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織女進鎮了
等他走進了,雲初才發現這個少年至少身高1米7,因為野豬太過龐大,襯得他有些過分的消瘦。他臉部的輪廓棱角分明,濃眉桃花眼,高鼻梁,薄嘴唇,一身古銅色的皮膚,整個人看上去有些沉默。
少年一邊往這邊走着,一邊對着雲二大娘喊道:“二姑姑。”
“哎呦,是阿銘啊。你在哪打的這頭野豬啊?”雲二大娘仔細一瞅,發現是自己娘家隔房的侄子——邵銘。
“是在大青山深處打的。”邵銘抿了抿嘴,又追加了一句,“拾柴火的時候被它盯上的,被我用石頭砸死了。”這次是意外,可是說了也沒人會相信,後媽又要背黑鍋了。
雲二大娘很是無奈的嘆了口氣,開解道:“你啊,橫豎家裏有你爸爸在呢,她又沒生出兒子來,你這麽拼命幹啥?”
雲初聽着他們說話的內容,知道了這是自家的表哥,順着他抿嘴的動作,發現他嘴唇有些幹裂脫皮,便把扣在軍用水壺蓋上的小木頭杯拿了下來,她從水壺裏倒了一杯水遞到了邵銘的面前,說:“阿銘表哥,你喝水。”這個水壺可是爸爸的寶貝,據說好不容易搞到的。
邵銘看着面前的小水杯愣了一下,立馬把野豬從背上換到了左肩上,伸出右手接住了水杯,說了一聲:“謝謝!”好久沒有人這麽關心他了,爸爸不是不關心他,只是性格太過沉悶,不知道如何表達。
邵銘今年13歲了,在8歲以前,他生活的很是幸福。他爸爸是他爺爺奶奶唯一站住的孩子,而他又是他爸爸唯一的孩子,家裏四個大人可勁的寵他。邵銘性格活潑,整天和村裏的其他小孩一起上樹下河,一刻也不消停。直到他8歲那年,他爺爺奶奶病倒了,他媽媽懷着孕還要顧着整個家,生孩子的時候難産,再也沒有醒過來。他爺爺奶奶沒撐幾天也走了。邵銘一夜之間沉默了下來,他感覺自己的心都冰涼了。
邵銘九歲那年,他爸爸又結婚了。一開始,他後媽還算小心,可等到她懷孕之後,家裏便雞飛狗跳了起來,天天鬧着他爸爸要這要那的,還格外的看他不順眼,缺吃少穿的,直到他後媽生下來一個閨女才消停了下來。
“小蓮,這是我三叔家長義堂弟的長子——邵銘,你叫他阿銘吧,初寶兒就叫銘表哥。阿銘,這是姑姑的三弟妹,你要叫嬸子,這個妹妹叫小初就行。”雲二大娘趁着邵銘喝水的空檔,給雙方互相介紹了一下。
“嬸子、小初妹妹。”四小杯水喝下去嗓子舒服多了,多虧了小初妹妹。多瞅幾眼,一定要記住小初妹妹。嗯,她長得真好看,眼睛又圓又大,看的人心裏軟軟的。
雲媽見他背着這麽重的野豬,連汗都沒出,很是佩服的問道:“阿銘不要客氣,還要喝點兒不?”
“不了,謝謝嬸子。”這次賣野豬的錢應該夠好幾年學費了,後媽也不用在家裏鬧了,我也可以輕松幾年了。
“銘表哥,你的勁兒有多大啊?”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吃了什麽東西導致的。有機會我也給家裏人漲漲力氣,這樣幹活也輕松一些。
邵銘想了想,說:“再背這麽一頭豬也很輕松,具體多大勁兒我也不是很清楚。”哎,勁兒大吃的就多,一個人吃兩個人的飯,後媽看我不順眼在正常不過了。
“那你生下來就比別人勁兒大嗎?”好想用精神力掃描一下啊,可是沒經過別人允許就這麽幹的話,太不禮貌了。還是用嘴問問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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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随我姥娘,她現在五十多了,還幹啥都有勁兒。”姥娘她自己一個人住,下地、挑水、砍材等,啥都不用別人幫忙,可惜媽媽沒随姥娘,不然也不會早逝。
一行人又走了十幾分鐘,便到了鎮上。
嘉汶縣範圍內有十個鎮,雲溝村屬于其中的房驿鎮。鎮上只有一條主街道,兩旁基本上都是平房,只有2座兩層小樓,大多數國營的商鋪、政府單位一類的都在這條街上。雖然說是個街,但是卻很窄,大約只有2、3米寬,而且是條南北不直、上下不平的土路。因為都要去賣東西,所以大家商量了一下,先去副業收購站。副業收購站在鎮供銷社的旁邊,供銷社作為鎮上除鎮醫院外的唯二兩層小樓,很是醒目。
雲初一邊打量着街道兩旁,一邊擡腳跟在雲媽的身邊。她覺得整個鎮上都顯得灰撲撲的,不只是建築,還有人的穿着,少有亮色,只有牆壁上的各種标語紅的鮮豔,如“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産”、“人民公社萬歲”、“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争”等。
當他們來到收購站時,兩個閑聊的工作人員立馬停了下來,其中,那個男同志一邊向着邵銘靠近,一邊囑咐女同志,“你去供銷社喊老李,讓他來收拾野豬。”說完,便轉過頭來對邵銘說道:“小同志,你把野豬放那邊的稱上。”
邵銘一聲不吭的扛着野豬走過去放在了磅秤上。
“306斤。因為你賣的是整豬,7毛的算你6毛8,總共2百零8塊8分錢,再給你30斤6兩肉票。你是哪個大隊的?給你們大隊記一頭官豬。下次來記得把豬收拾好,賣淨肉的話比較合算。”男同志因為剛收到了一頭豬,心情不錯,多提點了邵銘幾句。
邵銘伸手接過錢和肉票數了一下,點了點頭,說:“下次會記得收拾的。我是第5生産大隊的。”
“同志,你幫我稱一下這些魚。”雲二大娘見邵銘已經結算完了,便把裝着魚的背筐打開遞了過去。
“魚現在是5毛1斤,你這是10條魚,34斤,17塊錢。魚是20斤給1斤肉票,應該給你1斤7兩。同志,這是17塊錢、1斤7兩肉票,你數一下。”
正在這時,剛才離開的女同志帶着另一個有些年紀的男同志走了過來,“陳主任,你找我?”
