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最紮心的方式
老夫人胸口劇烈的起伏着真是無法無天了!就算當了大夫人又怎麽樣?不還是在她的手底下?
方時君在範家偷偷摸摸連宿了兩夜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其實早就被範家人給發現了,起因是範鐵柱半夜起夜的時候發現香兒房裏的燈亮着,就稍微走近了一些,想問問是不是有什麽事需要杏花來幫忙。
結果一湊近就聽見了裏面隐約的男女說話聲。這大半夜的香兒沒喊沒叫的除了是她夫君來了還能是誰?
第二個早晨天還是黑的方時君就悄悄的打算不驚動範家人溜出去,然後白天再正大光明的來接人。
結果他在外面剛把門關好一轉身就發現範老娘正站在院子裏等着他。
“岳母……”
“回屋歇着吧天亮就帶着她們娘倆回去。不過有幾句話我一定要說,我們家雖然是農戶出身見識也不多但卻從來沒想過攀誰的高枝。從此以後,我把香兒交給你你要好好待她,你對彤寶的心情就是我對香兒的心情。”
範老娘有些哽咽,話說不下去了。
方時君出門的時候動作很輕還是把範香兒給驚動了她想開門去送送他,不想就在門裏聽見了母親的這一番話,瞬間淚水就濕了眼眶。
“您的話我全都記下了。”方時君深深對範老娘施了一禮等他起身的時候,範老娘已經回屋去了。
聽到方時君返回來的聲音,範香兒驚慌的逃回了床上,呼吸還沒有喘勻。
方時君伸出拇指揩去她眼角的淚滴,“你娘是個讓人尊敬的母親,以後咱們帶着孩子常回來。”
“嗯。”範香兒淚意更甚,不想被他看到轉身朝向了裏面,給彤寶掖了掖被子。
早上的飯食異常豐盛,大部分都是範香兒喜歡的,範老娘也不再對她板着個臉,把給彤寶特意打的小銀镯子套在腳腕子上,把她和杏花這段時間做的嬰兒衣物打了一大包交給金玉。
“這些衣服料子不是上好的,卻是最軟和的,那些好的不見得适合孩子……”
範老娘說一句範香兒就跟着嗯一聲,最後範老娘拍了她一下,終于恢複了一貫爽朗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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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回去吧!小委屈就自己受着,大委屈就回家娘給你出頭!”
範老爹終于看不下去了,鼓起勇氣說了範老娘一句,“你這老婆子瞎說什麽?不顧場合呢!”說着還小心的看了幾眼方時君的臉色。
“好,好,我不說了。”難得的,範老娘沒有反駁老伴,笑着結束了這個話題。
範香兒的回府可不像她走時那樣的平靜,大多數人都認為她這個不時實務的一走,就不好再回來了,方家最多是把五小姐給要回來。
就算是讓她回來也要先晾她一段時間,等消了她的氣焰再說。
就連老夫人都沒想到那範婆子就這麽把範香兒給放回來了!她想她占據了有利位置,怎麽也要好好拿驕一番。
一聽她們終于回來了,老夫人頓時頭也不暈了,眼也不花了。讓丫鬟們伺候她好好收拾了一番,然後說什麽也不肯喝藥了。
春梅怎麽勸都不聽。
她先是借口說病好了,後來實在沒法糊弄過去便說了實話,“彤寶聞到藥味該不親我了。”
春梅便不再勸了。
還好範香兒沒敢讓老夫人等太久。她連逸園都沒回,就拽着方時君,帶着孩子去了春晖園。
在回範家之前就已經聽了大爺的話,好幾天沒讓老夫人見孩子了,加上這幾天,已經有小十天了,老夫人那麽疼愛彤寶,指不定怎麽抓心撓肝呢,早點讓她看到,對她的病也有好處。
春梅一見這幾位主子終于過來了,心裏大松了一口氣。
“大爺姑娘,趕緊進去吧,老夫人一直在等着呢。”
一進門就見老夫人面色不善的端坐在主位上,冷冷的看着他們兩個。
範香兒拉了拉方時君的衣袖,率先跪下了,這還是她進了方府後第一次心甘情願的跪人。
老夫人鼻子裏長出了一口氣,沒有做聲。
方時君抱着彤寶也跪在了範香兒身側,這是他十年來第一次朝母親低了認錯,是認他作為兒子不顧父母之命先斬後奏之錯,而不是答應迎娶範香兒之錯。
老夫人見他們兩個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眼酸的厲害。
罷了罷了,已然如此了,兒大不由娘,以後範香兒的管教上她再費些心,讓她早日能拿的出手就是了。
反正現在在她眼裏,什麽也沒有小孫女重要。
“都起來吧,還在我眼前裝這些做什麽?你們都下去吧,我暫時不想看見你們。春梅,快把彤寶給我抱過來。”
終于把日思夜想的小東西給抱入了懷裏。
才過了幾天而已,竟如三秋之隔,老夫人輕撫着彤寶的眉眼,孩子長開了,她卻漏掉了這個重要過程。
方時君和範香兒兩個從老夫人那裏灰溜溜的出來,都覺得萬分慶幸,這個閨女沒白生,好生的幫了她爹娘一回。
彤寶滿月宴範家人沒打算出席,畢竟他們現在還不是方府名正言順的親家。
這是吏部侍郎方大人的第一個孩子,即便只是個女孩兒,還是個通房生的,凡事接到請帖的稍微沾親帶故的沒人敢不來。
四爺方時貞心裏為他們高興,打算把自己的幾個好友也都請過來。
範香兒這邊,她和方時君商量了一下,請了玲珑閣的靳夢雅、謝安容,還有劉斯年。
寫請帖的時候,方時君又拈了酸,“請他幹什麽?”
