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潇灑滄州二人行

燕淮黎終于左右歪了歪脖子站起來,轉過身,身姿潇灑風流,桃花眼一彎神清氣爽沖燕淮安嘆道:“還是淮安的手藝好,既然淮安如此說,那就明兒再繼續罷。也別急着走,不是說好了要換身兒衣裳嗎?淮安出宮早,一出去就不回來了,不知曉朕給你的宮殿都留着,讓人每日都好好照拂着,每一季度朕給你送去的新裝也都會在那裏備一份兒,正好有機會,帶淮安去望一望,也給這一套換下來。”

燕淮安一怔,沒有理由拒絕,“好。”

燕淮安的宮殿離禦花園不算遠,兩人一前一後慢悠悠地走着兩盞茶的功夫就到了。其間也遇到許多過路的婢女,皆是清秀可人,向他們盈盈一拜,待他們走過去了才繼續去做自己的差事,其中有一個手裏拿着布匹的燕淮安打眼熟悉,再一望卻又覺着陌生,又望了眼,再沒覺得有什麽怪異的地方,便晃了晃腦袋跟着燕淮黎繼續走了。她的宮殿是當年攝政王為她重新翻修的,從門前就能看出來,比燕淮黎這個帝王的宮殿還要奢侈華麗,殿上的匾額是攝政王親手提的字:榮安殿。攝政王是一個非常惜墨的人,亦是一個不拘小節的大丈夫,對燕淮安的住處這樣上心,可見他有多疼寵這個義女。

二人推了門進去,裏面的視野有些昏暗,燕淮黎四處掌了燈,殿裏面重新亮堂起來,他回身向燕淮安無奈一笑,仿若多年前的少年逆過歲月的洪流又站到她的眼前,連宮殿的燈火也為這個回眸動容,拼命地跳動着,想要留住一些幻影,“你走的時候給夜明珠都帶走了,現今都在你的公主府裏,這裏沒有可不能怪皇兄。”

“當然不能”燕淮安收回目光,四下看了看,“這宮殿裏的模樣與淮安還在的時候一模一樣”她指向窗臺上那株大紅的牡丹,“就連那牡丹也還在,不知皇兄費了多少心思,怎麽會怪皇兄?”她望着燕淮黎真心道:“淮安感動還來不及。”

燕淮黎一笑,帶動了幻影的波紋“那就好。”他走到衣櫃的旁邊兒,燕淮安這才發現,原來還是有不同的,原本的一個衣櫃如今竟有了一個胞胎兄弟與它并肩而立,長得一模一樣,在角落的半陰影裏,不望到那邊兒還真是很難發覺。燕淮黎将外邊兒的偌大衣櫃打開,裏面滿滿登登全都是各式各樣的衣裙,燕淮安走過去一望,的确是這些年燕淮黎給她送過的各式衣裳,她伸手扒拉扒拉,又算一算,竟然真的都在這裏。她又疑惑地望向另一個,“這個?”

燕淮黎将另一個也打開,燕淮安恍然,那裏面裝着她從前穿過的衣裳,那時她出宮搬入公主府,只帶走了一些貴重的喜歡的,這些衣裳便留在了宮裏。

說不出來的滋味在心底蔓延,燕淮安撇頭幹澀道:“謝謝皇兄。”

燕淮黎揉揉她的頭,“這有什麽好謝的,好了,皇兄出去了,快挑一身兒換上罷。”

燕淮安低低“嗯”了聲,燕淮黎轉身出去了,還貼心将殿門關好。燕淮安轉而望着這兩個衣櫃,伸手在那個角落裏的衣櫃裏一件一件地觸碰着,回神覺着耽擱地有些久了,便随意在另一個衣櫃裏抽出來一身正紅的廣袖單裙匆匆換上了,将衣櫃合上,手裏拿着髒了的那件兒,推開殿門,燕淮黎正負手而立在外邊兒守着。見她出來了調笑道:“總聽人說姑娘家梳妝慢,能從日東頭梳到日西頭,今兒朕可算是真體會到了。”

“這才哪到哪”燕淮安不屑一顧“若是要真的按着燕京裏其他貴女的速度磨蹭起來,皇兄大抵還得再等一兩個時辰。”

“哦?看來皇兄只等得起淮安了。”

燕淮安出了殿門回手關上“也有比淮安快的。”

燕淮安回到公主府的時候夜色已濃,乘着燕淮黎專用的轎子回了府,陳暮照例等在通紅的燈籠下面,燕淮安下了轎子讓轎夫們回去了,覺着這一日過的精疲力盡,甚是疲乏,沖陳暮點了下頭也不想說話就往府裏頭走,陳暮今兒卻不甚貼心,不依不饒地跟在燕淮安後面,燕淮安一琢磨,虛弱道:“有事兒?”

