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三十六斤糖

“你确定你看得懂？”

朱毓盯着坐在對面捧着她一本經濟學的專業書看的顧南行， 發出了來自靈魂深處的質疑。

顧南行一手撐着下巴， 眼眸微擡， “你這是在質疑我？”

“沒有沒有，我哪敢啊。”

從籃球賽結束到現在，大學的日子過得渾渾噩噩， 一個學期就這麽過去了。

朱毓一直想問他之前顧楠芷說的事，但是沒好意思問。

于是， 這一拖就拖到了現在——學期末——考試周。

大學的老師幾乎約定俗成一個傳統。

明明試卷就是他們出的， 問題目類型， 永遠答“不知道”。

問考試範圍，結果重點劃了一本書。

于是， 深知女朋友什麽德行的顧南行，在考試周這種重要的日子裏，把朱毓約了出來——圖書館幾日蹲。

再于是，就有了以上的這一幕。

實在是看不下去朱毓那垂頭喪氣愁眉苦臉的模樣， 顧南行就把她放在旁邊的經濟學專業書拿了過來。

真·學霸強大的自學能力在此刻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你們老師不是劃了重點了嘛，我給你挑了一些，然後根據你們平時作業選了幾個重點出來。”顧南行把書還給她，附帶還有一張紙， 上面羅列了重點的頁碼、知識點、公式……等等。

朱毓盯着那張紙， 目瞪口呆，“這麽厲害？”

顧南行眉梢輕挑， “你以為你男朋友是什麽人？”

“學霸！對不起，是我低估了你！”

被女朋友誇的某人瞬間像某種動物， 揚起了高傲的頭顱，并且興奮的搖起了尾巴。

如果他有的話。

“哎，考完試，跟我回家。”

朱毓擡頭，疑惑，“為什麽？”

嗯哼？好端端的，為什麽要跟你回家？

顧南行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屈指輕敲桌面，悶悶沉沉的聲音傳來，“有句話講，醜媳婦早晚要見公婆的。”

朱毓：“……”

擡腳，踹！

“嘶——”顧南行彎身揉了揉被她踢到的地方，起身又摸了摸鼻子，“那什麽，我媽說想請你吃飯。”

朱毓：“吃什麽飯？”

顧南行：“家宴。”

朱毓：“……”

對不起，您的女朋友已下線！

滾啊！

會不會好好說話！

雖然有點抗拒，但是畢竟是長輩請的，她也不能不去。

考完試的當天，顧南行就直接等在了他們宿舍樓下。

說是等妹妹，其實是堵女朋友。

“啧，見色忘妹。”顧楠芷背着包跟在他們身後。

駱嘉蔭跟他們一道出去，校門口公交站乘車去。

顧楠芷拉着駱嘉蔭止不住地嘆氣，“小蔭蔭啊，你這一去，我們又要一個多月不見了，我會想你的。”

“我也會的。不過——”她轉頭，看着前面兩個大庭廣衆光明正大拉拉扯扯的狗男女，“小芷啊，我希望，你不要告訴我關于他們倆發狗糧的任何消息。我拒絕，我不想知道。”

“不行！我們是姐妹，有福同享！有甜甜的狗糧，我怎麽能忘了你！”顧楠芷誇張地搖頭。

駱嘉蔭拉着行李箱，差點一腳踹過去，“滾啊！我不要吃狗糧！你自己吃吧！”

身後兩個人打打鬧鬧，那聲音大得很。

朱毓回頭看了一眼，皺眉，又回身去看身邊人。

顧南行背上背着他自己的書包，一只手裏拎着她雜七雜八的一袋子東西，另一只手牽着她的。

朱毓晃了晃被他牽着的手，“能不能不去啊？你要不就跟阿姨說，不用那麽客氣了。吃飯什麽的就省了吧，改天我去看她？”

顧南行緊了緊握着她的手，偏頭看她，“你覺得我媽會同意？顯然不可能。而且，吃飯是次要的，她主要還是想跟她未來兒媳婦唠個嗑，培養一下未來婆媳感情。”