範香兒懶的理他,“要是沒有他幫忙在書院裏傳閑話,你以為光靠彤寶就能讓老家人回心轉意?”
方時君并非不講道理,只是跟她變相的撒嬌博取注意呢。
“夫人說的有理,來來,你這字寫的不好,夫君來教你。”說着就從背後把人給摟住,大手握上了她握筆的小手,頗為類似他剛剛教範香兒寫字的時候。
只不過那時候二人之間萦繞着的是淺粉色的暧昧,今時不同往日,那暧昧早已由淺粉轉為了幽暗的玫紅。
他一手攜她執筆寫劉斯年的年字,一手落在了正頂着他要害的挺翹圓山上,像餓漢子終于逮到一個大白饅頭似的,大力的揉捏把玩着。
範香兒又羞又怒,在他手裏小小的掙紮起來,“你幹什麽?字都寫歪了!”
他忽的急促完成最後一筆,揚飛了她手中的毛筆,把人扳向他。大手一揮,桌案上的寫好的沒寫好的,全部落了地,洋洋灑灑的鋪在地面上。然後把人一舉,放到了大大的書案上。
“你幹什麽?”範香兒大急,這青天白日的,她蹬着小腿飛快的踢他。
誰知某人根本不拿她那幾下子當回事兒。一手握住了一只腳踝,輕輕一拉,她的圍城的就轟然失守了。
一陣鋪天蓋地的吻過後,方時君趴在她耳邊壞笑道,“現在知道我要幹什麽了嗎?我要幹你。”
眼看着就要全面失守,範香兒臉如紅瀑般急聲說道,“你先別動,我以前聽村裏的嬸子們聊些葷話,她們說男人一旦到了四十歲以後就不行了,你……”
方時君好笑又不解的挑了挑眉,手上的動作倒是暫時停下了,只是仍沒打算放了她。“我怎麽?”
“你……你看你今天都三十了,你還是省着點用吧!”範香兒急急的說完這句就羞的沒邊了,趕緊把頭轉向了一邊不敢再看他。
方時君錯愕了一瞬,笑着把她的臉給扭了過來,讓她正視着自己正冒着邪火的眼睛。
“原來我的香兒是在擔心這個,你放心,就算只有十年可用,我也讓你比別的女人夠本兒。”說完不再管她是羞是怒是掙紮,上下其手,如風卷殘雲般就把一朵豐滿嬌豔的小桃花給拆吃入腹了。
範香兒癱軟在書案上,幸好柳嬷嬷的藥好,她沒幾天就恢複的差不多了,他八成正是問過了柳嬷嬷才敢這麽胡來。
這麽想着眼裏就蘊了淚,他就只顧着這事兒,一點也不管她的意見,還逼着她做那些羞人的動作,說那些羞人的話,大白天的,她沒臉見人了。
方時君一見不好,要把人惹哭了,連忙把人給抱了下來,裹了件大衣裳哄着,“都是我的錯,你罵我罰我,我保證不還怎麽樣?我見你後來也挺享……”
範香兒哭的梨花帶雨,小錘頭連捶了他好幾下,終是嫌手疼放棄了。
“我來問你,要是當初我沒有喝醉和你發生了那事兒有了彤寶,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會要我,甚至把我帶回來?”
