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初唐玫瑰（3）

虞夢詳細的把公主的愛好告訴了房遺愛，房遺愛倒是很驚訝公主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這個公主倒是很接地氣啊。其實高陽公主還是頗受寵愛的，什麽樣的好東西沒有見過，所以禮物什麽的不在于價格關鍵是要和心意。

看着房遺愛若有所思的模樣，虞夢暗笑不已，這個時代的貴族女子雖然地位較高，但畢竟還是比不上男人，畢竟還是受到了很多的限制，所以她們更加渴望愛情，渴望刺激的生活，高陽也不例外。因此，她給房遺愛的建議就是意趣。她想房遺愛作為一個纨绔子弟吃喝玩樂樣樣精通，如果連這點小事都搞不定，如何對得起纨绔子弟之名。

唐朝的女人女扮男裝的并不少，春蝶的箱子裏也備着幾件男裝。虞夢換了男裝之後，照照鏡子，又把耳朵眼給堵上了，臉塗成小麥色，還把鞋子增高，看上去終于有了幾分男子氣概。

換好裝備後，虞夢便向會昌寺趕去，路程不近，她還是到車馬行找了輛大車，一路上還可以順便感受一下國際大都市的繁華氣象。看到那些形形色色的外國人，聽到各種各樣的叫賣聲，虞夢有種回到現實的錯覺。她忍不住下車買了點小零嘴，揣在荷包裏。

趕大車的老漢笑嘻嘻的說道：“哈哈，小哥，你是給心上人帶的吧。”

虞夢就是一個讀書人的打扮，文文弱弱的，她一點沒有尴尬，“不是，是給家中小妹帶的，她喜歡吃這些小零嘴兒。”

老漢明顯不相信，卻還是道：“小哥兒是個讀書人，讀書人還真是懂禮。”

“哈哈，老伯，您知道辯機師傅嗎？”

“知道啊，道岳大師的弟子嘛，辯機師傅雖然年紀輕輕卻是一個得道高僧，我們都挺喜歡他的。”

在與趕車老漢的交流中，虞夢知道辯機和尚在民衆中還是很有威望的，他師從大總持寺著名的薩婆多部學者道岳，因為幫助玄奘翻譯經文，撰成《大唐西域記》一書，而名聲大噪。雖然李唐尊崇道教，但是無論是上層貴族還是低層的百姓，信佛的都為數不少。辯機作為一個高才博識、譯業豐富、相貌英俊的年輕和尚自然得到了很多的信衆的追捧，可以說是當時佛門的實力派加偶像派。

求見辯機的人很多，但辯機并不是什麽人都見的，但在虞夢送上了高陽公主的信物後，小沙彌告訴她辯機師傅答應見她了。

小沙彌奉上香茶後就離開了，虞夢打量着四周，老實說後世的寺廟都是收費的，因此她很少進寺廟，現在只要随意出點香火錢就能随便看看，還有齋飯可以吃，怎麽算也是占便宜了。

就在虞夢四下張望的時候，一個年輕的僧人自後堂走了出來，素衣白襪，一塵不染，就連面上的微笑也有出塵之意，正是辯機和尚。

“施主有禮了。”

溫潤的聲音讓人心生好感，虞夢連忙起身還禮，倉促之間，竟然還的是女兒家的禮儀，只是辯機視而不見。

“辯機師傅，我想您應該是見過我的。”虞夢摘掉帽子，露出一頭烏黑的長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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辯機點點頭，他認出了這個女扮男裝的正是高陽身邊的婢女，似乎叫做春蝶。

“我今天來公主并不知情。”虞夢一邊說着，一邊重新梳好頭發，“我只是想來見見你，以公主婢女的身份，有些話我不得不說。”

辯機看着虞夢，淡淡說了句：“請說！”

虞夢覺得自己接下來的話有些亵渎眼前這個出塵的僧人，但是她的任務就是要拆散高陽和辯機啊，她也沒有辦法，“咳咳，辯機師傅，我就直說了，公主長在深宮，見識得少，她對您這樣一個高僧産生仰慕之情也很正常，希望您不要想多了。她是已婚公主，天潢貴胄，您是高僧，佛法高明，各有各的世界。”

虞夢去看辯機，辯機神色不變，她又道：“辯機師傅雖然已經遁入空門，但是紅塵中的一切，師傅您都放下了嗎？當年玄武門之變，替當今打開的玄武門的将軍明明是有功之臣，卻被當今滿門滅口，只有一個小兒子逃出生天。哦，辯機師傅，您對當今聖上怎麽看？”

辯機的身體微微顫抖，腦海裏閃過十多年前的那恐怖的一天，父母兄弟姐妹，老老小小都倒地慘死的情形，頓了頓，合掌道：“當今聖上是英明之主，貞觀之治是百姓之福。”

“當今天子當年以霹靂手段得到了帝位，想必辯機師傅還記得當年的情形吧。”

“辯機已遁入空門，當年種種已經與我無關。”

“哦？當了和尚就是要摒棄一切****？那為什麽師傅六根不淨呢？莫不是美人銷魂，師傅你也忘了自己曾經的堅持？你還對得起當年生你養你的父母，以及收留你的道岳禪師，仰慕你的千萬信衆嗎？我倒想問一句：辯機師傅您到底是真和尚還是假和尚？”

見到虞夢臉上戲谑的表情，辯機念了聲佛號，嘆息道：“施主何必咄咄逼人呢。”

原本豐神俊朗的辯機已經有了幾分枯槁之相，虞夢知道辯機心裏有所觸動，或許在他心裏，家人和佛法比高陽重要的多，“辯機師傅，法不傳六耳，今日之事我不會對其他人說，希望師傅好之為之。”

“春蝶姑娘到底是什麽人？”

“我只是高陽公主的婢女。”

“貧僧知道了。”

辯機如想象中一樣的沉默寡言，站在那裏就像一座冰山，可遠觀不可亵玩。

在虞夢準備踏出屋子的時候，突然聽到辯機說了一句：“高陽是無辜的，她還只是個孩子。”

虞夢扭頭去看辯機，正好一道金色的陽光射在辯機的臉上，那一刻這個看上去極為聖潔的僧人就像普度衆生的佛陀。

“她已經長大了，終究是要對做的事情負責任的。而且她還有一個嚴苛的皇帝父親。”虞夢一邊冷冷的說道，一邊頭也不回的向外走。

看着她遠去的背影，辯機覺得自己遇到魔障了，佛心不穩，或許該向玄奘法師請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