被輕拍了一下,她擡眸,看到楚弦笙笑着的臉。
“今年,很高興能遇到你,小溪。”
楚弦笙說。
“啊……我也是。”
柳溪揉了揉眼睛。
好像有雪花落進眼裏,有點酸澀的眼淚流了出來。
“明年,一切都會更好的。”
楚弦笙握着她的肩膀,堅定地說。
薄雪的天空下,兩個人親密地站在一起,與天空、雪景融為一體。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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