被疼愛的女人有時候就是這麽矯情,你肯定了一事,她保證能再從別的縫隙裏找出芽兒來,憑空也要生生事端。
方時君早就看透了她,知她只是不好意思罷了,并沒有生的生氣。
“你問的問題我也不知道答案,因為這世上許多事根本就不存在如果,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一粒小小的火種能燒起燎原大火,這是誰也無法預料到的。沒發生的我無法揣測,但我們相遇了,此刻在一起,這就是實實在在發生的事兒。”
範香兒明白他說的在理,也明白他是不想光說好聽的來騙她。
只不過她嘴上不服氣的小聲嘟囔着,“我看你就是不會要我。”
方時君笑笑,二人穿好了衣服,把地上那些請帖都撿了起來,一一扣上印章。
範香兒撿起了劉斯年那張,頓時呲起了牙,“你看!這像什麽?還要再寫一張!”只見年字那一豎劃出去老長,都劃出紙外去了。
方時君接過來一看,也忍俊不禁,“好,作為賠罪,我親自寫這張,請你小劉哥哥來做客。”
滿月宴這天,方家張燈結彩到處洋溢着喜氣,彤寶穿的像個大紅包一樣,胸前佩戴着長命鎖,手上帶着小金镯。由老夫人親自抱着,自從有了她在身邊,老夫人這病好的快極了。
白天稀罕不夠,有時候晚上老夫人就直接把給人扣下不還回去了,範香兒起初還有些心裏不是滋味,怕女兒久而久之就和自己不親了。
方時君也想抱抱小女兒,但是女兒在,範香兒總是扭扭捏捏的心裏有牽挂不肯配合他,所以說彤寶晚上在母親那裏也挺好的。
後來再有這事兒,範香兒也想開了,挺好,老夫人帶着她心情好,有利于身子康健。彤寶得了祖母的寵愛總歸是件好事兒。
再說老夫人還算講理,從不會連續留她兩夜,所以範香兒也就放心了。
滿月宴來了很多人,該來的都來了。
彤寶這個大紅包簡直是人見人愛,光是方時貞就獨獨抱了好一會兒不撒手。
謝安容和劉斯年也來了,她一貫冰冷的小臉在見到喜氣的小團子時,也不禁露出了微笑,并伸出一根食指來,用指肚輕輕的戳了戳彤寶的小手。
然後臉上升起了一抹淡淡的飛霞,不着痕跡的瞥了眼劉斯年,那個呆子!相處了這些時日,竟還沒發現她是個女的呢?
剛才在門口與他碰見,他竟然連正眼兒都沒瞧她一眼!
範香兒拉了方時君一把,示意他看謝安榮,“你看她瞧誰呢?以後可不許你再亂吃醋。”
方時君有些意外,謝安榮這等條件的女子居然會看上姓劉的那小子,不過也是,他還看上範香兒了呢,情之一字沒人說的清。
“你小劉哥這回要渡情劫喽!”
“我看挺好的,謝伯母人挺好的,将來小劉哥考上功名,說不定能同意呢。對了,人都到的差不多了,怎麽還不見夢雅姐姐?”範香兒環視了一圈,她認識的人就差這一個了。
“許是被什麽事兒給耽擱了,不必等她,她的那份禮少不了她的。”
“去,就會開玩笑,快去忙吧。”
春暖花開,宴席是在室外布置的,老夫人在室內帶着彤寶,和幾個差不多年紀的老太太一起。外面皆是在京城有頭有臉的人物,老太爺和方時君出面招待男客,範香兒和二夫人三夫人招待女客,大家都在一處,只是男女分別坐罷了。
來者都很識趣,沒人敢說什麽煞風景的話。
酒菜上來,賓主盡歡,話題不只局限與孩子。對男人來講官場、世道經濟、小道消息等才是最重要的話題。女人們聊的就是孩子、首飾、公婆、男人。
就在酒酣正濃之際,從外面遠遠走來一位戴着面紗的女子,只見她挺胸昂首,蓮步款款而來,衆人見她打扮奇異又婀娜多姿,便都好奇的放下了酒杯和碗筷,齊齊注視着她。
那女子被衆多視線關注着,竟毫不怯場,直接朝最前面的那桌走去。
方時君從見她第一眼起就驚異的睜大了雙眼!她怎麽會……
雖然看不到她的臉,但她的身形走姿真的太像了!