陳暮點頭,左右看看沒說話。

燕淮安明白過來,“走,到屋子裏說。”

進了屋子掌上了明燈,陳暮關了門,沖燕淮安小聲道:“公主,今日進府的那個少年有些問題,看着與那老頭兒似乎有些淵源。”

燕淮安軟趴趴靠在床上,悶聲悶氣“就這事兒?”

陳暮又道:“還有,今日傍晚李小姐親自來找您,屬下告訴她您沒在,她便走了還說那就不要與您提了,屬下看她失魂落魄,應當是有事兒才來的。”

燕淮安從床上坐起來,“眉雪姐姐?”

“是。”

皺了皺眉,燕淮安向陳暮道:“那少年肯定是有問題的,能拿的出引靈珠不會是什麽簡單人物,至于老頭兒,”她想了想,“若是那少年在尋父的事情上沒撒謊,他要找的父親大約就是老頭兒,那少年雖然輾轉過多地,隐隐的口音卻與老頭有些相像,年齡方面大概也對的上,若真是這樣,就是不知曉老頭兒為什麽要躲他們母子,他那惬意模樣可不像是為了躲仇家和找不到妻兒。”說着說着燕淮安自己一樂,“不過這都是推測。這樣,陳暮,你派幾個人分別盯着老頭兒和少年,還有那個少年的母親,小心些別被發現了,有什麽新發現及時上報。再讓樓裏找一找方面桃花居士突然在江湖上銷聲匿跡的緣由。對了,我這半月得随皇兄去滄州一趟,沒什麽要緊的事兒這邊兒你就全權負責了,眉雪姐姐那邊兒”燕淮安斟酌了下,“也派兩個人罷,照看好她,出了什麽事兒我可拿你是問!”

陳暮彎腰,“是。屬下記住了。”

燕淮安淡淡嗯了聲,“下去罷。”

陳暮下去了,燕淮安躺在床上慢慢地縷事情,李眉雪來找她定然是有事,不留話就不是大事。柳凡那邊兒也派人盯着了,她趁機摸過他的骨,沒有武功,就算真的是桃花居士的兒子,會一點兒奇門遁甲,醫藥之術,在她的府裏也鬧騰不出來多大的浪花。今兒燕淮黎收了那珠子,卻沒問柳凡的去向,也不知會不會向他下手,還有去滄州的事兒,一路上不定會遇着什麽,她撫了撫抽痛的額角,在床上就這樣睡了過去。窗戶半掩,燈火未熄,暗沉的夜色随着她的呼吸搖曳,逐漸變成破碎的光明。

再醒來已是日上三竿,燕淮安恍惚地望着床頂的雕花,望了一會兒猛地竄起來,拍了下腦袋,趕緊的收拾洗漱,待拿着包裹銀子着急忙慌趕到說好的渡口的時候,已經離約定了的時間過了大約兩個時辰了。

燕淮安騎着高頭大馬狂奔的時候默默在心底盤算着,晚了也好,也許因禍得福,那兩人等不起她不管她先走了呢,她就可以自己在燕京快活了。待到了望見渡口那個等她的人影,才發現自己大抵還是希望這兩人等一等她的。

他們約定好的渡口是燕京裏不大繁華的一個比較冷清偏僻的地點,來往沒幾個人,都是閑散的漁夫,燕淮安到的時候渡口那裏罕見地泊着一艘還算體面的小船,船的上面站了一個人,穿着普通的白衣,戴着普通的玉冠,漆黑的發絲在江風中微微飛起,眉清目秀唇紅齒白,沖馬上的她無奈地笑,“你可來了。”

燕淮安背着自己的小包裹下了馬,拍拍那棗紅色的良駒,它嘶鳴一聲,自己順着原路返回去了。按照約定在外邊兒他們就是普通的從商的兄妹,燕淮安笑笑,也跟着上了船,“耽擱了。”

船身因為燕淮安的一跳一晃,燕淮黎沖另一邊兒的老人喊道:“老人家。可以開船啦。”

“哎。”

那邊兒哎了一聲,燕淮黎将這邊兒栓着船的麻繩解開,小船穩穩地在水面上行着,有點兒安靜,燕淮安終于覺着有些不對,“就咱們倆?瑤音呢?也不帶幾個侍從?”

燕淮黎領着燕淮安進了船艙,船艙裏布置得尚可,好算不上好,看着還是挺幹淨的,燕淮黎示意燕淮安将包裹放下,自己尋了一處坐下道:“瑤音被攝政王關起來了,聽說是為了一個叫桐蘭的小倌。咱們此次明裏就不再帶人了,不過暗處還是有人保護的。”

燕淮安有些接受不能,“桐蘭?”

“嗯,就是這個名兒,聽說是昨兒個夜裏瑤音因為這個桐蘭與人發生了争執,給戶部侍郎家的兒子傷了,攝政王大怒,就給人關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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