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一顆糖14
“父皇!您一定要幫兒臣做主做主啊,那個傅啓疆簡直是太過分。兒臣也不為那些人求情,他們做錯就是錯了。可他傅啓疆又不是府衙和刑部的人,居然私下裏動手,兒臣是氣他不把父皇您放眼裏。您對他的寵愛,這大朝國誰人不知,可他呢,又是怎樣回報您的?兒臣……”太子殿下說的義正嚴辭,情真意切到後來都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謹德帝坐在龍案後面,臉色平靜不見喜怒,一雙沉靜的眸子靜靜望着跪在前面的太子。
到了他這個位置,經歷過太多,早已經喜怒不形于色。
更何況,他們在想什麽,就算不能猜的一模一樣,可也八九不離十。
畢竟,當年他不也是那樣走過來的嗎?
太子等不到謹德帝的答話,又不敢擡頭去看,只能壓着心中的慌亂靜靜等着。
母後說的不錯,今日之事是瑞王自己把把柄遞到了他的手上,他不能慌,一定要用好。
所以,哪怕是心中恨的要死,依舊要告訴自己,他在乎的是父皇的名聲,威嚴而不是那些人。
人沒了可以再培養,但是瑞王在父皇心中的位置一日不除,就是他的心頭大患。
若非瑞王不是皇子,太子之位怕是也輪不到他坐。
“說完了?”謹德帝的聲音淡淡響起,帶着上位者的威嚴。
“父皇……”太子還想說些什麽,最終動了動嘴巴,沒有繼續說下去。
“說完就回去吧。”謹德帝擺擺手示意他可以退下。
從始至終,謹德帝對這件事情就沒有表過态。
太子心有不甘,他明白父皇這是在偏心瑞王,可也不敢再多說什麽,只能咬着牙告退。
他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麽。
明明他才是皇長子,就算不是他,還有其他的皇子,可是他們都抵不上瑞王,那個只是和皇室沾點血脈的人。
等太子離開,謹德帝這才擡手揉了揉腫脹的太陽穴。
等侯在外面的太監總管李公公這會兒也機靈的端來一盞新茶,輕輕的放在謹德帝的龍案上。
“陛下,您已經連着忙了一宿,先休息一會兒吧。”李公公輕聲勸告着。
從昨夜瑞王的事情一出,謹德帝在宮中就知道了。
雖然他沒有做什麽動作,卻在宮中時刻關注着外面的情況。
到了早朝那些言官大臣更是為了昨夜之事各種吵鬧,說什麽的都有。被瑞王這樣不按牌理的鬧了一下,大臣們基本人人自危。
因為每個人都清楚,只要有心要對付,他們沒有幾個人是沒有把柄的。水至清則無魚,這種事情誰都知道。
在這樣的環境之中,誰也幹淨不到哪裏去。
早朝之上已經鬧了很久,現在案幾上擺放着厚厚的奏折,其中一大半也是對瑞王的彈劾。
不說別的,此刻攤開的這一個就是。
裏面的言辭激烈,李公公只是撇了一眼,就能感覺出對方的義憤填膺。
殘暴不仁,心胸狹窄,目無君王等等,簡直是罪惡深重。
謹德帝搖了搖頭,“連臣啊,你說,啓疆那臭小子做的對不對?”
李公公聽了這話就笑了起來,“陛下,您可別問老奴這麽複雜的問題。老奴自小蠢笨,哪知道這些。”
謹德帝也笑了起來,看了他一眼,聲音中帶着掩不去的疲憊。“你可不笨,就數你滑頭。你也不用怕,寡人也就能和你說說話了。”
李公公聽了這話,頓了頓,仔細伺候着謹德帝喝了茶,這才恭敬的開口。
“陛下信任老奴,那老奴也就鬥膽說幾句。”李公公在謹德帝的視線中,緩緩說道:“瑞王這件事是有點過激,可也不能說不對。倘若他們真的清白,又怎麽能找出那麽多證據。老奴年紀大了,也不怕陛下您笑話,如今倒也有點信因果這東西。都說種因得果,在做那些事的時候,他們也早該想到今日。”
“只是瑞王的動作太過迅猛,讓他們沒有反應的餘地,如此方才一舉拿下。倘若按照刑部的程序走,大概……”李公公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
謹德帝也明白,倘若按照正常的程序走,這其中可做手腳的空子就多了。至少這其中一大半的人都會活的好好的,最多也就是在牢獄之中走一遭。
歷代如此,所以在明知後果,依舊有很多人有恃無恐。
昨日瑞王那一下,也算是一種很很的震懾。
雖然嚣張了一些,壞了些名聲。可是那種肆意卻是他從未體會過的。
完全不和你講什麽道理,直接動手不動口。
有些流氓,卻深得謹德帝的心。
王朝經歷百年,謹德帝也知道,朝國已經開始腐朽了。
能夠狠狠來一下也很好。
“到底,是要委屈瑞王了。”
謹德帝幽幽嘆口氣,眼神堅定,顯然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李公公心中無奈,到底垂下眼眸,沒敢開口。
任何人和這天下比起來,都不重要。
當天夜裏,皇上下旨召瑞王進宮。
傅啓疆冷靜的進了宮門,那副淡然的樣子仿佛只是去遛個圈。
“啓疆見過陛下。”傅啓疆進入禦書房,像往日一般作揖。
謹德帝望着他,沒讓他起來,傅啓疆卻自然的自己站直了身體。“不知陛下召臣前來所為何事?”