他驚喜又難以置信的站起了身,眼神定定的望着那款款朝她走來的身影。
範香兒和其他人一樣,把這幕看在了眼裏,心裏沒來由的重重一跳,像一顆巨石終于落了地,轟的把心砸出了個大窟窿。
那女子停在了方時君面前,眼含笑意的望着他的雙眸,“子平,我回來了。”
“真的是你?你還活着?”方時君确認了來人,心內狂跳不止,他無力去分辨到底因何而跳,他只知道那糾纏了十年的噩夢終于可以徹底遠去了。
“是,我活着,并且回來了。”
範香兒手中的筷子不知何時掉在了地上,她毫無察覺。
她的壞預感應驗了!她終于知道那砸下來的巨石是什麽了,是佩琬!佩琬回來了!她何止把她的心砸出了窟窿,她簡直把它砸成了粉末。
範香兒強自告訴自己,鎮定,一定要鎮定!
大爺一直為她的死而內疚,現在她回來了,他的震驚是人之常情。範香兒,你現在是一個母親,你不能那般軟弱無能,你要給自己點信心!
室內的門是敞開的,外面發生了什麽裏面聽的一清二楚。
方晴與方時君佩琬他們年紀相仿,當年的事情她再清楚不過,話說成了這樣,她如何還認不出眼前這個女子就是佩琬。
衆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盯着那二人,這不是個事兒。
她顧不得在衆人面前暴露自己,畢竟她和離回來這事知道的人還不多,也顧不得母親的感受,快步起身出去了。
假裝高興熱絡的拉住了佩琬的胳膊,“你回來了?怎麽不提前打聲招呼,咱們多年未見了,走,和我進去吃幾杯酒敘敘舊!”
佩琬深深的看了方時君幾眼,才跟着方晴走了。
蘭初景蹙着眉看了幾眼失魂落魄的範香兒,又看了幾眼那蒙面女子,若有所思的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擊着桌面。
老夫人自然也知道怎麽回事兒了,她氣的抱着彤寶的手都有些顫抖。
這個招事兒的女人害的她兒子還不夠嗎?為何又回來了?還偏偏選擇在這個時候?在方家的好日子裏?
人對自己不喜歡的人總是習慣性的抱以最惡劣的揣測。
她現在忽然有些感謝讨人厭的範婆子了,要不是她胡攪蠻纏不好對付,君兒也不會早早的給了她聘書,更不會把迎娶範香兒這事傳的人盡皆知。
幸好早一步把這事兒板上釘釘了,依君兒的性子應該是不會變了。
但是凡事就怕個萬一……
和佩琬相比,老夫人寧願要範香兒當兒媳婦。
在老人家看來,甭管是因為什麽,男女結合了就是有這份緣分,不然無論你情如何的深,意多麽的纏綿,都是無緣無果。
無果的事為何還要糾纏呢?趁這個時候冒出來,攪的人家宅不寧,只要不是因為殺家滅門的仇恨,心都是壞的。
彤寶雖小,但因是抱在懷裏,敏感的覺察到了祖母的怒意,吓的哇哇哭了起來。
老夫人收斂了怒氣,心疼的恨不得把不相幹的人給踢出去。
“拜見伯母。”佩琬深深的給老夫人行了一禮。這是該有的禮數,她心裏卻從未指望老夫人會喜歡她。
外面的聲音屋裏能聽見,裏面說什麽外面自然也一清二楚。
屋裏還有其他老太太,關門不合适,把人趕出去更不合适。
還好佩琬也沒打算在人前說更多。
“起來吧,活着就好。”老夫人故作平淡的說了這句話,就讓丫鬟們給佩琬收拾出一個位置來入了席。
彤寶被搖晃了兩下就不哭了,可能是對新來的陌生人好奇,也可能是被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幽香所吸引,她大大的眼睛總是往佩琬臉上看。
老夫人見她也在看彤寶,不甚高興的把孩子交給了春梅,送到內室去讓奶娘喂喂,一會兒就該困了。
玲珑閣,靳夢雅迷迷糊糊的醒來,才發現早就過了滿月宴開始的時辰,她找了半天請帖也沒找到。突然想到一個可能,心裏一涼。
一定是佩琬,她給她下了**,偷偷拿走了她的請帖,一定是去方府了!
她多次勸她放棄,後來見勸不動,便轉而勸她從長計議,誰成想,她竟然如此急切,趁着這個時機找上門去了。
她如果想見方時君,可以有一百種方式,偏偏就選擇了這種,最厲害,也最紮心。
靳夢雅不禁想起了那個巧笑嫣然活潑俏麗的女子,她已經成了宮殿裏公主,過着夢想中的生活。她出現在佩琬之後,她沒什麽錯。
佩琬呢,死裏逃生,在外漂泊十年之久,一個女子,她到底經歷了什麽?
她又有什麽錯?不過是造化弄人。
哎!理不清這紅塵男女的是是非非,靳夢雅趕緊收拾收拾,以最快的速度去了方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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