“老李,你把野豬和這些魚收拾一下,收拾好就放櫃臺上賣出去。”
雲媽看見女同志終于回來了,便走上前去,說:“大妹子,這是我最近織的布,你幫忙看一下。”雲媽經常來賣布,和這個女同志早就熟悉了。
“哎呦,雲大姐,今天有空啊?這次織的布真不錯。還是1仗?”
“對,還是一仗。今天來鎮上買點東西,順便把布給賣了。”
“老規矩,5尺算你1塊5、2尺布票,給,這是3塊錢、4尺布票。”
賣完東西,他們便走進了旁邊的鎮供銷社。供銷社的地面打掃的很是幹淨,內部空間有15米長,5米寬,正對着門的靠牆的位置擺滿的立櫃和櫃臺上,形形□□的商品看的雲初目不暇接。人們三三兩兩的買着東西,雲初發現很多東西買的時候不是花錢,而是要有票,糧票、布票、肉票、煙票、酒票、火柴票、點心票、糖票,諸如此類等等,她這次直觀而清晰的認識到了這個時代的生活方式,他們家缺的不是錢,是票!
雲二大娘和雲媽各自買了一些鹽、調料,便去找售貨員結賬了。
給她們結賬的這個售貨員态度還不錯,她趴在櫃臺上撥拉的算盤又快又準,不像他們旁邊的那位,鼻孔朝天,口吐惡言,讓她拿個東西還磨磨蹭蹭的。這個售貨員之所以敢如此,一是因為她們一般都是關系戶,二是因為她們工資高,每月拿二十多塊錢,比工人都高。有句順口溜說的是人們羨慕的四個職業:聽診器方向盤,人事幹部售貨員。由此可見,現在的售貨員非常吃香。
出了供銷社,雲媽像往常那樣蹲下身子,背對着雲初,說道:“初寶兒,你趴媽媽背上,媽媽背着你。”
雲初的臉馬上紅了起來,“媽媽,我已經大了,可以自己走回去了,你起來啊。”哎呀,這多不好意思啊,以前那個不是我啊,真是難為情!
雲媽并沒有站起來,而是催促道:“快點兒啊!”
“要不二大娘背着你?”雲二大娘湊起了熱鬧。
邵銘以為雲初是不想累到自己的媽媽,便主動站出來蹲下,說:“嬸子,我勁兒大,還是我背着小初妹妹吧。”反正我也很喜歡這個妹妹,背着她又不費勁兒,挺好的。
雲初見狀,馬上趴在了邵銘的背上,“媽媽,銘表哥背我就好,咱們走吧。”你自己撞上來的,反正不是在星際了,星際法則也不用遵守了,掃描一下也沒啥吧。哎呦,銘表哥的力量基因序列居然達到高級了,我的視覺基因序列喝了珍貴的視覺生命藥劑才勉強達到高級呢。
一行四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邵銘背着雲初一點沒感覺到累,他只是覺得這個妹妹有點輕。正想着呢,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張開嘴。”邵銘聽見後,下意識的張開了嘴,接着,一股甜味從嘴裏化了開來。
“銘表哥,粘牙糖甜嗎?”嗯,我們倆一人一塊,總算吃完了。
邵銘“嗯”了一聲,他沒有說出口的是,這塊糖甜的不是他的嘴,而是他的心。他已經有4年沒吃過糖了,真甜啊!邵銘覺得自己該振作起來了,他要像媽媽和爺爺奶奶希望的那樣,活得比別人更好。
雲初他們走了半個多小時,剛剛走進入雲溝村,就見雲二大爺向他們跑了過來,他氣喘籲籲的說道:“小晨他媽,你快回家去看看,你家小陽掉水裏了,我正要去學校找老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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