“你能不能好好說話……”朱毓臉頰微紅，這人真的說話越來越不着調了。

“我怎麽沒好好說話了？下學期就有選修課了，結婚證還能抵兩個學分呢，我想偷個懶少上一門課不行啊？”顧南行扯着她拉進了些，那眼神可憐得很，“你就沒什麽表示？你不是一向都挺懶的，這麽好的逃課機會，要學會珍惜！”

朱毓：“……”

最終，拒絕無效。

朱毓還是被這兄妹倆帶回了顧家。

然而，到了她才發現——“奶奶？你怎麽在這？”

朱毓他們到的時候，奶奶正撸起了袖子在廚房幫顧女士做飯。

奶奶擦了手，笑呵呵端了一盤點心出來，“還不都是為了你？毓毓啊，奶奶年紀大了，就想看你能成個家。趁我還帶得動孩子——”

“停停停，都什麽跟什麽啊……”越說越離譜了去，朱毓扶着奶奶坐下，眼神卻是瞪着一旁的顧南行。

行吧，這人明顯欺騙了她這頓飯的真實意義。

“你跟小顧不是在搞對象嗎？”奶奶愣了愣神，伸手跟顧南行揮了揮招呼他過來。

心虛的某人盯着自家女朋友那想要他命的眼神慢慢靠着另一邊挪過去，“奶奶。”

“我知道，你們現在還小。奶奶這不是年紀大了，心裏頭就着急嘛。”奶奶拉着孫女還未來孫女婿的手，一臉笑呵呵的模樣，“以前我還不知道，今天是小顧來家裏，說是要請我來吃飯，我這一問才知道的。毓毓也是，從來不說。”

朱毓不說……其原因的确是，忘了。

之前他倆剛在一起的時候，正逢她爸爸住院。

事情說開了，關系才剛融洽一些，她幾乎天天待在醫院裏。

顧南行那段時間好像也挺忙的。

之後，到開學又是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

她從來不會把學校裏的事帶回家說，習慣性遺忘。

所以，結果就是，大半年過去了，家裏都不知道她跟顧南行談戀愛的事。

哦，對了。

說起來，之前她爸爸住院，顧南行想去探望，結果被朱毓拒絕了。

不然，這暴露的應該會更早一點。

“對了，本來是喊了你爸爸的，不過被我給回絕了。”奶奶湊在她耳邊小聲的說，“改天，你記得跟你爸說說，帶人家回去見見，不能少了禮數。”

朱毓尴尬地點頭，“好了我知道了，奶奶你就別操心這些了好不好？你讓我再安生地過幾年。”

“好了好了，別聊了，準備吃飯了。”顧女士端着菜從廚房裏出來，一邊招呼着顧楠芷給她爸打電話，“小芷，給你爸打個電話去。他這遛彎彎都快一個小時了，還要不要吃飯了。”

“哦——”

顧南行攙着奶奶起來，“奶奶走吧，吃飯去。”

“好好好，先吃飯先吃飯。”

走着，他回頭，看了眼朱毓。

空出一只手去拉着她，捏了捏她手心虎口的位置。

朱毓擡頭，仍是愁眉苦臉的模樣。

想她才多大年紀，竟然剛剛經歷了“催婚”這種可怕的事情。

對了，還有“催生”。

一頓飯吃得還算和諧。

用餐結束，顧南行跟顧楠芷兄妹倆被打發去了廚房洗碗。

朱毓慘遭三個長輩圍攻，好在顧南行火速解決了戰鬥——其實是洗了一半都丢給了顧楠芷——解救了她。

兩個人手牽手地踱步在小區外頭軋馬路消食。

“你這氣都嘆一路了，”顧南行拉着她在長椅上坐下，“我又不逼婚，你愁什麽？”

朱毓沒回答，倒是問了他另一個問題，“你有想過，以後要做什麽嗎？”

“以後啊——比如，開個游戲公司？”顧南行伸手攬着她，半擁在懷裏，“你其實不用太在意他們的看法，我又不會逼你，也不會催你。我覺得兩個人在一起，慢慢悠悠地才能品出味道。”

朱毓笑問：“什麽味道？”

他答：“愛情的味道。”

愛情的味道。

細水長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