謹德帝被他那一副我什麽也不知道的懵樣弄的嘴角一抽,這家夥現在已經這麽不要臉了嗎?
守在旁邊的李公公都驚呆了。
他沒到不過短短數月時間未見,瑞王已經……這樣了嗎?
傅啓疆可不在乎他們的想法,從昨夜要做那件事開始,他就已經想到了後果。如今被召入宮,不過是确定了他的想法罷了。
既然,已經是棄子,那又為何在乎他們的想法?
“你做了什麽,難道還需要寡人說嗎?昨夜不是做的挺開心。”謹德帝冷笑了一聲,擺出一副微怒的樣子,眼底卻帶着微不可見的笑意。
傅啓疆點點頭,一臉認真的說道:“确實很開心,臣徹夜為民除害,不眠不休,也是大功德一件。”
謹德帝再次無語,“大功德,你怎麽不成仙呢。”
忍不住在心中想,這瑞王莫不是被妖怪附身了?咋這麽不要臉呢?
“陛下別急,等臣百年之後,功德圓滿必然飛升。”傅啓疆驕傲的仰起下巴,“這人間不值得,臣這樣的大功德之人勢必要離開的。”
謹德帝:“……”
李公公:“……”
這瑞王莫不是瘋了?
想到這個可能,李公公忍不住看了看謹德帝,昨日那事理智的人還當真做不出來。
卻見謹德帝沉下了臉,眸色幽深。
“啓疆,休要胡鬧。事情已經發生,你不想着挽回名聲,卻在這裏裝瘋賣傻,寡人對你甚是失望。”
傅啓疆靜靜擡眸,一雙眸子無悲無喜,忽的嗤笑一聲。
“陛下,既然做出了決定,又何苦還要在這裏演戲?”傅啓疆好不留情的點破。“我要名聲有何用?為了名聲束手束腳,可又有何用呢?誰都能欺負,誰都想過來踩一腳。名聲再好,我也不過是小小一個王爺,難道陛下您還會把皇位傳給我嗎?”
傅啓疆這話一出,禦書房中一片寂靜,李公公吓的呼吸都不敢,恨不得把自己埋入牆角之中。
雖然他是皇帝的心腹,知道了太多的秘辛,可并不代表他想知道的更多!
謹德帝大概也被傅啓疆的大膽驚了一下,任誰都沒想過有人敢說出這樣的話。
須臾,謹德帝大怒,拿起手邊的筆筒就丢了過去。
“放肆!”
筆筒是用實木做成的,傅啓疆沒有躲,砸在了他的額頭上,生生砸出一個血窟窿,潺潺流出鮮紅的血。
鮮血從額頭流到了眼睛上,他沒擦,只是眨了下眼睛。
血珠順着睫毛低落,像一滴滴血紅色的淚。
“傅啓疆,別以為寡人對你寵愛,就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謹德帝怒不可竭,對他的稱呼都變成了全名。
傅啓疆深色淡淡,勾起唇角。“陛下的寵愛臣要不起。”
帝王的寵愛和關心,這樣淺薄的東西。只要有一點威脅,随時都能收回,如此廉價的東西,他可不要。
“你……”謹德帝氣的發抖,瑞王向來桀骜,可從未如此忤逆。
傅啓疆卻像似沒看到一般,繼續繼續說道:“陛下若真寵愛多的無處放,那就都給了長公主殿下吧。”他說着突然笑了起來,擡頭冷冷看向前方的謹德帝,那雙眼睛中的憎惡讓謹德帝捏緊了手指。
他說:“畢竟,這世上又有誰能超越長公主在陛下心中的位置呢?”
謹德帝怔怔的看着他,那句話仿若炸雷在他耳邊響起。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他想問,可是喉嚨幹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既然無事,那臣便告退了。”傅啓疆冷淡的轉身離開,頂着那一張被鮮血染紅略到恐怖的臉,頭也不回的踏出了禦書房。
謹德帝望着他的背影,眼底發酸。
他知道,從今日起他寵愛了十八年的孩子,再也不會回頭看他一眼了。
他跌坐在龍椅上,喃喃自問。“寡人是否做錯了……”
一室寂靜,無人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
= =太久沒開文,老是忘記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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